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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阴影中的钢叉

    随着两根触须从耳朵钻入,林耀原本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你血脉的味道十分特殊,辨别起来并不困难。”

    熟悉的声音从脑海里响起,是水母,它回来找自己了。

    眼前的水母虽然感觉比平时软趴趴了些,但全身上下别说伤痕就连灰尘都没有,这让林耀放心不少。

    “啊对了,你说我身负血脉,这血脉到底说的是什么?”听到水母的话,林耀突然想起之前戛然而止的话题,忍不住问道。

    “在你们人类的社会分级里,驭师的地位可以说是上级,而身具血脉的人则可以说是驭师中的上级,他们不需要驭笛,只需心神便可以遣使战兽。”

    “而你的血脉,即便是在这些佼佼者中,仍然特殊。”

    特殊?

    林耀心头大热,心中窃喜,这穿越果然不是白穿的,例行公事的外挂也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它对于其他生物来说极为滋补。”

    “滋补?什么意思?”眉头微微一挑,林耀对于水母的评价有些介意,滋补这个形容,总觉得好像是在说什么老母鸡汤一样。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你的血液很好吃。”

    “就完了?”

    “完了。”

    看到水母微微点头,原本心中的大好光景颓然暗淡,林耀脸色一塌,拉起被子背过身去,心中无限凄凉,语气凄凄地说了一声睡觉,便不再言语。

    月落日升,随着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林耀的房门被人哐哐哐地猛拍着。

    郁闷了一晚上了根本没合眼的林耀顶着两个熊猫眼,一脸死气地推开了房门。

    “驭师大人,赶紧到外头去,乡亲们都到了。”村长满面红光粗着脖子嚷嚷道。

    “乡亲们?怎么回事?”

    “嘿嘿,这不是您答应帮我们捕猎嘛,乡亲们啊都想见见您。”村长整张老脸犹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行。”林耀点点头,刚想转头把水母拉上,却感觉脑袋上微微一沉,熟悉的插入感传来。

    “我伪装了自己,走吧。”

    想必之前在山洞里,它也是用了这一手才凭空消失的吧?

    随着村长向着村子的中心走去,老远林耀就看见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老有少,奇怪的是都穿着裙子。

    也许是习俗吧?

    毕竟人家穿什么自己也不好多嘴,林耀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们说,那位驭师大人长什么样啊?”

    “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吧?”

    “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村长来了!”

    交头接耳的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众人齐齐将头转向了林耀这边,接着仿佛是煮开的热水一样,瞬间沸腾起来。

    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窜动的人头,村长倒是不慌不忙,他拉着林耀,拨开人群,钻了进去。

    人群之中,一座小小的土台突兀地立在那里,从湿润程度来看,十有八九是村长招呼村民临时搭起来的。

    感受着脚下的微微下陷感,林耀笑得十分勉强,穿越之前他就很讨厌人群密集的环境,更别说自己还是那一群人的焦点,实在是有够窒息。

    “乡亲们,这就是那位驭师大人,从今天开始,他会替村子尽可能地抓动物,只要大家省着点吃,勒紧裤腰带,这个冬天肯定能熬过去!”

    村长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显然村民们之前一直都笼罩在饥荒乃至饿死的阴影里头,这一番说话加上林耀的亮相无疑是一道强心剂,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由衷笑容。

    “驭师大人真是好心肠啊,年纪轻轻的,可有婚配?”年迈的妇人笑呵呵地看着台上的恩人,心里盘算着自家闺女能不能和人家凑成一对。

    “太好啦,这下不用担心啦,有驭师大人在呢。”也有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抚摸着自家孩子的小脑袋,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不能让驭师大人一个人,我们也要一起去!”几个年轻气盛的小伙,高举着手里的农具,呼喊着。

    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被如此多的人给予期望,看着台下众人的模样,林耀感觉心里没来由地振奋。

    “咻!”

