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抉择
马车平稳地停至宣武侯府门前，云泠跳下马车，看着陌生的家内心无一点波动，不过据阿珠说，夫人在布置庭院时尽量按照原来的风格装饰，还特地将她心爱的梓斋复原了，让她稍感安慰。
朱红的府门慢慢敞开，大公子贺兰云岩英朗的脸庞渐渐显露，云泠内心终于生起波澜。
“阿兄！”
云岩一见到妹妹便双臂张开扑了过去，欢喜地抱起她转了一圈，然后紧紧拉住妹妹的手臂往府里去。
“云泠你可算回来，三年不见，我们都想死你了，爹打仗回来，没见着他的宝贝女儿，一日问三遍......”
云岩激动地倾诉着，云泠内心活动也很丰富：“这么想我怎么不去看我？我才不信爹如此记挂我，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对我做的事从来不管不问.....”
不过，大多都是无中生有的小脾气而已，云泠在见到大哥的那一刻，已经感受到家的温暖。
云岩先带她见了父亲母亲，然后去母亲房间看了三弟，之后就领云泠满院子转，生怕她因不熟悉而感到拘束。
“喏，这是你的梓斋，外面的漆是我上的，里面是娘和阿珠给你布置的，进去看看吧。”
说着，云岩轻轻推开半扇门，让妹妹自行进入。
整个房间以迎面放置的一面水墨屏风相隔，屏风前有摆满圣贤古籍的紫檀书架，临窗的兰花朝着暖阳含苞待放，还有一张长长的书案，铺着厚厚的宣纸，长案前放置一座精致的古铜镶金小香炉，乍一看与普通书斋没什么两样，但随着云泠绕过屏风，里面则是另一番天地。
同样的紫檀书架上，这里却放满了从古至今有名的无名的女侠泥塑，临窗置有一张茶案，但茶案上放置的是一坛坛用小巧别致的青玉明瓷装着的陈年佳酿，推窗望去，半个庭院的风景映入眼帘，屋中吊着的大沙包最为显眼，临墙一侧放着一座大木架，上面是云泠精通的各式各样的兵器，四周墙壁上贴满了展现开国女将元念梓沙场英姿的画像，每一张都是云泠亲手所画，虽然线条稚嫩，但弥足珍贵，因为元大将军就是她的心之所向、心之所愿。
云岩站在门口，紧张地朝屋里张望着，因为这是妹妹最心爱和珍视的梓斋，他怕漏掉些细节，让她伤心失望。
云泠仔细地看了一遍，泪水盈满眼眶，还好都在。
云泠出来后，心情才完全轻松，云岩小心地关注着妹妹的神情，见她和颜悦色，才完全放下心来。
云泠回府住了半月后，已完全适应这座新庭院，不过除了温习剑法便无事可做，甚是无聊，一日清晨见云岩在院子里操练军中招式，一下子来了兴趣，问过后才知，大哥有父亲亲自教习，现已通过考核，进入军营任职，做了校尉，云泠很惊喜，缠着云岩要去军营开眼界，但军营管制严格，云岩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他知道云泠一直想学军中招式，便哄着说教她，云泠知道大哥古板，强求不得，便欣然答应，此后，每个清晨都能看到兄妹俩并肩操练的身影。
一日，两人操练完，往住院走去，云岩一路惊叹，因为云泠学得太快，他把辛苦练了一年的招式教给她，她竟几天就学会了，这让他自豪的同时也很惭愧。
“云泠，听说你在清潭山师从白棠风大侠学习剑法，三年就练成棠风八十一式，现在又把我一年的成果用几天就学会了，你当真是练武奇才，让我这校尉着实汗颜啊，”云岩忽而压低声音，“你若考入军营，凭着这身武艺和天资，将来定不比咱爹差。”
云泠甚是激动：“当真？那我将来定能做一名女将！”
云岩一听，夸过头了，神情稍显为难：“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一个小姑娘练剑习武，权当继承咱贺兰家的武学传统了。女将就算了，能力且不谈，行军辛苦，你这小身板哪能吃得消。”
这一瓢冷水泼得突然，但云岩作为她最敬爱的兄长，她并没有显露出不悦，只是倔强道：“我不怕辛苦。”
“我知道你仰慕开国女将元念梓，但她除了武功盖世外，还精于谋算。朝堂情势波诡云谲，你向来不喜忍让，且不论得罪那些小气官员后果如何，自己受气也不值当。”
