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西汉谍中谍 » 第三十五章 堂中对

第三十五章 堂中对

    时值正午,阳光暴烈,树叶纹丝不动。大地仿佛被蒸笼罩住,热得让人透不过气。

    府门外,恐惧无处不在。现场死一般的沉寂,惊惶人群噤若寒蝉,气氛一时降到冰点。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谁又敢开口求情,何况一切来的莫名其妙。几欲张嘴,最终忍住,长公主默默观望。

    反抗无用,任由刀剑架颈,去不得闭口不言。一路被拖拽而去,冲作势起身的长兄微微摇头,看一眼紧张万分的小妹,人表面保持沉默,实则内心波澜起伏。

    小妹归属已定,自己孑然一身,死有何惧,可惜没能查出父母身世。难怪人言伴君如伴虎,适才应该也没犯大错,怎么说斩便斩,也太不讲道理。

    踉踉跄跄而行,去不得一路胡思乱想,随着浮躁渐去,慌乱心境慢慢平复。与天子讲道理,无异于与狐谋皮。要不是运气好,自己早不知死了多少回。斩就斩呗,没啥大不了的,不累及兄妹就行。

    阴鸷目光一直盯着头也不回的魁梧背影,眼看人拐过街角,刘彻才点点头。冲身后宦官摆摆手,转身搀扶长姊,“外面太热,先回府,阿姊小心——”

    如遇大赦,人群各自奔忙,一会工夫,大将军府已被围成铁桶一般。枪如林,戟如雨,值守府外的众将士目不斜视。任由阳光暴晒,一个个静静守候。

    后院中堂,布置一新,四周摆放的冰块散发出丝丝凉意。客代主位,两姊弟随意闲谈。当然只有天子随意,其余人万万不敢,即便长公主也不行。

    押人堂外等候,通传完毕,带人入堂,神情木然的两名御前郎卫退至一旁。

    “尔可知罪?”也不看堂下,刘彻转头询问长姊,“信物除了匕首,还有何物?”

    “回陛下,还有一尊木刻像,但无人认识……”察言观色,内心忐忑的长公主赶紧补充,“另有一方锦帕,乃此子亲母临终前所留。妾身亲眼看过,其母自称素云,可一样没人认识或听说。”

    “回皇上,草民知罪,迎驾来迟,罪该万死……”实在想不出到底哪里出错,去不得挖空心思找被斩理由。

    “既知罪,适才为何不谢恩?”脸色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刘彻轻哼一声,“尔可知还犯何罪?”

    被斩也要谢恩?还有罪?脑子转的飞快,思忖片刻,去不得沉声回禀,“回皇上,草民的确还有罪,不该冒犯皇族,罪无可赦……”

    一时情急,人来个急就章,“草民实在该死。适才本欲叩谢圣恩,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谢为妥,故而不曾谢恩。”

    “不谢为妥?”微微皱眉,刘彻不动声色,“且说说如何个妥法?”

    “回皇上,草民蝼蚁之命,本死不足惜。但如果因此毁损皇上清誉,草民死不瞑目……”开弓没有回头箭,边想边说,去不得胆气渐壮。

    “我大汉法度严峻,草民虽罪该万死,但也须经京兆尹府鞫狱定罪,读鞫后择日押赴刑场正法。为维护皇上清誉,草民不敢谢恩。”

    “巧言令色!”语气虽严厉,神色却变得和缓,直视堂下不惊不惧的去不得,刘彻抬手示意,“赦尔无罪,起!”

    “草民叩谢圣恩!”礼毕,手置膝,头端正,目光直视威严帝王玉带以上部位。跪坐于席,去不得不动如山。

    一眼看去,微微一惊,再次定睛细看,刘彻转过头,“阿姊,此子除了有几分像吾之大将军,是否……”

    “回陛下,妾身也说不好……”姊弟俩像在打谜语,彼此说半句留半句。欲言又止,长公主不再出声。

    “好——”阴鸷一去无踪,刘彻龙颜大悦,“吾倒要看看这箭术到底有多神奇?来人,移驾操练场!”

