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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淹没了

    与此同时,在县城发生了大乱。

    五更的鼓声响起后,就像以此为信号一样,从县城的某个地方开始,火势迅速蔓延。

    时文彬一面派出捕快带领士兵去守卫城门,一面紧闭县政府的大门,以防梁山泊的袭击。

    虽然县政府门前设置了森严的警备队伍,但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影子趁着骚乱跑过县政府的屋顶。

    “这就是乡下的衙门嘛,真是小意思。”

    时迁望着街上升起的黑烟,悄悄潜入了县政府的阁楼。他顺着柱子走向狱舍,从走廊的梁上跳下来,一个一个地窥视着牢房的栅栏。

    在这种气氛下,蹲在潮湿监狱角落的石勇抬起了头,仿佛一下子弹了起来。

    “老鼠!?”

    时迁跑到了最里面的牢房。

    “哟,怎么步上我的后尘了”

    “我才不是贼,快救我出去!”

    “还真的变成贼了啊?”

    时迁露出长着长须的嘴。手里玩弄着被扣押的石勇的绳镖。

    “老天爷啊,看看这个小偷。”

    “哎……拜托你了,带我逃走吧。”

    “我可不是不动主义!”

    “我的那些赏金……还有别的用处。”

    “还有多少零钱?”

    “我还有三千贯。”

    听到石勇坚定的语气,时迁睁大了一只眼睛。

    “乖乖……你打算干什么?”

    “我要杀死押送的官员,去救司徒喜殿。”

    石勇杀气腾腾地抓住了牢房的铁栅栏。

    “快行动吧!”

    在林妙妙准备离开这里回梁山去,要向乞丐们发出撤退的信号时,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都是笨蛋吗……”

    林妙妙提高了嗓门。

    “滚啊!快回去啊!”

    但是,他的声音被惨叫声,呐喊声和牛马的咆哮声淹没了。

    已经无法收拾了。

    烂醉而兴奋的乞丐们,连林妙妙撤退的信号都没注意到,继续向前冲去。

    终于,假梁山泊的军队和捕快们在房子的南面发生了冲突。

    勉强站住脚,或者还没来得及逃跑的捕快只剩下一半了。

    这种时候,一群乞丐大声叫喊着向他们袭来。

    如果发现了对方是假梁山泊,只是一群乞丐,捕快们就会马上改变阵势,进行反击。

    “不可能赢的吧!?”

    但是,他也无法置之不理。

    随即,林妙妙也挥舞起血迹还没有干涸的朴刀,冲进了战斗的漩涡之中。

    东边的地平线上,渗透着浅淡的阳光。

    面对这一线曙光,司徒喜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在朦胧的视野中,熟悉的故乡的风景从身边经过。

    有什么人正在自己所骑的马前,小心翼翼地拉着缰绳。

    “我为什么……”

    马的摇晃使司徒喜清醒过来。被朱仝拳击的腹部还在钝痛。

    “这里是……”

    司徒喜直起身子。

    “……通往沧州的后路。”

    过了一会儿,石勇做出了仿佛宣判一般的回答。石勇没有回头,继续默默的牵着马。

    “我……”

    司徒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那时站在枯野之上的瘦骨嶙峋的脊背身后的,是还是小孩子的宋清。

    也正是那时候,因为丢了石头而哭泣的人,不是宋清。

    是自己。

    每次,都是这样。

    石勇继续默默地牵着马向前走。

    司徒喜回头望着远去的故乡山河。

    那风景,让他泪流不止。

    “这是……”

    司徒喜抬起头,仰望着黎明的天空。

    朝阳很远,刮过的风也很冷。

    从此,故乡将变得比天还遥远。

    “这……就是我的命运……”

    彼时的天空之中,映起了火红的朝霞。

    “邓小琪殿?”

    听到柴进的声音的时候,已经快要傍晚了。

    “什么事?”

    邓小琪从屋檐跳下庭院,柴进带着提了灯和斗笠的侍童站在那里。

    “司徒喜殿到城里去了,但是现在还没回来。麻烦你去找一下他。”

    “为什么是我?”

    “因为如果是你去,我就很放心。”

    “……真没办法……”

    邓小琪自顾自地嘟哝着,从柴进那里接下提灯和斗笠,沿着积雪的道路向街上走去。

    冬日的暖阳在刹那间就从地平线落下了。到达城镇的时候已经完全是晚上,雪花也纷纷扬扬地降落下来。

    邓小琪带着斗笠,提着灯,就这样在雪中走了五六里路,终于看到了客栈街。旅馆、酒店和商店的房子,沿着街道排列着。

    冬天旅客很少,镇子在雪中沉默着。

    邓小琪走过一条没什么人气的街道。

    “喂,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黑矮的汉子?”

