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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过年(2)

    银子数量,

    对韩一良这等正经官员来说,是非常多的。

    须知勇士营,也才有一两银子的月饷。

    何况还有布票禄米等等,在吃穿上又能剩下些银两,让手头再阔绰几分。

    “这天子当真大方!”

    “当初我见你两手空空的去陕西待了几个月,又两手空空的回来,还以为跟以前的皇帝一个性儿呢!”

    神宗之好财吝啬,实在是天下皆知。

    韩一良为官以来,做的是穷困之地的县令,又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老妻高兴之下,也忘了恭敬。

    好在大明朝少有文字狱这等祸事,又在家中,以韩一良的家境,连个仆人都请不起,故而没有其他人听到。

    韩一良哼哼唧唧,脑袋朝后仰去。

    “你这妇人,哪里知道天子金口玉言的道理?”

    “当日陛下传我进宫,赐我共食,说要同我这般良臣‘共富贵’,可谓恩遇极重!”

    “从陕西回来,因着事多,陛下才一时半会没把这赏钱发下,左右光禄寺也不缺我的一口饭吃!”

    “你竟然还在半夜说陛下只会给我画饼,骗着我去陕西卖命……哼哼,今天这辛苦钱,不就发下来了?”

    “哎呀,这陛下给的饼可真香!”

    “瞧着都闪闪发光的!”

    韩一良端起一个银子放在手里,对着妻子得意洋洋。

    刘氏直接上前,把银子拿走,盒子端起,打断韩一良的阴阳怪气,“去去去,发财了就这模样!”

    “赶紧出去买肉,接大郎放学!”

    韩一良读书时家里贫穷,一心科举,等到有了功名时,已经年近三十,方才娶了刘氏,

    如今不过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出嫁,中年得的儿子,正值读书的年纪,送到了京中私塾中求学。

    毕竟韩一良虽然中过进士,可这么多年下来,总归赶不上科考潮流了,何况也没那么多时间教导儿子。

    韩一良背着手,哼着小调去接了儿子,一想到天子赏赐来那么多银子时,一向排挤自己的同僚脸色,便忍不住开怀大笑。

    韩大郎原本还担心父亲斥责其十六七岁了还没读出来个功名,听见笑了也不敢多嘴,乖乖跟在父亲屁股后面,手里提着刚买的肉。

    而同一时间,

    像韩一良这样发出笑声的低级官员,并不少见。

    因着之前李标率领吏部查了查各部官员的成就作为,朱由检便按照其功绩,除了补足俸禄和禄米外,还下发了赏银。

    虽远远不及韩一良的多,可最低的档次,却也足够其中的小官员,吃个油水厚实,滋味可口的年夜饭了。

    加上宫中清点资产,对皇庄皇店之情况有了初步了解,朱由检便大手一挥,让有纺织之能,售卖布匹丝绸的那些店子制作些票据出来,发给官员,充当福利。

    反正那些皇店开设多年,却在账面上未曾给皇家内帑做出过大贡献,不如拿出去做人情。

    总体上,花费的钱数不多,还不够魏忠贤当年在宫中吃狗肉的消耗,却足够让京中数量众多的六七品小官感到崇祯朝的新风了。

    这些人,

    因为品级不够,职位无权,连贪腐都没得机会,更别提受上官拉拢,故而长期游离在政治中心之外,唯低头做事,每日提心吊胆,生怕那疯狂的党争波澜,席卷到自己身上。

    数十年来,都未曾有过这般轻松的时候。

    他们笑着把禄米搬到了家里,拿着热乎的银子去街上采买年货,也有一部分小官着实穷怕了,舍不得用钱,仍旧保持着往年的清淡做派,将银子攒了起来。

    可好说歹说,

    的确是有钱用了。

    只希望当今天子能够不改本色,以后每年还能有这样的待遇。

    更千万不要像先帝和光宗那样,在位不久便去了……到时皇帝对官员之态度又恢复过去,该让尝到甜头的他们何其难受?!

    一时之间,

    官员们为天子上的新年贺词,也一扫过去的敷衍文风,变得诚恳生动起来,不难看出,那是官员自己用心写的,并非以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公式制文。

    “哼!”

    “堂堂天子,竟然用这样的手段,收买人心,真是低劣!”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天子洒下的小恩小惠,让清贫已久的小官们极为激动。

    落在有权高位之人眼中,却是九牛拔一毛,以邀买人心而已。

    偏偏就这样的手段,还真让天子装到了!

    原本天子迟迟不处置阉党,已经让一些文臣不满,后续天子不顾阻拦,强硬出京,更让这些人抨击,天子这是在效法武宗“胡乱施为”,不顾朝廷国本而行危蹈险。

    虽然不敢上奏疏“劝谏”天子,可私下官员相会清谈,难免会抒发一二。

    这让朱由检的风评在官员之中有些古怪起来。

    低阶之官觉得天子仁厚,出手大方,

    中阶之官觉得天子的确不似前代君主那般萎靡不振,奈何过于严格,竟然让李标来考核他们。

    高阶之官,如钱龙锡等,便觉得这般天子难以伺候。

    对此,

    朱由检也不管它。

    “过年之时人多热闹,锦衣卫多注意下维护治安,免得京城中出现拍花子,让人家骨肉分离,在大喜之日受大悲大痛。”

    将骆养性特意收集来的,为迎新所发下的一系列福利后,官员之中的纷纷议论放在一边,朱由检只淡淡对骆养性吩咐道。

    他转过头,又对旁边伺候的一老宦官道,“东厂之职同锦衣卫类似,你也学着点,好早点上手。”

    老宦官曹化淳含笑低眉,对着天子恭敬道,“老奴明白!”

    曹化淳踩着年节的点回到了他生活几十年的京城。

    他上次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颓唐不已,灰溜溜的无几人相送,只有干儿子王承恩偷偷送行。

    而曹化淳当时,也自觉此生无望。

    谁知道伺候的信王竟然能够继任帝位,成为大明朝的新主!

    消息传到南京时,曹化淳从一无人问津的老阉狗,瞬时便成了南京权贵的座上宾。

    好在曹化淳并非得势便忘神之人,因着他读过书,是内官中少有的博学之人,知晓道理,反而更加谨慎。

    在收到天子秘旨,令其收集江南一应消息后,曹化淳更觉得放松。

    起码,

    在天子眼里,他是个有能力,可以依靠的心腹。

    只靠卖丑邀宠,就跟女子以色事人一般,是不会长久的。

    唯有诚心侍上,证明自己的能力,地位才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