第六章 鬼泣魂婴
凌水城,太守府衙,议事堂。
七名分管各职的官员正跪在一人面前。
他们上半身被草绳紧紧束缚,甚至勒得有些疼痛,但几人并无任何反抗之意。
其中两人跪在最前方,他们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这两人便是凌水郡太守的主簿江千化,和凌水郡尉张召。
这二人一人主谋,一人主行。
张召本是筑基中期修士,这点束缚对他更本无用,他若是想桃之夭夭,这里没人能拦住他。
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老老实实的跪在这里,承受太守的怒火,等待罪责的宣判。
所做一切,只为赎罪,为那上万无辜百姓的死承受世人的唾骂。这虽是罪有应得,但他目光坚定,毫无悔意,若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样做。
一旁的主簿江千化,虽然面容不堪,身材矮小,但却把背打得挺直,眼角处还有一丝红润,但眼神中却是一番凛然之气。
他是这场屠杀的主谋,张召能有如此决心,便是受他言语。
许是已经提前发过怒,凌水太守坐于高堂之上,显得十分淡定。
“说吧,这是你们最后一次与我谈话了。”
凌水太守的语气有一丝哽咽。
张召刚想开口,但被一旁的江千化阻止。
“让我来说吧!”
“嗯!”张召点了点头。
“数年之前,我家道中落,四处谋职,却因相貌丑陋,被拒之门外。之后父兄病故,家无余粮,屋舍不庇。”
“只得依口舌之才,于街行戏子之事,受尽冷眼讥讽。”
“未可知,因此举幸得福泽,于万人之中,入太守之眼。太守弃众人之杂言,不顾下官之卑微,先为幕僚,再至主簿。”
“此知遇之恩,永世难忘,没齿难忘。”
“惟愿,生当陨首,死当结草,以报太守之恩。”
言至于此,江千化早已湿了眼眶,眼中一片模糊,只能看见那个高堂上微垂的身影。
众管闻之,无不眼中酸涩。
跪着的除张召以外的五名官员,皆是涕泗横流,动情之深,也只有他们这群受过太守大恩之人,才能明白。
凌水太守好施德,尤其是落魄至极,无人赏识的有才之士。
跪着的七人,在结识太守之前,皆微末之辈,位卑之人。幸得太守赏识,才得以发迹。
凌水太守听过江千化之言后,甚是动容,倾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江千化微收情绪,开始讲述此举的缘由。
“太守,上万流民,祖家被毁,亲人尽失,已成无根之萍,毫无后顾之忧。人之斗,古往今来,长存与世,经久不衰。上至两国之争,下至兄弟为争家产反目,更何况两地异乡之民。”
“凌水虽为大郡,广越千里,却非富裕之地。太守救济流民之粮,乃凌水多年之藏。大灾之年,凌水之粮尚不能自足,何以滋外乡之民?”
“济流民,乃东拆西补之策,待城中储粮耗尽。凭太守之德,必收城中富户之粮。届时,权贵必有记恨之心。不出数日,粮再耗尽,必有流民因饿生乱,闯良民之户,以夺米粮。”
“如此必生异变,城无粮,流民乱。无根流民对有家之民,二者孰强孰弱,太守自知。纵有数千凌水精兵,若于城内生乱,必挟城内之民。民死,则城亡。”
“若流民至于城外,耗粮暂且不谈,然其久居城下,必会影响来往商贩路人,城如自封。”
“下官曾闻,二十年前,东霜郡守曾收数万流民,成祸乱,东霜城危,收各方之兵镇之,乃平,东霜城亦失万民。此前车之鉴。”
“下官言尽于此。望太守决判。”
众官皆面面相觑,觉江千化之言,甚有道理。
“可那是上万大燕子民啊!”凌水太守突然怒斥。
凌水太守自不是愚蠢之人,怎不知江千化之言。但一直以来,支撑他走下去,便是这颗仁义之心,这是他的立身之本。正是因此,他才一直对流民所为放纵不顾。
江千化实际上还有一重要原因并未道出,那也是说服几名官员的最终依据。
那便是朝廷的态度。
关乎凌水太守的个人命运。
此事江千化不会说,张召和其余五名官员也不会说。
“来人,拖下去,压入大牢,明日午时三刻,于城楼问斩!”
