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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天·10月16号·星期一

    这破周末算是被拉去做泥歌了。

    搞得我为了赶完今早的钢笔字作业,昨晚爆肝到12点50才上床。

    嗯,甚至比平时还早。

    爱情的气味是柚子的清香。

    上周六晚上八点半。

    我正站在学院楼一楼大厅,充当心理学实验最后一个环节的主试。

    她提着一袋水果走过。

    走过来掰了三瓣带皮的柚子给我。

    她还问我要不要吃桂圆。

    我看着她手里另一袋的棕色小圆球:这不是龙眼吗?

    原来龙眼在西广集团才叫龙眼,在北方这边居然叫桂圆。

    我真不喜欢吃龙眼,正如我真不能接受荔枝、木瓜、芒果一样。

    有时候我真的感觉有些无奈:我喜欢喝的咖啡茶水她接受不能,她喜欢的龙眼荔枝我接受不能。

    (我还很讨厌螺蛳粉,越正宗越反胃,不是所有西广人都能够接受螺蛳粉那腐臭般的气息,菜市场里吆喝的炒田螺散发的不可名状气息是我一生噩梦。)

    柚子我谈不上讨厌到下不了嘴,可多年的味觉经验告诉我,柚子一定是苦的。

    可能爱情的味道本就是苦的,所以我欣然接受了那块柚子,正如她当年接受我的那杯无糖热拿铁,淦,那玩意更苦。

    可能爱情的味道真的是苦的吧?

    做完最后一组被试,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看着手中的柚子,忍不住闻了一口。

    柚子的气息……很清冽,能闻出淡淡的草木气息,一些近似于淡橙子的味道,以及水果酯类挥发时特有的清爽芬芳。

    闻起来的味道真让人感到愉悦。

    我特意把耳机中的单曲循环切成《勾指起誓》,那柚子的清香一下子变得甜蜜浓烈起来。

    在没有人的夜路上,戴着耳机的少年闭着眼睛,将整个脑袋埋进手中的柚子里,大口大口地呼吸。

    原来爱情的气味是柚子的清香。

    (虽然走着走着耳机里的歌就变成了《不爱我你就去死吧》)

    进了宿舍,自然就不能继续发癫了,我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暗恋她。

    坐在床下的工作台前(宿舍上床下桌),我盯着手中的柚子看了很久。

    因为我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吃。

    在宁南吃水果的经验告诉我,只有把柚子的白色内皮剥掉,将里面的籽一个一个挑干净,只吃一粒粒挨在一起的柚子肉,才不会苦。

    柚子为什么是苦的?因为那个籽,柚子的籽光是舌头碰一下就苦得掉渣,我在家里如果吃柚子是一定要拿个碟子,将纯粹的柚子肉剥干净放进去一块一块吃的。

    但就算这样,有些柚子籽的苦味也渗透到柚子肉里了,吃起来还是有些淡淡苦涩。

    虽然柚子很好闻,但柚子不好吃啊!

    可这是她送给我的柚子,我到底吃不吃呢?不吃就坏掉了啊。

    我们都坚信浪费食物是可耻的,但如果吃食物的目的不是为了维持生存而是为了享受美味的话,在明知道柚子是非常苦的前提下,你到底还会不会去吃?

    我最后还是吃了一口。

    毕竟是她送给我的柚子,路上还闻了那么久,不吃总感觉对不住。

    她上次送给我的那个梨我还放在书架上呢,梨可以放久,但已经剥开的柚子不吃就坏掉了。

    一下口我就后悔了。

    这柚子苦得超乎一般的柚子,我的眉毛瞬间就被苦到皱成团了。

    我忘了这里是北方,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在宁南那么好的水果产地都产不出不苦的柚子,在这边的柚子也太苦了!

    真的,柚子就是拿来闻的而不是拿来吃的,就像老家的桂花酿一样,是拿来闻的而不是拿来喝的。

    出于对自己的胃和大脑的着想,我最终还是优雅地处理掉了这块柚子。

    改天得回赠她一杯无糖加农美式才行。

    我突然想到,爱情是不是和柚子一个道理?

    在你没下嘴之前,越闻越香,越品越上头。

    在下嘴之后,你所幻想的一切美好全被苦涩的籽给苦炸了。

    爱情是否正如同一块柚子,下嘴前是甜的,下嘴后是苦的?

    我不知道,我也就隔空闻了两下而已,拿都没拿到手,谈何下嘴。

    我这人就这样,喜欢甜的,吃不了苦,光是远远嗅到一点爱情的甜蜜就已经足够满足了。

    害怕责任,害怕下口后的苦果,或许这些不算健康的逃避心理正是我说不出表白的根本原因。

    也就是说,当我决定向她告白的那一天来临时,我已经做好了为她吃下一切苦难的准备。

    最后我还是没吃完那三瓣柚子。

    我还没做好为了她吃下一切苦难的准备。

    我还是不够爱她,这份感情仍然需要培养,我仍然需要成长。

    如果一块苦柚子摆在你面前,你什么时候会心甘情愿吃下去?

