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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天渊

    司徒喜不言语了。他沉默了片刻,太息一声,道:“似你这般说,我好像明白了。我家大嫂每次到王干娘家做衣裳,回到家后总是双颊泛红。从前她都是睡前沃灌,如今早上我未醒时,她便烧起汤来。我从未想过我家大嫂能做出这等下作的勾当,可如今这些细节串在一起,教我怎能不心生疑惑?那奸夫是何人?”邓小琪道:“不是别人,正是那开生药铺的林妙妙!”

    司徒喜郎一听“林妙妙”三个字,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沉吟了半晌,道:“好兄弟,咱们现在便去茶坊捉奸,你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邓小琪听罢,连忙摇头,道:“你白活了大半辈子,怎地如此冲动?方才我这么一闹,这对奸夫淫妇便如同惊弓之鸟,一早便躲了起来,还能乖乖地等你上门捉奸吗?你听我的,这两天咱们就当做没事儿人,你还卖你的炊饼,我回家养我的伤。三天之后,等这对奸夫淫妇松懈了,咱们直捣黄龙。我在外替你造势,你直接跑进去抓人,就算那林妙妙一身功夫,可他理亏,不敢与你叫板。到时不用你亲自动手,看热闹的自然围得老猪狗的茶坊水泄不通,定教那奸夫插翅难逃!”

    司徒喜听罢,紧紧攥住邓小琪的手,道:“好兄弟,都听你的!”

    当晚,司徒喜挑着炊饼担子回家,与往日一般无二。金莲本有所防备,但见司徒喜郎有说有笑的,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模样,便也放下了心中的石头,试探地问司徒喜道:“大哥,奴家出门给你买壶酒吃?”

    司徒喜道:“不必了,今日生意好,方才已在外面与朋友吃了几盅开心酒。”金莲道:“如此便好,赶明儿我多做些。”遂安排晚饭去了,一夜无话。

    一连两日,金莲见司徒喜没有任何异样,便恢复了与林妙妙的偷奸日常。第三日一早,也就是乔邓小琪与司徒喜郎约定的捉奸之日清晨,司徒喜起个大早,对金莲道:“近日生意颇好,想是数九隆冬,家家户户都懒得生灶火。你且多做些,我今日在外面多盘桓几条街,晚些回来。”

    金莲笑着答应,也没有多想,一心只盼着与林妙妙私会,便多做了许多炊饼,教司徒喜早早出去了。司徒喜上了紫石街,辗转着来到一个偏僻的墙角,见乔邓小琪已在那里蹲点,便问道:“好兄弟,那林妙妙来了没有?”乔邓小琪道:“此时尚早,咱们边吃炊饼边等。”

    少顷,二人见那林妙妙头戴鲜花,手持折扇,晃里晃荡地来到王婆茶坊,身后还跟着应伯爵和谢希大二人。

    林妙妙转过身,对应伯爵和谢希大嘀咕些什么,又掏出几两银子递与二人,二人便转身离开,朝着邓小琪家的方向去了。

    司徒喜郎见到林妙妙,双眼冒着怒火,恨不得将那林妙妙撕成八瓣。邓小琪道:“司徒喜叔,你且冷静,现在还不是时候。等那厮与你家婆娘开始做那好事的时候,我们再赶过去捉奸,方能得手。”

    司徒喜郎咬着牙,道:“也罢,都听你的。”

    二人复等了片刻,直到见那王婆子抓着一把瓜子,倚在茶坊门口,边嗑边四下张望。邓小琪道:“看见了吗,马泊六出来放风了,你家婆娘又开始伺候大财主了。”司徒喜恨得牙根痒痒,道:“时辰到了,咱们按计划行事吧。”

    邓小琪高喊一声“得嘞”,遂大摇大摆地行至王婆茶坊门前,用手直指王婆,道:“老猪狗,你前日为什么打我?”

    王婆子见是邓小琪,“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怎么,小杂毛,大清早就来寻你干娘的晦气吗?常言道,好了伤疤忘了疼,我看你还没好利索,便又过来讨打了?”

    邓小琪高声道:“今儿你敢动小爷一根手指试试,小爷拆了你的破茶坊!你个死不要脸的马泊六,拉谁的皮条不好,偏偏欺负老实人,今天小爷就要打抱不平!”

    说罢,邓小琪一个箭步抢过去,躬身一顶,直撞那王婆子的小腹。王婆子始料未及,就这么被邓小琪“咚”地一声钉在了墙上,噗地喷出一口汁水来,想是刚吃的早餐还没有消化。女人的小腹是非常脆弱的,无论是青春期的少女,还是绝了经的老妇人。

    而邓小琪气冲斗牛的一撞,差点要了王婆子的老命。司徒喜郎蹲在角落里,见邓小琪撞了王婆,为自己辟出一条通路。

    心中虽然还有踌躇,却也顾不得那许多,倏地抽出担挑子,直奔王婆茶坊而去。王婆子动弹不得,见司徒喜忽然出现,三魂七魄都快惊丢了,忙大叫道:“司徒喜来啦!司徒喜来啦!”

    话说那林妙妙与潘金莲,正在王婆茶坊的里间抱地藏呢,只听见外头王婆子宰猪一般叫嚷“司徒喜来了”,金莲蓦地直起身子来,对林妙妙道:“官人,你听,莫不是我家大郎来了?”

    林妙妙眉头一锁,撑起身子,仔细一听,道:“他怎么来了?”便忙不迭地穿衣着鞋。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愈来愈急,林妙妙道:“娘子,你快去顶住门,我找个地儿躲起来!”

