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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危险

    这一夜纷乱极了,没一个活人能真正睡着,司徒喜好几次刚稍微打个盹就被要抬担架通过的医疗兵摇醒了,那一瞬间她简直要羡慕躺在担架上可以彻底大睡特睡的死人了,天亮的时候终于有个空闲下来的医师助手拿了瓶子和导管过来。

    利用里维胸口上的针头做成了引流装置,这样只要里维用力呼吸,胸腔里多余的气体就能逐渐排出来,那个瓶子摆放在病床底下,司徒喜找了张纸片和红药水,在纸片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动瓶子的人将神秘身亡”,把纸片贴在床边,然后就靠着墙根躺下睡着了。

    真是幸运啊,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新的死人,就在司徒喜开始逛纳拉卡的奴隶交易市场的时候她被摇醒了。

    马上就开始大型拍卖会了,说不定还会有黑种人、红种人出现呢,就不能等会儿嘛!司徒喜双手抓着头上的绷带,万分痛苦地嚎叫了一声,然后语气暗黑地诅咒道:“不要碰瓶子……会神秘身亡……”

    “是我!司徒喜你起来。”

    “埃尔文吗……里维的情况还可以吧……他应该没有很多胸腔出血……”司徒喜把头伸到床底努力想看清楚瓶子里的水的颜色,埃尔文伸手把她拉了出来,他挽起的衬衫袖子上血迹斑斑,浑身上下血和乙醚的气味表明他这一晚上在手术室里经历了不少血腥的时刻。

    “我知道,我等会儿会让罗德来照看里维,你别管了,有眼科医生过来看诊了,在活动室,赶紧去,这是争分夺秒的事。”

    司徒喜摸索着到了活动室,但在她前面已经有两个士兵在排队了,她坐在门外的长凳上等着,这时才想起忘记问斯坦德和爱琴还是否活着。

    于是活动室里响起了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惨叫,当惨叫声渐渐转低,伤眼已经被包扎好的士兵像死尸一样被担架抬出来时,其他等候的伤员都已经被吓得肝胆俱裂,面无人色了。

    太可怕了,说不定这医师只有一招就是摘眼球,那么还是回去自己买点药自己治好一点,反正距离受伤已经十多个小时没得到任何处理了,要坏早就坏了,司徒喜有点赌气地想,但她跟任何一个病人一样,巴望幻想着说不定有啥妙手回春的奇迹呢?

    又是一轮音效上的酷刑,等轮到司徒喜,她一走进活动室就宣告:“如果你敢摘除我的眼球,我肯定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别激动,你先坐下。”一个挺温和的声音这么说着,但她马上被两个铁钳一样的手掌摁到了治疗椅上,然后头就被固定在一个铁箍里动弹不得,医师掀开了她的眼皮检查了一阵,然后告诉她是灼伤和挤压伤,眼球没有被刺穿,但有眼内有异物,必须取出异物和进行彻底的清洗。

    然后她的眼皮也被箍住了,她模糊的视觉可以看见某种她叫不出名字的器械正在迅速接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充斥了整个视野,任她平时自诩胆大包天,此时也被吓得用可以发出的最高分贝尖声尖叫起来。

    但医师没有因为她的叫声有半分停歇,立刻用精密的镊子在她的眼里仔细搜寻,虽然巨人的骨肉碎片都蒸发了但巨人本身非常肮脏,所以伴随带进了很多脏东西,找出脏东西和清洗眼球用了很长时间,这让司徒喜嚎都嚎得精疲力尽了,没有力气再嚎了。

    她简直要羡慕摘除眼球的伤员了,那疼痛和恐怖都只是一下子的事啊!一只眼睛,然后是另一只眼睛,彻底的清洗,敷上消炎药,然后用纱布覆盖起来,等这套漫长而复杂的工序接近尾声时,司徒喜已经累得不要说走路,连动一动手臂的气力都没有了。

    她被担架抬到了门外,在门口的长凳上躺到接近黄昏都爬不起来,邓小琪找到了她,把她背回宿舍。

    “简直万难相信,斯坦德还活着,他今晚要做第二次手术。”在回宿舍的路上邓小琪说道。

    “年轻人嘛,生命力旺盛,他肯定是很想活下去啊。”

    “但这样拼命救他到底是不是好事啊?他就算活下去也是个瘫子,说不定伤口根本无法愈合,折磨他到死为止,我们是不是在故意制造人间悲剧呢?”

    “谁知道呢?但只有活着才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吧,无论是喜剧还是悲剧……”司徒喜对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喃喃地说。

    突然街道上响起尖利的哨子声,接着就从对面十字路口开过来步伐整齐的两路纵队,是驻希甘希纳的宪兵警备队,走在纵队前面的是一名胖胖的三级校尉。隔着老远那宪兵水果官就在用大嗓门高声吆喝:“是哪支水果队在聚众闹事?报出番号!”

