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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沉重,流离,虚妄(重发)

    教主已死,尤本伟收起长刀,向废墟走去。

    从杂乱的碎石堆中往下翻,在看到血迹时,本伟的心脏停跳了半拍。

    斯芬的眼角流淌着血,看到尤本伟来,很勉强的笑了笑。

    “本伟叔叔,我感觉很不好……”斯芬的呼吸细若游丝,模糊的视线看到尤本伟腰间的刀鞘消失,于是伸手凝聚黑石,想制出新的一柄。

    “斯芬,别动,我这就带你去疗伤。”尤本伟沉声道,身子前倾,想把斯芬抱起,但是刚一碰到,就感觉出对方的生命气息在一分一秒的微弱下去。

    斯芬颈上的银符发出微光,他轻轻说道:“本伟叔叔,我很清楚……我的情况……”

    尤本伟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为什么!?

    斯芬明明是主角啊!为什么会死!

    “没能和你一起走到最后……真的很抱歉……”斯芬手中的刀鞘重新凝聚制成,银符上的星光彻底消失。

    “斯芬,撑住!你不会死的,你可是……”尤本伟张了张嘴,却卡了壳,斯芬是主角没错,可主角不就是为了拯救世界而生的么?

    既然教主已死,世界已被拯救,那么斯芬的主角光环自然就消散了。

    而在刚刚的战斗中,教主辗碎了不知多少黑石,带来的精神反噬足以杀死十个八个砺岩族了,斯芬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尤本伟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自以为挣脱了命运的牢笼,结果只是绷断了一根小铁链。

    命运依旧露着獠牙,嘲笑着他的所作所为。

    在生命的最后,斯芬抱着尤本伟沉默的头颅,轻声说道:“求求你啦,勿忘我。”

    随即,闭上了眼睛。

    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

    本伟叔叔。

    从安利的据点出来后,你曾经问过我在那时,我因为记忆阻遏剂忘了什么,我没说哦。

    其实,当时我忘了我是个男生哦。

    从那时候我就想说了。

    本伟叔叔。

    (斯芬会说什么自己猜,发不出来)

    太阳慢慢落下。

    斯芬的衣袋中掉出了一张纸片。

    上面用稚嫩的笔记,抄录着一首诗:

    少年,

    少年。

    你仍然青涩如初吗?

    在我已经很斑驳的时候

    少年,

    少年。

    你依旧纯然不动吗?

    在我漂泊了很久之后

    少年,

    少年。

    你还相信美好吗?

    当我游走在这世道的窄口

    少年,

    你不能老去

    不能

    你要坚强地留在岁月的岸上

    那些沉重的、流离的和虚妄的

    都让我一个人去经历吧

    而你

    只需要穿着你的一身白衣

    让阳光照耀

    你要明媚地笑着

    等我满身风尘

    回来认取

    尤本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可能是几个小时,可能是几秒钟,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艾洛依丝。

    “斯芬,城外的癌鲲已经全部倒地丧命了,想必教主也死了吧……斯芬?”艾洛依丝手中的手电筒摔落于地,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尤本伟。

    本伟叹了口气,用帐篷裹好斯芬,站起,转头面对艾洛依丝:“源灾结束了么?”

    “斯芬……”艾洛依丝的声音听起来像梦呓,“他死了?”

    尤本伟沉重地点了点头。

    艾洛依丝突然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捂着肚子,看向本伟:“你杀了教主,结束了源灾,救了整个大陆的人,现在告诉我,你唯独没救斯芬?”

    “我救不了。”尤本伟低着头。

    “那你可以不去杀教主,大英雄!”艾洛依丝恶狠狠骂道。“天下黎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斯芬就够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有权利毁掉我和他的人生,因为你是救世主么?”

    “你的人生不会安宁的。”艾洛依丝直视尤本伟,从工具箱中取出柄手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因为你杀了人,你杀了不止一个好人。”

    “铮!”