    破空之声被欢呼掩盖着,迅速向着林耀接近,等到那柄钢叉与他的脑袋只差分毫的时候,林耀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去。

    眼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叉尖,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林耀感觉时间仿佛凝固了,眼前人生走马灯呼之欲出。

    “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透明的触须闪电一般射出,准确地敲击在钢叉的侧边将它的轨迹偏移,险之又险地擦着林耀的耳朵,飞了过去,扎在身后的空地上。

    “谁!”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是站在一旁的村长,只见他面色潮红,整个人如同怒目金刚一般大喝道:“我知道你们有人对我不满意,但这位大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活不过这个冬天!他是全村人的希望,是命根子!全村人都指着他活!”

    村长一番话,把村民吓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谁带头,只见黑压压一片的人就好像麦子一样,一大片一大片地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看台上林耀的脸。

    他们害怕,这位驭师大人就这样拂袖离去,甚至暴起杀人。

    看到村民的样子,村长叹了口气,立刻转过身来,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等下我就叫乡亲们查,一定给大人一个答复,希望大人您大人有大量。”

    说罢,他居然自顾自扇起了自己耳光:“都怪我领导无方,都怪我,怪我。”

    “行,行了。”语气有些颤抖地将村长的手抓住,林耀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刚刚经历生死一线,又怎么会是说冷静就能冷静的?

    “大人?”

    “回去说。”

    感受着抓着自己手的人那剧烈的颤抖,村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拉着林耀的手,向着土台子下头走,边走边嚷:“散了散了。”

    小屋门一关,林耀看着手里自己半道捡回来的钢叉发呆,他之所以没有要村长查出是谁,是因为犯人出手极为隐秘,就连水母都没看到。

    也就是说,不会有人知道。

    既然如此,执着于寻找犯人是谁便没有意义,而是更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自己为什么这么羸弱?

    握着钢叉的手颤抖着,指节捏的发白,一旁的村长看着试探道:“大人?”

    “不要叫我大人。”头也没抬,林耀冷冷道:“我受不起。”

    “大人啊!”村长一听,当即再一次跪在地上:“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求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他双手伏在地上,拿着脑袋哐哐地在地上磕,为了村子,即便是今天把脑袋磕破,他也一定要留下林耀。

    我给你们机会,那谁给我机会?这一次能躲开,下一次我就一定能活吗?

    “哐。”

    心中烦闷,林耀一把将手里的钢叉撇到一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村长身体一震,不敢再做动作,只能用余光偷偷地瞄着林耀的脸色。

    “唉~”林耀长叹一口气,上前一把拉起村长,淡淡道:“我听你之前的意思,是对你不满的人动的手,你们有什么矛盾吗?”

    “这,这,我……”结巴了半天,村长眼珠四处张望着,最终好似下定决心了一般。

    “爷爷?”

    幽幽一声,短短二字,把村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散了个一干二净,他仿佛是见了鬼一般,一双苍老的眼睛暴突,几欲夺眶而出,挣扎了几下最后颓然地坐倒在地,面色灰败。

    “爷爷你怎么了?”刚从里屋出来的叶子,急急忙忙上去将村长扶到椅子上,一脸关切地问道。

    咳嗽两声,村长有气无力地道:“叶子,爷爷有点累了,等会儿就由你陪着大人,去你严叔那取笔墨。”

    “嗯。”

    低低应了一声,叶子拉了拉林耀的衣襟,向着门外扬了下脑袋,意思不言而喻。

    “我们出去,让爷爷一个人静养一下。”

    无奈点头,林耀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村长都这样了,难道自己还能拎着人家的领子非要他把一切都吐给自己吗?

    不现实。

    眼看叶子马上就要走出房去,林耀只能快步跟上,刚走出房门,叶子那独有的软糯中带着坚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林先生,你现在明白了吧?这个村子的事情,你不该管的。”

    “所以,今天午时,就一走了之吧。”

    她走得很快,只把一个背影留给了自己,以至于林耀看不清她说话的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自己想走吗?想,这个村子怎么看都不对劲,在这里呆着指不定哪天就又要被钢叉偷袭,一根也许水母还能替自己抗,那要是十根二十根呢?

