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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正旦大朝

    “唉……希望今年能是个好年景,日子能好过一点。”

    就在新旧交替,元旦初临之时,直隶之地,很多百姓还在祈祷上苍,让自己能在崇祯朝风调雨顺,多收两斤粮食。

    ……

    转过日头,

    朝廷上下的文书记日,总算以“崇祯”开头了。

    而元旦大朝当日,朱由检在接受了群臣山呼万岁,俯仰叩拜后,便将此前商议好的“元年大事”,正式传达给了百官众僚。

    在这样的日子里,宣布自己登基后第一年的政策,是很有意义的。

    大朝会上,虽然有些人如丧考妣,但也没能耐跟天子对着干。

    因为今天,

    朱由检除了由锦衣卫拱卫而来外,奉天殿周边,也有武威赫赫的勇士营矗立着。

    从四卫营抽调人手之事,进行的很快,也十分顺利。

    毕竟同为天子亲军,勇士营的待遇如何,四卫营早就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更有甚者,还有传言,天子要在年初放出去一批宫人。

    对于其中未婚配又家中有异难回的宫女们,还有额外的政策,那便是能安排其同勇士营的士卒相看,若双方合意,便能婚配。

    男的继续给天子当兵打仗,女的可以去皇庄中找个活计做,得假时,夫妻两个自然可以相会恩爱。

    这样的传言一出,羡慕的四卫营士卒更加眼红,就差喊出“天子偏心”了!

    只是如此大不敬之语,他们到底不好说。

    所以竞争起勇士营编制来,便更加用心努力。

    谁让四卫营同在御马监管辖之下,跟勇士营最初情况一般无二呢?

    苦啊,

    拼命也得过上勇士营的好日子!

    因着有勇士营的例子实打实摆在眼前,故而新选入的原四卫营士卒,在操练上,比起最初的勇士营还要注重精神。

    毕竟当初勇士营初整顿,一切都还只是朱由检在给他们画饼,做什么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来。

    新来的却是只要努力,就能立马大口吃上热乎饼的!

    如此,

    两千人的将士,穿着鲜亮的盔甲,气势十足的将奉天殿全部包围起来,直接让群臣不敢乱吱声。

    东林党那边,

    钱龙锡已然自保起来,才不想因为他人,而连累自己。

    谁让东林虽为党,实际上就没有一个正式的纲领核心,整个就是鱼龙混杂的状态。

    加上党争多年,有魏忠贤的阉党摧残,使得东林党为之“脱胎换骨”——

    此处指的是,

    真正敢说话,的确有正气的,大多被整死或者被贬斥。

    残留在朝堂上的东林党人,多数是混进党争漩涡中,趁乱索利的肉食者。

    所以钱龙锡身为党魁,带头自保,也说不上意外。

    自家性命富贵,到底比东林党重要嘛!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瞅着天子好像的确要做大事的样子,便蜷缩起来,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而有些心思单纯,想要对天子开设大明朝第一次“制科”,表示不满质疑之臣子,也在出列之前,被旁边同僚拉住了袖子。

    他们才吃了天子的饭,哪里能掀天子的桌呢?

    左右堂上之人都已为官,那些新科进士有多少,又通过什么考试进来的,关他们何事?

    愣直的家伙这才反应过来,想着天子的确恩遇大臣,这新年大朝,就不要让天子生气了。

    朱由检对这新年之初,便满是和睦的氛围极为满意。

    下朝之后,便有数道提前备好的圣旨,从内阁发出,传达四方。

    先是按照去年之经历,对内阁人数进行些许调整——

    首辅黄立极并次辅施凤来一同“告老还乡”,李标为老成持重且不涉入党争之人,被拜为崇祯朝第一任首辅,刘鸿训升为次辅。

    虽然大明朝有“吏部尚书不入阁”的传统,更别说将吏部天官任为首辅了,然朱由检用人不疑,思量一阵后,还是将李标推到了这个风口巨浪之上。

    毕竟在天启朝老臣的基础上,唯李标中正不移,素有威严,能震慑底下的有心之人。

    其次,援引六部中毕自严、徐光启入阁,袁可立就任兵部后,当前往登莱坐镇,故而受封太子太保,并未入阁。

    剩余如周道登、来宗道等人,则先不做处理,左右这些人只会唯唯敬上,令示人以糊涂虫之貌,也不愿给自己惹麻烦。

    之后,朱由检便下令,让新朝内阁按照去年年底若核查之官员经历,写出升迁贬免的条子,由自己批复后,便即刻执行。

    由此可见,

    崇祯刚至,天子严考成之决心,已经展露无疑。

    至于六部,则各司其职。

    吏部仍考百官之经历,户部则要在三月之内,完成对直隶地区的庄田清查,并且分发土地给无地困苦之百姓,力求赶上春耕。

    另一边,朱由检又让工部配合户部,对历年之账进行查阅,狠狠整治工部历来之贪腐问题,继续节流的同时,好让徐光启更加得心应手,研发新式火器,提拔更加可靠之工匠。

    而工部在自家后院起火的情况下,还要对直隶地带的水利进行大力修整,做到“天时不足,人力补之”,让崇祯朝头一年,直隶百姓能有个好收成。

    若是其中表现出色,又被户部查出了些问题,那量其功劳,朱由检可许他们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但若阳奉阴违,仍旧出工不出力,一旦查处,便两罪并罚,流放起步。