    团团围住大将军府西侧的操练场,目光齐齐投向场中央,人群屏声静气。

    短装更显精神,弓箭在手,去不得气定神闲。冲高台观演的姐弟两人行稽礼,也不多言,运气于臂,跺脚飞跃而起,人爆喝一声,“追风——”

    静若处子而动如脱兔,箭随声出,影伴人舞。手不停,箭连发,人御风而行,一个八步赶蝉抵达预估地点。陡然收步,弓上肩,仰望天空,去不得耐心守候。

    五箭连发,后箭追前箭,渐渐呈现一条直线。五支箭首尾相衔直入云天,良久翻转直下,斜斜坠落。

    出手力度过猛,导致坠落地点与预期有所偏差。盯准坠下连箭,人蹿出,敏捷身影果断跃起。左右出击,连续拍杆抓箭。啪啪啪啪啪,一连五声,五支箭已握于手中。

    滚翻落地,顺势转身,放下手中箭支,面对高台单膝点地,人拱手施礼,“谢皇上给草民机会,草民感激涕零——”

    眼前场景闻所未闻,围观人群一个个目瞪口呆,现场鸦雀无声。

    收回目光,刘彻面露喜色,“阿姊深知吾心,以后还得多来看望阿姊才好……”

    沉吟少许,似有所思,“箭术的确有些神奇,胆气倒也过人,然皆不过匹夫之勇,来人——”

    堂中烟冷,丝丝凉意萦绕周身,换上正装的去不得翻身跪倒,“谢皇上不杀之恩,草民愿为皇上效命疆场,为我大汉开疆拓土奉上微薄之力!”

    “为将者,胆气必不可少!然除去匹夫之勇,须受命忘家而临敌忘身,尔且说说,如何为将?又如何将将?”

    存心考验,刘彻不住上下打量,侧身低语,“此子身世来历须彻查,阿姊如有为难之处,可交由廷尉府督办。”

    “谢陛下隆恩,妾身感激不尽……”

    略做思索,长公主颇有主见,“回陛下,此子身世涉及大将军生后隐私,官府出面恐不太合适,由妾身私下底查访或许更为妥帖。”

    “也好!”目光不离堂下去不得左右,刘彻不住摇头,“战事频频,吾思良将。今日见到此子,不知怎地,倒让人想起了昔日……”

    “妾身初见此子,也有此念,只是……”姊弟继续打谜语,谁也不说破。回思少许,长公主忐忑进言,“妾身斗胆恳求陛下,尽快授此子官职。只因……只因此子被多方不明势力追杀至今,妾身担心……”

    “阿姊勿忧!”淡淡回应,刘彻不显山不露水,“只要此子今日应对得当,吾即授其官职。前方战事趋紧,先让其上阵历练一番,看看有无真材实料。”

    “谢陛下隆恩!”不再言语,长公主安静如初。

    一直等姊弟俩嘀咕完,早做好准备,去不得淡定开言,“回皇上,草民未历战阵,所言或许浮夸,还请皇上海涵……”

    快速理清思绪,人侃侃而谈,“为将者,或体恤下属,或身先士卒,然此非将者必备。不知天文不晓地理,亦不知敌者虚实多寡,更不懂兵家变幻。于己方知之不明,且此一时彼一时,临战不知因势利导,此将者谓之庸才……”

    歇口气,也不敢直视天子,只管顾自往下说,“草民认为,但凡为将者,先正其心,后不畏生死。重方略,熟兵卒,晓敌虚实,不拘古法而通临阵变换。以己之强,攻敌之弱,方能百战不殆。”

    “何人授尔兵法?姓甚名谁?”颇有兴致,刘彻忍不住打断,“求贤令颁发多年,为何至今才出现?”

    “回皇上,草民与恩师常年隐居山野,山岭偏僻人烟稀少,故知之不详……”

    如实回复,去不得颇感为难,“恩师名讳怪异,草民不敢说,怕惊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