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死斗

    陈邦德几乎就是在看到那对双眼的一瞬间就意识到那是一个伪人，但这个伪人出现得很不是时候。如果陈邦德开枪射击伪人，那么不出五分钟，这座本就摇摇欲坠的土房子会顷刻间被外面的怪物碾成齑粉；如果陈邦德不选择开枪，那也就意味着陈邦德需要用刀和这个伪人扭打在一块。陈邦德的右手一直在放在左侧的手枪枪袋和刀把之间徘徊，但他的目光一直像一位罗刹恶鬼看着待宰羔羊一样凶恶。弱不禁风的土房子外延绵不绝的群山上吹下的苦寒风的风声，石破天惊般的隆隆地鸣声和妖魔鬼怪发出的地狱般的呜咽成了这场决斗的注脚，陈邦德和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像爆破声后带来的耳鸣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卢狄秋注意到了陈邦德那恶鬼一般的眼神。他缓慢地向别在大腿上的短刀摸去，同时想极力避免发出声响。就在卢狄秋拔出刀的一瞬间，一双手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卢狄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将卢狄秋摔飞了出去。陈邦德扭头转向卢狄秋的一瞬间，大梁上的伪人突然扑向了陈邦德，陈邦德的小太刀都没有拔出来伪人就已经扑到了他的脸上，并和他扭打在一起。

    卢狄秋被摔飞出去的一瞬间看到了杰尼龟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了，或者说是被伪人操控着站起来了。杰尼龟双眼全黑，丝毫看不见眼睛中的白色眼白，那双眼睛使得杰尼龟整个人像被掏空了内脏的皮囊。卢狄秋不想伤害同事，只得把军用短刀重新插回别在大腿上的刀鞘，接着一个长矛冲刺和杰尼龟扑打在一起。

    陈邦德这边也并不好过。这个伪人很明显和陈邦德之前遇到过的所有伪人都不一样，它在控制了杰尼龟之后居然能够分出神试图污染陈邦德的精神，并且它的外形已经高度拟人化，这一点已经赛过陈邦德之前遇到的伪人几条街了。伪人的攻击让陈邦德眼前的景象一直在变换，从深不见底的海里到一望无际的荒漠，从陈邦德的小房间到人类重工的会议室，而伪人的形象也从死去的扒鸭到官僚气息浓厚的老徐，但陈邦德一直将伪人按在身下打，无情的拳头像是疾风骤雨一般打在伪人的脸上。此时的陈邦德已经彻底打红了眼，不论伪人变换成什么人，陈邦德就像无情的战斗机器一般将自己来到东青村一直被撵着跑的怒火发泄在伪人身上。直到在陈邦德眼中，自己身下的“沙包”变换成一个人，一个只要一出现就能抚平陈邦德狂乱内心的人。

    陈邦德的拳头突然停住了，眼神一瞬间变得温柔起来。此时伪人突然发力，将陈邦德反过来按在身下。此时陈邦德终于想起了自己面对的处境，开始用尽全力拼命抵挡。伪人见到自己终于占了上风，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大有把陈邦德整个吞下的气势。伪人一只手掐着陈邦德的脖子，另外一只手被陈邦德的右手死死掐着。就在伪人的血盆大口即将接触到陈邦德之际，一个四十四码的大飞脚突然出现，非常稳准狠地踹中了伪人的左脸颊，而伪人也不负众望被这一个大飞脚踹出去两米远，狠狠撞在了土房子里地灶台上。

    陈邦德捂着快被掐扁地喉咙艰难的起身，才发现卢狄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被控制的杰尼龟五花大绑，而那个大飞脚正是卢狄秋干的。伪人被这一大飞脚踹得不轻，卢狄秋抓住这个空挡，掏出军用短刀非常轻松地划破了伪人的喉咙。但这个伪人并不是吃素的，在它濒死地时候用手紧紧掐住了卢狄秋的喉咙。陈邦德此时缓过劲了，冲过去用刚才没拔出刀鞘的小太刀狠狠地扎进了伪人的胸膛。陈邦德为了发泄刚才伪人对他做的事情带来的怒火，连扎了它胸口好几刀，伪人的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溅在了陈邦德和卢狄秋的身上。终于，伪人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去。那一瞬间，被五花大绑拼命挣扎的杰尼龟又昏死了过去，没了动静。

    陈邦德和卢狄秋同时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而陈邦德心情略有平复后，熟悉的耳鸣声又一次响起来了，而这回一起出现的还有陈邦德眼角地一滴泪珠。他艰难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双喜牌香烟，但打火机怎么都找不着。卢狄秋见了赶忙帮陈邦德搜寻口袋中的打火机，终于在陈邦德崩溃之前双喜牌香烟成功被点着了。陈邦德深吸了两大口，终于压制住了前面三十多年颠沛的记忆。卢狄秋没说什么，就静静地蹲在陈邦德面前。一支烟抽完，陈邦德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他和以往一样开着玩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说：“你那个大飞脚，国足要是把你招进去，你能带他们踢到宇宙杯。”这个笑话讲出来，卢狄秋和陈邦德都笑了。

    陈邦德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此时手又不自觉摸向口袋，他用指头数了数，还剩三根。他想着：算了，明天反正要回水泥房找物资，也不用那么节约了。于是，他又点上了一根香烟。香烟的烟雾如同惊涛骇浪中漂流的浮萍，又如沙漠中一棵倔强活着的白杨，没有接触到房顶就消散开去飘向远方。陈邦德望着窗外，一面庆幸刚才的打斗声没有惊扰外面的牛鬼蛇神，一面脑海中浮荡着刚才看到的那张脸。就在陈邦德出神的时候，卢狄秋走过来拍了拍陈邦德的肩膀，小声说道：“你猜我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