    邓小琪不断地询问着偶尔擦肩而过的行人。街道狭窄,有不少人看到过,邓小琪按他们的指点,走向街道之外。

    但是,一直来到孤零零生长着松树的街外,也没有司徒喜的踪影。

    “是不是走错了……”

    这么想着准备返回的时候,听惯的嘈杂声传进了邓小琪耳中。

    声音是稍稍偏离街道的古庙背后传来的。邓小琪低头看了看雪地,有很多人踩乱的足迹。

    邓小琪沿着足迹接近寺庙。

    “……不行……这个是……”

    司徒喜的声音,还混杂着嘲笑和威胁的男人们的咒骂声。

    “真麻烦……”

    “喂!”

    几个从庙里跑出来,打算夺走司徒喜紧抱着的行李的流氓跳入了邓小琪的眼帘。对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行李的司徒喜,其中一人挥起了棍棒。

    邓小琪手上的提灯飞了起来。

    然后,比落下的棍棒更快地,邓小琪一拳打在男人脸上。

    连惨叫的时间也没有,也没有逃跑的余裕,男人们的脸被打烂,手臂也被折断,一个接一个地纷纷倒在雪地上滚动。

    “哼……”

    邓小琪踢翻了已经晕厥过去的流氓,伸出手扶向坐在雪中的司徒喜。

    “……真是的,一个人大晚上在这种不认识的街上,还敢到处乱跑。”

    “……谢谢。”

    抓住手站起身的司徒喜,露出了无暇的微笑。

    “得救了啊!真的,很谢谢你。”

    “…没关系…”

    邓小琪的脸色僵硬,满怀困惑。

    短暂的道谢之后,司徒喜邀请邓小琪一同酒店,这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怎么了?”

    坐在小酒馆的桌边的邓小琪,一直保持沉默,也不伸手拿酒。

    仿佛一直在沉思着什么。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我说你这个人……”

    邓小琪抬起了怀疑的视线。

    “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问……”

    “再之前的那句?”

    “……谢谢你。得救了。好像顺序搞反了呢……”

    “……真让人吃惊。”

    “怎么了……”

    “那种事情,不说也罢。”

    邓小琪的边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终于向酒杯伸出手。

    “我以前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当有人被批发商欺骗的时候,被流氓收保护费的时候,每次我总能出手相助……揍翻那群家伙,抢回钱,帮助别人。然而,每次都因为这个被大哥说。告诉我不要再这样干了,不然就做不了生意,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甚至哀求我,以后别再这样做了。从来没有人因为我这样做向我道谢。”

    邓小琪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总觉得,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但是,大哥总是责备我。不,不光是大哥他一人。”

    喝完一杯,又添上一杯,邓小琪接连不断地喝光杯里的酒。

    但是,他的脸上和声音都没有露出丝毫醉意。

    “就像那家伙说的那样。”

    邓小琪仿佛恍然悟道地痛饮。

    “我一直在逃避。只不过,以前对付的人里,没有官员罢了。我……只是想做我自己。”

    邓小琪凝望着杯中酒映出的自己的脸。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都感觉不到自己在自己该在的地方。

    但是,去哪里才好呢。

    一直想不明白。

    邓小琪喝干了杯中映照着的自己的酒。

    酒馆外面,大雪开始静静地降落。

    店主拿来点着的火盆,默默地放在一边。

    小小的炭火在微燃的灰烬中燃烧。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调试胡琴的弦音。

    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店主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打瞌睡。

    司徒喜看着邓小琪赤裸的肩膀,露出了微笑。

    “……你衣服袖子破了。”

    “反正早就破破烂烂了。”

    “没关系的……”

    司徒喜拿过放在旁边的布包,轻轻打开。出现的是可以用做冬衣的厚外套。

    “怎么样,穿穿看合不合身?”