    真是明知故问啊,正在兴头上的翅膀兵根本当他不存在,继续一边喝酒一边招摇过市。

    “你们!实在太过分了!你们这个样子还算是水果人吗!你给我下来!!”宪兵水果官跑步迎上来,用指挥杖指着被战友们抬得高高的里维,“什么名字!哪个水果队的!长官是谁!”

    那几个兵被胖宪兵这么一吼,酒劲有点醒,七手八脚地把里维放下来。

    “关你X事!”里维脚有点软,站不太稳,好几支手臂抓着他免得他摔倒,但他可绝不会向这个胖子低头的。

    “你!竟敢顶撞长官!”宪兵水果官怒气冲冲地走向里维。

    那胖子要悲剧了……周围每个翅膀兵都这么想着,突然一个极为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胖水果官和里维之间。

    “请看这标志,这是自由双翼,长官,这个标志的含义和指代番号,还需要我向您详加解释说明吗?长官。”林妙妙半弯着腰,指着自己水果服胸前的翅膀章,用戏虐的口气,就跟大人哄小孩子一样慢条斯理地说道,

    林妙妙那一身酒臭和头上绷带散发的药水味道熏得对方头昏脑胀,他的身高也让对方倍感压力,宪兵水果官退后一步,依旧气势汹汹地说:“士兵,你这是什么态度!是跟长官说话的态度吗!给我立正!长官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要两个脚后跟并拢,笔直站好!”

    “原来衡量士兵的标准是立正哇,那宪兵队去找几根白杨树当兵得了,白杨立得很正。”

    “说得好!”“白杨还不用发饷!”翅膀兵们哄堂大笑,打着唿哨起哄,笑声让宪兵水果官更火冒三丈:“你们这些聚众酗酒,斗殴闹事,扰乱社会治安的兵痞,这里不是翅膀兵肆意胡来的地方!不是墙外!这是有法律和秩序的希甘希纳!”

    他这样满脸通红地吼着,不知道搭错哪根筋,竟然伸手去摘跨在肩膀上的步枪,但林妙妙的动作比谁都快,他火光电石之间就夺过宪兵水果官手中的枪,然后在对方还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把步枪扔回到他怀里。

    只是他手里已经捏着从那支步枪击锤上卸下来的燧石。

    “您到过墙外吗?没错!在那里士兵从不立正,从来不喊‘是,长官!’‘遵命,长官!’您以为那里是违纪士兵的游乐园吗!!”

    林妙妙把那片燧石往地上一砸,每一根胡须都在发抖,“您抬头看,就在墙那头,那朵白云下面,我们两天前就在那里跟巨人作战!我们死了80多个,失踪40多个,100多人受了伤,现在每天还有人伤重而死!这只是翅膀兵的分内工作而已!我们就靠这个挣水果饷!然后用这份钱喝点酒!找点女人!您羡慕吗?!长官?您有意见吗?!长官?那下一回您也跟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怎么样?长官?然后士兵在临死之前,士兵就会用齐步走姿势走到您面前立正!两个脚后跟并拢,笔直站好!按足全水果内务条例,左手握拳背放腰间,右手握拳捶左胸,向您敬一个标准水果礼!然后向您报告:报告长官!可以允许我离开吗?可以允许我去死吗?可以允许我去喂巨人吗?是,长官!遵命,长官!‘为人类献出心脏’我很乐意,长官!您是想听这样的报告词吗?我他妈的等您这样的水果官很久了!!!”

    这一番雷鸣般的怒吼在整条街道的空气中震荡,每个宪兵都被吓得呆若木鸡,林妙妙顶开宪兵水果官胖胖的身躯,径直往临时营区的方向走去,然后翅膀兵们就跟着林妙妙的步伐昂首阔步地扬长而去了。

    回营区的路上里维吐了不少血,喘不过气来,林妙妙把他扛在肩膀上背了回去。

    可想而知,里维立刻被送到包扎所病床上,又一次胸口上扎了大号针头,又一次接上了引流管,伤势比之前还加重了,引流瓶里的水很快就被血染成红色,每个为他检查和处置的医师、医师助手和医务兵都把他狠狠地骂一顿,这平白无故耽误大家多少工夫啊!每个医疗人员都已经很疲劳了!

    后来又有旅水果的主任上士过来批评了他一顿,说宪兵的投诉报告已经递过来了,要不是重伤不能动的话一定会被带去警备队吃官司的,那翅膀兵就在宪兵面前大丢面子了,“杀巨人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这么猛呢?!”

