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云海三家
入夜。
张影七从床上坐起,替身旁的卫梓舒提了提被子,穿衣,下床,出门。
门打开一道缝,月光照进来,在地板与床铺上划出一片银白色的区域;门叶开合的轻响,室内重新被黑暗笼罩。
卫梓舒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知道,张影七今天没有用影子敷衍她,他们热烈的纠缠是绝对真实的。
伪装被道破以后便不屑再用,是那个男人的处世逻辑。
从味道上也可以判断出这一点,她是蔚蓝地宫的子民,能嗅到往日夜间身边男人身上纯粹的恶魔味道,那不是一个人,只能是用恶魔之力凝结出的一道虚影。
卫梓舒知道,杀死卫洋洋的不是张影七,至少不是他本人。
他每次都用影子骗她,可自己也只是在隔壁房间里静静地喝茶看书,她能清晰地嗅到两股不同的味道。
真实的张影七,身上的恶魔之力很淡,有橘子汁水的微甜,混着淡淡的酒香,令人迷醉……
卫梓舒满足地转过身,双手环保住自己的膝盖,安然入睡。
飔声渐起,靠在门上的张影七轻叹一声,面色凝重,走到阳台边倚着栏杆。
“有什么事?说!”
黑暗中的两道人影相互对视一眼,走到张影七身后,齐齐跪下。
云海江湖诸葛家主诸葛云,褚家家主褚湘云。
诸葛云恭敬地小声道:“属下恭请张堂主,主持云海江湖大局……”
张影七转过身,没搭理诸葛云,反而是仔细端详起一旁的褚湘云,那张脸上沟壑纵横、愁云密布,像是丢了灵魂。
“我十常侍攻上近水楼台观,你明明已经带着家族精锐金蝉脱壳,为何又要自己送上门来?”
褚湘云身体微微颤抖着说道:“我逃离褚家不是因为怕死,我只是想在死前能有个和您正面交谈的机会。”
“褚家主言重了,什么死不死的,我无意赶尽杀绝——隗天路便是你最好的榜样。”
“褚家精锐尚存三十八人,去留悉听张堂主定夺!只是,请您不要骗我,小女南心,她还活着吗?”
褚湘云仰起脸,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一起,期待着看向张影七。
张影七默默点了点头,“别跪着了,都起来。”
二人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起身,诸葛云弓着腰,褚湘云则是站得笔直,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有些站不稳。
诸葛云犹豫片刻,拱手说道:“既然您与蓝眉毛不是一心,那……”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和他们不是一心?”张影七打断他的话,微笑着问道。
“卫洋洋……”
“外面都说卫洋洋是褚家人杀的,与我何干?”张影七再次打断。
褚湘云立刻说道:“请张堂主保住小女性命,我这就对外宣布卫洋洋之死是褚家所为。”
张影七皱眉思忖片刻,叹气说道:“老爷子,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相信您的为人。”
“你觉得我像是个善人?”
“您不会随便被人利用。”
“哈哈哈”张影七笑着拍了拍褚湘云的肩膀,面色一冷,说道:
“动手的还真另有其人,那家伙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否则我也使唤不动他,今晚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褚湘云声音颤抖着说道:“褚家今后,为您马首是瞻……”
诸葛云也附和道:“张堂主,只要您这回能保诸葛家不灭,我愿此生追随您鞍前马后!”
他脸上的皮肉都在微微跳动,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好,但我有条件,有个人得为诸葛家献身。”
诸葛云瞪大眼睛,痛苦地思考着,良久才咬牙说道:“只要诸葛家不灭,我可以死……”
“想多了,老人家,我说的不是你。”诸葛云有些恍惚地挑起眉头,张影七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我保证,这个人的死,不会伤及诸葛家的根基。郑羽林呢,他怎么说?”
“来之前我们与他谈过,他说愿将郑家的全部希望托付于您?”