    “大哥,你……”

    邓小琪困惑似地苦笑,又喝下了一口酒。

    “算了……没什么。”

    邓小琪低语着,一口气喝干了杯子。

    “我啊……”

    不管在哪里,我都是我。

    不管做什么,我都是我。

    司徒喜只是笑嘻嘻地看着。

    “再喝点吧。”

    邓小琪伸出了酒杯。

    今晚的酒,不像往常那样,满是灼烧胸膛的味道,而是像熏香一样的甜味,慢慢在邓小琪的体内蔓延开来。

    从沧州到清河县,邓小琪的旅行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正月在这段时间过去,随着不断向南进发,季节也日益转向春天。

    风和日丽的午后,邓小琪到达了距离清河县很近的阳谷县。离故乡已经只有几天的脚程了。

    连吹来的风也是怀念的感觉。

    被杂木林包围的和煦田埂上,邓小琪意气昂扬地沿着道路前进。

    温暖的阳光照了过来,步行已久的邓小琪,明显感到了喉咙干渴。正想着要不要找地方喝一杯时,前方山麓下飘扬的蓝色酒旗映入了眼帘。

    “真难得……”

    靠近之后,邓小琪看到了对于这样偏僻的地方来说难得的气派酒店,入口处站着上了年纪的店主,正在支起招牌。

    『三碗不过岗』。

    当邓小琪抬头仰望招牌的时候,老店主也默默走过来迎接。

    “欢迎光临!”

    “老爹,这招牌什么意思啊?”

    “我家的招牌就是喝了三杯就会醉倒,无法越过山岗的烈酒,这样的意思哟!”

    “那最好不过,立刻倒上来吧。然后,那边大锅里煮着的牛肉,也切个两三斤来下酒。”

    邓小琪在阳光照耀的店头桌上放下了行李。

    酒和牛肉立刻端上了桌。店主在桌上并排放好三只碗,满满地斟上了酒。邓小琪连干三杯。

    “好酒!”

    一饮而尽之后,还能感觉到残留的酒香。

    “是吧!这是我家祖传秘方酿的,唤做‘透瓶香’,也被叫做‘出门倒’!”

    “再给我倒一杯!”

    邓小琪向着滔滔不绝地自豪夸耀的老人,亮出了空碗。

    “不行,三碗以上就不能加了!”

    “为什么?又不是不给你钱!”

    邓小琪把沉重的钱包拍在桌上。

    “客人,你读了招牌上的字吧?”

    “读过啦,快倒吧!”

    被强迫的老人勉强地又倒了三碗酒。

    喉咙的干渴得到缓解的邓小琪,这次则是一边嚼着肉下酒,一边慢慢地细品。

    “这酒吃的口滑。喝多少倒是无所谓,但是,一走出大门就醉,马上就会倒下。”

    “那倒也不错!”

    邓小琪一脸轻松地吃完了肉。

    一边吃,一边又推出了空碗。

    老店主没办法,又倒了三碗。

    已经九碗了。

    “不能再加了!”

    “能不能加,由我定!”

    邓小琪坦然地亮出碗。

    十二碗。

    老人像是见到了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站在旁边,眺望着邓小琪的喉结上下移动。

    “感觉怎么样?”

    “就算喝光店里的酒,我也能过冈!”

    邓小琪面色一点没有变化。

    “是吗。可是现在,就算一碗没喝,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冈了……”

    老人对邓小琪伸出的酒碗视而不见,手在酒罐上来回搓着。

    “怎么了?”

    邓小琪伸手提起酒罐,随意地倒满三碗,又喝干了。

    现在已经是十五碗了。

    老店主看了一眼空掉的酒罐,感叹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前面的景阳冈,最近有吃人的老虎出没……”

    “吃人的老虎?”

    老人带着威胁一样的表情,深深地点了点头。

    “像妖怪一样巨大,可怕的大老虎。晚上啸叫的声音连在这里都听得到。已经有好多行人被吃掉了!”

    “官员们不管吗?”

    “县里已经悬赏捉拿了啊,可是连厉害的猎人,也有好几个被咬死分尸了……”

    “嚯。”

    “因此,旅客们为了安全,都要很多人聚在一起,在太阳最大的时候,敲锣打鼓才能过冈。看样子今天马上就要天黑了,不是说出来吓你的,今晚在我家留宿……”

    “打算吓我挣出住宿费,你就直说呗!”

    “明明是亲切地提醒你好吗?”

    但是邓小琪还是摸出碎银子,扔在桌上。

    “不识好人心,太不像话了!这样脾气坏的家伙的肉,老虎也不想吃吧?想走就走呗,我不管你了!”

    “哦,那我这就走了。”

    邓小琪拎着行李站起来。

    “不过在走之前……有葫芦吗?”

    “有啊。”

    “那么,请给我装满酒。一个应该不够,帮我装两葫芦吧!”

    店主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默默地装满两个葫芦的酒,收了钱。

    “你可别后悔啊……”

    “才不会!”

    邓小琪愉快地抿嘴一笑,在阳光中迈出了步伐。

    “因为我可是——说走就走的男人!”

    “真是的……欸,钱给多了!”

    数着碎银子的老人慌忙地呼唤时,邓小琪却没有回头,一直向着远方隐约显现的景阳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