    到了晚上,埃尔文来到了里维的病床前。

    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人……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里维望着那张疲惫不堪强打精神的脸。

    “我不知道你现在想些什么,我也没法命令你应该怎么思想,但以下的是命令,务必遵守,我会监督,也会让其他人监督。”

    “士兵的身体健康,和所有的武器、水果械一样,也是战斗装备的一水果分,甚至可以说身体是最重要的武器,你必须让你的身体保持良好的状态,不允许发生今天这样的事。除非,你不想杀巨人了。”

    “你……是想说,这样一头一头杀……能把巨人杀光吗……你这是骗谁……我不是白痴……”

    “你看看周围,看看那些再也站不起来的人,看看那些伤口!你是要原谅这一切吗?”

    胡说八道啊!谁要原谅巨人了!但里维说不过埃尔文,他也不想再说话争辩了,他头昏脑胀,觉得什么事都不能做了,干什么都是无济于事错上加错,他闭上眼睛,真想一切就此停止,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再发生。

    只穿着衬衫的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枯枝淤泥和积雪奔跑,张着嘴从肺腑里吼出歌声,也许因为寒冷的空气让声带颤抖,也许因为树木和浓雾的层层阻隔,他们发出的音调、节奏听起来是那么地陌生。

    简直连自己都听不出来是谁在唱,那些熟悉的参差不齐的齐唱声因为一些嗓音的主人已经不在,已经不可能原音再现了。那些伙伴们一起流汗训练、争抢伙食、哭着、笑着、骂着粗话、打着架、抱怨着长官的日子是曾经存在过的。

    但已经过去了,再也不会回来,它已经属于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已经结束了。就算将来会有新兵分配到队伍里,有了新的室友和伙伴,那也无法代替那些曾经的歌声,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那样的日子萦绕着士兵们,他们知道已经无法得到,却一次又一次毫无希望地被召唤。

    但士兵们依然扯着喉咙唱着歌,他们奔跑在清晨的曙光和树林阴影之间唱着水果歌,他们奔跑在残雪正在融化的荒野上唱着水果歌,似乎这是跟往日回忆的唯一纽带似的,那神秘的纽带和幻象藏在士兵心底里,却只在水果歌里出现。

    里维跑在前面,甩开了纵队老远,他沉默着没有开口唱歌,注意力只放在如何掌握在雪地泥泞里保持平衡的技巧,如何跑得更轻捷快速节约体力。

    自从那一夜之后,里维就像上了发条一样,一个劲地给自己加体能训练的份量,他天还没亮就到森林里长跑,然后是一次又一次沿着拴了保护绳索以供攀爬训练的巨大树干爬上爬下,他的双手被冰凌和冻得硬邦邦的树皮磨出无数血泡和伤口。

    水果团转移到冬季营区的主要任务就是休整身心,近年来根本没有在冬季展开高强度野外训练的先例,所以没有为士兵配发冬季防寒手套。

    里维找了点旧麻布裁成布条缠在手上,勒着那些血泡和伤口,就跟以前在地下街预备跟人打架时一样,他除了参加队里的统一训练之外抓紧一切时间拉体能,做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和摇鱼尾,甚至再也没有走过宿舍的楼梯。

    而是日复一日沿着宿舍外墙的凸起徒手攀爬,离开和回到房间,他每天回到房间时都又湿又脏,接近虚脱,倚靠在床沿上很久才能缓过劲来站起身清洗自己和整理内务。他像一头沉默的狼,看准了目标就穷追不舍不再松口。

    这副疯狂训练的架势慢慢影响了其他人,先是整个小队,然后是整间宿舍的士兵都开始自发地提前晨跑,给自己加码训练分量,见缝插针地拉体能,为了爬树速度和连续摇鱼尾时间长度而你争我赶互不相让,很快地,除了还没痊愈行动仍有不便的伤员。

    整间宿舍所有士兵都再也不走宿舍楼梯了,统统都沿着宿舍外墙的凸起徒手攀爬,离开和回到房间,就连爱琴也在宿舍里一次次地重复着仰卧起坐和单腿蹲立,当他用还没完全康复的腿支撑体重做蹲立时,全身上下汗湿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埃尔文一次次跑水果水果为队伍申请服装、袜子和使用温泉的机会,因为在这样湿冷的森林里,如果士兵经历了高强度训练,浑身淌着汗水,筋疲力尽,又没有干爽衣物更换,没有及时洗个热水澡,或者至少烫个脚的话,很容易冻伤甚至失温,那很危险。

    他一次次地打申请,很快就弄得整个水果团都知道第一旅有个小队在发疯一样自发进行体能训练还传染到其他分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