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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好了许多

    司徒喜有意避开邓小琪的目光,转向那窗边的百合花蕾,见那花苞微微地绽开了。在淡黄绿色的花萼之间,渗出了血一样的深红色,鲜艳欲滴。司徒喜仿佛看到了燃烧着的火焰。在这大雪纷飞的腊月,百合花秘密地觉醒,一旦绽放,会比其他鲜花绽放得更艳、更毒。

    邓小琪见司徒喜眼神游离,遂将手指越过桌面伸了过去,挑逗般的眼神凝视着司徒喜,指尖向司徒喜握着酒杯的粗壮的手臂靠近。而司徒喜虽发觉异样,却觉得周身似被蛛丝缠住一般,僵硬无比,动弹不得。

    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在司徒喜的眼里,眼前的这个称呼自己为叔叔的亲嫂子,不知比那景阳冈的大虫厉害多少。邓小琪道:“我听得一个闲汉说,叔叔在县前东街上,养着一个卖唱的,不知道是真的吗?”

    司徒喜颤着音道:“嫂嫂…休听外人胡说,武二从不是这样的人。”

    邓小琪道:“我不信,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遂将手指缓缓靠上司徒喜的手,指间慢慢地划过,从手臂到手肘,来回摩挲。邓小琪春心哄动,哪里按捺得住,道:“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奴家便知道,自己要和你发生点什么,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否则,何必送我这支信物?”

    邓小琪口中的信物,便是司徒喜送与她的金簪。司徒喜满额汗珠,低头不语,已有七八分的不自在。邓小琪又道:“叔叔怎么额上尽是汗珠,想是热了,待奴家为叔叔宽衣。”

    遂要褪去司徒喜上衣,司徒喜蓦地攥住邓小琪的手腕,却只使出两三分的力道,道:“嫂嫂,武二不是那种人。”

    遂轻轻将邓小琪推开。邓小琪的脸上出现了微妙的颤栗神情,加速了呼吸,二人均缄默不语,短暂的须臾竟似过了一个世纪。

    邓小琪复斟满两酒杯,一手拿着一盏,轻倚在司徒喜身边,柔声道:“即便如此,奴家亦对叔叔有情意。叔叔若是也对奴家有情义,便和我吃个交杯,以表心意。”遂将酒杯递给司徒喜。

    宛如绽放的百合花深红的花心,司徒喜“嗖”地站起身,像要甩开什么似的,将邓小琪推搡至一边,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推开家门,连衣服斗笠都没带,径自跑了出去。

    靠着墙壁的邓小琪似被朔风冻住一般,望着远去的司徒喜,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破碎之音,竟是自己将盛着百合的花瓶碰碎了。失魂的邓小琪被这碎裂声唤醒,捡起了那初绽的百合,将那柔软的花儿捧在胸前,道:“司徒喜,即便如此,你还是会回来的。”

    司徒喜离开后,林妙妙郎直到二更天还没有归来,家中炭火燃尽,灯芯也烧得短了。邓小琪凝视着初绽的百合,面无表情,只是目不交睫、双唇紧闭,寻思道:“司徒喜,你让这朵百合开了花,又为何不让它继续绽放,反而悴了它。”

    这时,林妙妙挟着寒风归来,唤道:“大嫂,睡了吗?”邓小琪下楼来开门,林妙妙四下望了望,问道:“大嫂,我兄弟去哪儿了?你为何脸色如此憔悴?”

    邓小琪道:“我没事,只是武二那厮吃醉了酒,把话语来难为我,我气他不过,将他赶了出去,至今未归。”

    林妙妙道:“我这兄弟虽好吃酒,但绝不至于对大嫂不敬,这其中必有原因,或许是今日吃了县太爷的气了。待明日我且寻他回来,省得吃邻居的笑话。”

    邓小琪一听这话,生怕自己调戏司徒喜的事情败露,忙道:“纵是你去寻他,那厮愧于见你,也不肯跟你回来。从今日起,我不允你再将他带回家来。若是你非要接他回来,那便一纸休书休了我。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林妙妙听了这话,哪里敢再开口,遂洗洗睡了。

    话分两头,且说司徒喜在县衙一连住了十数日,一次家也没回,连紫石街都很少去。有一首歌唱得好:“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老和尚悄悄告徒弟: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小和尚吓得赶紧跑:师傅呀,坏坏坏,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

    与景阳冈那只吊睛白额老虎相比,在司徒喜的心中,邓小琪这只“母老虎”可要厉害得多。化学上讲,防止可燃物燃烧的方式之一,就是将可燃物隔绝空气。

    司徒喜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要把自己这坨可燃物隔绝邓小琪这片空气,以防止二者发生剧烈的氧化反应。就这样,司徒喜在赋闲了十余天后,知县李达天终于给司徒喜派了一趟活:出差送钱。

    是日,李知县唤得司徒喜前来,对司徒喜道:“本知县自打到阳谷县来,已有两年半的光景。我为官清廉,你是知道的,手里没什么积蓄,不过咱们县的护官符最近要过寿,咱们县要是不表示表示,恐怕以后就得丢了这张符。好在,我拉到了赞助,得了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

    司徒喜听得云里雾里,问道:“大人所说的护官符,司徒喜不明白。”李达天笑了笑,拍了拍司徒喜的肩膀,道:“有朝一日,当你做到我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什么都懂了。这年头,在东京没个人,你能混得下去吗?”