    尤本伟从来没想过自己出刀能这么快,快到自己都反应不过来,艾洛依丝手中的枪就变成了一地碎片。

    “我……不是英雄。”尤本伟叹了口气。“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杀了坏人的坏人而已,斯芬因为我而死,我……很抱歉。”

    随后,身体渐渐淡化,在消失前,本伟说道:“斯芬……我不会忘记他的,关于他葬在哪里,麻烦你了。”

    艾洛依丝呆呆的看着尤本伟的消失,不动了很久很久,最后用力地擦了下眼泪,抱起斯芬,离开了。

    时间再次流逝,太阳东升西落,没有因凡人的一生一死而加快减慢半分。

    一年后,移动城邦圣王迪奥斯宣布退位。

    三年后,移动城邦迁移至沃野大森林,与磐石之城互为友邦。

    六年后,城主悠月宣布并入移动城邦。

    九年后,光辉前线加入移动城邦。

    十一年后,探险队找到一块新的大陆,源灾大陆迎来殖民时代。

    十四年后,移动城邦宣布改国名为第二希望帝国,新秘术语为官方语言。

    六十年后。

    艾洛依丝躺在病榻上。

    帝国强盛,国名富足,拓土开疆。

    身为开国的君王而非女王,艾洛依丝无疑做到了最好。

    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

    床榻旁,侍奉了她五十多年的女仆泗奉也垂垂老矣,一同陪伴她最后的时光。

    “陛下,放心吧,你的养子会把国家治理的很好。”

    艾洛依丝只是笑了笑,她从不怀疑这点。“告诉他,别改国名。”

    在后半夜,劳累了一生的艾洛依丝还是闭上了眼睛。

    遗言是:“

    “他拉着我的手。”

    而第二希望帝国,用新秘术语的发音则是:

    斯芬克斯。

    艾洛依丝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不会忘记斯芬的名字。

    顺便建了个国泰民安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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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个天潮。

    目送着艾洛依丝离开后,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苏苏洛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盘腿坐下,取出了一座怪模怪样的半人高雕像。

    由蛇绿岩雕刻的斑驳人像看上去并不肃穆,相反,由于选材用料的原因,看上去有种说不清的诡异。

    长发,竖瞳,握着十字架的右手腕部缠了条吐着芯子的小蛇,身着长礼服,而垂下的左手……敲着只木鱼。

    让人搞不清这是神像还是教徒像,或者更有可能,这只是一个邪神手办。

    苏苏洛却咳了咳,整好衣服后郑重跪下,口中念道:

    “无可捉摸的空之神啊

    你是空无的代言

    你是虚劫的预兆

    请投下目光

    你虔诚的信……”

    没等冗长的祷词结束,雕像自动渗出白烟,构成一道模糊的灵体。

    尽管模糊,还是可以依稀辨认出对方手中把玩的塔罗牌和背后的桃木剑,对方开口:“喂喂,听的到吗?”

    “……尊敬的空之神,你的信徒时刻倾听你的召唤。”

    “说人话。”

    “我听的见。”

    “唉哟,我就说嘛,我耶孟绝对是神灵届万中无一的天才,做什么都是一次成功……尽管不一定是我想要的方式罢了。既然神像001号圆满成功,那加上莲花台和修女服的002号就不用给你了——话说回来,我让你去源灾大陆是要干嘛来着?”

    “关于实验体的事……”

    “哦哦,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还是个小初生的时候,路过某个六阶世界。里面的人打的那叫一个惨烈哦,太阳焰都炸出来了,我随手兜了点太阳焰,又抓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原住民,他说自己是什么天巴的来着,无聊的时候我就做些实验,然后他的实力就降到二阶初期了。”

    妙手回春呐耶大夫!苏苏洛抑制住吐槽的念头,低着头,一动不动,感觉腿好麻。

    “后面我就把他连同太阳焰一同扔到一阶世界啦,希望他在那或的开心,所以隔几年派你来看看——话说,你这么跪着不累么?”

    “苏白谢空中之神恩泽。”苏苏洛,啊不,苏白恭敬的点头,盘腿坐下。

    “说人话,你这么说我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所以实验体活的好吗?”

    苏白看向身后脊椎碎的跟镇关西手中十斤软骨似的源·巴,硬着头皮道:“可能……不太好。”

    “不太好?我看看。”白烟灵体涌入苏白身体中,没过几秒,待苏白再次睁眼时,瞳孔与及腰的长发皆化为白色。

    “苏白”站起,新奇的活动身体,最后叉腰:“连降神附身都是一次成功,可把我牛X坏了,叉会儿腰。”

    “……唉哟实验体你在这啊,天太黑差点没看到,诶?脊椎断啦?确实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真扫兴,苏白,身体还你。”

    白烟坐回雕像,百无聊赖道:“反正只是第一个实验体,死了也就死了,我才不心疼呢,不过啊,苏白,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可别给我丢脸。”

    “定不辱使命。”

    “说人话。”

    “……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那就好,哦对,伽格那个假正经让我问你烙印的事,取下来了几份?”

