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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遭遇

    “你是如何知道的?”郭云泽看着那汉子的眼睛: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那汉子毫不避讳的和郭云泽对视:

    “你猜的不错,我就是一个山贼。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那汉子眼睛微眯的看着郭云泽:

    “从你小腿上的肌肉,表示着你经常奔跑,攀高所致。你的大腿向外侧弯曲程度和膝盖内侧的老茧,只有常年骑马的人,两腿内侧才会有老茧,还有你右手的虎口上的老茧这都表示着你是一个常年用刀的人。”

    “那我为何不能是一个官兵呢?”

    “那是不可能的,这附近没有兵营,最近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需要动兵,要说你是送信的官兵,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你的马匹并不在身边,还有既然是官兵,就应该穿官军服,可你并没有穿,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就能证明你是被仇家追杀的,就算能说的通,可是你的身上没有官兵的痞气,只有浓浓的匪气,再有就是你的口音是本地的,听村里人说,这附近也是有山贼的,那么这就能说明你只有可能是土匪。”

    “说的好,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干?”

    “和你干?风险太大了,你都满身的刀伤,再说了你这个行当也不保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兵给剿了。”郭云泽毫不在意的和络腮大汉闲聊:

    “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络腮大汉朝着郭云泽问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郭云泽一边回答着,一边要往外走:

    “说的也对,和一个山贼也没什么好说的”那汉子苦涩一笑: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说。”那汉子自顾自的说道:

    郭云泽将朝外迈的脚撤了回来,回身坐在了凳子上:

    “我叫张秉汉,以前是一个农户,有着十几亩薄田,家中尚有父母妻儿,过得虽然说不上太好,交完赋税后,日常的吃食还是有的。只不过后来被村里的乡绅惦记上了家里的田地,隔三差五的就教唆家奴来家中闹事,说我们占了他家的田地。后来有一次我刚好忙完地里的活计,想着回家让婆娘做顿好的。那天,我还记得买了点肉~”张秉汉说到此处,眼睛开始湿润:眼神逐渐温柔,回忆着那段美好,可转瞬间又开始凶狠,身体开始颤抖,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又开始向外渗出鲜血:

    “当时的我站在门口,我看着我的父亲,母亲倒在地上被那一群混蛋用棍子抽打,我的婆娘和孩子也被他们用脚踩在地上,他才七岁呀!他才七岁,被他们用脚踩在头上。”张秉汉眼眶中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后来我抄起了锄头,跑了过去,照着领头的那个人脑袋上就敲了过去,我还记得那个人的头当时就碎了,脑浆迸裂撒了一地。当时站在旁边的几个人看到那个领头的,倒在了地上,就想上来拿住我,我又抄起了锄头和剩下的几个人扭打打在了一起,又放倒了三个。跑了两个。”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人家都说杀人会害怕,但是我没有,我认为我杀的不是人,是畜牲。”

    “当那两个人跑了之后,我趴在地上扶起了我的父母,可是他们早已断了气,我没有办法,我怕他们报复,我只能是带着婆娘和孩子跑了出来。”

    屋外的阳光明媚,清风徐徐好似在抚摸着大地,一只小猫趴在地上抻了抻懒腰,打了个哈欠,好像周围的事物,无法让它产生些许的波动,翻了个身继续入睡。

    屋里和屋外好似两个世界,外面的阳光打在身上让人感觉到了些许的温暖,屋里却沉默的令人感觉到了寒冷:

    郭云泽听完张秉汉的话:他有些沉默,他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只能去想象当时的张秉汉有多么的绝望:

    “非常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好的事。”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仇也已经报了,后来在山上落了草,认识了一帮兄弟,听了我的遭遇后,跟着我上那个乡绅的家里,全家上下加上家奴护院杀了个干干净净。没留一个活口。”张秉汉说完,嘴角上扬露出了笑容:

    “那么恭喜你了,大仇得报。”

    “我以为你会指责我杀了那么多人,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和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不一样。”

    “我为什么要和他们一样?当雪崩来临之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们既然享受到了优沃的生活,就应该为自己以后被清算做好准备。”

    “如果我是那个乡绅的话,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杀了你,斩草要除根,否则就为以后留下了祸患。”