    兵部则是清点直隶卫所之现状,不过朱由检既然挂名督办,也不怕他们如何,直言不止兵部要去,他自己也会带着人去,吓得田吉阎鸣泰这两个兵部堂官腿都抖了,顿生尿意。

    刑部要清查历年以来,地方所呈之诉状,要知自神宗怠政,大明朝很多方面,是停滞不前的。

    依大明律,若要处斩罪人,当有天子画押,偏生天子连大臣奏疏都不管,哪里还会去看人命官司的文书?

    故而有些人物,在万历朝进了监牢后,至今还没有放出来。

    而天子的这一番命令,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则是透露出了另外消息——

    天子,

    要对阉党动手了!

    毕竟近来之案件,有不少跟阉党有着关系。

    谁让阉党名声更差,做事更不讲究呢?

    东林党关系遍天下,若有情况,自然会有士林中人为之遮掩,可阉党那边却不尽然。

    文官们恨不得把阉党所做的桩桩件件都翻出来,对着所有人嚷嚷出去,以阉党之恶,烘托出自身之忠良。

    他们为此沾沾自喜,

    却不知道,

    天子虽为党争苦恼,却未曾将党争视为治国之大事。

    东林党们且先欢喜,

    等以后查账查到江南,他们就笑不出声了。

    而身为刑部尚书之一的薛贞对此极为爪麻。

    他唯擅书法,凭借为九千岁立祠书碑的功劳得以幸进,论做事断案,实在没什么经验。

    另一位部堂苏茂相则是心生意动。

    他是有意做一番事业出来的,奈何年事已高且此前朝堂混乱,自保尚艰苦,根本无力发挥。

    眼下天子条理清晰的将事吩咐下去,想来是胸中有谋划。

    既如此,何不搏一搏,以得圣心在怀,天恩垂怜?

    礼部那边,则是要负责制科之事。

    相对来说,礼部做的倒是最少。

    因着制科之设,在于朱由检想要搜罗自己所需之人才,又是大明朝的第一次开办,故而诸事种种,皆由天子来定,礼部只要按着圣意去做便好。

    而初初梳理了下京官后,朱由检又对勋贵们吩咐道,“朕年少登基,于宫中无有陪伴。”

    “勋贵之家但有年纪相仿之少年,可送入宫廷,留一二为朕左右相伴!”

    此话一出,其他勋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英国公张维贤便迅速叩首谢恩,“老臣谨遵圣意!”

    有了这么个勋贵长者带头,其他人也迷迷糊糊的跟着下跪谢恩,转过头才有空思考,自家有没有适龄的少年郎,那性子配不配送宫里去。

    咦,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天子怎么突然对自个儿这么好了?

    勋贵和贪官们的最大不同,大概便在于他们比之更加没有警惕性和智慧了。

    毕竟当官不可世袭传承,故而历来贪官,都追求在自己一代之内,妥妥贴贴的将自己家族捧起来,攒上三代人的富贵。

    他们除了要钱之外,还要安全,不然事情败露,抄家也就来了。

    故而文官贪财,手段极多,也较为隐蔽。

    勋贵要钱,则是明强多一些。

    谁让勋贵们能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面肆意吃喝呢?

    有老祖宗的功劳罩着,天子即便要惩处,也不敢下令抄了勋贵的家,甚至大明朝还有明确的律法,对待皇亲国戚等勋贵,还要减少惩罚。

    才死没多久的许显纯,被砍头时,还在叫嚣着他祖母的公主身份,不当如此,恨不得喊得太祖死而复生,为自己做主。

    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勋贵做恶少罚,且世袭不断,使得他们平时实在懒得动脑子。

    一个个的,着实同豚彘一般无二。

    他们甚至意识不到,天子刚刚才讲的清查庄田,并非以示新朝雅政的作秀,而是真打算强硬执行的。

    只有张维贤和寥寥数人琢磨清楚,并且打算以送小子进宫,为天子祈福为理由,抛售出一批田地,免得查出来的数字太过分,让天子为难自己。

    对着勋贵官员说完具体国事,朱由检又礼部去办了追谥熊廷弼,以及奉景帝入太庙之事。

    为景帝上庙号,并且让于谦陪祀太庙之事,在大明朝实在太有影响力了。

    朱由检又是想借着这事,来彰显崇祯天子同先帝们的不同,故而除了追谥于谦之外,其他相关之事,在阁臣的建议下,拖到了元年才正式处理。

    以景帝临危受命,在位时击退瓦剌且八年治理,使天下安定之功劳,上庙号为“中宗”,示中兴之意,并以于谦陪祀。

    这一君一臣,总算在崇祯元年,于太庙中再次相见。

    也不知英宗在天之灵,看到后辈竟然为自己恨之入骨的弟弟上了这么个好听的庙号,还把自己下令弄死的于谦也搬了进来,心中是何感想。

    实际上,以英宗之“功绩”,若朱由检有武宗那般的跳脱,有世宗那样的执着,指不定会把也先抬进去,给这位祖宗当陪祀。

    可惜,

    朱由检都恨不得把这位从太庙里拖出来了,哪里会如英宗的意?