云泠一听兄长又开始说教了，感觉佯装肚子痛溜走了。
云岩看着笨拙作戏的妹妹，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贺兰小公子的百日宴召开在即，贺兰将军亲自拟定宾客名单，将一封封请柬送至王城各处，邀请的都是王孙贵族，达官显贵，唯有一封例外，这封请柬被送至西郊襄州阜文镇的一处小村舍，邀请的是曾对贺兰将军有救济与引荐之恩的秦怀霜。
从千杀门归来，秦家夫妇一直愁容满面，因为挚友长孙门主正遭遇生死危机，千杀门的变故之大远远超过秦怀霜的预想。
长孙老祖原是东都开国元老，武能领兵杀敌，文能献计安国，直到耳顺之年，身体抱恙，不得不告老还乡，王君感念他为东都立下的汗马功劳，本想赏赐加封，但长孙老祖全部婉言谢绝，他已经厌倦了朝堂的明争暗斗，只想携妻儿告老还乡，但他也没有就此沉寂世间，而是在襄州千杀峰上创立千英门，招揽遗落世间的贤士能人，不问出身，不问过往，只要文与武有一者擅长，并且心向良善，长孙老祖皆以礼待之，才能突显者还可能被举荐入仕，长孙老祖希望凭此方式，继续为国效命，而为了打消佞臣的恶意诽谤，长孙老祖主动向王君立下誓书，千英门为感念国君之恩而设，只要皇命下达，千英门万死不辞，若有任何恶念，天下可诛。
于是，千英门由长孙族世代子孙接替继任门主，一代代平安传下，但长孙老祖万万没想到，人心各异，人性各异，三代后，继任的门主抵不住重金诱惑，开始凭着得天独厚的人力暗地里做拿钱杀人的生意。
之后，情况越发不堪，千英门的规距被彻底推翻，变成了杀手云集、强者为尊的杀手组织。甚至，千英门暗地被改名为千杀门，一面凭着老祖恩德和隐秘行事接受朝堂庇佑，一面又与江湖各派勾结，做着难见天日的江湖生意。
现任门主长孙长明心性良善，一心想光复千英门昔日光景，重塑长孙老祖的伟业宏图，奈何他性情软弱，敌不过门人抗议，更争不过一心想除他上位、霸道狠厉的姐姐，眼看自己被完全架空，门内已无可信之人，他得知姐姐近日要对他动手，着实没有办法，只得请结拜兄弟秦怀霜帮自己。他的请求很简单，就是将他写好的密函呈给陛下，让陛下得知门内乱势，望朝廷能派人整治，唯恐自己遭遇不测，让歹人得逞，将门主的信物玉箫也交由挚友保管。
秦怀霜很清楚，若是他当了这送信人，恐怕一家人都要卷入这场纷争中，但他更深知，这封密函可能是救兄弟长孙长明的唯一希望。
秦怀霜一手捏着宣武侯府的请帖，一手重重搭在木窗台上，犹豫半刻后，缓缓开口道：“我们明日启程去王城，进城后兵分两路，我去送信，夫人你带阿年去宣武侯府赴百日宴，结束后不必等我，雇辆马车直接回家，我们在家中集合。”
秦夫人自然明白夫君所想，他这是怕送信过程中遭遇不测，不想她和孩子受到牵连，秦夫人眼眶渐红，忧心忡忡地将手搭在夫君手臂上，秦怀霜却朝夫人明朗一笑，将请柬小心放到她手中。
尔后，秦怀霜蹲下身来，招来秦年，将别在腰间的千杀门玉箫拿出，悉心叮嘱道：“阿年，这玉箫对长孙伯伯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如今他有难，交由我们暂时保管，现在爹将它交给你，记住，除了爹娘和长孙伯伯外，不能给任何人。”
说着，秦怀霜将玉箫包裹起来，掀起秦年下裳的一侧，将其缝进衣裳里。
“阿年已经十一岁了，是半个大人了，此去王城，务必保护好你娘，保护好玉箫，等我回家后，爹带你去后山放纸鸢。”
秦年对父母突然的悲伤感到迷惑与不解，他只知道千杀门真的好威武，里面的人都身穿黑甲，武艺高超，但听到父亲许诺要陪他放纸鸢，他高兴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秦怀霜忽然将儿子抱入怀中，双眼含着深深的担忧。
“会没事的。”秦怀霜喃喃自语道。
朱红的府门慢慢敞开，大公子贺兰云岩英朗的脸庞渐渐显露，云泠内心终于生起波澜。
“阿兄！”
云岩一见到妹妹便双臂张开扑了过去，欢喜地抱起她转了一圈，然后紧紧拉住妹妹的手臂往府里去。
“云泠你可算回来，三年不见，我们都想死你了，爹打仗回来，没见着他的宝贝女儿，一日问三遍......”
