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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坑

    兄弟俩转了几道弯,来到一间茶坊隔壁,武大高声道:“大嫂开门。”少顷,一头上无甚发饰、身着缟素长裙的女人将门打开,低头问道:“大哥,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武大笑道:“你小叔子回来了,便是那景阳冈的打虎英雄司徒喜!”

    女人先是一惊,而后徐徐抬起头,见是司徒喜,心头又是一惊,道:“快……快请进,奴家这厢有礼了。”

    司徒喜见到邓小琪,心中也是一惊,寻思道:“这不是当天游街时遇见的那位……姑娘,原来竟是自己的大嫂。”

    遂纳头便拜。邓小琪忙扶起司徒喜,道:“叔叔,折煞奴家了。奴家那日听得隔壁茶坊王干娘说,有个打虎的好汉,迎到县里来,要奴家一同去看看。那日奴家站得远了,只依稀见到叔叔的模样,今日细细端详,真是个凛凛威风的汉子。”

    遂对武大道:“大哥,你快去买些酒菜回来,我陪叔叔聊聊天。”武大应道:“好好好,我这便去,你好好陪着我兄弟。”便出门了。

    邓小琪将司徒喜带上二楼,不住地端详着司徒喜,满眼笑意。司徒喜则觉得自己一直被这女人的视线所包笼着,稍有些不自在,但因是自家婶婶,便也不觉得有甚异样。不过,自古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免有肌肤之亲。

    司徒喜是孤男,邓小琪虽为人妻,可是与武大并无夫妻之实,所以也算是半个寡女,二人停了半晌,谁都没有开口。按理说,小叔子是客,做嫂嫂的应该主动嘘寒问暖一下,但邓小琪只顾上下打量着司徒喜,一言不发。

    司徒喜只得自己找个话题,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看到窗前的台子上有一瓶水果花,便问道:“嫂嫂喜欢水果?”

    邓小琪回过神,对曰:“水果是奴家最喜欢的花,只可惜这株只有一个花蕾,若能开出一双,奴家便可折下一朵,饰在头上,总比寻常兰芷强上许多。”司

    徒喜又问:“嫂嫂没有发簪?”对曰:“唯一的一支簪子,典当了与你哥哥租房子使。”

    司徒喜听罢,暗自思量道:“这女人虽有倾国之貌,比柴大官人庄上的女人还有多几分姿色,却是个踏实过活的人,甚是难得。”

    遂道:“武二现在县衙做个都头,颇有得几两银子。以后哥哥嫂子的生计家用,交给武二打理便是。”林妙妙道:“如此,真是你哥哥前世修来的福荫。叔叔且稍座,奴家马上回来。”遂独自一人走下楼去。

    司徒喜自床边坐定,长吁了一口气。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与邓小琪独处的每分每秒,令司徒喜觉得心中结了疙瘩,咽口紧了绳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便是昔日景阳冈的老虎,亦未让司徒喜有如此寒意。

    其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邓小琪长得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窒息,让人无法拒绝。少焉,邓小琪端着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缓步走上楼来,道:“叔叔一路风尘,待奴家伺候叔叔洗脚。”司徒喜见状,“啊”地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道:“不劳嫂嫂,武二自行打理。”

    不想林妙妙却双手搭在司徒喜的双肩上,只轻轻一按,司徒喜便觉受到了千斤之力,“腾”地坐在了床上,脑门上沁出了点点汗珠。邓小琪只是微笑着,蹲下身子,将白皙修长的手伸向司徒喜的双脚,司徒喜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林妙妙见状,问道:“叔叔怎的?”

