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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话 突袭营帐

    段朔发足狂奔,朝着多勒部族营帐飞奔而去,心中默默念叨:千万不能有事啊,希望还来得及。暗自焦急,更是催动全部劲力,越行越快,似乎脚下土地像是会随之短缩一般,不一会儿眼前景物已经开始变得熟悉,只是都蒙上了一层淡黄。

    不多久已是来到了多勒部族驻扎之地,还好一顶顶营帐还在那里,顿时放心许多,紧握的手也缓缓舒张。段朔没有悄悄潜入其中而是装作跛瘸模样,一瘸一拐地朝守卫走去。守卫看到一人体型消瘦、蓬头垢面、穿着破烂,拄着木棍走近。其中一人正欲上前询问,但定睛一看,这不是失踪两个多月的段朔吗?

    此时的段朔并非刻意打扮成这副模样,而是因为在鹰山数月没有换洗的衣物,风吹雨淋的自然破旧了些,且每日食树果只有偶尔能遇见野味,使得本就比较瘦弱的段朔看起来更是像流走数月食不果腹的样子。不过他下山时就想好了说辞,于是顺手折了根称手的树枝当作拐棍。而这守卫那日跟随多勒展去运送过物资,也就识得段朔。

    夕雾那日回来之后,与父亲、哥哥说是他们一起玩耍,突然就找不着段朔,她与博目巴图鲁寻了许久不见踪迹,只得先行回来。其中自然没有提及鹰山,只说是一处寻常小山。多勒尔自是不会因为一个外乡人责怪夕雾,只劝说夕雾不要到处瞎跑,别把自己弄丢了。

    因此他们也有所耳闻,正巧与此番模样的段朔对应上,上前寒暄几句便让他进去了。

    段朔拐行在营帐之间,四处寻找始终没有看到岁,于是朝着一顶比周围都要高大不少,顶边垂下一圈五彩流苏,绣着祥云、奔马的华美营帐走去。他本打算直接去问夕雾,走到近旁时,听得一声犬吠“汪”,虽然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但就这无力的一声却让段朔心头一震,如一记大锤砸在心头。猛地停下脚步,这声音他在熟悉不过了,虽隔数月但瞬间就与印象中的那些声音相连,牵动而起。目光穿过近旁的营帐和拦路的火盆。泪水顷刻噙满眼眶,终是抑制不住顺着脸颊纷纷滚落,因为欣喜也是悲痛。只见,比自己还要消瘦的皮包骨头的岁,脚被两两捆住趴在那里,想挣扎地爬过来,只是试几次都没成功,摔回地上。满身的伤疤,一块块凝固的血沾染着毛发团一起。虽然岁身上的血凝固了,但是段朔的心却在滴血,段朔都不忍心再看,赶紧上前,想运起内力绷断麻绳又怕伤到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四下寻找一番,找来一块扁平的石头小心翼翼地磨着。

    夕雾闻声赶来,看到一个人穿着破烂蹲在岁面前,正要上前呵止,看到那人侧脸时心头一紧,先是震惊,后又声音颤抖地道:“段……段朔,你……你怎么没——你终于回来了,我……我们找了你好久。”

    段朔并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磨着绳子。那晚师父问起来鹰山的真实原由时,便同他说起,那日自己听到喊叫时前去探看,见到了一男一女奔出林子。随后段朔一五一十的说了其中原委,师父心中已然明了,并告诉段朔切莫再信此两人。

    夕雾不知眼前之人是人是鬼,暗自猜想:难道阴山隐者已经不在了?还是他运气好没有碰见?试探着问道:“你没事吧?那日我们寻你不到就自己回来了,你可不要怪我啊!”见段朔还是不理会,更是害怕,心想:他理应是不知道那日是我想害他才是?看着他手中的动作,乍觉原由,道:“噢!起初我还能骗它说,你有要事离开了,过些日子才能回来。一个月后它便不再信了,我怕它乱跑就用绳子栓着并在骗它说,你传来消息过几日便回来了。但是几日之后,依旧没见你回来,便开始咬绳子,磨的嘴、身体到处是伤。我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将其捆起来。然后他就绝食不吃东西了,还好你现在回来了。”