    那自己能走吗?真不能,先不说外头的怪物,恶劣的环境与追杀更是能分分钟取走自己的小命。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走进了一间木屋,打开门,迎面就是一个大人正在被一个孩子教训。

    只见那孩子两手叉着腰,十分趾高气昂地嚷着,而那留着长须的大人却是双手叠着,一言不发。

    “严叔!”

    直到叶子喊他,那大人才陪笑着将孩子哄走,接着来到林耀二人面前。

    他的年纪并不大,虽然留着长须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必然英俊非凡,身上有一股书生特有的书卷气。

    严叔先是对于叶子的来表示意外,接着又向着林耀郑重其事地发誓,自己绝对不是今早事件的犯人,为了证明他甚至还卷起了自己长衫的袖口给林耀看。

    看着眼前干瘦干瘦的胳膊,林耀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

    “严叔,我们是来取笔墨的。”只要不是与林耀独处,叶子的声音永远都是得体而温柔。

    左手在右手上一锤,严叔好像是想起来一样自言自语道:“今早村长确实和我提过这事。”

    旋即他一跨步,走进里屋,推开门:“来来来,外头的墨都叫孩子们拿去用了,我去给你们到书房找找。”

    说罢,他率先一步走进房间,俯身伸手下去,在案台下头摸索着。

    不得不说这间房间确实很衬严叔这一文人,文房四宝,山水画,毛笔字,以及海量的藏书,一间书房该有的它一个都不拉。

    很难想象在这么偏僻的一座山村要收集如此多的字画文藏严叔到底要花费多少心血。

    “啊,有了。”

    原本正皱眉摸索的严叔脸色一喜,一块墨条被他摸了出来,拿出来刚想递给叶子,手摊开一看,两人却是双双愣在原地。

    “这,这块墨质地差,我怕大人用不顺手,我给您再挑一块。”

    严叔的反应要比叶子快上些许,他连忙重新抓起手,将那墨条塞进衣袖,又再一次蹲下身子找了起来。

    他的手很快,林耀的眼力却也丝毫不差,只是短短一瞥,便看出那块墨条十分的光滑,墨色深厚,上头用烫金单书一个琼字。

    虽然林耀往日并不研习书法,但他依旧知道,这般质地的墨条绝对是可以称得上与金同价,又怎么会差呢?

    再看严叔和叶子的脸色,他俩绝对知道这块墨条意味着什么,这很有可能之前村长支支吾吾不肯说的事有关。

    这个严叔绝对知道什么!

    “大人?大人?墨条和笔都给您备好了。”

    林耀思索之际,严叔已经重新找了块墨条,接着从笔架上去下一支狼毫,用油纸包着递给了他。

    “不急。”林耀拆开油脂,取出墨条:“不知道严先生这里有纸没有,我想看看这墨的好坏?”

    “自然自然。”

    作为读书人,严叔并不觉得林耀的话有什么问题,文人对于这块的要求向来都是很高的,想试试质量再合理不过。

    至于叶子虽然面色有些古怪,但在严叔面前也不好发作,只是沉默地看着。

    取来纸砚,严叔先在砚加了一层薄薄的水,接着就想去拿林耀手里的墨条:“我来替您磨吧?”

    “不必。”林耀微笑抬手谢绝了严叔,接着拿起墨条便在纸上头写了起来,待到写毕,又快速将之揉成一团,攥在了手心。

    他假装满意地上前,抓着严叔的手道谢,实际则是把纸团塞了过去。

    嗯?

    心有所感,面上却也识趣地没有声张,严叔犹豫片刻,将手揣进了衣兜。

    待到二人离开,他才将那纸团取出,缓缓展开。

    “丹,是你什么人?午夜灯灭之时,村门口相会。”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纸条,半晌又拿出之前藏起来的墨条,端在手里摩挲着,眼里满是怀恋。

    “真没想到,十年之后还能看到你啊。”

    他闭起眼睛,双唇抿在一起,良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那墨条珍之又珍地包好,坐在书房里头,连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