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羽年代短篇之《大花轿》
迎亲花轿的规矩挺多的，可也就不全用按着规矩来。但有一条，是师父总跟我提及的:留点心眼儿，一旦改朝换代，咱这行的规矩也得跟着翻新翻新。起初我并不懂得这个道理的意义何在，如今我却明白了，这是一条真理儿！甭说迎亲花轿了，哪怕就是放到别的行业里，那也照样受用。
我没有亲人，是师父收留的我。俺师父，在十里八乡，也算是个有钱的主，有一间小四合院，仓库里放着沾满灰尘的大红花轿子。我师父是专给那些有钱人家办喜事的，我的师父教导我要多说俏皮话，这样人家老爷才会多赏点钱。
在过去，我们常常是给王爷抬轿子，干的那是纯粹卖力的体力活儿！可如今，大清亡了。过去那些王爷，可就不一定还能腰缠万贯啦，自然也未必出得起这阔气的钱儿来请人抬轿子。之前可不止一只大红花轿子，还保留了几支闲置的轿子，什么贵公子出门，都是让咱抬着去的；现在就不同啦，都改叫人力车夫了，我们这些马车、轿子什么的，早就跟不上时代了。
师父说的很对！要留点心眼，一旦改朝换代，咱这行的规矩也得跟着翻新翻新。现在给人抬出门轿子没用了，也没多少的爷们儿出得起这个钱，现在只能多说俏皮话，跟面上的同行们抢抢生意；但不能坏了规矩，不能刻意压低价钱，得凭实力抢买卖。现在都是给人红喜事抬花轿，哪有大户人家不爱讨个彩头呢？几位行上的爷也都商量好了价格，谁都不敢逾越规矩。
虽然我的师父总是教导我要顺应大众的规矩，但是他老人家也有自己的铮铮铁骨。我们不管别人，只顾好自己。我的师父，同他的徒弟们约法三章，立了几条规矩:第一，不给别国来的抬轿；第二，不给岛国来的抬轿；第三，不给叛贼抬轿。虽然大清亡了，可不代表咱炎黄子孙亡了，总有扫清外敌的一天！
其实我的师父，就是这个行业里的龙头老大了。完全可以定下这些规矩，赠给所有同行们；但师父并没有这么做，师父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觉悟的，而且大家总要养家糊口的……这世道，可不是所有人都下得了这个决心。师父在同行里定好价钱和其他人商量，也是为了大家都能一起混口饭吃，师父是一个不爱惹出事端和纷争的人。据此种种，大伙都尊称他老人家叫“焦师傅”。
可他老人家的传奇故事，还没怎么演绎，很快就结束了:一日，外郊东山村办了一家喜事。可不巧的是，有个岛国来的率队路过，一阵邪气的风吹了起来，微微掀起了新娘子的红盖头，让岛国来的想入非非，竟把人家的新娘给抢了……如今，岛国来的居然还想体验一下咱的习俗，来找我师父，想办个红喜事。
“畜生把人家老婆抢了，还想办喜事吗？太可笑了！”说罢，师父大笑不止。岛国来的还以为我师父是在贺喜，伸出手想跟我师父握手，却被师父一把打掉；岛国来的疑惑的询问翻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怒得一把枪杀了师父……岛国来的被逮捕不过半个时辰，就被放了出去。
同行们听闻了此事，全都对焦师傅欣佩不已。大家默契地来师父家小院帮办了丧事，想不到帮人操办了一辈子的喜事，还要帮人再操办一次丧事，但是大家全都心甘情愿、以此为荣！
哪怕悲伤，大红花轿的故事还得继续下去。头七那天，师父还会来看望我们———我们得安然入睡，保持大院的清静整洁，才能让他老人家安心。但是，我知道他老人家最挂念的还是那一柄大红花轿；我们把它摆在了大院里，让他老人家做最后的道别。按照规矩本该不摆一些喜庆的物件的，可为了师父，我们破了这个先例；头七规定说不见人，是防止太过挂念而不愿走，虽说睹物思人，但也能还他老人家一个清静的内心，走的时候才可了无牵挂的去……
那天，师父给我们几个徒弟都托了梦:说是让我继承大院和院里的财产，并且把这件行当继续做下去，日后会积累大功德的。我们都谨记他老人家的吩咐，他老人家也终于没有牵挂了。