太守下出判决。
众官员见此,无一劝阻止。
这事虽顾大局,但恶必须有人来承担。
“太守之恩,只得来世再报答!”
七人站起身来,转身,走向地狱。
待七人被压下去后,凌水太守瘫坐在椅子上。
这些官员皆为自己提拔赏识,办事精干,多年尚无过错。
但犯下民怨,只得如此。
“来人,通知他们的家属,去见最后一面吧!”
“是!”
次日,午时。
城楼下聚集上万民众。
大声宣判七人的罪行。
刀斧手大刀落下。
七颗人头落到城下,万民蜂拥踩踏。
……
幸存的流民,皆是庆幸,同时,对那几名官员产生深深的仇恨。
更有甚者跑到那几名官员的家中,打砸烧抢。
最后被官兵制止,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楚九元听闻此事,心神震动。
他也差一点成为城外的野魂中的一员。
阿怜得知此事,一连几日,为曾堂枫之死,伤心至极,以至染上病。
大批流民出城后,楚九元四处搜刮,将他们遗留之物收集。
阿怜大病,通体发寒。楚九元将收集来的衣服一层层盖在他的身上。
他虚弱至极,声音细弱蚊蝇。
“九元哥,我要死了吗?”
阿怜虚弱的说道。
“不会的,相信我。”楚九元用手抚摸他的额头。
“哈哈,你明明这么喜欢说大话。”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说到做到,虽然不是现在。”
“九元哥,告诉你个秘密。”
“你是女孩这件事吗?”
“呵呵,你原来早就知道了啊!”
“你每次都躲着我们上茅厕,也只有曾堂枫那个傻子看不出来了。”
“哈哈,你这么说,他在天上会生气的。”阿怜的语气里有了些悲伤。
“傻瓜,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语气温柔和缓,宛如春风。
“嗯。”
……
距离凌水城十里的从丛林之地中。
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正靠在一棵书边。
他面目狰狞,腿上插着一只利箭。
利箭完全刺穿他的小腿,让他痛苦难忍。
比起疼痛,此刻他的内心更多的仇恨与愤怒。
“大家都死了!”
他垂泪欲泣,几名伙伴几乎都被杀死。
他们被当做敌人一般杀害。世界上最让人心寒之事无过于背叛。
他身后去挪那只箭矢。
“啊!”
利箭刚拔出一寸,便难以忍受,剧烈的疼痛让他几度昏去。
“可恶!可恶!可恶啊!”
明明只是十来岁的少年,却如同怨妇一般。
他本来恨那些齐国人,杀死自己一家的齐国人。他本想加入燕军,报效祖国,将齐人斩杀殆尽。而如今,他对燕军的恨意,却更甚于齐军。
如果说齐军给他带来了绝望,那么燕军则是要毁去他最后的希望。
“我恨啊!”
他仰天长啸,惊动深藏的鸟儿。
突然间,隐约有掌声传来。
掌声离他越来越近,直至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来着是一名身穿玄色长袍,青丝披散的俊美男子。
男子的脸煞白如雪,宛如婴儿肌肤,吹弹可破。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怨幽冥魂体,老夫真是上天宠儿啊!哈哈哈哈!”
男子的声音磁性十足,如同箫笛,痴醉动听。
男子有闻了闻,露出更加柔美的笑意,“你身上竟还有股好闻的味道。”
少年被眼前诡异之人所吓到,在他眼中,男子白得不像是个活人。
他下意识拖着腿往后挪。
“你,你是谁?”
“老夫是幽邪道人,你呢?”
“曾堂枫!”
“曾小子,给你个机会吧,成为老夫的弟子,或者,死!”幽邪道人笑呵呵的说道。
曾堂枫先是一愣,再看了眼幽邪道人,内心觉得此人定是一名得道仙人。回忆起之前痛苦的一幕幕,无比悲痛。随后做出决断。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他忍着腿部的疼痛,双膝跪地,行拜师礼。
“哈哈哈哈,我想来欣赏识时务的人。”
“好好跟着老夫,报仇的机会有的是。”
幽邪道人的话语像是完全看穿了曾堂枫的心思,让他心头一惊。
“若是敢有异心……”
幽邪道人的脸色突变,俊美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极端的狠辣!
