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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小新娘

    “朝逢暮离,许是天意。”

    秦年心思暗沉,缓缓转身登上马车。

    忽然,身后传来打斗声,只听有人大喊一声“关门抓刺客”,天禄阁大门瞬间紧闭,谁想刺客竟飞檐走壁,登上楼顶,身侧还挟持了少阁主的新娘。

    “是贺姑娘。”含章分辨道。

    秦年眉头一锁,起身望去,只见灼灼月华下贺泠正与人打斗,以她的身手,对付这些宵小之辈乃是小菜一碟,可为了保护身侧的小新娘,只能单手作战,逐渐有退缩之势。

    犹豫片刻,秦年朝她大喊一声:“贺泠!这边!”

    贺泠循声望去,见不远处秦年站在马车上朝她招手,心中瞬间有了着落。天禄阁的人见贼人还有同伙,也派出人手朝马车奔来。

    “坐好。”

    含章匆匆叮嘱了句,立刻拉紧缰绳,让马车横冲直撞地朝天禄阁跑去,贺泠会意,不再恋战,抱紧小新娘从阁楼顶飞身而下,借着冲力从车厢上破顶而入。

    马不停蹄地夜奔数十里,终于甩掉了天禄阁的人,来到城郊一处深林。

    夜已过半,冷气袭身,生起篝火,陶罐煮米,四人围坐,百感交集。

    贺泠坐在秦年和莫含章的身边,有意将其与小新娘隔开,心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她很庆幸今晚巧遇秦年和莫含章相助,但多次的巧合和帮助又让她心生疑虑,她所做之事涉及到皇子间的权谋争斗,任何可疑之人都有可能是他人安插的眼线,必须慎之再慎,眼下只有小新娘知道太子的下落,秦年恰逢此时出现,叫人不得不疑。

    秦年瞥了一眼沉静的林家小娘子,在宴席间听到了不少对她的议论,身份应没有问题,尔后目光全部聚于贺泠一身,见她眉头微蹙,一时思绪杂乱。他知道,她此行另有目的,不只是寻酒这么简单,而且危险重重,但他亦身处泥潭,护她,有心无力。他忽然想起含章对他说的话“贺姑娘武功不在我之下,倒是你,手无寸铁还体弱多病”,觉得自己甚是可笑,不拖累别人就是好事,对她来说,他的去留应是无关痛痒。

    莫含章见平日话多的门主安静得很,猜他定又在谋划什么。不愿多管,又不想他死,只得默默祈祷老天能施舍他点自知之明。想到这儿,心中烦闷,就借喂马起身透气去了。

    小新娘捧着一碗温热的米粥,低垂着眉眼,高高盘起的发髻和浓艳的脂粉将她装扮成新妇,澄澈的双眸和稚嫩的脸蛋却难掩少女模样。见两位恩公都默然不语,她误以为连累了别人,悄悄地,泪珠一滴滴滑落脸庞。

    贺泠先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声问:“怎么哭了?”

    之后转念一想,慌张道:“你不会反悔了吧?”

    小新娘赶紧摇摇头,感激地看着她,小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在襄州,天禄阁一手遮天,你们帮了我,会受连累的。”

    “既然选择帮你,就已经想到了后果,我不怕你连累。”贺泠轻轻拍着小新娘的后背柔声安抚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常人应有之义。”秦年也附和着。

    小新娘眉间的阴郁散去,终于安心:“平乐感谢恩公们的解救之恩,一定铭记此恩,涌泉相报。不知恩公们如何称呼?”

    贺泠顾及秦年在场,沿用了此前的假名“贺泠”。

    “某姓秦,名年。”见含章还未回,秦年接着代为介绍,“刚才赶车的那位是我的好友莫含章。”

    看着善良可爱的平乐,秦年忍不住调侃道:“襄州林家虽比不上堆金积玉的天禄阁,但家境殷实,也算大户人家,林家家主怎么会舍得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秦大哥误会了,我并不是林家家主的女儿,林家家主是我大伯。”平乐耐心解释着,将自己的遭遇缓缓道来,“林家原本定居在南郊藤花,世代以种花为业,但到我爹这一代,大伯却想经商,于是将家中钱财尽数带走,发家后娶得襄州富商之女,就立即提出分家,之后与我们再无往来。三年前我爹娘接连染重病,因不放心我一人生活,临终前让我去投奔定居襄州的大伯。我原想大伯是顾念亲情将我收养,不想是为了早有预谋的家族联姻。天禄阁戚少爷患有痴病,大伯不愿将女儿下嫁于他,就让我嫁,可我身份卑微,为了说服戚老爷同意,便在我额间烙下一朵祥云,谎称是携有祥瑞之兆的胎记,能让戚少爷的痴病好转,这才凑成了这桩荒唐的婚事。”

    秦年望着那朵暗红的额间祥云,恨意涌起,因为平乐的遭遇让他想起自己这些年所受的折磨。

    贺泠听得满腔怒火,心疼地叮嘱她莫要再回林家,她会帮她另寻出路。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平乐躺在篝火旁睡着了。贺泠见秦年依然坐着,但低垂着脑袋,左手支着额角,双眼在额前须发与黑夜浓雾遮挡下不知合上没有,她好奇地用手挥了挥,只见他嘴角一扬,慢慢直起身来。

    “贺姑娘叫我有事?”

    贺泠还以为他睡了,被吓了一跳,讷讷道:“今晚,多谢你和莫兄出手相助。”

    “客气了。”秦年温和回应,继而打探问,“天禄阁毕竟是一方霸主,可不好惹,贺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贺泠一听,这是在套话,搪塞道:“自然是帮人帮到底,带平乐妹妹离开襄州。”

    她也试探说:“此事一出,怕是耽误秦公子游历了。”

    秦年知道都是虚与委蛇的话术,但他现在竟然一点都不反感,反而更加放心。他明白,她有自己的追求,他也逐渐相信,她不需要别人,包括他,所给予的那些自视为是的“保护”。

    “襄州城不过如此,我与含章已商量好,明天天亮就启程,另寻他地游玩。”秦年想让她安心,“明早恐怕就不能再见了,我在此提前跟你们道别。”

    贺泠颇为惊讶,这代表她之前的猜测是错的,多次遇到他真得是巧合,想到这儿,竟真有些离愁别绪了。毕竟,秦年是她这次远行交得第一个朋友。

    “那你保重,有缘再见。”贺泠轻轻说。

    秦年含笑点头。他知道,这句话,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