    饿到不行,不吃就会饿死?这种条件下或许确实会心甘情愿吃下一切能吃的食物,不在意到底是难不难吃、好不好吃,甜不甜苦不苦,只要能吃就行。

    “凑合着过呗”,我在心理咨询的案例中看到过很多夫妻间关于此类的说辞。

    “爱情”这种从远古时期就出现的特殊心理活动,基于人类青春期边缘系统的提前成熟,发生于形成新家庭之前的特殊人际关系类型。

    最早有关爱情的诗歌记载可以追溯到先秦古籍《诗三百》,首篇《关雎》讲的就是思春期的男子对窈窕淑女的喜爱与追求,成语“辗转反侧”出自于此。

    所以“爱情”这玩意并不是舶来品,而是根植于所有人类、动物乃至植物的特殊发展阶段,是生命固有的奇迹。

    人类从来都不是纯粹理性的生物。

    基因和本能在生物的进化过程中扮演着更加重要的角色,理性和智慧是只属于人类的文明发展奇迹。

    但这并不代表人类文明中只有理性值得歌颂(歌颂一词本身就不够理性),在人类文明的发展史上,对非理性的生物固有本能的描写足够宏大,也足够绚丽。

    那些歌颂爱情的文学影视作品,人类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是否是源自一种可以被觉知的本能:边缘系统在人类青春期会对求偶行为产生刺激正反馈的主观体验?

    正是出于基因深处对“求偶”、“龙化”、“雏龙创生”的本能驱动力,爱情成为了人类对这种一切动物都存在的本能,用以美化人类物种本身的心理学描述?

    我们会说孔雀开屏属于动物的求偶行为,但我们不会说孔雀开屏是因为这只孔雀陷入爱河了,当然有些拟人化的文学作品会这么写,但我们广泛不认为除人类以外的动物会产生“爱情”这个概念。

    “爱情”似乎是人类基于对自身人类身份的自豪感和高大上感而创造出来的心理活动,用于区别人与动物在本能层面上的差异性:看呐,那些动物只会媾媾,会出于繁育本能而媾媾,我们人类不同,我们人类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爱情,龙化只是爱情中的调味剂/最终结晶……

    差不多得了,在科幻联邦,仿生人都会梦见电子羊,那边的版本更迭已经发展到“你怎么能假定我是碳基生物还是硅基生物”的程度了。

    魔幻帝国不愧是世间一切魔幻的集大成者。

    前不久,日落帝国的新首相发表了一个演讲,他在演讲中,用最大的心理准备和心理建设,以视死如归的抬棺精神,在下议院的台上说出一句【禁忌的真相】:“Themanisjusttheman,andthewomanisjustthewuman.”

    这句话小学生都能看得懂,“男人就只是男人,女人就只是女人。”这句放在神幻集团里是比常识还要常识的常识,却被太阳报评论为“简直拥有惊人般的勇气,堵上后半辈子职业生涯与首相位置的一句话”。

    只能说,日落帝国不愧是【古神·六色虹】的发源地,够魔幻。

    那边的版本更新程度已经发展到……举个例子,一名被关押在女监狱的成年“六色虹”男囚犯,因为自我鉴定为“babygirl”而在狱中申请奶娘。

    我当初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愣是回头看了8遍才看懂它到底在说什么。

    太荒谬了,太抽象了,CPU已经烧爆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吗?

    荒谬到连他们自己的首相都蚌埠住了,只能说古神就是古神,一句最简单的常识就能让首相位置不保,一句真话就能让整个西方文明的人类赞叹他视死如归的勇气。

    像不像“皇帝的新装”?不过是反过来的,穿着衣服的首相对所有被六色虹扒光的人说,你们才是那个没穿衣服的人。

    还好【古神·六色虹】的模因污染渗透不了多少,神幻集团的主流价值观目前为止依旧算得上大势所趋。

    嗯……我记得欧尼以前好像有被这玩意污染过,是哪个版本来着……忘了,好像早就被墨雄发现苗头后剁成肉泥了……

    其实魔幻帝国也不是绝对的自由。

    他们的绝对自由容不下那些乐意选择活在不自由中的存在继续存在下去,他们将这种人称为“活在秘史中的余孽”并群起而攻之,认为依旧保持着传统二元关系的人是腐朽的,不可理喻的,要被批判的。

    我觉得他们的绝对自由迟早会迎来第二次文艺复兴。

    人类从古至今的发展史就不可能是永远走极端的。

    Balance,平衡,在文明发展中是最重要的。

    极端会导致失衡,失衡会导致系统崩坏,然后系统在漫长的崩坏中重组,重新恢复到新的平衡,就像摇摆的天平和不倒翁。

    只有动态的左右摇晃才能保证长久稳定的发展活力,不是吗?

    啊……我已经做好【数据删除】的准备了。

    希望三位古神老爷高抬贵手,万福金安。

    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