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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东岸无战事(四)

    “柯莱堡哪里来的两万大军?”影密卫刺探来的情报令克莱门斯瞠目结舌。

    “不像是有假,这上面把每支部队的盾徽与军旗记录得清清楚楚。斯坎都职业雇佣兵有四千,隔壁菲特堡『Fetburg』支援了两千,大公子的残部收编了五千,再把国内所有青壮年全部拉上凑个九千多。这样一算,两万大军倒真有可能。”

    “殿下,能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搞个什么群体认知紊乱的诅咒出来?”

    “上次是靠着长时间的传播与发展才做到广泛的认知污染,战争这样瞬息万变的环境下做不出那种效果。”

    “那能不能擒贼先擒王?”

    “也不行,才有前车之鉴。况且,柯莱堡男爵必定做了对策,搞刺杀相当困难。”

    莫利招手令影密卫退下,无奈道:“不然我们也不会想出那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妙招』……”

    “唉,我原以为仅是普特罗公国太弱,没想到柯莱堡竟这样强。”克莱门斯叹道,“普特罗的封臣一半消极怠工,一半假装出力,就好像莫斯利娅与他们无关。”

    “然而,事实的确如此,莫斯利娅伯爵领本来就是半独立状态,还好莫斯利娅老伯爵对普特伯格家忠心不二。”

    “所以,堂兄殿下本来的计划就是拔除利奥波德的羽翼,以莫斯利娅的乱局削弱利奥波德的势力,好让我们顺利介入。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得太快,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安排好的两方均势没了!”

    “确实,”莫利肯定道,“我一开始有猜想,这大公子之死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柯莱堡男爵这一最大受益者。”

    “但仔细考虑之后,却又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像柯莱堡男爵这样的野心家不太可能做这样风险收益极高的事,他现在的举动大概率是顺势而为。那么,最大的嫌疑犯就是先师与皇帝以外的第三方势力了。”

    “因为第三方势力最希望见到我们两边不得安宁?”

    “嗯,达格利希与洛塞提尔都有动机与能力,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谁设的局……”

    “东家殿下,账房大人,洛兴安国王的特派商人恳求觐见……”

    香料行掌柜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敲响,毕恭毕敬地禀报道。这掌柜自从知晓香料行内各位成员的真正来头,日日夜夜皆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东家殿下…这称呼怎么这么诡异啊……”莫利小声道。然而,这无心之句却将掌柜吓个半死,他哆嗦着像是把房间都带得抖动了起来。

    “掌柜,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克莱门斯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术士又不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小人…不害怕…不害怕……”

    “行了,习惯就好……将那位请进来罢……”

    “……”

    “这里的每一颗果实皆是智慧?”

    “光辉、智慧或原罪,无论你如何称呼,这些果实都饱满地结在梦里。”

    盛满光辉果实的园圃总能予入梦者以平静,这里或许是梦境神龛中最为平和的地方。

    “在某些历史的神话中,能教人分辨善恶的智慧果正是凡者的『原罪』。已逝理法『禁果』『ForbiddenFruit』的名号大抵来源于此。”

    “『禁果』?这里就是祂曾经的圣地罢?我记得《七相论》有讲:『于盛满光辉果实的园圃中,禁果抚摸果实,好似捧起光。祂将果肉吞入腹内,将汁液存于杯中,满溢则亏。杯渴望填满欲壑,祂吞尽禁果之肉;杯渴望抚平干渴,祂饮尽禁果之血。』”

    “夏洛特,你越来越像一位学徒了……”

    似乎是句赞赏,但多罗提欧没有露出常露的微笑。

    “『能否抚平干渴?祂弯下身,水便会流走;能否满足口腹?祂抬起头,果便被吹开。』……『杯是否已然满足?不,圣杯永无餍足。』……这就是宙合出现的第三宗罪行啊……”

    “多罗提欧,我们的事业高尚,但我们的手段低贱,这样做真的对吗?”

    “价值判断是主观的认识,对或错以主体为转移。从我们的立场来看,我们无疑未行正义之事,因为程序不正义,结果一定非正义。然而,『无人有意为恶,无意为善』。”

    “所以为何我们依旧走在这条道路之上?”

    “总有人需这样做,而且必须如此……就如神龛之中理法的继承一般,即使弑神与渎神被称作罪行,但它依旧是夺得理法权柄的唯一方式。”

    “所以,你是想做高尚的殉道者,用自己的堕落换取世界的光明?”

    “……或许如此,至少我们不会为自己歌功颂德……”

    园圃上空如镜面的湖水惊起波纹,像星光点在水天之上的果实倒影也晃得虚浮起来。有识得奥秘的学徒正向上攀升。

    “天的另一面就是『镜潭』吗?”

    “没错,那是月亮曾经的圣地,是祂审判一切存在的地方,虽然如今的月亮已然残缺。”

    镜面的后方是什么,夏洛特欲望穿潭水,然她未能让灵明上升。欲升入镜潭者,需知晓银镜背后所藏之物,需明悟日月星辰运转之理,需保有为寻真理而破釜沉舟之志。知镜后之物者,才可构想出呈现镜潭的梦境;悟日月更替者,才可承受太阳与月亮更替的残酷真相;而唯持有无尽欲望者,才可向上攀升。

    “我们犯下的罪行最终皆需审判,而一切的终局就是我们的惩罚啊……”多罗提欧开始念叨起夏洛特不曾理解的谜语。

    “唉,月亮,月亮啊……太阳逝去后,就仅留祂的影中自我……”

    梦境开始坍塌,那宽阔的空间像被人如纸张一样折起,在梦中游荡的灵明该离开了。

    尘世,庄严巍峨的道恩宫内,夏洛特在宫殿高处的纯白房间内醒来。做好侍者的准备,夏洛特连忙赶往公子的房间,醒时世界的她依旧是公子的仆从,暂时如此。

    “走罢,去浴殿,洛斯里克有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