云岩激动地倾诉着，云泠内心活动也很丰富：“这么想我怎么不去看我？我才不信爹如此记挂我，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对我做的事从来不管不问.....”
不过，大多都是无中生有的小脾气而已，云泠在见到大哥的那一刻，已经感受到家的温暖。
云岩先带她见了父亲母亲，然后去母亲房间看了三弟，之后就领云泠满院子转，生怕她因不熟悉而感到拘束。
“喏，这是你的梓斋，外面的漆是我上的，里面是娘和阿珠给你布置的，进去看看吧。”
说着，云岩轻轻推开半扇门，让妹妹自行进入。
整个房间以迎面放置的一面水墨屏风相隔，屏风前有摆满圣贤古籍的紫檀书架，临窗的兰花朝着暖阳含苞待放，还有一张长长的书案，铺着厚厚的宣纸，长案前放置一座精致的古铜镶金小香炉，乍一看与普通书斋没什么两样，但随着云泠绕过屏风，里面则是另一番天地。
同样的紫檀书架上，这里却放满了从古至今有名的无名的女侠泥塑，临窗置有一张茶案，但茶案上放置的是一坛坛用小巧别致的青玉明瓷装着的陈年佳酿，推窗望去，半个庭院的风景映入眼帘，屋中吊着的大沙包最为显眼，临墙一侧放着一座大木架，上面是云泠精通的各式各样的兵器，四周墙壁上贴满了展现开国女将元念梓沙场英姿的画像，每一张都是云泠亲手所画，虽然线条稚嫩，但弥足珍贵，因为元大将军就是她的心之所向、心之所愿。
云岩站在门口，紧张地朝屋里张望着，因为这是妹妹最心爱和珍视的梓斋，他怕漏掉些细节，让她伤心失望。
云泠仔细地看了一遍，泪水盈满眼眶，还好都在。
云泠出来后，心情才完全轻松，云岩小心地关注着妹妹的神情，见她和颜悦色，才完全放下心来。
云泠回府住了半月后，已完全适应这座新庭院，不过除了温习剑法便无事可做，甚是无聊，一日清晨见云岩在院子里操练军中招式，一下子来了兴趣，问过后才知，大哥有父亲亲自教习，现已通过考核，进入军营任职，做了校尉，云泠很惊喜，缠着云岩要去军营开眼界，但军营管制严格，云岩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他知道云泠一直想学军中招式，便哄着说教她，云泠知道大哥古板，强求不得，便欣然答应，此后，每个清晨都能看到兄妹俩并肩操练的身影。
一日，两人操练完，往住院走去，云岩一路惊叹，因为云泠学得太快，他把辛苦练了一年的招式教给她，她竟几天就学会了，这让他自豪的同时也很惭愧。
“云泠，听说你在清潭山师从白棠风大侠学习剑法，三年就练成棠风八十一式，现在又把我一年的成果用几天就学会了，你当真是练武奇才，让我这校尉着实汗颜啊，”云岩忽而压低声音，“你若考入军营，凭着这身武艺和天资，将来定不比咱爹差。”
云泠甚是激动：“当真？那我将来定能做一名女将！”
云岩一听，夸过头了，神情稍显为难：“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一个小姑娘练剑习武，权当继承咱贺兰家的武学传统了。女将就算了，能力且不谈，行军辛苦，你这小身板哪能吃得消。”
这一瓢冷水泼得突然，但云岩作为她最敬爱的兄长，她并没有显露出不悦，只是倔强道：“我不怕辛苦。”
“我知道你仰慕开国女将元念梓，但她除了武功盖世外，还精于谋算。朝堂情势波诡云谲，你向来不喜忍让，且不论得罪那些小气官员后果如何，自己受气也不值当。”
云泠一听兄长又开始说教了，感觉佯装肚子痛溜走了。
云岩看着笨拙作戏的妹妹，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贺兰小公子的百日宴召开在即，贺兰将军亲自拟定宾客名单，将一封封请柬送至王城各处，邀请的都是王孙贵族，达官显贵，唯有一封例外，这封请柬被送至西郊襄州阜文镇的一处小村舍，邀请的是曾对贺兰将军有救济与引荐之恩的秦怀霜。