轿行的规矩挺多的，有一条是:新人做老板，要在入行的第一个月末的最后一天，给同行里其他前辈们敬酒———于是今天，我宴请了其他前辈老板们，在汉阳酒楼里一聚。
酒会里，前辈们因为咱师父的事迹，也没有为难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就饮了酒，然后我恭恭敬敬拱手挨个回了个礼，便跟着就是聊起现在行当的形势。
“这形势可真够乱的，想当年咱给王爷做活，那可都包年、包月的租轿子！钱也是舍得的花，也没听说有什么岛国来的，哪有现在这么麻烦啊？”
“您说的对！景随时迁、人随事变，大家要讨生意只能适应了……”
一位爷把一块大洋拍在了桌子上，说道：“瞧瞧！都好好定睛瞧瞧，你们看看这是谁？对喽，袁大头———这小子可不得了！这不前脚刚把过去的时代给推翻了，这小子又复辟起来了……可怜了我们的孙先生，那位才是真正的为了人民好，让这袁某人做了总统，简直就是人民的晦气！”
“这可不嘛！还是想念那些有钱爷们儿，他们连‘核桃、蛐蛐、笼中鸟（京城公子哥的玩物老三样）’都肯花大钱伺候，那场面钱（指抬轿子）肯定心疼不了啊！”
“是啊……那可不！”，“是啊……对呀！”———这位爷前脚刚说完，就引得众人好一阵共。聊天的内容多是抱怨和感叹，抱怨完后晚些时刻，也跟着人走茶凉了，一天便这么过去……
我还是一直谨记着师父的教诲，那条最重要的规矩:留点心眼儿，一旦改朝换代，咱这行的规矩也得跟着翻新翻新。现在不仅是外部势力肆意横生，过去的时代又重生滋润起了颜色，还有各处势力的压迫……袁大头，他妈了个巴子！现在这个时代，满人、王爷不再是天了；却要多留神各位大兵，还有岛国来的，全都是袁大头的功劳啊！
可越到后来却越是复杂了，不留点心眼，留点神，就又变天了……乱，这可太乱了！但是我还是谨记师父的教诲，也让我分得清楚谁是真正为人民好。
今天，负责给城北外郊一户地主家迎亲抬轿，好久没接到这么不错的生意了。抬完轿子便往回赶，却恰巧见到一个新郎牵着牛儿，牛背上面坐着一个新媳妇儿，活拖拖的牛郎仙女一对儿。
按照祖宗的规矩：倘若抬完婚轿着往回赶，恰巧又碰到新人，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帮忙抬了便是，也算积累一些福报。我原先以为，这只是一个当个乐呵而流传的规矩，没那么容易或者压根就没可能碰到的，可能只是老祖宗凭空想象出来的，今却赶巧碰上了！看来，前辈们可能见识过更多大开大合的场面，只单纯是我见识短小。
也是啊，王爷的人生尚且大起大落，就更别说咱平凡百姓了，哪个乞丐的故事不也是精彩绝伦？历史上还有乞丐当过皇帝呢！如此思索，我倒是越想越明白了。
新郎听到了好消息，他一听说我们要帮他抬新娘，高兴的合不拢嘴的，一个劲的朝我握手、递香烟。我连忙摆手拒绝，说按照祖宗的规矩就得免费，一针一线也不能收受。
但是，也不知是出于好意，还是出自爱国的心，也可能是想起了师父了……我还是语重心长地劝他说：“别国来的卖给咱的鸦片不能抽，咱国人自己产的鸦片也不能抽，这些东西都是能害的人家破人亡的，你刚结婚，可万不能染上这些了！……还有就是这香烟也是能戒就戒，咱们要是不能像那些有钱爷们儿实业救国，又不能像那些有力气的爷们儿打仗救国，那抽这香烟不是纯粹给别国来的送金送银了！”紧接着，我又说了一句：“咱今天绝绝对对能帮你抬这个轿子，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别染上那些害人的玩意儿！不然，我今天就替祖宗断了这个规矩，可就不帮你了———”。听完我说的话，新郎也是款款答应下来了。