    至于追谥熊廷弼,则少有人在意。

    毕竟一武将而已,

    他传首九边也好,平冤昭雪也罢,总比不上于谦进太庙对臣子的刺激。

    唯有一工部主事,名徐尔一者,听闻此事后跪拜叩首,热泪盈眶着谢天子垂恩。

    朱由检好奇问他,同熊廷弼有何关系,怎么如此激动。

    徐尔一则是道,“臣同熊飞百无有关联,只是同为朝臣,常思其驻守辽东之功,实为国之栋梁!”

    “飞百死,臣心中甚是可惜!”

    “今日见陛下知人之功,赐人恩谥,一时高兴,故而失态!”

    朱由检点点头道,“你这样情态,可称是大丈夫了!”

    “对大明有功的官员,都当为人所铭记,而朕所德行浅薄,无甚才能,却也愿使天下英才,不为朝廷所负!”

    他扫视群臣,对他们嘱托道,“新朝既立,当有改天换地之气魄!”

    “你们好生做事,朕必不做薄情寡义的君王!”

    语罢,

    正旦大朝,便宣布结束。

    而在此朝会之后,

    家家户户门前的烟火气还没有消散干净,刚刚步入崇祯朝的官员们马不停蹄的忙活起来,几乎连吃饭的功夫都没了!

    没办法,

    有吏部盯着,

    有天子盯着,

    还有藏在暗中不断观察的锦衣卫,

    他们敢不辛劳?

    毕竟天子自打开了朝会,将话放了出来后,就不怎么坐宫,而是更频繁的带着两千勇士出巡京郊。

    每每看到那些装备精良,人高马大的士卒,纵然文官历来鄙夷丘八,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而朱由检之所以大加巡视,也是为了给户部查田站台。

    古来能大肆兼并者,必然权势在握。

    这般人做事,又素来不怎么重视法度和朝廷。

    毕竟要真尊重,

    他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那么多田?

    所以去年年底毕自严亲自率队清查京中资产,就遇到过不少意外——

    有半路上遇到混混劫匪的,

    有刚出发便发现马匹受惊,差点将人摔落而死的,

    更有查出来东西,转头就被人拔刀威胁的。

    好在毕自严早有准备,都请了着壮士随行,若还不行,朱由检出发前有亲令锦衣卫为援引,一旦户部有人因此受伤,那某些人全家都不得好过。

    而这次清理整个直隶,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那些兼并之权贵,从来就记吃不记打。

    他们只知道东西到了自己手里,从来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前车之鉴再多,在贪心驱使之下,该有的蠢事蠢人,仍然会源源不断。

    朱由检不愿同那些人浪费时间,干脆在拉练巡视的同时,就地将事情解决了,连锦衣卫都没动用多少——

    想来锦衣卫都没想过,

    天子亲军会有一天,来跟自个儿抢活干!

    加上曹化淳回来之后,便掌了东厂事务,正迅速上手,肉眼可见又要再得天子信任,骆养性为此急得嘴上起了火泡,更大手笔的驱使下属,要去侦查暗访,立下功劳,好笼住圣心不移。

    于是就在各家勋贵将子弟送入宫中,朱由检正打算前去京营,进行第一次检阅时,骆养性便奏报道,“陛下,成国公朱纯臣暗发大不敬之语,且派人殴打了户部去查其庄田的吏员。”

    朱由检面不改色,仍给自己调整穿戴,扎紧革带同箭袖。

    “朕知道了。”

    “曹化淳,你带着人去请成国公进宫,且让他一个人等着。”

    “既然敢派人殴打朝廷官吏,想来是气性上头,无法自控了,你想点办法,让成国公冷静些。”

    曹化淳恭敬道,“老奴明白,成国公进宫之后,自己就会想明白的。”

    于是朱由检走出乾清宫,赶去京营驻地。

    而骆养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曹化淳安排内官去传唤朱纯臣。

    ……

    啊,这!

    明明是自己举报的啊!

    骆养性抿了抿嘴,想要趁着旁下无人,同曹化淳聊上两句,亲切一二。

    结果曹化淳微微含笑,并不跟他答话。

    “指挥使安心为天子办事就好,天恩如何,要依圣心,不要想太多了。”

    新任的东厂秉笔太监掐着自己手里的拂尘,转身就继续去审王体乾去了,末了还要去关心下魏忠贤,让他别突然想不开,从病床上爬起来自了尽。

    这人要没了,

    皇爷应该是要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