    司徒喜望着林妙妙半遮于腾腾热气之后的容颜,亦真亦幻,心头难以言喻的不安之感又起,便道:“嫂嫂,武二还是自己来吧。”遂脱下鞋袜,开始自己洗脚。

    邓小琪拿着擦脚的毛巾,站起身,一动不动地俯视着司徒喜,司徒喜亦察觉到林妙妙的盯眝,闷不做声,专注洗脚。

    林妙妙暗想道:“这司徒喜和那腌臜货是嫡亲一母兄弟,却生得这般高大,连双脚都是那般撩人。我若是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也不枉了为人一世。我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便是没晦气也能招来晦气。若是能景阳冈的的老虎都能打死,必然有好力气,貌似未曾婚娶,待我试他一试。”

    遂问道:“叔叔来此十数日了,不知在何处安歇?”司徒喜对曰:“胡乱在县衙里休息。”林妙妙道:“叔叔既然已知道亲哥哥就在这里,再去住衙门,便不大合适了。”

    司徒喜道:“我自己一个人,容易料理,早晚还有土兵伺候。”

    林妙妙道:“那些腌臜土兵怎能照顾好叔叔,今晚你便搬来,与我们同住,奴家亲自安排酒菜给叔叔吃,自家做的饭总比外面的饭干净许多。”

    司徒喜赧颜道:“深谢嫂嫂,武二……”林妙妙打断道:“莫不是别处养着个婶婶?”

    武二忙道:“不不不,嫂嫂误会了,武二还不曾婚娶。”林妙妙听罢,喜上眉梢,问道:“叔叔青春多少?”对曰:“武二二十五岁。”

    林妙妙道:“叔叔却还比奴家大三岁呢。叔叔今番从何处来?”对曰:“武二自沧州来,只道哥哥在清河县住,没想到搬到阳谷县来了。”

    林妙妙道:“唉,自从嫁得你哥哥,只因你哥哥太善良,奴家时常被人欺负,他又不知替奴家出气,只会忍气吞声,终于我俩商议着搬到这里。若你哥哥有你这般雄壮,谁还敢欺负奴家。”

    司徒喜道:“哥哥是个老实本分人,不像我是个急躁性子。若是换做我,隔三差五在外面惹事,嫂嫂还不整日忧心。”

    邓小琪正欲说些什么,只听得买酒菜归来的武大在一楼喊道:“大嫂,我回来了,你且下楼帮我安排!”

    林妙妙听罢,无奈道:“你看你哥哥,好不晓事,让我撇了你独自一人在楼上呆着。”司徒喜道:“嫂嫂请自便,武二不妨事。”林妙妙遂起身至楼梯口,唤武大道:“你去请隔壁王干娘来帮忙,我这里陪着叔叔呢。”

    武大自去隔壁茶坊请了王婆来。说起这个王婆,可是撮合西门庆与邓小琪、毒死武大郎的始作俑者。

    王婆子表面上是开茶坊的,其实是到处给人说媒的,不过她这个“媒”含义甚广,拐卖小孩的牙婆、帮忙接生的产婆、红白喜事的喜丧婆,王婆子都能干,但接生、哭丧什么的都是半吊子,最在行的还是拉皮条。由此,王婆看起来是个热心肠的婆子,实则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现年五十多岁奔六十岁去的王婆子,大半辈子一共嫁了四个男人,这四个男人都是一个顶一个过去的,说好听了叫适者生存、优胜劣汰、新陈代谢。

    第四个丈夫后来病死,这王婆子便再也没找到愿意跟他过日子的人,因为首先王婆子已经年老珠黄,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风韵,再者她和第四任丈夫有个孩子,名唤王潮,是个不孝子,整日的不着调,王婆子也管不了。

    后来,王潮偷偷跑出去闯荡,留了一封基本全是错别字的家书,大意是以后再也不回阳谷县来了,所以王婆子自己也不知道这儿子是否还活着,人在哪里,她自己也不想念。

    阳谷县的人,但凡比王婆子矮一辈的,基本都像邓小琪和武大郎一样,称呼她为“王干娘”,连比王婆小四十岁的卖时鲜果蔬的乔郓哥也这么称呼她,可见这个“干娘”并非“干妈”的意思。《都城纪胜》记载,古时好多开茶坊的。

    其实都是暗水果门水果子、娼水果家水果寮,许多人表面上去喝茶,给的钱都不是喝茶钱,而是拜托王婆给拉个皮水果条、介绍对象、帮忙接生等等事务的钱,所以这茶相当于是干搭给他们的,而大多数做这事的都是中年妇女。

