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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继统之争,南京来使

    大明施行的是两京制,南京作为留都保留着六部、都察院等一整套和北京相对应的中央机构。这套两京制的特点是:皇帝和内阁大学士等决策人物都在北京,北京的六部衙门是名副其实的中央机关,南京各衙门多为虚衔,公务清闲,但地位却不低于北京相应的衙门官员。

    在南京握有实权的有三个:南京兵部尚书、南京守备太监和提督南京军务勋臣,而其中又以兵部尚书为首,现如今南京兵部尚书名叫史可法。

    自从大顺军兵临北京城下之日起,北京朝廷一切政务都无法发出,南京官员们接到的最后一条来自北京的公文便是崇祯发布的“命天下兵马勤王”诏书。

    消息不通,北京不知情形如何,南京衙门大臣、镇守太监、勋臣们皆惶恐不安。四月初,兵部尚书史可法发布了“号召天下臣民起义勤王捐资急事”的南都公檄,并于四月中旬率领南京军队渡江北上勤王。

    谁知渡江没有几日,便传来了崇祯皇帝被俘的消息,史可法当即率军停在了江北。消息很快在四月底被证实,从北京逃出来的原大学士魏炤乘说崇祯及太子定王永王皆被顺军俘虏。而此时差不多是朱伟民带着朱慈琅逃到德州的时间。

    南都大臣们闻此消息如同五雷轰顶,顿时乱作一团,此时对他们来说,当务之急是立新的皇帝。

    然而崇祯的三个儿子也都被俘,就没了直系皇位继承人,南京及其附近地方的大臣、勋贵、太监和拥兵自重的将帅在拥立哪一位藩王的问题上展开了一场勾心斗角的争执。

    崇祯就哥俩,他哥天启帝无后,要不然皇位也落不到他身上。按照血统亲近来说,崇祯的祖父万历帝的子孙中还有福王朱由崧、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万历兄弟的儿子中有潞王朱常淓。

    按照伦序,首先要考虑的就是福王、惠王、桂王三人,而三王中,福藩居长,福王朱由崧又处于优先地位。

    故包括淮淮扬巡抚路振飞在内的很多官员都主张福王继统,然而史可法却犹豫了,因为江南士绅的代表东林党人如钱谦益等出于以前反对老福王朱常洵为太子等旧日恩怨,不愿福王朱由崧做皇帝。

    钱谦益亲自从老家常熟赶往南京,以“立贤”为名到处游说,提议立潞王朱常淓。而支持钱谦益的南京六部大臣有很多。

    史可法作为南京兵部尚书,是所有南京文官之首,对拥立谁为皇帝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偏偏他也属于东林党的一员,深受钱谦益等东林党人的影响,对福王朱由崧同样有着深深的忌惮,但又认为按照伦序应该迎立万历的子孙。

    经过反复考虑,史可法暗中亲自赶到江北浦口同凤阳总督马士英商议,决定在桂王和福王中选一人,商议的结果是,“以亲以贤,惟桂乃可”,决定立桂王朱常瀛。

    而史可法的这一选择,也得到了南京很多大臣的认可,就在南京方面要派出使者前往桂藩迎接桂王来南京登基之时,却出现了意外。

    马士英回到凤阳后,突闻凤阳镇守太监卢九德勾结总兵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决定拥立福王朱由崧。逃到淮安的原山东总兵刘泽清和东林党走得近,原本是支持拥立潞王的,眼见其他三镇总兵都支持福王,知道兵力不敌,当即也决定支持福王登基。

    马士英是凤阳总督,掌管整个两淮军政,高杰黄得功刘良佐等江北诸将皆归他管辖,这也是史可法为何要和他商议立谁为皇帝的原因。

    现在属下大将们全部自行投向福王,如果再遵守和史可法的约定的话,自己只会被架空淘汰,于是马士英当机立断,以凤阳总督和三镇的名义,正式致书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宣布拥立福王朱由崧。

