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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诗风相背黄梁断,师侄相称疑上心

    茶馆外下了雨,故而十钱晚了些时侯,辰时已经过了,喝茶客也不如往日多。

    只有三五个衣裳还算奢华的富家子弟,点了几壶碧螺春,龙井,铁观音。

    王掌柜没在,索性和帐房打个照面,拿出家伙,如往常般,说起书来。

    “书接上回,且说那晋国几位大臣求了晋王提字,自是各有所思。”

    王丞相出了个灯字,戴御史出了个影字。

    下方众人自是苦思冥想,有涂了纸,躬手认输的,有皱眉头勉强作出的,短短几盏茶时间,便有数人躬手认输。

    丁元观仔细想了想,磨墨理纸,随起笔书写。

    戴御史正在下方众学子间游走,对众人诗作点评。心道:这位是郑伯的三公子,虞美人,不错。这韩侯的五公子作了首五言,字不错,可惜诗不行。这诸葛氏的嫡系不错,知道夸奖本官,这次的一甲必有你一人。这是?吕老先生的弟子?不过行文不够厚重,偏于奇,巧,淡,倒有些江河派的样子,不似峻山派般。

    丁元观停笔,抬头便见戴御史正对诗词评头论足,不禁一笑。

    一笑可不然,毕竟民不与官斗,那怕是士,倒让戴御史将丁元观的名号默默记了下来。

    又过盏茶,众人尽皆停笔,端坐于位,丁元观方回过神来,观察起诸位与他一般的来客。

    共五桌,划分明显,绣腾蛇,着锦衣玉带者为王孙贵族,配玉佩,着净衣丝绸者多为士族中人,配饰无几,着下等丝绸者普遍是寒门子弟。

    小厮将众人诗作收走,传于台上晋王与三位大臣之手,几人密语,盏茶间,定下名次,传由小厮。

    “本次诗会,经吾王与三位大人合议,共青玉案三首,虞美人一首,五言两首入选上等之列!”一名小厮捧着一份名单高声喊道,其旁的更一位小厮则喊起诗作。

    “头名郑国钟占则,字俭安《青玉案丶绛州行》,曾几雄国京都在,雾笼城,水相环。灯间有女,依人否?笑比桃花,残影留醉,胜却倾城貌。”第一首出,台下众士子顿时一惊,好一首青玉案,果真非同凡响。

    “次者,韩国钟占锐,字厚平,《影灯留》,纱灯遮碧女,观影辨依人。回首千般好,醉酒倚行留。”第二首同样引起一阵议论,字少却精,非凡呀。

    “再次者,荆北郡诸葛修,字灵玄,《虞美人丶北山间》,浮云霜月又遮星,暮夜华灯醉。抬眼望归北山月,却看红颜醉卧清溪边。月明抚纱揭朱颜,惊叹声无却。却看红颜笑羞离,只留香纱孤雁与寒月。”此诗一出,丁元观方一惊,此诗之才,隐隐盖过前两人,但前两人皆是各诸侯公子,同是皇族,恐也是压制吧。

    丁元观又听了下两首,两首皆是青玉案,但比之上三首少了不少神和意,只能算是中上。

    “最后一名,河东郡丁元观,字子安,《朱颜梦》,梦里点朱颜,忽醒察边人。似是前世情,又似后生缘。一见枉终情,晨晚皆记牵。却道黄梁梦,凝意了绝情。”诗还未完,下方众士子一阵哗然,丁元观?何许人也?河东丁氏?怎会无名?

    碍于晋王,众士子只静下心来,开始品味此诗,此诗风格,与当今诗风似是背道相驰,虽与一见钟情的主流相付,但往是半途而终,未完不言,此诗却一改常态,以黄梁梦断了幻想,可谓剑走偏锋,断了多少念想。

    别说他人,就是丁元观自已也很是疑惑,此诗并不高明,只是取了巧,怎可落于上等之席?

    别说,晋王三人在审诗时,差点道心焕散,这几十首诗中,多数都是平淡如水,有的开始一二还令人耳目一新,后面却索然无味,形同鸡肋,想是他人借作,但居然就记下一二句。倒数几位的诗作一度让三人三观尽毁,可谓是自古纨绔怎英豪?赋诗却道月真白。水清湖蓝闭目怒,忍把稿诗作一旁。

    丁元观却不知这些,只疑是晋王抬爱,盘算到时道谢,只是又将欠下一个人情,怕是难还。

    “诗论既完,诸位自当尽欢,本王且去做庄周。”晋王似乎也有些疲累,神烦,索性离去。

    丁元观倒也不敢出言,却不知晋王面貌。

    “他们诗作抄完没?给书坊那加印,嘿,上次只卖出二千份,这次怎么也六千份吧?一份五两,三万两银子,顶不少税了,对了,接着给本王造势,让全天下人都了解本王,与天下读书之士为好,还怕他京都不成?”晋王出了亭院,对阴影道,后方二待卫则早见怪不怪。

    “恭谢吾王,小人领王命。”阴影处一阵声传来,草惊风动。

    “又是一个妄加皇权之辈,你们说丁元观知了,会是如何?”说书人一拍醒,语速飞快又缓下来。

    饮了囗茶,见无人同应,只得续讲道:“且说那丁元观如那《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般,见玉柱银盘,金壶雕栏,不由得东瞧西看,倒不像个士子,似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布衣平头百姓。”

    虽有些士子过来交往,但多是纨绔死读之辈,交好又有何用,且也非真心,只相互奉承而去。

    此番诗会,倒令丁元观开了眼界,正是岁岁朝朝青山见,今才方知富贵家。

    “子安师侄?”丁元观忽听一声传来,忙回头看去,见是戴御史。

    “御史大人,子安不敢妄攀亲长。”丁元观连忙躹了一躬,以示尊敬。

    “我师孟文令公,与你师祖也是有些交情,与你师吕伯远也是同科进士,你称本官一声师叔也无碍,若你不认,回去告诉吕伯远,他的酒可就归本官了。”似是想起什么,戴御史不禁抚须大笑,颇有失风度,令丁元观进退两难。

    “那便恭进不如从命,师侄拜见师叔。”丁元观无奈施了大礼。

    戴御史不由笑笑,连道:“师侄快快请起。”倒让丁元观怀疑是不是中了计。

    戴御史与丁元观这般师叔侄相称,倒令几人印象上涨三分,过来套出其中关系,只被丁元观搪塞过去罢了。

    待诗会完,众士子陆续请辞,丁元观却请见晋王。

    “丁子安?想起来了,那个六席,不见不见,汪管事,赶出去。”晋王正昏昏欲睡,听下方一管事说有人求见,自是不许。

    汪管事得了王爷之命,加其本便猖狂,回亭院语气极尽嘲讽道:“丁小君子请吧,王爷不见,还请打道回府。”

    丁元观只默默离去,还有小厮盯着,怕他拿了一点什物,对读书人来说,甚是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