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朝曾堂枫的额头处一指。
一团黑雾迅速从额头渗人进大脑。
一股强烈的怨气充斥曾堂枫的神识,痛苦,仇恨,悲伤,不断折磨着他,让他面目扭曲,或是涕泗横流。仿佛惨死亡灵们生前所曾受的一切都被他一一体验了一番。
幽邪道人见目的达成,微微一笑,朝曾堂枫额头一点。
地狱般的折磨停了下来。
曾堂枫满脸大喊,眼中的惊惧久久不能消散。但他却不敢对眼前男子有一丝怨恨不满,对方弹指之间,便能让他生不如死。
“弟,弟子知道了,绝不会背叛师傅!”
幽邪道人笑脸盈盈,摸了摸他的脑袋。
“刚刚那些精魂师为师送你的拜师礼。不愧是怨幽冥魂体,没有在精魂的影响下神识崩溃。不错,为师看好你哦!”
虽不知道怨幽冥魂体是什么,但曾堂枫觉得,他马上就要拥有非凡的力量了,报仇雪恨有了希望。
“好了,徒儿,带为师前去那杀戮之地吧!”
“好!”
曾堂枫没敢多问他为何知道前方发生了屠杀。神仙手段,这点小事只能察觉。
曾堂枫刚想站起,突然意识到脚步的伤还在,望了望幽邪道人。
幽邪道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一轻挥,黑雾包裹住曾堂枫的小腿,那只箭矢瞬间被消融,伤口被黑烟修复。
“真是的,为师炼制的精魂可是很珍贵的。”
二人来到凌水城外的屠杀之地。
幽邪道人面露兴奋,放肆一嗅。
“嗯,好浓郁的怨气啊,看来是来对了。”
曾堂枫见到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却是面色痛苦,不忍直视。
幽邪道人察觉到曾堂枫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
“徒儿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只有好好修行,才能给他们报仇不是!”
“我知道了,师傅。”
他强忍住呕吐之意,直视这血腥的场面。
“这就对了嘛!”
“徒儿,接下来,为师给你施展第一个手段。这术法我可不常用哦,为了你,为师破例一次吧!”
只见幽邪道人突然展开双臂,像是拥抱天空。
二人的周围刮起一阵大风,无比阴寒刺骨。
幽邪道人的长袍掀起,发丝向后飘飞。
“鬼泣魂婴!”
整个屠杀之地,紫色邪气四起。
那些尸体的身上隐约有黑烟升起。
正在清理尸体的人看到周围的邪气,顿感不妙,刚想逃跑,便眼前一白,倒地不起,失去了生机。
黑烟流出尸体,形成一张张人的面孔,皆为鬼魂。
幽邪道人将右手举起。
“聚魂婴!”
那些鬼魂之脸朝幽邪道人的右手聚集,天幕中传来凄惨之声,有哭诉,怨恨,不甘,恐惧。
地狱般的景象让人胆寒。
曾堂枫感觉到双腿在颤抖,他对自己的选择有了一丝怀疑。但下一刻,仇恨的情绪便将怀疑取代。
幽邪道人似乎是察觉到他这一丝变化,回眸一笑,宛如春风,又宛如死神。
“成魂!”
鬼魂之脸凝聚成一个方寸大小黑色雾团。
随后他用手捏爆黑色雾团。
“成婴!”
黑色雾团像是沙球突然分解为沙粒,飘散在天空。
然后还并未结束。
黑色烟雾在二人上空盘旋。
很快,便在黑雾中间形成一个婴儿的形状。
婴儿通体灰黑,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鬼婴。
黑雾包裹着鬼婴,不断用雾气滋养。
鬼婴的四肢率先形成,接着是身体舒展开来,再是一张普通婴儿的脸。
半个时辰后,鬼婴已经完全成形。
随着一声诡异的啼哭,幽邪道人大笑。
“鬼泣魂婴,炼成!”