    南京大臣们被韩赞周请到家中,传阅了马士英的信,虽然不甘心,但没有兵权的他们也只能违心的表示支持。

    便是此时的史可法也已经无可奈何。

    福王登基看似已经成了定局。

    就在此时,突然有消息从山东传来,说是崇祯皇帝已经从顺贼军中逃脱到了山东。

    南京众臣皆惊,史可法大喜,当即决定派人前往山东,迎接崇祯皇帝来南京。

    然而史可法的决定却遭到了马士英等人的抵制,说消息不实,乃是谣言。

    因为徐州、宿迁、淮北等地被顺贼董学礼、白邦正、方允昌三部占据,山东和淮扬江南之间被隔断,再加上不久前传来的各种传闻谣言,史可法再次犹豫了。

    可在消息得到证实之前,福王却是没法再登基了。毕竟若是崇祯真的安全逃出,就是无可争议的大明之主。

    于是史可法派出兵科给事中左懋第、左都督陈弘范前往山东,去验证消息真假。为了防范勾结三镇的福王朱由崧干扰,二人轻车简从便衣前往山东。

    二人带着少量下属乘船入长江经运河前往山东,然而经过淮安时,突然遭遇一群黑衣人袭击,经过激烈抵抗后,二人的随从皆被杀死,陈弘范无奈之下跪地投降,左懋第跳入运河躲过一劫。

    左懋第上岸后不敢再走水路,化妆走乡间小道兼程赶往山东。虽然淮安周围仍然是大明治下,左懋第并不敢寻求官府保护,因为他怀疑这次遇到的袭击很可能与支持福王的势力有关。

    夺位已经到了到了刀兵相见的程度了吗?左懋第深感形势危急,赶路更加急迫。

    过了刘泽清部驻军的淮安,过了顺贼控制的宿迁徐州,左懋第长出一口气,再往前就到了山东境内。

    刚刚进入兖州,左懋第便得知一个令他感到欣喜的消息,崇祯皇帝传召各府县乡绅举义,推翻顺贼在山东的统治,兖州各府县皆已光复,兖州义军正在新任山东巡抚赵继鼎的带领下进攻济南府。

    左懋第大喜,然而出于谨慎起见,任然没有敢亮出身份,不过这时已经可以乘船了。

    在济宁搭乘了一条客船,顺着运河继续北上,船行到聊城时,左懋第得到了一个令他更加振奋的消息,崇祯已经亲率山东各路军队攻下了济南城。

    从聊城下船,走陆路二百多里就能到济南,一路上左懋第或雇佣马车,或搭乘路过的马车,兼程向济南赶去。

    路过长清县时,拦住了一队前往济南的车队,左懋第自报乃是莱阳县人氏,举人功名,欲往济南拜见皇帝。车队东家顿时肃然起敬,把请到一辆宽敞的大车上。

    车厢中坐着两个身穿锦衣的读书人,互相见礼后左懋第了解了对方身份,都是长清县内的秀才。

    “以左前辈的功名,若是陛下在德州时谒见,再奉送三千两银子,得个县令轻而易举,说不定做个知州也未尝不能,现在却是可惜了了。”二人中姓黄的秀才叹道。

    “三千两银子一个县令?”左懋第惊讶了,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见左懋第确实不知,黄秀才微微一笑,便把崇祯皇帝在德州卖官鬻爵的事情说了一遍,直惊的左懋第合不拢嘴巴。

    “这,这,岂可如此......”

    “左前辈勿要震惊,其实陛下也是没了办法才出此下策。”车中另一个贾秀才笑道,“山东全部沦陷顺贼之手,陛下刚从北方狩猎而回,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正是因为陛下此举,才得以迅速平定顺贼,恢复山东全省安宁啊。”

    “是啊,山东混乱亟需官员治理,以前的官员都被顺贼杀了,要等到南京派来官员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而且陛下卖官鬻爵行为看似荒谬,其实内中蕴含着道理,一般人根本猜测不出。”黄秀才摇头晃脑道。

    “什么道理?”左懋第皱眉道。

    “左前辈想啊,家中没有资产的人谁能买得起官?而家中本来就不缺钱,做了官后自然不会贪污。相反若是那些穷酸当官,非把百姓敲骨吸髓不可。”黄秀才笑道。

    左懋第摇摇头,不敢苟同,不过却也没有反驳,而是问道:“二位前往济南也是为了买官吗?”