从千杀门归来，秦家夫妇一直愁容满面，因为挚友长孙门主正遭遇生死危机，千杀门的变故之大远远超过秦怀霜的预想。
长孙老祖原是东都开国元老，武能领兵杀敌，文能献计安国，直到耳顺之年，身体抱恙，不得不告老还乡，王君感念他为东都立下的汗马功劳，本想赏赐加封，但长孙老祖全部婉言谢绝，他已经厌倦了朝堂的明争暗斗，只想携妻儿告老还乡，但他也没有就此沉寂世间，而是在襄州千杀峰上创立千英门，招揽遗落世间的贤士能人，不问出身，不问过往，只要文与武有一者擅长，并且心向良善，长孙老祖皆以礼待之，才能突显者还可能被举荐入仕，长孙老祖希望凭此方式，继续为国效命，而为了打消佞臣的恶意诽谤，长孙老祖主动向王君立下誓书，千英门为感念国君之恩而设，只要皇命下达，千英门万死不辞，若有任何恶念，天下可诛。
于是，千英门由长孙族世代子孙接替继任门主，一代代平安传下，但长孙老祖万万没想到，人心各异，人性各异，三代后，继任的门主抵不住重金诱惑，开始凭着得天独厚的人力暗地里做拿钱杀人的生意。
之后，情况越发不堪，千英门的规距被彻底推翻，变成了杀手云集、强者为尊的杀手组织。甚至，千英门暗地被改名为千杀门，一面凭着老祖恩德和隐秘行事接受朝堂庇佑，一面又与江湖各派勾结，做着难见天日的江湖生意。
现任门主长孙长明心性良善，一心想光复千英门昔日光景，重塑长孙老祖的伟业宏图，奈何他性情软弱，敌不过门人抗议，更争不过一心想除他上位、霸道狠厉的姐姐，眼看自己被完全架空，门内已无可信之人，他得知姐姐近日要对他动手，着实没有办法，只得请结拜兄弟秦怀霜帮自己。他的请求很简单，就是将他写好的密函呈给陛下，让陛下得知门内乱势，望朝廷能派人整治，唯恐自己遭遇不测，让歹人得逞，将门主的信物玉箫也交由挚友保管。
秦怀霜很清楚，若是他当了这送信人，恐怕一家人都要卷入这场纷争中，但他更深知，这封密函可能是救兄弟长孙长明的唯一希望。
秦怀霜一手捏着宣武侯府的请帖，一手重重搭在木窗台上，犹豫半刻后，缓缓开口道：“我们明日启程去王城，进城后兵分两路，我去送信，夫人你带阿年去宣武侯府赴百日宴，结束后不必等我，雇辆马车直接回家，我们在家中集合。”
秦夫人自然明白夫君所想，他这是怕送信过程中遭遇不测，不想她和孩子受到牵连，秦夫人眼眶渐红，忧心忡忡地将手搭在夫君手臂上，秦怀霜却朝夫人明朗一笑，将请柬小心放到她手中。
尔后，秦怀霜蹲下身来，招来秦年，将别在腰间的千杀门玉箫拿出，悉心叮嘱道：“阿年，这玉箫对长孙伯伯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如今他有难，交由我们暂时保管，现在爹将它交给你，记住，除了爹娘和长孙伯伯外，不能给任何人。”
说着，秦怀霜将玉箫包裹起来，掀起秦年下裳的一侧，将其缝进衣裳里。
“阿年已经十一岁了，是半个大人了，此去王城，务必保护好你娘，保护好玉箫，等我回家后，爹带你去后山放纸鸢。”
秦年对父母突然的悲伤感到迷惑与不解，他只知道千杀门真的好威武，里面的人都身穿黑甲，武艺高超，但听到父亲许诺要陪他放纸鸢，他高兴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秦怀霜忽然将儿子抱入怀中，双眼含着深深的担忧。
“会没事的。”秦怀霜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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