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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猢狲安可当吾剑

    “爷,瞧瞧这珠子,昨晚刚从侯府里弄来的,保真、便宜!”

    “小郎君,来和姐姐玩一会……走那么快干嘛,姐姐身上可干净了!”

    人声畜鸣,不绝于耳,满地秽物,落脚艰难,城南大路之上,吕不疑快步向前,边上那些跑街销赃、掩门暗娼伸来手,都被他施展身法躲开,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西南一角,是咸阳城中最为混乱的片区,连巡街的都不愿意多来。

    三教云集、九流汇聚,大路上已是暗无天日,坑蒙拐骗比比皆是,而那些背阴小巷之中,更不知有多少腌臜勾当正在发生。

    使了些钱,吕不疑打听得那猴王庙方位后,不惜飞檐走壁,在最短时间内赶到,却见那庙伫立在一片棚屋之间,没有院落,只孤零零一座小殿,门头之上,悬着块破匾,隐约还能看见一个猴字。

    闯进殿内,不见人影,满地灰尘,角落堆满秽物,恶臭无比,当间供案之后,塑着一尊猴王座像,乃是民间戏曲中所谓斗战胜佛,身上缺了多处,彩色油漆早就剥落殆尽,露出黑色泥胎。

    这般景象,这庙当是破败已久,然而吕不疑一番观察之后,却发现神像前香炉之中,有一点残香,应是方才烧尽不久。

    运起轻功,吕不疑悄悄绕向殿后,果然在那神像之后,有个佝偻老僧,身形矮小,团坐在块浦团之上,双臂在身前活动,也不知在做什么。

    若百变门主所言非虚,此地绝非善男信女该来的地方,那老僧并无杀意外露,恐也是个高手。

    吕不疑心中戒备,脚下一点,瞬间跳到那老僧身侧,见了侧脸,着实吓了一跳,好在见惯了奇事,并未叫嚷出声。

    那僧帽之下,毛脸长嘴,分明是只老猢狲在那抓肚子上的虱子,难怪没有杀意。

    “这猢狲也忒大了些。”

    吕不疑心中暗道,这猢狲站起来该有四五尺高,头戴僧帽、身穿僧袍,只是驼着背,从后看去像极了老人。

    见有来客,那猢狲并不避人,站起身来,竟是只用两条后退走路,直挺挺走到吕不疑跟前,先是双手合十拜了一下,接着右爪爪心向上,伸向吕不疑。

    “我也不曾带得瓜果点心做贡品,”

    吕不疑见它这样,当是讨食,可惜身上没有吃食,便掏出一块碎银,放在那爪心之中,

    “给你添点香油可行?”

    那猢狲接了银子,有模有样的放入怀中,又是合掌鞠躬,起身之时,突然双爪猛地向吕不疑身上抓来。

    若是常人,此时定然着了道儿,可吕不疑何等反应,再加上早有防备,寒光洒过,一双爪子掉在地上,血流如注,疼得那猢狲上蹿下跳,吱哇乱叫。

    真气一吐,震开剑上黑血,吕不疑半蹲下身,仔细看那地上爪子,左边那只指甲乌黑,明显浸过毒药,而后便感觉到浓烈杀气,从那神像中传来。

    省去了查找机关的麻烦,吕不疑一剑挥出,剑气如龙出海,掠过神像,当即分做两半,上半截轰然落地,漫天尘埃之后,空心的神像中露出一张人脸,吕不疑分寸拿捏正好,剑气贴着那人头皮而过,削去顶上头发却不曾伤人分毫。

    “剑……剑气?!难道是传说中的登峰境高手!”

    那人倒也识货,只是着实吓得不轻,若不是神像挡着,当可见其裤子早已濡湿,反应过来,连忙踩下脚边机关,地上翻板打开,整个人便要滑落进地道之中。

    “吕家的两个孩子,还好吗?”

    “什么孩子,小人不知……正在这地下,大爷饶命,小人可给大爷带路!”

    那人刚落到臀部,便被吕不疑赶上一把抓住肩膀,拎回半空,初时还想嘴硬,吕不疑手上加力,好好个肩膀便被捏做肉泥,疼得那人差点昏死过去,叫都叫不出来,脸色煞白,只得说出实情,而后不住求饶。

    松手将那人扔下地道,吕不疑随后跳入,滑了好一阵才到底,落地一看,这地下密室可不简陋,天花地板四面墙,都是好砖砌成,再往里走,有大小房间,有的关着猢狲,有的则是关着大活人,挨个看去,吕萍吕安并不在其中。

    有那人带路,吕不疑省去许多防备机关的麻烦,一路之上有些看守,但在吕不疑面前,与死人无二,直到一扇厚重门前,那人说这饲猴派的老大就在里面,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吕不疑可不惯他,运足力气,一脚将那拇指厚的木门踹得粉碎,压着那人踏入其中。