新郎叫孙大牛，路上我们有说有笑的闲聊。我和徒弟们抬着轿子，而孙大牛则牵着他的带着礼花的牛儿。村里的算命先生本来是不建议他取这个名字的，家里人除了取名字的父亲，本来也不咋赞同，说是有规矩在里面的：《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原本和那牛魔王室结义兄弟，可是孙悟空把红孩儿给拐到了天上，至此，两兄弟反目成仇；取这个名字，恐怕自己克自己啊。而孙大牛的父亲孙老汉却不管这些，该说是不相信罢，他说：“清朝搞了那么多年的文字狱，这个不让写，那个不让说，最后还不是玩完了？”———也确实如此。孙老汉是他们乡上真正有才学的人，能早早的摆脱过去的时代迷信的腐化，已经很了不得了！
新娘叫韩雨，刚开始是不想让咱给她抬轿子的，说：不花钱怪不好意思的。最后一阵好说歹说，大家伙一起商量，最后说：一定要在这对新人的家里，坐下喝些酒，算是祝福。这倒是可以有的，祖宗的规矩说可以参加酒宴。韩雨姑娘，可真是朴实又善良的乡民！
您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吗？故事可不是到了地儿，喝个酒，祝福两句那么简单，接下来可还有奇遇：就在离乡上不过两个弯、几里路的时候，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个缠着绷带、大口喘着粗气的汉子。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装，又沾满沙子，是刚从马背上摔下来，然后看到从旁边跑过的嘛，证实了这个猜想。我马上喊停了轿子，新郎也意会，和我默契地跑上前查看这个伤势惨重的汉子。
“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我们能帮到的地方吗？”
汉子微微张开双眼，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纸信，迷迷糊糊地回答道：“情……情况紧急，我有重要的情报，但是……可能送不到了，我等一下一会就被追到，你们赶紧把情报带走，去汉阳酒楼找黄先生！”
众人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孙大牛着急的挠了挠腮，说道：“那你可咋办啊！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先……先别管我，情报要紧！”
“我有个办法，咱们把你抬到轿子上，跟新娘坐一块掩护带走……只是大牛，你能接受吗？”
“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人命要紧！再说了，我本来也不信这些，我父亲不信的东西，我又怎么会信呢？遇到了你们肯给我抬这个轿子就是最大的彩头，救了我们的战士，那更是荣耀！”
紧接着，轿子中也传来了一道有力的声音：“对，时间要紧！我都不建议什么，没什么好顾虑的啦……”，最后，在朴质又善良的新人夫妻的帮助下，我们又重新抬起了轿子，这顶轿子可是很有分量的！不单单是口头意义上的沉重，更是心灵上给予我的震撼。今天我才知道最伟大的力量是什么，那就是“众志成城”！一个人可能做不成事，但是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成功，我好像看到了日后人民的胜利，那胜利的曙光已经在向我挥手。
后来，果真遇到了来排查的人，但是他们也不好意思冒犯这顶轿子。我更是临场编出了一些祖宗的规矩什么的，来搪塞他们，想必师父和祖宗都不会怪罪我的。
大花轿子的故事至此结束。这顶轿子是明朝的老物，是古董，向来保存良好；而这顶轿子以前都是为过去的时代而服务，它所促成的新娘，未必都是自愿的……但如今，这顶轿子完成了它真正该有的使命！可这个轿子依旧罪孽深重，只是有所赎罪罢辽，哪怕绣着锦花玉鸟，也终究是那个过去的时代时代的罪证，落后时代辅助的工具……在特殊时期，我想不到任何理由给它开罪，仅此一次的功劳也不足以替它续命；它的命运，就还是在烈火中焚烧！