    夕雾之前与岁、段朔玩过些许时日,知道岁能听懂人话,她所说这些倒是不假。夕雾也紧忙拿出匕首帮岁把捆着的绳子划开。段朔抱起岁就往之前所住营帐跑去。夕雾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两个月来她明白了岁对段朔的感情,就算段朔没了岁也不会跟着她。

    再说博目巴图鲁听闻段朔回来了,原本准备去找他,可脚刚迈出营帐觉得心中有愧,而且又不能说出其中原由,亦或即使说了段朔也不会原谅他,所以又缩了回来,终是没有去成。

    段朔这几日白天待在营帐中,给岁梳理毛发,习练内功,思考如何把多勒尔的石头弄到手,可是现在连他将石头藏在何处都不知道,思来想去还是没什么头绪,索性先再待上一段时间再说。又想着等岁伤好完全有了气力,准备带着它先去特训一番。岁虽奔跑速度超过寻常猫狗,可比起现在的段朔还是远不够看的,一旦遇上什么危急情况,没能顾得上它,还是需要一些自保的能力。于是段朔想将师父的绝学教予岁,仔细一想觉得这肯定行不通,只得放弃。

    有此想法,便当即实施,每到半夜,段朔悄悄掀开帐帘,张望着四下没人,再出来环视一圈确认无误,便抱起岁施展轻功翻出营地,跑到不远处的小山习练轻功,让岁试着跟上。只是段朔没跑几步,岁就看不到了他的身影,不过岁靠着异常灵敏的嗅觉,寻着气味跟上。段朔见岁吐着舌头急促喘吁,便停下休息。待到休息过后就拿石子丢向岁,教它躲避之法,等岁能轻松避过再加大难度。

    这段时日的岁是叫苦不迭,每回回到营帐就趴着不动弹,睡死过去。段朔自是心疼不已,但也只能狠心训练,再回想起之前师父手持教鞭的情形,霎时明白了那五味杂陈、有苦不言的滋味。不禁猜想:岁此时也在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怀疑我是不是吃错药了。心中一阵酸楚,一会儿又是摇头苦笑。

    如此复经半月有余,段朔与往常一样来此山秘密习练,轻点地面飞上枝头正欲跃过溪流忽的瞥见对岸有人影闪动,忙止住身子,蹲伏枝头。定睛一看,一人身着皮甲,这不是多勒展还能是谁,更轻着脚步回去叫岁呆在原地不要响动,自己则是回到树后偷摸瞧看。不一会儿就有三人结伴而来一人,一人垂垂老矣,一人看不清样貌,还有一人头戴高帽身着深蓝色衣袍,段朔更是暗自惊讶:这那人不就是来此之时船上搭话男子吗,那这三人应该就是那晚在船上商谈要夺奇石的人,如今怎会在此与多勒展秘会。心中疑惑不得解,想着先听听他们要说些什么。

    段朔调整气息,侧耳细听,可惜隔得有些远而且几人特意压低声音,段朔没能听到什么消息,只得悄悄撤走。回去路上,兀自猜测:那三人定是要夺取多勒尔的那块石头没错,那他们又与多勒展密谋,要不就是许以多勒展什么难以拒绝的好处,要不就是他并不知情,被三人所骗,想要调虎离山。不论如何,三人必是要来夺石,若他们真能夺得连盘石,我只要见机行事,坐收渔利便可。

    其实段朔的猜测没错,那三人来到迁骑径直去了叶护部族,与部族首领交涉说准备潜入多勒部族,袭击多勒尔与之里应外合,剿灭多勒部族,以此壮大叶护,但是首领并不想大动干戈,是以游说多次无果,只能另寻他法。后又打听到多勒部族内部并不和睦,多勒尔更倾心于大哥识,而多勒展更是野心勃勃,于是与之商议,只要他们能助他获取多勒尔青睐,就将多勒尔手里的那块石头给他们。