……
七名分管各职的官员正跪在一人面前。
他们上半身被草绳紧紧束缚,甚至勒得有些疼痛,但几人并无任何反抗之意。
其中两人跪在最前方,他们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这两人便是凌水郡太守的主簿江千化,和凌水郡尉张召。
这二人一人主谋,一人主行。
张召本是筑基中期修士,这点束缚对他更本无用,他若是想桃之夭夭,这里没人能拦住他。
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老老实实的跪在这里,承受太守的怒火,等待罪责的宣判。
所做一切,只为赎罪,为那上万无辜百姓的死承受世人的唾骂。这虽是罪有应得,但他目光坚定,毫无悔意,若是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样做。
一旁的主簿江千化,虽然面容不堪,身材矮小,但却把背打得挺直,眼角处还有一丝红润,但眼神中却是一番凛然之气。
他是这场屠杀的主谋,张召能有如此决心,便是受他言语。
许是已经提前发过怒,凌水太守坐于高堂之上,显得十分淡定。
“说吧,这是你们最后一次与我谈话了。”
凌水太守的语气有一丝哽咽。
张召刚想开口,但被一旁的江千化阻止。
“让我来说吧!”
“嗯!”张召点了点头。
“数年之前,我家道中落,四处谋职,却因相貌丑陋,被拒之门外。之后父兄病故,家无余粮,屋舍不庇。”
“只得依口舌之才,于街行戏子之事,受尽冷眼讥讽。”
“未可知,因此举幸得福泽,于万人之中,入太守之眼。太守弃众人之杂言,不顾下官之卑微,先为幕僚,再至主簿。”
“此知遇之恩,永世难忘,没齿难忘。”
“惟愿,生当陨首,死当结草,以报太守之恩。”
言至于此,江千化早已湿了眼眶,眼中一片模糊,只能看见那个高堂上微垂的身影。
众管闻之,无不眼中酸涩。
跪着的除张召以外的五名官员,皆是涕泗横流,动情之深,也只有他们这群受过太守大恩之人,才能明白。
凌水太守好施德,尤其是落魄至极,无人赏识的有才之士。
跪着的七人,在结识太守之前,皆微末之辈,位卑之人。幸得太守赏识,才得以发迹。
凌水太守听过江千化之言后,甚是动容,倾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江千化微收情绪,开始讲述此举的缘由。
“太守,上万流民,祖家被毁,亲人尽失,已成无根之萍,毫无后顾之忧。人之斗,古往今来,长存与世,经久不衰。上至两国之争,下至兄弟为争家产反目,更何况两地异乡之民。”
“凌水虽为大郡,广越千里,却非富裕之地。太守救济流民之粮,乃凌水多年之藏。大灾之年,凌水之粮尚不能自足,何以滋外乡之民?”
“济流民,乃东拆西补之策,待城中储粮耗尽。凭太守之德,必收城中富户之粮。届时,权贵必有记恨之心。不出数日,粮再耗尽,必有流民因饿生乱,闯良民之户,以夺米粮。”
“如此必生异变,城无粮,流民乱。无根流民对有家之民,二者孰强孰弱,太守自知。纵有数千凌水精兵,若于城内生乱,必挟城内之民。民死,则城亡。”
“若流民至于城外,耗粮暂且不谈,然其久居城下,必会影响来往商贩路人,城如自封。”
“下官曾闻,二十年前,东霜郡守曾收数万流民,成祸乱,东霜城危,收各方之兵镇之,乃平,东霜城亦失万民。此前车之鉴。”
“下官言尽于此。望太守决判。”
众官皆面面相觑,觉江千化之言,甚有道理。
“可那是上万大燕子民啊!”凌水太守突然怒斥。
凌水太守自不是愚蠢之人,怎不知江千化之言。但一直以来,支撑他走下去,便是这颗仁义之心,这是他的立身之本。正是因此,他才一直对流民所为放纵不顾。
江千化实际上还有一重要原因并未道出,那也是说服几名官员的最终依据。
那便是朝廷的态度。
关乎凌水太守的个人命运。
此事江千化不会说,张召和其余五名官员也不会说。
“来人,拖下去,压入大牢,明日午时三刻,于城楼问斩!”
