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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话 轻云浮流

    段朔闲逛数日,虽然念着连盘石的事情的,像一块石头一直在心头悬着,但架不住他贪玩的性格,况且这里完全没见过的风俗、事物对他很有吸引力。初来乍到的,肯定要先熟悉熟悉,不然怎么找连盘石,磨刀不误砍柴工等等,段朔是这么告慰自己的。

    段朔见着时日差不多了,再闲玩下去,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便想着找个地方问一下轻云派怎么去。走着走着,他看见了一家酒楼前人群锦簇,于是也挤进去看热闹。

    “诶!大哥,发生了什么,怎么全都聚集在此?”段朔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二楼,嘴却朝旁边一人询问道。

    “轻云弟子与浮流弟子在里边争吵起来了,看样子是要动手。”

    轻云?不会就是付漆星说的“轻云派”吧?那我这运气简直神了!段朔忍不住问道:“是轻云派的‘轻云’吗?他们为何争吵呀?”

    “那不然还有哪个轻云?江湖里只有一个轻云,不是,兄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两派向来谁也不服谁,从开创祖师就开始的恩怨,一直到今天都没能解决。现在又为争抢桌位吵了起来。”

    “哦,我从乡下来的,刚入江湖,懂得不多。”段朔道。

    众人听着二楼的争吵。

    “明明是我先来的,东西都放在上面了!”一个轻柔的女声说道。说话女子穿着白衣,上面绣着流云图案,应该是轻云派没错。

    “哪有东西放上面?我只看见了我们的人坐在这里。”对面坐在桌边的穿着浅绿色衣服男子说道。那浅绿色的衣服上面有着似水流动的花纹,看样子应该就是浮流宗了。

    “肯定是你们把它丢在地上的。”女子生气地指着被丢到一旁的水壶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把东西丢在地上了?再说万一是你自己把东西落在了地上呢?”绿衣男子说道。

    “你……”女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师妹别跟这群无赖废话,看我来收拾他们。”这时女子身旁的高个男子帮忙说话,同样也穿着白衣。

    “怎么着你要动手?大家都看到了噢,是他们轻云先动的手,到时候被打趴下可别说我们浮流欺负人。”绿衣男子道。

    “哼,抢了我们的座位你还有理了?”白衣男子显然很不服气。

    绿衣男子幽幽开口:“好笑!你放了东西这儿,位子就是你的了?我还说我上次走的时候留了根头发呢?”

    “走,我们也去那坐着。”白衣男子拉着在同门师兄弟就要入座。

    “哎哎哎!你们要干什么?”绿衣男子疾呼。

    “你们蛮不讲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白衣男子说着就要坐在左边的长凳上,绿衣男子见状一脚踢向凳腿,欲将凳子踢开好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出丑。不过那白衣男子“眼疾脚快”,没坐到凳上,以金鸡独立姿势,半屈着左腿,再以右腿勾住凳腿,两人暗自发力,互不相让,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

    绿衣男子见这一击未成,遂即收回左腿,踢出右腿朝白衣男子的左腿而去,势要将其铲倒,双腿迭换只在一瞬。看戏众人目不暇接,换作寻常人肯定是反应不过来,但是白衣男子既然是轻云派的自然不是寻常人,也自不弱,见绿衣男子变招当即也是右腿一变,截向对方脚踝处。绿衣男子倏地改铲为踢,不过踢的却是白衣男子要坐的凳面,左腿也是不闲着向上踢那人欲截的右脚。经过这几番变化拆招,白衣男子已稳当的坐下了,腾出的左腿以胫截踝。绿衣男子见这下又没能成,收回,再发,这回踢的却是白衣男子的腿。看来是要实打实地拼斗一番,听得嚯嚯之声,二人出腿都十分迅猛,以硬碰硬。

    众人也是看得目不转睛,像是在看一出好戏深怕看漏了一招半式,绿衣男子陡然劲挺直踹,白衣男子也是同样回击,“砰”,脚底相触。“吱”,绿衣男子凳子退开寸余,而白衣男子移开数寸,凳子倾斜,险些摔倒。

    绿衣男子讥讽道:“哟!怎么回事是这凳子不平还是你屁股不平啊,连个凳子都坐不好。”身后的一众绿衣一阵哄笑,看戏人群中有人也是没忍住,传出三三两两的笑声。

    白衣男子脸上憋得通红:“呵,彼此彼此!”