    他们商议的对策是,三人先去其他零星部族凑成一支小的军队假意攻打,然后多勒展率领大批精锐前去迎击。这时营地只剩些孱弱士兵,三人趁虚而入,打伤多勒尔,多勒展再回来相救,将他们拿下,首领之位便可稳坐无误。这对于多勒展有利无弊,自然答应。

    数月过去三人花了大代价终于凑成数百人的军队,今晚就是来此再议具体如何执行的,如石头在什么地方,以及相互威胁不能出尔反尔,若是假戏真做,便把事情抖将出来,到时谁也讨不到好处等等。

    第二日,段朔正观察军中是否有异样之举,想着他们何时行动。突见,一兵卒慌忙跑进多勒展的营帐,多勒展随即又向多勒尔的营帐走去,不多时又从帐中急匆匆出来,率领大队人马奔驰出营。

    待多勒展出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三人闯入营中,近旁守军当即拦下喝问:“站住,干什么的?”话声未毕,其中蓝袍壮硕男子伸出蒲扇大手掌,倏地朝那叫喊士兵脸上掴去,那士兵头随之一歪,飞出数米倒地不起。身旁一人,见此人不由分说就将人打倒在地,立即吹响号角。

    片刻,无数士兵持矛握刀将三人团团围住,此时多勒尔也从帐内走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三人见到多勒尔便朝他走去,众士兵不知是没人发号施令还是怎的,一时间竟没人攻上。还是站在最前的退了几步后,大喝一声,握着长矛向前刺去,黑胡子不紧不慢侧身避让,一只大手握住长矛中段。那士兵见没有刺中,欲回收再刺,只是那长矛却像被钳子牢牢定住,纹丝不动。黑胡子“克”的一声冷笑,用另一只手做刀状当空劈下,长矛从中应声断裂。黑胡子倒转矛头,反刺而去,穿胸而过,速度之快,那士兵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没了性命。

    周围士兵遂一拥而上,刀矛齐至,蓝袍壮硕男子捏住其中一把刀背,发力一震,握刀士兵顿觉手上酸麻,再也握持不住被蓝袍男子夺了过去。蓝袍男子回刀横斩,与其相碰的兵刃尽皆脱手掉落,紧接着前跨一步又是一记横斩,只是所斩位置,换作众士兵的脖颈,寒光乍闪,划出一道整齐的血线,鲜血喷溅,众士兵握住脖子倒地打滚。

    再看另一边则更是粗暴,将数杆矛固在胁下,向左虚晃又猛地向右一摆。握矛不放的都被其甩飞出去,没握住的虽逃过一劫,但那黑胡子并没想就此放过他们,随后扫将回来,数杆矛被其挥舞的呼呼声响,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将那几人纷纷扫倒在地。只两人出手,近千士兵便已节节退败。那老头紧紧地盯着多勒尔缓步逼近,他们近一分,众士兵便被打退一分。距多勒尔不过数十步时,还能站立着的士兵不过百余人惊惶战栗,握着武器的手不知觉地开始颤抖,双腿都已吓软,只是心中的使命让他们还敢与三人对峙而立。

    “多勒尔,把石头交出来吧,免受皮肉之苦。”老头沙哑的声音让人听着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似的,说的话倒像是稳操胜券的样子。

    “你想得美,有本事自己来拿。”多勒尔气的直吹胡子。

    “呵,不识好歹!”老头刚踏出一脚,多勒尔眼疾手快抢过亲卫的弓箭,似乎都没特意瞄准,拉起弓,疾箭便奔着老头的胸口而去。不知是这箭出其不意且来势极快以至来不及躲闪,还是他有意不躲,只见他眼袋上蹙,更添几分狠厉,看似慢悠悠地抬手,却恰好在箭及身前时伸出二指,食指与中指交错,一弹,箭势顿止,向侧旁弹飞。