    金莲鞋也来不及穿,两只小脚三步并作两步,用全身的气力死死抵住房门。林妙妙打开衣柜进不去,钻到桌下太显眼,躲在被里藏不住,急得跟猴儿似的,恨不得有个地缝儿赶紧钻进去。

    “咚——咚——咚——”

    三声震耳欲聋的叩门声,让整间屋子的时间停止了流逝,空气也停止了流动,仿佛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上,都会发出炸雷一般的声响。潘金莲听得门外叫道:“大嫂,你真的在里面吗?”

    但却不知该不该回答、如何回答。常言道,狗急跳墙、人急悬梁,此时此刻进退维谷的潘金莲抵着千斤重的门,望着猴一般的人,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同时,心头一横,对林妙妙道:“你平日不是自诩三头六臂吗,怎么连一只纸老虎都对付不了!”

    金莲的这句话,被屋内的林妙妙和门外的司徒喜郎同时听到。

    对于司徒喜而言,金莲声音的传出坐实了二人的奸情,教他好不恼怒,抄起挑子猛劲砸门;对于林妙妙而言,这句话却好似一剂救命良方。林妙妙眸子一转,喃喃道:“对呀,我怕他做什么,我还躲个什么!”遂敞着衣襟,将金莲推至旁边,亲自见证那门“咣当”一声被司徒喜砸开。

    气急败坏的司徒喜因用力过猛,直挺挺地冲进屋内,跌了个趔趄;接而抬头一看,那衣衫不整的潘金莲惶恐地站在自己眼前,背后则是那权霸一方的西门大官人。司徒喜郎憋红了脸,大叫一声:“你干的好事!”

    遂抄起挑子,打向金莲,猛然发觉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肩膀,不禁一怔,回头一看,正是林妙妙捏住了自己。林妙妙徐徐张开双眼,从牙缝中挤出五个字:“不要打女人。”司徒喜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喝道:“那我就打你!”

    朝着林妙妙的头猛劈过去。林妙妙单手接住挑子,反手一拧,另一头的司徒喜在挑子的带动下,完成了一个转体三周半的跳水动作,“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林妙妙望着蜷缩成一团的司徒喜,道:“偷你的女人,是我理亏,你且放我离去,日后我不再纠缠便是。”

    转身欲走。司徒喜赔了夫人又折兵,哪里肯罢休,不等林妙妙反应过来,猛地反扑过去,死死抱住林妙妙的右小腿,死活不让他离开,欲与其同归于尽。金莲躲在床边看着,颤抖着声音道:“大哥,你且放他走,要打要骂我都听你的。”

    不想司徒喜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竖直了眉毛,瞪裂了眼眶,咬碎了黄牙,啮破了枯唇,眼泪、鼻涕、唾液、血液流了满脸。林妙妙使出三分力道挣了挣,没有挣脱,道:“放我走,不然我可要动粗了。”

    司徒喜仍死不撒手,林妙妙无奈,眉头一锁,牙关一咬,猛地向上一抽,司徒喜整个人被带了起来,悬停在空中,林妙妙回身一记飞踹,正中司徒喜郎的左心窝。

    一道血红色的彩带,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那是从司徒喜郎口中喷出的血。林妙妙这一脚是往死里踹的,便是那打虎武松的身板,这一脚也够他受的,更何况是人称三寸丁枯树皮的司徒喜郎。司徒喜郎瘫软在地上。

    口中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嗓眼儿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林妙妙也不睬潘金莲,拔腿便走,王婆子赶将过来,与金莲一同探查司徒喜的伤情。

    茶坊门口早已聚满了吃瓜群众,什么赵仲铭、姚文卿、陆小乙、老张头、胡正卿、徐老三,本来还都抻着脖子往里面看,一见林妙妙出来,全都灰溜溜地离开了——这群市侩没有不怕这护官符的。乔邓小琪见势不妙,赶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潘金莲同王婆子将司徒喜自茶坊后门拖回自家二楼床上,费了不少气力。王婆子又掐人中、又朝司徒喜脸上喷水,忙活了好一阵子,司徒喜才转醒过来。金莲见司徒喜睁开眼睛,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忙道:“大哥,你且少歇,奴家去请郎中为你瞧病。”

    司徒喜郎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颤动着双唇,一时说不出话来。金莲请来大夫,大夫把了把脉,扒开眼睛瞧了瞧,道:“大郎五脏郁结,加之与人交手,外伤内伤都不轻。待我开一副方子,大嫂务必每日早晚伺候服食,五天后我再来复诊。”

    说罢,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了一剂方子,无非是一些疏肝理气、活血化瘀的草药,教金莲按照方子到药铺抓药。经此一闹,潘金莲更觉得自己的拙夫无用。

    与林妙妙判若天渊,便更加向往与林妙妙昼夜合欢的日子,索性到药铺抓了五天的药,一顿全熬了,装在腌咸菜的坛子里,放在司徒喜郎的床头,教司徒喜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一连三天,潘金莲早上拾掇得满面桃花,也不做饭,最多叮嘱司徒喜一句吃药,便火急火燎地跑到王婆茶坊与林妙妙私会。司徒喜郎活活饿了三天,除了吃苦汤子,滴水未进。待到第三日晚,金莲又是双颊红晕地回了家。

    边整理凌乱的云鬓、边上得楼来,见司徒喜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心头一凛,道:“大哥,你为何这般看我?”

    司徒喜郎道:“你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怕人看?我亲手去捉你的奸,你不言语也便罢了,反倒挑唆那奸夫踢伤了我,害得我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一条烂命,死便死了,只是你别忘了,我还有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