    “来来来,观南兄我敬你一杯!”绿衣男子拿起一支酒盅假模假样地敬酒,蓦然一招仙人敬酒直逼白衣男子的面门而去。白衣男子后仰躲避,右脚顺势而起,点中杯底。绿衣男子一时没料到杯盏脱手而出。白衣男子抓过空中酒盅道“帮钦兄,我不喜酒肆,还是你自己喝吧。”说罢力达指腕,弹杯而去。绿衣男子偏头躲过,酒杯撞在楼柱之上碎裂四溅。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绿衣男子猛地起身,踢开凳子,跨步冲拳当胸捶去。白衣男子则是弓步起身,右手拨开来拳,左手做拳直取肋下。这拳若能打中,绿衣男子立时无法再战,胜负也就分了。说时迟那时快,彩衣男子顺势回转身形,这拳又转将过来,宛若回旋大锤,拳背直撞白衣男子右脸。白衣男子瞪大眼睛及时矮身躲过,急出一掌回击,二人双掌相抵,运劲比拼。白衣男子飞退数步,绿衣男子却是稳当地站立原地。绿衣男子趁势追击,一招本门功夫——奔流忘源,极速攻上。但见他忽的双拳齐出,而又变掌,拳脚间杂,打完一拳便似遗忘,随心又出一掌,招式之间看似毫无关联,不成章法,细细看来却又十分巧妙,攻防有序。白衣男子被打的措手不及连连后退,寻着时机,稍稍喘息稳住步伐后,突然身形飘忽仿佛流云,虚实不定,一刹退开,转瞬贴身近打,飘飖回转,在其三步之内迂回,让其捉摸不定,神乎其技,绿衣男子只得被迫防守。

    众人齐声叫好,浮流宗一行弟子中,一人听得刺耳,叫喊道:“好什么好?”看戏人群顿时没了声响。彩衣男子猛地大喝一声,双手在身前缓缓挥动,右手在上左手在下划出一个圆形,气息陡然上升,万流攒瀑周身气流环绕,看准一处,一掌推出如有实形,浩浩荡荡的劲力扑面而来,桌面餐具飞落一地。白衣男子大惊那浩荡之气扑面而来,千钧一发,急忙使出一招拨云见日,化开冲来的内力真气。绿衣男子并不打算放过他,又是一掌推出。气息再次袭来,但白衣男子不知是不是没气力再使拨云见日,被打得跌出数米。白衣男子怕他追来,慌忙乌龙绞柱起身,捂住胸口,这一下被打得气息紊乱,吐出一口鲜血。

    “观南兄平时是不是不太用功,心思都用在别处了吧,水平不太行啊。我今日抽得闲暇对你这番检验不知道你满不满意!”绿衣男子道。“呸!卑鄙小人,也就只敢在我们大师兄不在的时候叫嚣了吧。呵!在我们大师兄面前还不是大气也不敢出。我看就是上次被大师兄教训,又自知不敌,所以来找我们撒气。”白衣男子虽然打不过他,但嘴上不甘示弱。“你说什么?我看你是找死,我今日就先废了你,他日若让我碰到魏理,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绿衣男子说着就要动手。“哼,天下谁人不知你们浮流不如我们轻云,长老掌门如此,就连座下大弟子也是如此。”白衣女子帮衬道。“小女娃口无遮拦,我们掌门何时不如你们,而且你们轻云数十年才出这么一个厉害的,往下的全是酒囊饭袋,我们至少掌门与三大长老皆已登峰造极。再说我那时未得真传一时大意输了一招半式,若现在再比怕是已乾坤倒转。今日便连你一起教训了,免得日后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说完便挥拳朝着白衣男子打去。

    白衣女子出手阻拦,三人缠斗在了一起来。只是那女子功夫不高,白衣男子受了伤,气息不畅,使不出力道,接连受制,只是躲避看起来都十分费力、气喘不已。

    轻云弟子见二人不敌,纷纷上前帮忙,浮流弟子见状也齐齐出手,虽然轻云弟子稍多,但依旧处于下风。白衣男子渐渐无力抵挡,动作越来越缓慢滞碍,被绿衣男子抓住破绽,又中数拳,跌倒在地。身旁三人一齐阻止见效甚微,绿衣男子势如破竹,冲到白衣男子面前,五指一张朝他胸膛摁落。

    “师兄——”白衣女子一声大叫,欲上前阻挡,但已然不及,就在此时不知从何飞来一支木筷打中绿衣男子的手腕。绿衣男子看向人群怒道:“是谁?”众人左右张望,绿衣男子见人群中没有回应:“宵小鼠辈,敢做不过当,若有本事就站出来。”见还是没人回应,便又向白衣男子打去,又是一支筷子悄声而至,不过此时绿衣男子有了防备,将其拍落。

    浮流宗一弟子指着人群中一人,大喊:“师兄是他。”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段朔,绿衣男子:“小子,你这是作死吗?”转而向段朔走来,众人四散跑开。绿衣男子本想吓唬吓唬他,赶走便是,伸手一抓,欲将段朔提领而起。段朔不慌不忙绕臂缠转像滑溜泥鳅,这一抓竟没抓住。绿衣男子眼睛睁大,眉毛微提,“呦呵?”来了兴致。双手齐出便是一招双龙探海,势必要将段朔抓住,段朔曲腿往后跃开。绿衣男子又是一抓未中“呦呵——”,兴致更浓。这轻盈飘逸的功夫倒和刚刚白衣男子使得一招有些相似之处,绿衣男子铆劲追逐,伸手拦抓,段朔像是脚底抹油一般在此间游走。浮流众人一齐帮着,段朔贴墙攀行他们便跳起拦截,有人似虎踞猛扑,段朔双腿交错顷刻变向横移。总让人觉得就差一点便能抓住,可偏偏不管他们使何法子,差一点就是差一点,这一点终是没能碰及。