    多勒尔被这老头显露手法震惊,迁骑之地,人人习射,练皮肉,是以身形分高下,罗勒尔哪能想到这老头竟有如此本事,别说二指弹飞箭矢就是徒手抓握,也骇人听闻。现在心里犯难,有些后悔刚才所言,怕是已激恼了这老头。不过现下后悔也已于事无补,想着没准他只是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当即又连发三箭。这次老头却是高高跃起,轻易躲避,再落下时已到多勒尔跟前。多勒尔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三步,抽出腰间匕首,虽心底紧张,冷汗直流,但毕竟久经沙场,还能临敌不惧,将其反握横于胸前,向老头面门划去。这一手虽速度极快,可那老头反应却是更快,哪像垂暮之年,倒似个壮年小伙,立即后倾躲过,这还没完,飞起一腿朝多勒尔的头,侧踢而去。多勒尔也是反应迅速,之前划向面门知道必会被对手躲过,所以并未使老且看他有何动作,果不其然,见其踢将过来,微微侧移,匕首刺向脚踝。不料老头却像预先知道他的想法似的,这一踢竟是虚招,匕首未及刺到已折腿转踢腰腹。多勒尔没能想到这老头腿法突变,而且这下变化奇快,猝不及防已被拦腰踢中。那力道刚猛,多勒尔摔倒在地翻滚数圈,腰间一阵疼痛、酸麻。其实这还是老头特意收了劲道,之前与多勒展约定只是让他没有还手之力,拿取宝石。

    多勒尔脸憋通红,扶住腰间,剩余士兵被二人阻拦无法上前救援。站在一旁的多勒识暗自焦急,他只识谋略,那微末功夫,上去也是添乱。多勒尔装作疼痛难耐,别过头去,朝其使了使眼色,多勒识会意溜走。

    这一切都被老头看在眼中,知道定是去找多勒展了。心下计较,必须速战速决。追上前又是一脚,却被多勒尔翻滚躲过。眼见没中,又是接连数拳,多勒尔只是闪躲,也不反击。一时间竟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于是老头念头一转,径直朝多勒尔营帐走去,想着直接拿了走人。

    多勒尔看老头不再与他缠斗,握着匕首朝他后心突刺而去,老头回身反击,他又是闪躲避让。来回几次,老头已是心底焦急,不多时多勒展必会赶来。二人轻身功夫不行与士兵纠缠一时半会无法过来帮忙。眼中闪过阴厉之色:那就怪不得我了!运起内功,手若钩爪,足下发力瞬间欺近身,之前是不好拿捏分寸,怕下手过重,现下只能寻此下策。多勒尔瞪大瞳孔,暗道:怎突然如此迅捷?不及反应,只是随手挥刺向老头的太阳穴。老头抬起左手截住他这一刺,打在多勒尔的手腕,多勒尔只觉手上传来剧痛,像是要折断一般,匕首脱手飞出。还没来得及反应,老头如钩似的右手已抓向他的腹部,“呲”的一声,厚厚的毛皮大衣被撕开三道口子,与此同时也出现了三道骇人的鲜红,确是力透衣衫直入皮肉。接着又是一记鞭腿,“啊——”,多勒尔一声惨叫后趴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老头走向帐内。暗自奇怪:难道他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不成?不一会儿老头就从里面出来,多勒尔见他两手空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只道是藏得隐秘,让他空手而出。老头看向营口,见多勒展已率兵驰回,当即示意二人。

    此时还站着的士兵已剩不多,二人向多勒尔靠近,故作样子拳脚就要往他身上招呼。一支疾箭呼啸而来,二人往一旁躲闪,多勒展勒马下来二人打斗,三人假模假样地对上几招,二人故露破绽被擒。老头则跃过众人头顶,踩着帐顶夺路而逃,身后立即飞来数箭,老头跳下帐顶躲过,随后又是跃起踩着帐顶轻身遁远。

    段朔觉得他肯定拿到了宝石,于是抱起岁施展轻功悄悄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