张影七转过身去,眼神定定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
八月上旬,月渐圆,嵌在天边,散着诡异的光芒。
世间不多了。
“我又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好人,干嘛都这么……也是,毕竟你们没得选。”
“没得选,有时恰恰是最好的选择。”诸葛云在身后附和道。
这是张影七曾说过的话。
“诸葛云你先回去,褚湘云你留下。”
诸葛云拱手告退,褚湘云也不再拘谨,大着胆走到张影七身边,一同仰望天空。
张影七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晃了晃,皱眉放了回去,用朋友般的语气问道:
“听说你戒烟了?”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烟味,早些年混江湖的时候喜欢叼一根耍帅,后来成了习惯,都到这个年纪,还抽烟耍帅,难免显得不伦不类。”
“你变得憔悴多了。”
“让您见笑了。”褚湘云从怀里摸出一包烟,“如果不嫌弃的话,抽我这个。”
张影七接过一看,细长的过滤嘴,是绿摩尔女士香烟。
“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南心爱抽,她现在才是到了抽烟耍帅的年纪,在学校里还有个诨号,叫什么浮屠观音……”
张影七笑笑,抽出一根点上。
“后继有人,不是坏事。”
“小丫头片子,瞎胡闹罢了,就是让人操心。”
张影七沉默片刻,意味深长地问道:
“老先生打算要隐退?”
褚湘云长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入江湖深似海,岂是说退便能退的,总得先把身后这一摊子捋明白。”
张影七点点头,又是半天不语。
这处阳台位于高楼顶端,向下看,是灯火辉煌的云海。
这片泥土,从来不缺纵横捭阖的君王,权力永不闲置。
一位人人喊打的暴君,王侯将相、四地诸侯各怀异心,而当外敌入侵燃起战火,权臣凋零,民不聊生,势力范围重新洗牌,那个人人喊打的暴君,会被架上神坛……
“云海为小,天下为大。我入局已深只得如此,你们都可以恨我,我无话可说。”
“也许退出棋局才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但,张堂主——我等小人物没有资格随意丈量天下格局,只能祝您此战不败……”
张影七从床上坐起,替身旁的卫梓舒提了提被子,穿衣,下床,出门。
门打开一道缝,月光照进来,在地板与床铺上划出一片银白色的区域;门叶开合的轻响,室内重新被黑暗笼罩。
卫梓舒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知道,张影七今天没有用影子敷衍她,他们热烈的纠缠是绝对真实的。
伪装被道破以后便不屑再用,是那个男人的处世逻辑。
从味道上也可以判断出这一点,她是蔚蓝地宫的子民,能嗅到往日夜间身边男人身上纯粹的恶魔味道,那不是一个人,只能是用恶魔之力凝结出的一道虚影。
卫梓舒知道,杀死卫洋洋的不是张影七,至少不是他本人。
他每次都用影子骗她,可自己也只是在隔壁房间里静静地喝茶看书,她能清晰地嗅到两股不同的味道。
真实的张影七,身上的恶魔之力很淡,有橘子汁水的微甜,混着淡淡的酒香,令人迷醉……
卫梓舒满足地转过身,双手环保住自己的膝盖,安然入睡。
飔声渐起,靠在门上的张影七轻叹一声,面色凝重,走到阳台边倚着栏杆。
“有什么事?说!”
黑暗中的两道人影相互对视一眼,走到张影七身后,齐齐跪下。
云海江湖诸葛家主诸葛云,褚家家主褚湘云。
诸葛云恭敬地小声道:“属下恭请张堂主,主持云海江湖大局……”
张影七转过身,没搭理诸葛云,反而是仔细端详起一旁的褚湘云,那张脸上沟壑纵横、愁云密布,像是丢了灵魂。
“我十常侍攻上近水楼台观,你明明已经带着家族精锐金蝉脱壳,为何又要自己送上门来?”
褚湘云身体微微颤抖着说道:“我逃离褚家不是因为怕死,我只是想在死前能有个和您正面交谈的机会。”
“褚家主言重了,什么死不死的,我无意赶尽杀绝——隗天路便是你最好的榜样。”
“褚家精锐尚存三十八人,去留悉听张堂主定夺!只是,请您不要骗我,小女南心,她还活着吗?”