我没有亲人，是师父收留的我。俺师父，在十里八乡，也算是个有钱的主，有一间小四合院，仓库里放着沾满灰尘的大红花轿子。我师父是专给那些有钱人家办喜事的，我的师父教导我要多说俏皮话，这样人家老爷才会多赏点钱。
在过去，我们常常是给王爷抬轿子，干的那是纯粹卖力的体力活儿！可如今，大清亡了。过去那些王爷，可就不一定还能腰缠万贯啦，自然也未必出得起这阔气的钱儿来请人抬轿子。之前可不止一只大红花轿子，还保留了几支闲置的轿子，什么贵公子出门，都是让咱抬着去的；现在就不同啦，都改叫人力车夫了，我们这些马车、轿子什么的，早就跟不上时代了。
师父说的很对！要留点心眼，一旦改朝换代，咱这行的规矩也得跟着翻新翻新。现在给人抬出门轿子没用了，也没多少的爷们儿出得起这个钱，现在只能多说俏皮话，跟面上的同行们抢抢生意；但不能坏了规矩，不能刻意压低价钱，得凭实力抢买卖。现在都是给人红喜事抬花轿，哪有大户人家不爱讨个彩头呢？几位行上的爷也都商量好了价格，谁都不敢逾越规矩。
虽然我的师父总是教导我要顺应大众的规矩，但是他老人家也有自己的铮铮铁骨。我们不管别人，只顾好自己。我的师父，同他的徒弟们约法三章，立了几条规矩:第一，不给别国来的抬轿；第二，不给岛国来的抬轿；第三，不给叛贼抬轿。虽然大清亡了，可不代表咱炎黄子孙亡了，总有扫清外敌的一天！
其实我的师父，就是这个行业里的龙头老大了。完全可以定下这些规矩，赠给所有同行们；但师父并没有这么做，师父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觉悟的，而且大家总要养家糊口的……这世道，可不是所有人都下得了这个决心。师父在同行里定好价钱和其他人商量，也是为了大家都能一起混口饭吃，师父是一个不爱惹出事端和纷争的人。据此种种，大伙都尊称他老人家叫“焦师傅”。
可他老人家的传奇故事，还没怎么演绎，很快就结束了:一日，外郊东山村办了一家喜事。可不巧的是，有个岛国来的率队路过，一阵邪气的风吹了起来，微微掀起了新娘子的红盖头，让岛国来的想入非非，竟把人家的新娘给抢了……如今，岛国来的居然还想体验一下咱的习俗，来找我师父，想办个红喜事。
“畜生把人家老婆抢了，还想办喜事吗？太可笑了！”说罢，师父大笑不止。岛国来的还以为我师父是在贺喜，伸出手想跟我师父握手，却被师父一把打掉；岛国来的疑惑的询问翻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怒得一把枪杀了师父……岛国来的被逮捕不过半个时辰，就被放了出去。
同行们听闻了此事，全都对焦师傅欣佩不已。大家默契地来师父家小院帮办了丧事，想不到帮人操办了一辈子的喜事，还要帮人再操办一次丧事，但是大家全都心甘情愿、以此为荣！
哪怕悲伤，大红花轿的故事还得继续下去。头七那天，师父还会来看望我们———我们得安然入睡，保持大院的清静整洁，才能让他老人家安心。但是，我知道他老人家最挂念的还是那一柄大红花轿；我们把它摆在了大院里，让他老人家做最后的道别。按照规矩本该不摆一些喜庆的物件的，可为了师父，我们破了这个先例；头七规定说不见人，是防止太过挂念而不愿走，虽说睹物思人，但也能还他老人家一个清静的内心，走的时候才可了无牵挂的去……
那天，师父给我们几个徒弟都托了梦:说是让我继承大院和院里的财产，并且把这件行当继续做下去，日后会积累大功德的。我们都谨记他老人家的吩咐，他老人家也终于没有牵挂了。
轿行的规矩挺多的，有一条是:新人做老板，要在入行的第一个月末的最后一天，给同行里其他前辈们敬酒———于是今天，我宴请了其他前辈老板们，在汉阳酒楼里一聚。