    浮流众人被玩弄股掌之间,纷纷急涨红了脸,旁观众人拍手叫好。“我倒要看看是你腿快还是我手快!”绿衣男子说着运起气力,又是那招‘万流攒瀑’。

    白衣女子暗道不好,灵机一动,看向浮流众人身后,惊喜地叫道:“大师兄,你来了?”绿衣男子和浮流众弟子闻言,慌忙回头看去,身后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大师兄,再回过头了,空余围观店客与散落一地的碗筷、断裂的长凳。绿衣男子转而看向还在晃动的窗户,身边一人道:“大师兄不追吗?”绿衣男子轻拍他的脑袋道:“追什么追,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你自己解决,别想让我给你擦屁股。”

    其实并非他们浮流故意找茬,此前白衣女子先她的师兄弟们到了酒楼,放下东西就回去寻他们了,而后没多久浮流宗众弟子也进了此间酒楼,好巧不巧,这里恰好只剩下了一张桌子,而刚刚说话那人见桌上放着东西但又无人,便以为是上桌客人忘记带走落下了,于是拿起了放到旁边的地上。此时白衣女子带着轻云众人前来,直道他们故意找茬,浮流弟子虽极力解释,但由于俩派素来不对付,无论他们如何解释,都是不信只作他们狡辩。

    而后绿衣男子也不再解释,故意说道:“就是故意的怎么样?”之后就发生刚才这一幕。经过这一闹,浮流众人也没了兴致,赔付了坏掉的桌凳就离开了。

    再看段朔一行人,自逃离酒楼后,行数里至密林,见浮流宗没有追来,轻云派弟子放下搀扶着的白衣男子。见他唇无血色,面如白纸,气息微弱,不停张合似在吞咽空气,平日再简单寻常不过的事,他现在却做得吃力困难,本来也不甚严重,加之刚才拼命奔逃,虽有人搀扶却也是几尽力竭。众人喘着粗气,顾不上停下调息,立即为其运气疗伤。

    白衣女子帮不上忙,对站在一旁的段朔道:“多谢小弟弟相助。”段朔道:“客气客气,只是看不得他如此欺负人。”白衣女子道:“小弟弟准备去哪里,不若我们送你一程如何?”段朔道:“我想拜入轻云派,不知……”白衣女子明白段朔的意思,故意逗他道:“嗷……怪不得出手相助,原来有此图谋!”段朔涨红了脸,慌忙解释道:“不是的,就算是别人我也会帮忙的,只是碰巧罢了,我不是……”白衣女子看着他慌张无措,极力辩解的样子,哈哈大笑:“逗你玩的,瞧把你急得。以后姐姐罩着你啊,他们如若欺负你,便来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段朔心里暗自嘀咕:刚刚也没见你有什么过人本事啊,还说大话罩着我。但表面上还是笑颜应和:“谢谢姐姐。”白衣女子摸着他头道:“嗯,真乖,到时候让大师兄多教教你。告诉你嗷,我们大师兄可厉害了,我们基本都是他教的。”段朔不太明白:“大师兄教的?那师父呢?”白衣女子道:“他们也教,只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师祖传下来的秘籍,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其实当年我们师祖与浮流派祖师不分高下,后来各传弟子师祖突然病逝,虽留下了武学功法,但没来得及传授所有功法诀窍,而浮流弟子尽得衣钵,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浮流压我们轻云一头,直到十年前大长老参悟那流传法诀才反胜一筹,只是这最后一式至今未能完全领悟,所以这十年之间掌门长老们经常闭关研究,很少教我们功夫。”段朔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经过片刻调息,白衣男子脸色有些好转,呼吸也顺畅许多,紧闭的眼睑渐渐舒缓,悠悠转醒,看到大家为其疗伤,虚弱地说道:“多谢各位师弟。”抬头看到了段朔,道:“多谢小兄弟相助。”白衣男子是路途中昏迷的,之前在酒楼段朔扔筷,走壁蹦跳他自然是看到了。

    白衣女子郑重地想段朔介绍道:“这是二师兄,这是三师兄,这是……”当白衣女子挨个介绍完,段朔抱拳道:“各位师兄好,我叫段朔。”“师兄?”众人不解。“哈哈!他想入我们轻云派,我同意了。”白衣女子道。白衣男子一听,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呀!越来越没大没小的了,经过掌门他们同意了吗,你就自作主张,你说了能算数吗?”转而对段朔说道:“你别在意啊,我不是说你不能进,就是师妹太过乖张,说道说道她,放心师兄一定极力向掌门他们推荐。”“好不要脸,还说我段朔还没入门呢?你就自称师兄了?”白衣女子学着白衣男子的语气说道,“师兄一定向掌门极力推荐……”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