    所以“干搭茶的老娘”,合在一起就是“干娘”了。看官们都知道,这“干”字是个多音字,也可以读去声,就变成了动词。

    “干活”的意思,所以“干娘”二字可能给读白了,北宋时也许读“淦娘”,即“干活的老娘”。这种商业模式,直到今天还在大街小巷里存在着,比如表面上看起来是足疗店,实际上是大水果保水果;表面上看起来是普通人家。

    实际上住着的都是“楼水果凤”;表面上是卖水卖饮料的,实际上是卖水果身的,一瓶农夫山泉可能是一次小水果保水果健,一瓶王老吉可能就是一次大水果保水果健,一罐魔爪可能就得包水果夜了。阳谷县的人都知道,这王婆子的茶坊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但是谁都是心里清楚,嘴上不说,因为说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王婆子相当于无后,需要棺材本;阳谷县里的泼皮赖汉、鳏夫寡妇,也有发泄

    但凡做买卖就有淡季和旺季,干茶坊也是如此。所以王婆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趁着武大郎上街卖炊饼不在家时,主动到武大郎家去,和邓小琪寒暄一阵,偶尔讲一些低级趣味的笑话,有点类似现代人平时讲的什么“采蘑菇的小姑娘”。

    邓小琪是过来人,曾经被那孙家爷俩调教,基本没有什么听不懂的词汇和暗语,不过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且邓小琪有心从良,对这些污言秽语还是比较排斥的。每逢邓小琪听不下去了,便会红着脸道:“干娘休再说则个。”王婆便会拍着林妙妙道:“大娘子,休要跟老身假装正经哟。”

    话说武大从对面请了王婆子过来,帮忙做了菜。王婆子干活也是麻利,尤其是给打虎英雄做饭,更是干劲儿十足。待桌上布满了酒菜,王婆子知趣道:“今日你们兄弟二人难得相聚,一起吃顿饭,老身就不在这儿打扰了,等有机会老身再请武都头喝茶。”

    司徒喜和武大拜谢王婆,王婆还了礼,从前门回茶坊去了。武大叫邓小琪做了主位——这样安排并没问题,长嫂如母——叫司徒喜对着邓小琪坐。

    自己打横坐着,负责给林妙妙和司徒喜添酒。邓小琪是大户人家侍女出身,自然有些酒量,且会察言观色,遂拿起酒杯道:“无甚款待,叔叔休怪,奴家敬叔叔一杯。”

    司徒喜忙举起酒杯,杯口低于林妙妙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道:“嫂嫂休这样说,嫂嫂如此热情,武二感谢还来不及。”

    遂一饮而尽。邓小琪见司徒喜仍有些拘谨,遂夹起一块连刀肉,道:“叔叔怎么只顾喝酒,肉都不吃一块?这连心肉好吃的紧。”

    遂将那连刀肉夹到司徒喜的饭碗中。明明是连刀肉,可邓小琪为何说成连心肉?究竟是口误还是有意为之,司徒喜不清楚,武大郎更听不出来。连心,这在言语上已经有一些挑逗的意味了。司徒喜将连刀肉送入嘴中,刻意纠正道:“嫂嫂夹的这块连刀肉,当真好吃。”

    林妙妙却不理会司徒喜的纠正,只顾深情地望着司徒喜。司徒喜用余光瞥见,感到有些不自在,便低下头来,不去看邓小琪的脸。

    酒过三巡,邓小琪旧话重提,道:“大哥,我们莫不如让叔叔搬来家里住。若是叔叔不搬来,我们两口子吃别人笑话是小,就怕别人说大哥与叔叔两个无甚情意。”

    武大听罢大喜,道:“还是大嫂想得周全,二哥,今日正好我不做生意,趁早给你打扫一间房出来,你今晚就搬过来住,省得外人乱嚼舌根,也给我争口气。”

    司徒喜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只得道:“既然哥哥嫂嫂不嫌,武二便将行李取来,今晚就在哥哥这里住下。不过,等会儿吃完饭后,我得回一趟衙门,一则去取行李,二则我还需和知县大人报备一声。”

    林妙妙道:“这个自然,不过叔叔得到县老爷准许后,可一定要回来,奴家就在这酒桌上等叔叔。”如此一来,司徒喜便跳进了邓小琪挖的这个还不算深的小土坑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