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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家双子

    ——洛家大祭——

    昙华洛家,每隔二十年,便会举行一次举族同邀的盛大祭典。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次不可缺席的欢快庆典。漂泊在各地的洛家人都会如期而至,早早地回到庄里,准备好迎接这特殊一天的美好序幕。

    祭典当天,人们穿着一年不一定拿出来一次的节日盛装,聚集在高塔所在的广场虔诚上香、膜拜、祈福、载歌载舞。

    广场上弥漫着美食的香气,人群洋溢着快乐的笑容,空气中回荡着悠扬的乐声。

    平日里高塔上古鼎里无时不刻、燃烧不息的火焰在这天却邪乎地沉默,向周围散发着幽幽绿芒,洒在环绕着整个村庄的水面上,碧水泛着绿光。

    在特殊的祭典氛围渲染之下,人们看到这诡异的景色也不觉得古怪,只道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常有那些闻热闹赶来的、不熟悉本地风俗的外来之民好奇:“洛家大祭所祭为何人?”

    洛家人便一边虔诚的将提前准备好的彩色纸条取出,慎重其事地写下自己心中的愿望,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花灯里,放向带有美好祝愿的天空。

    一边眼含憧憬的给外来民讲述:“所祭之人乃二百年前一洛家英雄,得道成仙,以一身之力,换来洛家沙漠之中的一潭无垠水源。”

    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合理的起源,毕竟世世代代洛家都是这么传下来的,故事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只会被修饰、润色地更加美好、动人。

    如果非要追溯二百年的历史源头,又有什么证据可供考究的呢?再者,普通人家都是相当单纯的,故事只需美好,他们在祭典上只关心三件事——缅怀过去,享受当天,祈祷未来。

    ……

    只有洛家的历任掌权者和那些亲历之人知晓,洛家的祭典,实际上只是掩盖一场诅咒的幌子。

    每隔二十年,庄内便会有洛姓族人孕一双胞胎,出生当天,洛家的高塔便会向四周冒出绿光,像是燃烧着无形的绿色火焰,这是鬼界里的无常火烧到了人间。

    产妇会在惊恐的表情中难产死去,留下的双胞胎中,只有一子会发出象征着新生命的啼哭,另一子则必定是男婴,且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被恶鬼占据躯壳。

    被恶鬼附体的男婴与另一胎生命紧密相连,他们的生命极其短暂,每到二十周岁的生辰,双子便会早夭,浑身消解涣散于这世间。

    往复循环。

    过去人们尝试过将这个“邪婴”杀死,但他的生命似乎无法被任何力量所摧毁。邪婴只是用轻蔑、漠然的目光扫着眼里的世界,丝毫不顾那些挥来的铲锄斧镐,仿佛在嘲弄着什么。

    人们不知道这个恶鬼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人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恶鬼并未加害于村民,也从未离开过洛家庄。只是多了一位母亲在痛苦中丧生,一位父亲因悲伤而心碎,还有那令人怜悯的短命新生儿。

    久而久之,人们只能接受这个诅咒作为生活的常态,把这诅咒当作天命,一种无法抗拒的天命。

    久而久之,塔外响起了祭典欢快的礼乐和喝彩;塔内笼罩着难以言说的阴霾和悲哀。

    至于这诅咒缘何而来,恐怕只有那恶鬼本身知晓…

    然而,也曾有过伟大的父亲尝试逆天而行,想要破除这诅咒…

    ……

    洛昭言年方二十一岁。

    ——完——

    子夜时分,塔楼的火光依旧炽热。月色如水,火焰在黑夜中料峭地跃动,宛如一头沉睡的野兽在寒冷的冬夜中苏醒。

    巍峨高塔之下,一间地下密室。

    站着穿有洛家家服的一男一女,女子衣着火纹普通,轻装简行,恭敬地藏匿于门后阴影中,正是藏锋。而男子则身着火纹精致的长袍,但不是洛昭言,他装扮得宛如一名儒雅的书生,手中把玩着一把绘有山水的纸扇,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是洛埋名。

    洛埋名周身升腾着淡黄色的氤氲雾气,雾气中竟显现出整个碧水所环抱的洛家庄。在这弥漫的淡黄雾气里,各种光点充斥其中。

    其中有浓度较浅的少女身形,正是端坐于桌前,急不可待地打开礼物的洛宁。

    亦有亮度较暗的男子身形,正举着铁杨木,苦着脸唉声叹气的居十方。

    还有发出浓烈光芒的兄妹,那是在客房内交谈着的越今朝和越祈,越今朝紧紧地捂住眼睛。

    有…

    突然,厚重的石门发出“嗡”的声音,洛昭言安置好客人,推开石门走进来,向阴影中的藏锋致以问候。

    “藏锋。”

    “家主。”

    洛埋名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手腕处环状光华瞬间消散,监视整个洛家庄的淡黄色雾气也随之消散。

    他头仰起的角度不变,眼神投向了刚挂上墙面的两幅画,正是先前在花厅中洛昭言留下的两卷卷轴。

    洛昭言仍身着红黑火纹护肩铠甲,透着飒爽英姿,然而她的声音却减少了一分平时的坚毅,转而增添了几分女性的温婉,看似犀利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不再藏着的柔情。

    洛昭言与洛埋名,兄妹仍是兄妹,但身份却截然互换。

    洛昭言步至与自己样貌相似的兄长身侧,追随洛埋名的视线投去,言道:

    “那是饮风阁新进的空山烟雨图,我觉得颇有意境,就买了下来。”