褚湘云仰起脸,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在一起,期待着看向张影七。
张影七默默点了点头,“别跪着了,都起来。”
二人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地起身,诸葛云弓着腰,褚湘云则是站得笔直,身体轻飘飘的似乎有些站不稳。
诸葛云犹豫片刻,拱手说道:“既然您与蓝眉毛不是一心,那……”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和他们不是一心?”张影七打断他的话,微笑着问道。
“卫洋洋……”
“外面都说卫洋洋是褚家人杀的,与我何干?”张影七再次打断。
褚湘云立刻说道:“请张堂主保住小女性命,我这就对外宣布卫洋洋之死是褚家所为。”
张影七皱眉思忖片刻,叹气说道:“老爷子,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我相信您的为人。”
“你觉得我像是个善人?”
“您不会随便被人利用。”
“哈哈哈”张影七笑着拍了拍褚湘云的肩膀,面色一冷,说道:
“动手的还真另有其人,那家伙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否则我也使唤不动他,今晚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褚湘云声音颤抖着说道:“褚家今后,为您马首是瞻……”
诸葛云也附和道:“张堂主,只要您这回能保诸葛家不灭,我愿此生追随您鞍前马后!”
他脸上的皮肉都在微微跳动,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好,但我有条件,有个人得为诸葛家献身。”
诸葛云瞪大眼睛,痛苦地思考着,良久才咬牙说道:“只要诸葛家不灭,我可以死……”
“想多了,老人家,我说的不是你。”诸葛云有些恍惚地挑起眉头,张影七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我保证,这个人的死,不会伤及诸葛家的根基。郑羽林呢,他怎么说?”
“来之前我们与他谈过,他说愿将郑家的全部希望托付于您?”
张影七转过身去,眼神定定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
八月上旬,月渐圆,嵌在天边,散着诡异的光芒。
世间不多了。
“我又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好人,干嘛都这么……也是,毕竟你们没得选。”
“没得选,有时恰恰是最好的选择。”诸葛云在身后附和道。
这是张影七曾说过的话。
“诸葛云你先回去,褚湘云你留下。”
诸葛云拱手告退,褚湘云也不再拘谨,大着胆走到张影七身边,一同仰望天空。
张影七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晃了晃,皱眉放了回去,用朋友般的语气问道:
“听说你戒烟了?”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烟味,早些年混江湖的时候喜欢叼一根耍帅,后来成了习惯,都到这个年纪,还抽烟耍帅,难免显得不伦不类。”
“你变得憔悴多了。”
“让您见笑了。”褚湘云从怀里摸出一包烟,“如果不嫌弃的话,抽我这个。”
张影七接过一看,细长的过滤嘴,是绿摩尔女士香烟。
“怎么随身带着这个?”
“南心爱抽,她现在才是到了抽烟耍帅的年纪,在学校里还有个诨号,叫什么浮屠观音……”
张影七笑笑,抽出一根点上。
“后继有人,不是坏事。”
“小丫头片子,瞎胡闹罢了,就是让人操心。”
张影七沉默片刻,意味深长地问道:
“老先生打算要隐退?”
褚湘云长叹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一入江湖深似海,岂是说退便能退的,总得先把身后这一摊子捋明白。”
张影七点点头,又是半天不语。
这处阳台位于高楼顶端,向下看,是灯火辉煌的云海。
这片泥土,从来不缺纵横捭阖的君王,权力永不闲置。
一位人人喊打的暴君,王侯将相、四地诸侯各怀异心,而当外敌入侵燃起战火,权臣凋零,民不聊生,势力范围重新洗牌,那个人人喊打的暴君,会被架上神坛……
“云海为小,天下为大。我入局已深只得如此,你们都可以恨我,我无话可说。”
“也许退出棋局才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但,张堂主——我等小人物没有资格随意丈量天下格局,只能祝您此战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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