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只照未眠人

    除了木姨给自己放的一天可怜假期外，秦有道再没空余时间在外逍遥快活。而且，自那天以后，木姨似乎显得更加生人勿近，就可怜了自己这个尚在磨练中的小师弟，对自己的要求更为严苛。

    易师姐已至四品巅峰，距离圣品仅一步之遥，目前除了出门买酒喝就是在闭关，不理世事。杨澈最近焦头烂额，师尊给他给齐浅疏打下手的活，帮忙调查东南地界的人口黄册，茫茫书海，已让他面目全非，连出去逍遥的力气都灰飞烟灭了。至于齐家大小姐，本就是督办处的主办，文书工作已是家常便饭，更何况还有个师兄供自己消遣，倒也乐得如此。于是每日面见师尊的便只有秦有道一人，偶尔齐浅疏会来汇报情况。日子也就如此在各方观望和努力中飞逝。

    “不够，还不够，煞气虽凝练于剑身，但尚未做到如臂使指，灵识强度也欠缺火候，无忧你要记住，剑锋所过寸草不生，只有完全将煞气凝于剑刃，才能将杀伤最大化。”

    秦有道拄着剑，倚靠在画界的槐树边，大口喘着粗气，冷汗从额头滴落，涩了双眼，可秦有道却没力气拭去脸上的汗水，这是灵识过度消耗的表现。

    可秦有道未曾过多言语，来不及整理衣冠和鬓发，就欲起身再凝煞气。

    木依雪面无表情地看着挣扎起身的弟子，忽地有些出神，而后心中暗叹一口气，抬手打断了秦有道的凝炼，看了眼一旁的水漏，挥了挥手，景象变换，再次回到静室之中，木依雪背对着秦有道自顾自斟茶，桌案上一张宣纸朝秦有道飞去，语气平静道：

    “今日就到此为止，去寻存库吏员取一枚温灵丹，这是手书，明日就不必再来了，调息一日吧…”

    秦有道错愕地看着木姨的背影。这是除外出历练归来的必要休假以外自己这位师尊和长辈第一次给自己放假。

    “有事？”木依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奥，无事，无忧告退…”说着快步退出静室。纵使身体疲惫不堪，但心情却堪称阳光明媚。

    一旬一单休你竟然高兴成这样，秦有道啊秦有道，你堕落了，你容易满足了…算了，知足吧，这就是命呐…

    出城，已然日暮

    静室重新归于平静，茶壶底的火苗安静地律动着，木依雪独自一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垂眸盯着那忽明忽暗的火苗整整两个时辰，思绪在次飘到一旬前的会面。

    “九州即将大变，这是你我三人皆能看出的不争事实，老夫此次安排你二人会面，是想让你二人知晓，天下局势不容乐观，大明即将面临大劫，望你等齐心，共度此劫。”说此番言论时，木依雪看到了从未在自己这位师尊面上看到凝重。

    同时想起的还有当时对自己的传音：

    “依雪，你该明白，天机阁可以说是老夫一生的杰作之一，将它传给你时我也是思量许久，如今，老夫再交予你八字“思虑再三，稳中求胜”老夫知晓你平日也是理智之人，只是对于情之一字，你还是难以释怀。国难在即，切莫因此失智，满盘皆输。丫头，你和天机阁是陛下和大明傲视天下的影子，老夫希望你能谨记在心啊…还有，无忧这孩子老夫也从小二那里听过，是个好苗子，将来前途无量，只是九州局势不稳，给予他的时间不多了…”

    木依雪睁开眼眸，抬头望着琉璃顶，月光洒落，皎皎之色与眸光交相辉映，今夜也注定难眠…

    紫禁城安神殿

    宣德披着龙袍站在阁楼顶的飞翘的屋檐，俯瞰着夜幕中灯火阑珊的京城，转头看向那座天塔，耳边传音回荡：

    “陛下，万家灯火皆在陛下的掌握之中，陛下也应给予大明子民应有的骄傲。陛下，纵使局势风云变幻，但我大明国威不可无，老臣知晓陛下一切求稳，以不变应万变，可该有的魄力还应有，不必存有后顾之忧。此时陛下也应明了了，天机阁乃老臣所建，有什么困境亦可寻依雪，现在她才是天机阁之主，阁内事务现在也比老臣清楚。

    至于李阁主，陛下也可放心，医药之术，他堪称绝顶，也会成陛下得力干将…陛下，年轻一辈的培养也不可懈怠，这是大明的未来…”

    转移视线，望向空中明月，寒风凛冽，鼓动龙袍，可宣德不为所动，仰望夜幕，陷入沉思…

    那座高塔，那个大厅，师徒三人，沉默不语，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