    两个秀才同时摇头,黄秀才道:“非也,现在买官已经晚了,只能弄到主簿、县丞这样的杂官,没什么意思。我们此去是为了参加考试。”

    “什么考试?”左懋第连忙问道。

    “陛下特意在济南召开的恩科考试,说要为军中招募书吏文员。”贾秀才抢着回答道。

    “县丞主簿不做,却要去当军中书吏文员,你们到底怎么想的?”左懋第不解道。

    “前辈这就不知道了,现在只是一个书吏,用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变成锦衣卫千户乃至指挥使,岂不是比县丞主簿强上百倍!”贾秀才哈哈笑道。

    “那他们也都是去参加考试的?”左懋第指着其他车辆坐着的人问道。

    除了这辆外,其他都是没有车篷的大车,有的车上装着的是粮袋,有的却装着箱子,而就在那些粮车上分明还坐着十多个衣着寒酸的读书人。为什么左懋第能认定他们是读书人呢?因为很多人都不顾摇晃的车辆,拿着书本在读。

    “他们啊,一群穷酸罢了,妄想着鲤鱼跃龙门,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黄秀才呸了一口,不屑道。

    经过二人解释,左懋第才弄明白,原来皇帝此次在济南城举行的恩科考试,只要是读过书,不限有没有功名,不限是雇农还是流民,即便是奴仆身份的人也可以参加,号称唯才是举!只要能通过考试,立刻便成为了官身。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起了轰动,济南周围州县,很多只要读过书认识些字的人,都不想放过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时间来得及,都匆匆往济南赶。

    “陛下到底是怎么了啊?”左懋第忍不住暗自叹息。

    私自组建军队还可以理解,毕竟是为了安全考虑。可是卖官鬻爵,私下进行考试破坏朝廷抡才大典,皇帝这一系列的行为,和昏君又有什么区别?

    曾经的崇祯皇帝,虽然有些刻薄,虽然刚愎自用,但行为举止还算正常。难道说经历了家国之变,陛下性情大变,才做出如此荒谬的事?

    马车继续往济南行驶,一路上见到的车辆行人更多了,黄秀才和贾秀才很好动,马车歇息的时候主动和遇到的其他车辆上的人打招呼,回来后告诉左懋第,这些人大都是去济南参加考试的。

    两日后,车队进入了济南城。就见城内熙熙攘攘,街上满是从周围各县来赶考的。

    “再过三日便会举行考试,城内客栈想必已经住满,在下家中在城南开有一间货栈,左前辈若是不嫌弃可以去寒舍歇脚。”黄秀才主动邀请道。

    “多谢盛情,不过不用了,我自有去处。”

    左懋第拒绝了黄秀才的邀请,独自离开车队,就近向着济南府衙而去。

    到了府衙门口,左懋第拿出自己的文牒告身,亮出了自己南京使者的身份,求见当今陛下。

    济南知府谢陛闻讯亲自迎出衙门,见礼过后把左懋第迎进府衙。

    得知谢陛只有举人功名是因为接驾之功被皇帝任命为济南知府后,左懋第脸色更不好看了。

    堂堂知府,四品地方大员,竟任命的如此随意!

    谢陛告诉左懋第,皇帝现在居住在千佛山下的兵营中,正忙着弄恩科考试的事。

    “劳烦谢府尊派人送我前往千佛山,事情紧急,我必须尽快见到陛下。”左懋第神色严肃的道。

    南方即将因为夺位打的头破血流,身为皇帝不赶紧前往南京即位正统,却在这里搞什么练兵考试的事,真是成何体统!

    见左懋第神色严肃的样子,谢陛意识到事情的紧急性,连忙安排车辆人手带左懋第前往。

    在府衙差役的带领下,左懋第匆匆赶到千佛山兵营,谁知道却被拒之门外。皇帝派出的一个叫田不易的千户告诉左懋第,陛下正忙着,让先去城中驿馆休息,等到明日陛下再召见他。

    “请转告陛下,南方事急,南方事急啊!”左懋第焦急的喊道,要求立刻见到崇祯皇帝,谁知对方却毫不回头的离开了。

    看着戒备森严的军营,左懋第不敢硬闯,只能无奈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