酒会里，前辈们因为咱师父的事迹，也没有为难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就饮了酒，然后我恭恭敬敬拱手挨个回了个礼，便跟着就是聊起现在行当的形势。
“这形势可真够乱的，想当年咱给王爷做活，那可都包年、包月的租轿子！钱也是舍得的花，也没听说有什么岛国来的，哪有现在这么麻烦啊？”
“您说的对！景随时迁、人随事变，大家要讨生意只能适应了……”
一位爷把一块大洋拍在了桌子上，说道：“瞧瞧！都好好定睛瞧瞧，你们看看这是谁？对喽，袁大头———这小子可不得了！这不前脚刚把过去的时代给推翻了，这小子又复辟起来了……可怜了我们的孙先生，那位才是真正的为了人民好，让这袁某人做了总统，简直就是人民的晦气！”
“这可不嘛！还是想念那些有钱爷们儿，他们连‘核桃、蛐蛐、笼中鸟（京城公子哥的玩物老三样）’都肯花大钱伺候，那场面钱（指抬轿子）肯定心疼不了啊！”
“是啊……那可不！”，“是啊……对呀！”———这位爷前脚刚说完，就引得众人好一阵共。聊天的内容多是抱怨和感叹，抱怨完后晚些时刻，也跟着人走茶凉了，一天便这么过去……
我还是一直谨记着师父的教诲，那条最重要的规矩:留点心眼儿，一旦改朝换代，咱这行的规矩也得跟着翻新翻新。现在不仅是外部势力肆意横生，过去的时代又重生滋润起了颜色，还有各处势力的压迫……袁大头，他妈了个巴子！现在这个时代，满人、王爷不再是天了；却要多留神各位大兵，还有岛国来的，全都是袁大头的功劳啊！
可越到后来却越是复杂了，不留点心眼，留点神，就又变天了……乱，这可太乱了！但是我还是谨记师父的教诲，也让我分得清楚谁是真正为人民好。
今天，负责给城北外郊一户地主家迎亲抬轿，好久没接到这么不错的生意了。抬完轿子便往回赶，却恰巧见到一个新郎牵着牛儿，牛背上面坐着一个新媳妇儿，活拖拖的牛郎仙女一对儿。
按照祖宗的规矩：倘若抬完婚轿着往回赶，恰巧又碰到新人，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帮忙抬了便是，也算积累一些福报。我原先以为，这只是一个当个乐呵而流传的规矩，没那么容易或者压根就没可能碰到的，可能只是老祖宗凭空想象出来的，今却赶巧碰上了！看来，前辈们可能见识过更多大开大合的场面，只单纯是我见识短小。
也是啊，王爷的人生尚且大起大落，就更别说咱平凡百姓了，哪个乞丐的故事不也是精彩绝伦？历史上还有乞丐当过皇帝呢！如此思索，我倒是越想越明白了。
新郎听到了好消息，他一听说我们要帮他抬新娘，高兴的合不拢嘴的，一个劲的朝我握手、递香烟。我连忙摆手拒绝，说按照祖宗的规矩就得免费，一针一线也不能收受。
但是，也不知是出于好意，还是出自爱国的心，也可能是想起了师父了……我还是语重心长地劝他说：“别国来的卖给咱的鸦片不能抽，咱国人自己产的鸦片也不能抽，这些东西都是能害的人家破人亡的，你刚结婚，可万不能染上这些了！……还有就是这香烟也是能戒就戒，咱们要是不能像那些有钱爷们儿实业救国，又不能像那些有力气的爷们儿打仗救国，那抽这香烟不是纯粹给别国来的送金送银了！”紧接着，我又说了一句：“咱今天绝绝对对能帮你抬这个轿子，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别染上那些害人的玩意儿！不然，我今天就替祖宗断了这个规矩，可就不帮你了———”。听完我说的话，新郎也是款款答应下来了。
新郎叫孙大牛，路上我们有说有笑的闲聊。我和徒弟们抬着轿子，而孙大牛则牵着他的带着礼花的牛儿。村里的算命先生本来是不建议他取这个名字的，家里人除了取名字的父亲，本来也不咋赞同，说是有规矩在里面的：《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原本和那牛魔王室结义兄弟，可是孙悟空把红孩儿给拐到了天上，至此，两兄弟反目成仇；取这个名字，恐怕自己克自己啊。而孙大牛的父亲孙老汉却不管这些，该说是不相信罢，他说：“清朝搞了那么多年的文字狱，这个不让写，那个不让说，最后还不是玩完了？”———也确实如此。孙老汉是他们乡上真正有才学的人，能早早的摆脱过去的时代迷信的腐化，已经很了不得了！