    “你说的对,所以我把他们全家都给杀了。”

    “没想到你这么一个读书人人,竟然和我们山贼的想法一样,真是可笑。”

    “这没有什么可笑的,都是为了活着。”

    “说的好,都是为了活着,可是有些人不让我们活。”

    “所以呢,以后有什么打算,你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这个村子吧。你这样会给全村子带来麻烦。”

    “我在休养一段时间,恢复一下伤势,我就离开,放心吧。”

    “希望如此吧。”

    “我说了那么多,这回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我叫郭云泽,很高兴认识你,让我认识到了这个社会的险恶。”回答完张秉汉的问题,并向他伸出了右手:

    张秉汉虽然不知道郭云泽伸出右手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了还是将右手伸了过去。

    二人双手握住:

    张秉汉说了一句:

    “咱们两个是同一类人,不要向我解释什么。”松开手:

    “念过书吗?”郭云泽问着:

    “上过几年学堂,认识几个字。”

    “怪不得呢。”

    “吃饭了!”老张头在院中喊着,招呼几人来吃饭:

    老张头今天看起来格外的高兴,还拿出了平常舍不得吃咸肉,切了一些,搭着野菜炒了一盆野菜炒咸肉:

    当饭菜端上来的那一刻,一旁的袁狗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摆在桌子上的那盆菜。等人到齐,老张头说了一句快吃:

    话音刚落,袁狗儿一手拿起窝头,另一只手用筷子挑起菜,一口窝头一口菜吃的好不快哉。

    郭云泽看着袁狗儿的吃相,喉头也不知觉的开始吞咽:

    众人吃完饭,老张头给躺在屋里的张秉汉送了一碗粥,一碟野菜炒咸肉:

    张秉汉拿过粥碗开始呼噜呼噜的喝着:看着张秉汉的吃相,老张头心中暗道:“这是多长时间没吃过饭了。”

    眨眼的功夫一碗粥已经见了底,

    “老丈,还有粥么?没吃饱。”张秉汉抬起头问着老张头:

    老张头一脸的苦涩,说实话是真没有了,就这点米还是老张头舍不得吃,从嘴里省下来的:

    “你长时间没有近食。突然间吃太多,你会撑死的。吃完饭把药吃了。”郭云泽挑开门帘走了进来:

    郭云泽走进来坐在木凳上说着:

    “小郭,没想到你还会医术啊。”

    老张头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神仙有啥不会的,会个医术有啥可稀奇的:

    “以前学过一些如何处理外伤,就是学了个半吊子,简单的还行,高深的就不会了,这也是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

    “我看你处理的挺熟练的,不像是第一次处理伤口。”

    一旁的张秉汉开口说着:

    郭云泽当然不会告诉他,在后世想考个证有多难。在对着假人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终于考了个证。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

    “呃~我说的是我自己单独的给人处理伤口,以前都是帮忙。”郭云泽回答完张秉汉的话,转身对着老张头道:

    “张大爷趁着这次机会,我也和您说了吧?最近这几天在您这儿也叨扰多日了,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想离开此地,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

    “你要走啊?”老张头急忙的从炕沿上下来站起身:

    “肯定是我招待不周,这几天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

    “不是这样的,张大爷,确实是我自己想要出去看看。”

    “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宽慰我这个老头子。”

    老张头心中想的是:这么一个活神仙,要是走了的话,村子可怎么办啊。这活神仙一来就帮他们解决了河水灌溉的问题。老张头越想心中越急切:

    一旁的张秉汉看着这个情景,有些疑惑,一个要走,一个要留。心中起了些兴趣便开口问道:

    “这小子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老张头一听,有人岔开了话题。就把郭云泽来到小窑村干了什么事,就和张秉汉的讲了起来:

    张秉汉听完老张头给他讲述的事,满脸惊奇的看着郭云泽:

    “小子,你还有这本事。没看出来呀。”

    郭云泽听完这话,也是感觉到了无奈。他知道老张头在刻意的回避着他的问题,他也知道老张头因为什么不想让他离开村子。

    这点事情其实在郭云泽的心里,不算什么,可能是时代的局限性,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