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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会议(2)

    毕自严自入主户部,且得到朱由检的大力支持后,便迅速做出了一些调整,将不该用的钱节省,积欠的财物追回,同时通过查账,处理了好一些侵吞国库之人。

    在得罪同僚的同时,也着实让国库增收不少。

    不过这个“不少”,乃是建立在国库本就亏空严重之上的。

    正如毕自严对天子所言,“省钱能省出什么东西来?节流是基本,开源才是核心所在!”

    然如何才能开源?

    “既然陛下今日令臣等畅所欲言,那臣便不再遮遮掩掩!”

    毕自严沉声讲道,“大明朝今日之境况,可谓大艰大难!”

    “除却边军欠饷日久,军心浮躁军力不振,并地方官府拖欠赋税迟迟不送入京师之外,我朝本有之财源,亦在不断枯竭!”

    毕自严本就是当代顶级的理财大师,既得天子看重,经常召入宫廷与之商议国事,又亲手打理大明财政这一团乱麻,短短数月,心中感悟便多了几分,更知为何古来圣君贤人,为何会有“君舟民水”之感慨。

    “我朝财源,论其正税,当在于田地。”

    “然今日之田,大多为士绅豪强所有,小民或佃或流,难以耕做。”

    “可士绅豪强,偏生又以其手中权势,逃避赋税,不愿受朝廷征纳!”

    “在这一点上,徐公当甚明白!”

    毕自严转身,对着徐光启拱了拱手。

    徐光启只是点头,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毕自严又道,“如此一来,小民无田难有钱,豪强有田不纳税,还隐匿田土不报,国家财源便要亏损!”

    “另外,士绅家中但有功名,又有免税之优待,得势者更有他人依附,将田地托放于其名下,同样逃避纳税之责任,财源又损一成!”

    钱龙锡有些坐立不安。

    毕自严口口声声的“豪强士绅”,这不就是在说他这般的士人吗?

    难道这是陛下授意,让毕自严来表达对士人之不满?

    故而虽想着明哲保身,不做折腾,奈何士人基本盘便在于此,钱龙锡不得不站出来,开口含糊说道,“我朝收税,有太祖定下的三十税一,可谓仁政!”

    “这样的税率,怎么可能有人舍不得呢?”

    “逃税避税漏税之事,当是少部分贪婪之人所为!”

    “士绅者,亦是我朝在民间治理之基石,无有士绅安抚当地,朝廷如何能安稳无忧?”

    “大司农莫要因财政困局之无力,而伤天下乡绅之心!”

    朱由检闻言,不由看着钱龙锡笑了笑,并不对他说些什么。

    只是那笑意之下,仿佛透着股不屑和冷漠,并无温度。

    钱龙锡被看的发出微微汗水,心中燥热。

    他不敢看天子,只敢直视毕自严。

    “乡绅固然有利于朝廷,只是不知道朝廷摊派加征,国家有难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毕自严脸色沉下去,反驳道,“钱公也莫要指责某只说乡绅,今日陛下让某来讲,某当然不会只批这表症!”

    “乡绅损我大明财源,藩王宗亲亦然!”

    “卫所之官,视卫所之兵为奴仆,视卫所之田为私产,某也要言!”

    “小民无财而征收不断,若是不让有财者出着金银,这亏空怎么补得上?”

    “陕西张耀彩怎么死的,钱公忘了吗?”

    毕自严咄咄逼人,衣袖都在其激动间震动起来。

    他转身对着朱由检深深一拜,“老臣但请陛下查卫所、追逋赋、严考成、清隐田、裁冗兵、检虚冒……好为国家计!”

    朱由检迅速应道,“朕早有此意!”

    “若非已有决心,何必请先生上月清查京中资财,又将庄田一事,名贴上榜?”

    他弯腰扶起毕自严,又拉着手,在众人面前做款款深情道,“先生但为国用事,朕虽然年少,无甚才能,却也愿为先生依靠!”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钱龙锡看着眼前这君臣相得的一幕,心头砰砰直跳。

    最后呐呐无语良久,在李标率众喊出的“陛下圣明”中沉默下去。

    于是关于赋税一事,

    朱由检和众臣商议,先将精力放在直隶进行整顿。

    只要将直隶权贵侵吞的田土查出来,散给百姓,那直隶自然要成就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场景。

    为得此景,朱由检甚至表示“当从朕始”!

    若是张彝宪他们清点皇庄查出了什么问题,朱由检认错改过,又有何妨?

    多余的,没有大用的庄田,给了百姓又有何妨?

    他这么个皇帝的面子,可比不上老百姓碗里的一口粮食重要!

    神州百姓自古以来,便是最好养的。

    只要权贵给他们一点活路,一口饭吃,哪怕只能维持着“饿不死”的地步,也足够让百姓觉得温暖安逸,不会生出造反的心思。

    如此一来,“生民”之事,便去顺水推舟,覆手可为之。

    “直隶之民好安,陕西之民甚难啊!”

    朱由检却不满足于此,

    他虽讲了,元年当在直隶大搞试点,心中仍旧挂念着处处混乱的陕西。

    “直隶的田分了出去,便能耕种,可陕西那边,即便分田出去,只怕也耕种不了。”

    韩一良在陕西多时,是亲自下田地看过的。

    他一边看,便一边用银章直奏的特权,给朱由检传信,将陕西民情一一告知远在京城的天子。

    朱由检看了,心中既恐且忧。

    天灾那么严重,又连续多年,只靠一些甘薯,能让百姓活下去吗?

    一旦百姓没有活路,他们会不会揭竿而起呢?

    甘薯产量再怎么高,再怎么不挑地方,也是需要洒点点水下去的。

    可陕西多地滴雨未下,如之奈何?

    难道他要学古代皇帝,亲自祭天祷告,求老天爷让陕西下场雨,保佑那个地方经历了半生磨难的百姓吗?

    袁可立见天子皱眉,便起身道,“陛下不必过度忧虑,老臣但有另外看法!”

    “天下诸事,绝无独自在外,自行运转之道理,正如追缴赋税、清查庄田,便可生民……既然如此,何不将陕西养不起的百姓,挪一部分,去他处求活呢?”

    “春秋战国之时,梁惠王尚知:‘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陛下何不下令,让陕西百姓,去他省谋生?”

    “老臣可是听闻,秦人朴质勇武,性格既憨且烈,是从军的好来处!”

    “朝廷一旦有所振作,则必然要对辽东、蒙古用兵!”

    “与其到时才去招募兵马,不如直接将秦人之中的劳壮力录入军中,等陕西熬过灾年,其操练也足够,上战场可,回乡亦可!”

    “何况老臣又闻,京营虚冒甚多,正缺勇武之人从军效力!”

    “若行此事,则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