太守下出判决。
众官员见此,无一劝阻止。
这事虽顾大局,但恶必须有人来承担。
“太守之恩,只得来世再报答!”
七人站起身来,转身,走向地狱。
待七人被压下去后,凌水太守瘫坐在椅子上。
这些官员皆为自己提拔赏识,办事精干,多年尚无过错。
但犯下民怨,只得如此。
“来人,通知他们的家属,去见最后一面吧!”
“是!”
次日,午时。
城楼下聚集上万民众。
大声宣判七人的罪行。
刀斧手大刀落下。
七颗人头落到城下,万民蜂拥踩踏。
……
幸存的流民,皆是庆幸,同时,对那几名官员产生深深的仇恨。
更有甚者跑到那几名官员的家中,打砸烧抢。
最后被官兵制止,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楚九元听闻此事,心神震动。
他也差一点成为城外的野魂中的一员。
阿怜得知此事,一连几日,为曾堂枫之死,伤心至极,以至染上病。
大批流民出城后,楚九元四处搜刮,将他们遗留之物收集。
阿怜大病,通体发寒。楚九元将收集来的衣服一层层盖在他的身上。
他虚弱至极,声音细弱蚊蝇。
“九元哥,我要死了吗?”
阿怜虚弱的说道。
“不会的,相信我。”楚九元用手抚摸他的额头。
“哈哈,你明明这么喜欢说大话。”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说到做到,虽然不是现在。”
“九元哥,告诉你个秘密。”
“你是女孩这件事吗?”
“呵呵,你原来早就知道了啊!”
“你每次都躲着我们上茅厕,也只有曾堂枫那个傻子看不出来了。”
“哈哈,你这么说,他在天上会生气的。”阿怜的语气里有了些悲伤。
“傻瓜,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语气温柔和缓,宛如春风。
“嗯。”
……
距离凌水城十里的从丛林之地中。
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正靠在一棵书边。
他面目狰狞,腿上插着一只利箭。
利箭完全刺穿他的小腿,让他痛苦难忍。
比起疼痛,此刻他的内心更多的仇恨与愤怒。
“大家都死了!”
他垂泪欲泣,几名伙伴几乎都被杀死。
他们被当做敌人一般杀害。世界上最让人心寒之事无过于背叛。
他身后去挪那只箭矢。
“啊!”
利箭刚拔出一寸,便难以忍受,剧烈的疼痛让他几度昏去。
“可恶!可恶!可恶啊!”
明明只是十来岁的少年,却如同怨妇一般。
他本来恨那些齐国人,杀死自己一家的齐国人。他本想加入燕军,报效祖国,将齐人斩杀殆尽。而如今,他对燕军的恨意,却更甚于齐军。
如果说齐军给他带来了绝望,那么燕军则是要毁去他最后的希望。
“我恨啊!”
他仰天长啸,惊动深藏的鸟儿。
突然间,隐约有掌声传来。
掌声离他越来越近,直至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来着是一名身穿玄色长袍,青丝披散的俊美男子。
男子的脸煞白如雪,宛如婴儿肌肤,吹弹可破。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怨幽冥魂体,老夫真是上天宠儿啊!哈哈哈哈!”
男子的声音磁性十足,如同箫笛,痴醉动听。
男子有闻了闻,露出更加柔美的笑意,“你身上竟还有股好闻的味道。”
少年被眼前诡异之人所吓到,在他眼中,男子白得不像是个活人。
他下意识拖着腿往后挪。
“你,你是谁?”
“老夫是幽邪道人,你呢?”
“曾堂枫!”
“曾小子,给你个机会吧,成为老夫的弟子,或者,死!”幽邪道人笑呵呵的说道。
曾堂枫先是一愣,再看了眼幽邪道人,内心觉得此人定是一名得道仙人。回忆起之前痛苦的一幕幕,无比悲痛。随后做出决断。
“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他忍着腿部的疼痛,双膝跪地,行拜师礼。
“哈哈哈哈,我想来欣赏识时务的人。”
“好好跟着老夫,报仇的机会有的是。”
幽邪道人的话语像是完全看穿了曾堂枫的心思,让他心头一惊。
“若是敢有异心……”
幽邪道人的脸色突变,俊美白皙的脸上浮现一丝极端的狠辣!