    司徒喜道:“东京离此地百里之遥,天高皇帝远,如何管得了我们?”

    李达天嗤鼻道:“司徒喜,你要知道,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在朝中为官?我所说的护官符,就是本县在京城有关系的人,我们一要讨好这个人,二要走好这层关系,否则就会一步一个坎,莫说你区区一个都头,就是我李达天,也顶不住人家放的一个屁。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派你去替我走这趟关系。”

    司徒喜拱手道:“多谢大人指点,大人对司徒喜恩重如山,司徒喜定当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李达天道:“哎,这就对了,孺子可教。你且听好,咱们阳谷县的护官符,便是咱们阳谷县最有势力的西门家,也就是我常常提起的西门大官人。你当初刚来阳谷县做都头之时,西门大官人得知你的本事,要我将你送到他府上,给他看门。我这么爱才的人,怎舍得你大材小用,去给人家当门丁呢!所以我顶着天大的压力,赔礼、陪酒、赔钱,又给人家物色了个好的,才把你给留下来。当然了,这也是我一己私欲,所以我从来没和你提起过,怕你有心理负担。这位西门大官人有个养女,其实也没比西门大官人小多少,人称西门大姐,嫁给了当今天子身边的红人杨戬杨太傅的亲家陈洪陈少保的小儿子陈经济。你想,西门家和陈家是亲家,和杨家是不是也沾亲带故?”

    司徒喜道:“曾听人提起这位杨太傅,可他不是宦官出身,何来子嗣?”

    李达天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帮宦官高升以后,都会过继自己叔伯兄弟的子嗣延续香火。你再想,如果有一天,出于某种原因,我得罪了西门大官人,结果他让女婿陈经济到京城他父亲那里告我一状,我是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司徒喜道:“小人明白了,此次过寿的,想是西门大官人的亲家陈少保。”

    李达天道:“正是陈少保。如果我们不送点礼,陈少保就会挑理;他若一挑理,就会把账都算在我头上,到时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这礼我必须得送,而且这趟差事必须得办好,不得有半点差池,所以我就想到你了。你办事,我放心。”

    司徒喜拱手道:“大人如此信任司徒喜,司徒喜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达天道:“甚好,既如此,你且回去收拾则个,回趟家和兄嫂道个别,若能明日启程,那是再好不过。”当下赏了司徒喜三杯酒,并允诺事成之后重赏司徒喜。

    司徒喜离开县衙,带了些银两,带了两个土兵,到得紫石街来,买了两瓶酒、一条鱼、一大块五花肉,并着水果坚果,硬着头皮,径投林妙妙家去。到了林妙妙家门口,司徒喜知道只有邓小琪一人在家,也不叩门,教二土兵先回衙门,自己在门口蹲坐,等候林妙妙回来。

    邓小琪在二楼窗子处早就见到了司徒喜,也知道他要到家里来,却不知为何不敲门,心道:“这厮莫不是想我了,回来却又不敲门。”

    经过上次的事,邓小琪也不好意思主动开门去迎司徒喜,只得在二楼候着,不住地抠着水葱般的指甲,心急如焚。

    到得傍晚,林妙妙卖完炊饼回家,见司徒喜在门口蹲坐,忙迎了上来,邀司徒喜进屋,高兴之情溢于言表。林妙妙这一回来,倒是给司徒喜壮了不少胆子,似比那打虎的哨棒还有几分分量。

    邓小琪早已重施粉黛,再整云鬓,换上那身邓小琪花衣裳,下得楼来迎接司徒喜,拜道:“不知奴家如何得罪了叔叔,竟十数日不曾上门,教奴家心中惴惴不安。每每教你哥哥去寻你,他总说寻不到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瓜果酒肉。”

    遂接过司徒喜手中的酒菜,下意识地用指甲轻划过司徒喜的手。

    司徒喜浑身打个寒颤,道:“武二此番前来,是有事要向哥哥嫂嫂禀告。”

    隆冬时节,在一楼吃饭不免寒冷,林妙妙和邓小琪在二楼布置下酒菜,请司徒喜到楼上一叙。司徒喜先敬了林妙妙一杯酒,后敬了邓小琪一杯酒,复将酒杯斟满端起,对兄嫂道:“哥哥嫂嫂在上,今日武二蒙知县大人青眼。差我到东京汴梁公干,按大人之意,明日便要启程,少则四五十日,多则二月便回。有句话,武二要叮嘱哥哥,你向来为人懦弱,我不在家时,恐有人来欺辱你。从明日起,你只卖平时一半数量的炊饼,甚至不卖也可,我让手下定期给你们送钱来,每日晚些出门,早些归来,早下帘子早关门,省得惹旁人口舌是非。大哥若是依我,就喝了这杯酒。”

    林妙妙接过酒盏,笑道:“兄弟,如今你我二人重逢,日子自是好过了许多,哥哥嫂嫂也不必起早贪黑,如从前那般辛苦了。只是哥哥我闲不住,而且好多邻里街坊都喜欢吃哥哥做的炊饼,若是突然不出去卖了,才会招惹四邻的口舌是非。你说的卖一半和迟出早归,这个我依得。”

    遂满饮杯中酒。武二又斟满一杯酒,对邓小琪道:“嫂嫂是个精细的人,不必武二多言。我哥哥为人质朴,全凭嫂嫂做主照看他。常言道,表壮不如里壮。嫂嫂篱笆围得紧,自然连狗都跑不进来,哥哥也就少了诸多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