新娘叫韩雨，刚开始是不想让咱给她抬轿子的，说：不花钱怪不好意思的。最后一阵好说歹说，大家伙一起商量，最后说：一定要在这对新人的家里，坐下喝些酒，算是祝福。这倒是可以有的，祖宗的规矩说可以参加酒宴。韩雨姑娘，可真是朴实又善良的乡民！
您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吗？故事可不是到了地儿，喝个酒，祝福两句那么简单，接下来可还有奇遇：就在离乡上不过两个弯、几里路的时候，在一棵树下，看到了个缠着绷带、大口喘着粗气的汉子。
他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装，又沾满沙子，是刚从马背上摔下来，然后看到从旁边跑过的嘛，证实了这个猜想。我马上喊停了轿子，新郎也意会，和我默契地跑上前查看这个伤势惨重的汉子。
“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我们能帮到的地方吗？”
汉子微微张开双眼，颤抖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纸信，迷迷糊糊地回答道：“情……情况紧急，我有重要的情报，但是……可能送不到了，我等一下一会就被追到，你们赶紧把情报带走，去汉阳酒楼找黄先生！”
众人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孙大牛着急的挠了挠腮，说道：“那你可咋办啊！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先……先别管我，情报要紧！”
“我有个办法，咱们把你抬到轿子上，跟新娘坐一块掩护带走……只是大牛，你能接受吗？”
“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人命要紧！再说了，我本来也不信这些，我父亲不信的东西，我又怎么会信呢？遇到了你们肯给我抬这个轿子就是最大的彩头，救了我们的战士，那更是荣耀！”
紧接着，轿子中也传来了一道有力的声音：“对，时间要紧！我都不建议什么，没什么好顾虑的啦……”，最后，在朴质又善良的新人夫妻的帮助下，我们又重新抬起了轿子，这顶轿子可是很有分量的！不单单是口头意义上的沉重，更是心灵上给予我的震撼。今天我才知道最伟大的力量是什么，那就是“众志成城”！一个人可能做不成事，但是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成功，我好像看到了日后人民的胜利，那胜利的曙光已经在向我挥手。
后来，果真遇到了来排查的人，但是他们也不好意思冒犯这顶轿子。我更是临场编出了一些祖宗的规矩什么的，来搪塞他们，想必师父和祖宗都不会怪罪我的。
大花轿子的故事至此结束。这顶轿子是明朝的老物，是古董，向来保存良好；而这顶轿子以前都是为过去的时代而服务，它所促成的新娘，未必都是自愿的……但如今，这顶轿子完成了它真正该有的使命！可这个轿子依旧罪孽深重，只是有所赎罪罢辽，哪怕绣着锦花玉鸟，也终究是那个过去的时代时代的罪证，落后时代辅助的工具……在特殊时期，我想不到任何理由给它开罪，仅此一次的功劳也不足以替它续命；它的命运，就还是在烈火中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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