    大门乍破,酒臭、牲畜骚臭与名贵熏香交杂的气味冲出,恶臭难当,连尸山血海里泡出来的吕不疑也不得不闭气暂避其锋芒。

    举目看去,此间乃是一处宴厅,其中装饰富丽堂皇,与咸阳城中几座名楼相比也不遑多让,对门正中,同样塑有一尊猴王坐像,只是这一尊描金画彩,显得气宇非凡。

    厅堂之中,共摆下三桌酒席,两旁陪席,满桌珍馐美味,皆是一人一猴间隔相坐,共同享用桌上酒菜,边上有男女儿童服侍,那些饮宴之人个个衣衫鲜亮整齐,并无丐帮中人形象。

    当中首席,有四、五人服侍,就坐却止二人,上座是个穿着华丽的壮年汉子,身材魁梧、太阳突出,一看便非普通高手,另一人身量瘦高,尖嘴猴腮、目露贼光,身边两把交椅,蹲着一公一母两只大猢狲,乖巧异常,一动不动,只等侍女喂食。

    “何二,为何带外人进来!”

    见有人闯入,陪席上一人当即起身,在吕不疑威压之下,手扶桌面勉强站稳,虽然心里害怕,但身为帮里头面人物,不得不开口。

    “大师兄,我没办法呀,不来便是个死!”

    何二哭丧着脸,他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即便身旁这位凶神折在这里,他的行径等同于背叛师门,按照规矩,三刀六洞是跑不掉的。

    吕不疑却是不屑理会这无名小卒,只把眼一瞪,那所何二口中大师兄便被这惊人气势所迫,站立不稳,一下瘫倒在地。

    接着,吕不疑又转向向主桌之人,陈陈说道:

    “昨晚掳走的孩子可照看好了?若少一根寒毛,尔等皆死!”

    气势威压全场,除了当中那人身边的两只大猢狲不动,边上两桌的小猢狲惊得乱吼乱跳、蹿起乱撞,把那杯盘碗盏、桌椅家具打坏无数,厅里顿时一片狼藉。

    “好大的口气,不管你是哪个,进来我这的行货,就别妄想再讨回去!”

    正席上那衣着补丁之人起身走到桌前,此人正是这饲猴派的老大,说话之时,虽是神色冷淡,却已是尽显奸滑恶象,一看便不是良善之辈。

    老大起身,剩下的饲猴派弟子好容易安抚好身边猢狲,此时就算是心里再怕,也只能尽皆跟着一同起身。

    “人在何处!”

    吕不疑不多废话,烟霞闪过,归鞘之瞬,下首那桌五颗人头滚落餐桌之上,只剩一个因为个头不到别人肩膀,脑袋此时还在留脖颈之上。

    见此恐怖景象,此人表情惊愕,双手不断搓着自己的脸,似乎在求证自己是否还活着。

    “杀我门人,要你偿命!”

    那老大武艺稀松平常,这才明白吕不疑武学造诣非同小可,下意识后退一步,又怕失了面子,强装镇定,喝骂之时,右手一扬,一支袖箭便从袖扣射出。

    “不……”

    寻常机括,吕不疑不屑出剑,左手扯过何二挡在身前,那家伙嘴里刚蹦个不字,便被一箭穿喉,当场毙命。

    “现在交人,尚可留尔等全尸!”

    手一松,何二尸身落地,吕不疑跨前一步,惊得饲猴派老大又退一步,后腰撞在桌上。

    久历江湖,这位老大也不是不知进退,若在平时,早已乖乖交人求饶,只是今日有同桌那位重要人物在场,退缩不得。

    “着!”

    又一抬手,这回从饲猴派老大袖中弹出的是一枚白色弹丸,不等吕不疑反应,那弹丸便在空中自行爆开,散出满天白灰,吕不疑便运进手一挥,将那些粉末尽数扇到上首那桌,顿时群猴疯狂,不论敌我,对着身上粘了粉末的人又抓又咬。

    “呵,还有甚手段,赶紧使出来!”

    吕不疑一声冷笑,正要出剑教那老大知道厉害,却有一道身影近前,挡下剑锋,竟是那两只大猢狲其中公的那只。

    “区区畜生也敢挡我!”

    方才一剑,并未动用内力,没想到被这公猢狲挡下,饲猴派老大也趁机退回桌后,吕不疑眉头一凝,对那猢狲再出一剑,没想到那猢狲却又纵身跳上房梁。

    这一回,吕不疑察觉有异,这猢狲身上,竟有内力存在。

    不容细思,另一头母猢狲也挥爪攻来,同样招带内力,吕不疑挥出剑气,按理来说,那猴子该被分成两半,却是方才那只从上将它提溜起来,躲过一劫。

    剑气冲向后方,眼看要斩杀将饲猴帮老大,座中那壮年汉子将手一扬,一掌将那剑气击碎,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陈老大,需要本长老出手吗?”

    “多谢戴长老相救,这是我派之事,不敢劳动长老出手,”

    饲猴派陈老大对那汉子拱手称谢,转而又呵斥那两个猢狲道,

    “你两个畜牲快干掉这厮,之后赏你们福寿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