    “一份都取不下来。”苏白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试过很多方法,没有一个奏效的。”

    “哈哈,我就说渗透要从底部做起吧,打的赌总算赢了一回,真让人高兴。”

    “……空之神大人没有事了?”

    “还有一件事。”耶孟伸出手。“我玩圆粥限定池197抽歪了四次,你资助我点。”

    “尊敬的空之神啊,汝母爆炸,轰轰然也。”

    “说人话。”

    “我说你的睿智程度在神灵间无人能及。”

    “那可不。”耶孟骄傲地叉起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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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送完成,猎杀者回归专属房间】

    【专属房间为绝对安全点,除猎杀者允许外,任何人无法进入】

    【猎杀者已回归轮回乐园,开始结算原生世界奖励】

    【原生世界:源灾大陆】

    【难度:Lv:4(困难)

    世界之源:45.95%

    完成任务数量:(5)主线任务×4,猎杀任务×1

    综合评价:S-(注:评分分为E-到S+,由世界之源总和与完全任务数量计算)

    开始收取世界之源……

    时间之源收取完成,开始统计奖励。

    获得奖励:21点属性点(已包含原生世界内获得),27790乐园币。

    猎杀者等级+2,现为Lv.5

    存储空间增至五立方米。

    结算完成。

    检测到猎杀者完成猎杀任务并获得青铜荣誉勋章,荣誉商店开启,位置:猎杀者专属房间内。】

    没理会耳边响起的电子合成音,尤本伟抱着刀鞘,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天花板。

    他并不是因为逃避而在艾洛依丝对峙时消失的。

    单纯是因为六个小时的时间已至,自己自动退出。

    但尤本伟仍然觉得,自己的内心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

    源灾结束了。

    但斯芬却死了,那么多的人也都死了。

    尤本伟甚至不能为他们做什么。

    这是真实世界,而非网游,更非童话;居于其中的人也并非NPC,是有血有肉的人。

    并不是说尤本伟杀了大Boss,就平安喜乐Happyending了,正义并非只是屠光所有邪恶,没有那么简单的事。

    那本伟又该怎么做呢?

    只有变强了吧。

    不仅仅是为了给父母和王尽责报仇,也不仅仅是让所有世界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而是为了能无视所有规则,为了能守护想守护的人,为了能屠灭该屠灭的敌;为了能扼碎命运的咽喉;为了有一天,可以问心无愧的说:

    “我这一生,不怍于天,不疚于地,不愧于人。”

    尤本伟看向手中的刀鞘,不同于【峻脊】,斯芬用最后的星辰强化的刀鞘已脱去了黑石的材质,恰如一方以银丝作花纹的墨玉,表面的纹路如同连绵不绝的群峰。

    【生灭峥嵘

    品质:绿色

    类型:刀鞘

    前置条件:除尤本伟外,无人能使用

    效果:【生灵绝灭】若长刀在鞘内的时间至少60秒,出鞘一击变为【绝灭】,锋锐值+25%,速度+50%

    【万岳峥嵘】防御+10%,每攻击一次敌人,获得一层【山岳】标记,每有一个标记,防御再加10%,标记最多九层,10秒不攻击后损失所有标记。

    评分:远超出当前品阶。

    进阶条件:完成一次守护。

    备注:山岳若伟,隐天蔽日;长刀若锋,斩天断日。

    可是,再高的山岳也会被时光磨平,再利的锋刃也会被岁月蚀钝。

    若早知道山岳会如此,锋刃会如此,你是否还会攀登它,携带它?亦或是。

    永不登山,永不拔刀。

    那一声勿忘我,何尝不是忘了我。】

    生活确实很操蛋,但知道了这点却依旧热爱生活,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主义。

    ——分割线——

    在很久很久以后。

    万界千形的边疆,终焉裂隙。

    一道声影孤独的守护在这里。

    当他开口时,万般生灵都将侧耳倾听;当他沉默时,千形世界都将停下细雨。

    不论是谁,谈及他时,都不得不说,因他而死的人,牺牲都没有白费。

    尤本伟身上的长刀,巨剑匕首都不是原来的那件了。

    但是,那柄刀鞘,本伟一直不肯换下。

    生灵绝灭,万岳峥嵘。

    他没忘记他们。

    一个也没有。

    其实,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