    “是么?远不及这幅。”洛埋名缓缓转动目光,转向了另一幅画,那幅画的笔触粗犷,绘制粗糙,不像是惯于执笔之手所绘。

    洛埋名的本音充斥着成熟的低沉磁性,语气中又字字间杂着一丝轻佻的玩味。难怪他在众人面前扮演的女声会显得那样粗哑。

    洛昭言目光没有顺势望去,却已明白男子所指,有些羞涩地垂下了头。

    “那幅画啊...前几天,盈辉堡雨后初晴,难得出现了两道彩虹,我就画了下来。”

    “你的画虽然技巧一般,但胜在心意十足。”洛埋名转身正视洛昭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莫名的微笑,身上垂挂的饰物无风自动。

    “哈哈,只有你这么觉得。反正只要你喜欢,我在外面看到特别的风景,就会继续画给你。”

    “……呵。”洛埋名心中思绪翻涌,唯有感慨眼前之人过于天真。

    洛昭言也不在意,抬起头继续说道:“对了,我原先还担心被你责备又随便与人结交呢。埋名,你为何特意见他们?”

    洛埋名眼帘微微垂下,回答道:“你也知道,我借助“热海”的力量,用术法笼罩了整个洛家,监视人员的往来,以确保安全。”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那个叫越祈的女孩,在穿过法阵时,竟然与“热海”之力产生了奇怪的共鸣。”

    洛昭言闻言大惊:“真的?!”

    洛埋名嘴角微微上扬,渐渐浮现出夸张的弧度:“我与“热海”纠缠这许多年,怎可能会错?”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那上扬的嘴角:“只可惜,方才我以“热海”之力触碰她进行感应,发觉只是近似而已。不过,也算是有了新的线索。”

    “……”

    见洛昭言沉默,洛埋名明知故问道:“昭言,你不高兴吗?”

    “我……我不知道……”洛昭言低头喃喃道。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和爹为了“热海”之事辛苦那么多年,试了那么多方法,最后爹还因此早早逝去,结果仍是徒劳无功。”

    “这世上真的存在解咒之法吗……”

    洛埋名眼睛微闭,语气不容置疑:“解法,必须存在。”

    洛昭言心中不安,声音有些颤抖:“……如果“热海”的诅咒解除,这一带仰仗洛家水源生活的人全都会流离失所。世人知情之后,又会如何看待我们洛家?”

    洛埋名神色不屑:“昭言,你以为你是什么?神?仙?竟要为那许多人的生死负责。”

    “……人们称我们为昙华洛家,却不知昙花一现的代价。”洛昭言微微咬牙,然后猛抬起头:

    “可是我想在我有生之年让洛家闻名天下,让百年千年后,还有人记得我洛昭言的名字!”

    “即便……我只不过活了二三十年。”

    “呵呵呵呵……洛家……”洛埋名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起来,笑声里满是嘲弄,神色癫狂地对着洛昭言说:

    “我毕生夙愿,便是解除“热海”诅咒,让洛家彻底消失。”

    “……”

    “……”

    立场与理想矛盾,两人就这么在沉默中对视着,似是看不下去昭言的满目愁容,洛埋名沉吟片刻,神态恢复平静,开口说道:

    “且不说这个。昭言,你去落日部可能会遇到并同行的几人中……”

    “越祈是个白痴,居十方是个废物,明绣据情报应是个明哲保身之人。”

    “唯独越今朝……你要小心应付,别泄露了热海之事。”

    “……我明白。埋名,我会找时机询问越姑娘她的出身来历,看与“热海”是否有关联。”

    洛昭言话里还是有点伤感,脑海里浮现出了越祈纯真无邪的笑容,顿了顿道:

    “其实……越姑娘虽然有些迟钝,但天真单纯,很讨人喜欢。”

    洛埋名摇开纸扇,戏谑道:“你是说,我这个“妹妹”不讨喜?”

    “埋名……”洛昭言被这样调侃,显得有些无奈。

    “呵”洛埋名把玩着手里的扇子,饶有趣味地看着洛昭言的反应。一旁阴影里的藏锋,实在看不惯主人这副模样,把头扭到一边去。

    “我先去休息,明早就出发了。”洛昭言知晓,埋名这个样子,应该是正事已经谈完,于是准备离开。

    洛埋名点点头,嘱咐她一切小心,目送着她推开石门,消失在向上的阶梯之后。望着闭合的石门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

    ““空山烟雨图”……呵,足不能出洛家,天下美景,与我何干?”

    “不过平生怨怼。”

    ““既然你无法离开洛家,那我就把天下美景都带回来给你。””

    洛埋名一字一句地复述着洛昭言的话语,手中握着那空山烟雨图,一片一片地将其撕裂,抛入熊熊燃烧的火炉之中。

    “昭言,你这种天真……实在可恨。”

    藏锋忍不住问道:“既然要烧,何必让家主费心买。”

    洛埋名的神情变得愈发疯狂:“她若不买,我烧什么?藏锋,你日日伴我左右,仍不知我的心意吗?”

    藏锋漠然道:“我暂时还不想发疯。”

    “呵呵呵……”洛埋名几乎陷入歇斯底里的狂笑,直到把一口气笑完之后,才沉声说道:

    “彻查姓越那两人的来历。”

    藏锋应声而退,消失在阴影之中。只剩下那如孤魂一般的身影在空荡荡的密室里低语:

    “越祈……越今朝……”

    深沉的夜里,高塔之上的火焰仍旧猛烈燃烧,在寒风的肆虐之下,犹如一头疯狂的野兽,张牙舞爪,狂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