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朝曾堂枫的额头处一指。
一团黑雾迅速从额头渗人进大脑。
一股强烈的怨气充斥曾堂枫的神识,痛苦,仇恨,悲伤,不断折磨着他,让他面目扭曲,或是涕泗横流。仿佛惨死亡灵们生前所曾受的一切都被他一一体验了一番。
幽邪道人见目的达成,微微一笑,朝曾堂枫额头一点。
地狱般的折磨停了下来。
曾堂枫满脸大喊,眼中的惊惧久久不能消散。但他却不敢对眼前男子有一丝怨恨不满,对方弹指之间,便能让他生不如死。
“弟,弟子知道了,绝不会背叛师傅!”
幽邪道人笑脸盈盈,摸了摸他的脑袋。
“刚刚那些精魂师为师送你的拜师礼。不愧是怨幽冥魂体,没有在精魂的影响下神识崩溃。不错,为师看好你哦!”
虽不知道怨幽冥魂体是什么,但曾堂枫觉得,他马上就要拥有非凡的力量了,报仇雪恨有了希望。
“好了,徒儿,带为师前去那杀戮之地吧!”
“好!”
曾堂枫没敢多问他为何知道前方发生了屠杀。神仙手段,这点小事只能察觉。
曾堂枫刚想站起,突然意识到脚步的伤还在,望了望幽邪道人。
幽邪道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一轻挥,黑雾包裹住曾堂枫的小腿,那只箭矢瞬间被消融,伤口被黑烟修复。
“真是的,为师炼制的精魂可是很珍贵的。”
二人来到凌水城外的屠杀之地。
幽邪道人面露兴奋,放肆一嗅。
“嗯,好浓郁的怨气啊,看来是来对了。”
曾堂枫见到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却是面色痛苦,不忍直视。
幽邪道人察觉到曾堂枫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
“徒儿啊,人死不能复生,你只有好好修行,才能给他们报仇不是!”
“我知道了,师傅。”
他强忍住呕吐之意,直视这血腥的场面。
“这就对了嘛!”
“徒儿,接下来,为师给你施展第一个手段。这术法我可不常用哦,为了你,为师破例一次吧!”
只见幽邪道人突然展开双臂,像是拥抱天空。
二人的周围刮起一阵大风,无比阴寒刺骨。
幽邪道人的长袍掀起,发丝向后飘飞。
“鬼泣魂婴!”
整个屠杀之地,紫色邪气四起。
那些尸体的身上隐约有黑烟升起。
正在清理尸体的人看到周围的邪气,顿感不妙,刚想逃跑,便眼前一白,倒地不起,失去了生机。
黑烟流出尸体,形成一张张人的面孔,皆为鬼魂。
幽邪道人将右手举起。
“聚魂婴!”
那些鬼魂之脸朝幽邪道人的右手聚集,天幕中传来凄惨之声,有哭诉,怨恨,不甘,恐惧。
地狱般的景象让人胆寒。
曾堂枫感觉到双腿在颤抖,他对自己的选择有了一丝怀疑。但下一刻,仇恨的情绪便将怀疑取代。
幽邪道人似乎是察觉到他这一丝变化,回眸一笑,宛如春风,又宛如死神。
“成魂!”
鬼魂之脸凝聚成一个方寸大小黑色雾团。
随后他用手捏爆黑色雾团。
“成婴!”
黑色雾团像是沙球突然分解为沙粒,飘散在天空。
然后还并未结束。
黑色烟雾在二人上空盘旋。
很快,便在黑雾中间形成一个婴儿的形状。
婴儿通体灰黑,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鬼婴。
黑雾包裹着鬼婴,不断用雾气滋养。
鬼婴的四肢率先形成,接着是身体舒展开来,再是一张普通婴儿的脸。
半个时辰后,鬼婴已经完全成形。
随着一声诡异的啼哭,幽邪道人大笑。
“鬼泣魂婴,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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