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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崖未卜(二十六)

    雁门关。

    梁文,字壮宜。雁门关的狼烟在半夜升起,索契部和硕青部的军队在雁门关外一马平川的平原和雁门关的守军发生了交战,梁文指挥军队一字排开,守军原先不足五千,在此之前已经和盘蒙人鏖战了三天,所剩兵力不足三千,“将军,我们快守不住了!”

    轰轰轰!

    盘蒙人居然和他们一样拥有了火炮,先是多于自己数倍的兵力和攻城车,如今还装备了火炮,梁文为盘蒙人这十年来的发展感到吃惊,一颗颗炮弹在城墙上炸开,炙热的温度将冰雪融化,梁文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把我们剩下的所有炮弹都喂给这些狗娘养的!守不住我们就不守了,我们反攻,至少逼退他们!”

    索契潘云在背后指挥自己的族人进攻,硕青部的骑兵在中军两翼随时候命。雁门关上炮火齐鸣,为准备进行下一轮冲锋的守军击退了盘蒙人的一轮攻势,原先被白雪覆盖的土地翻出了浑浊的泥土,索契潘云扭头对硕青满满示意,硕青部的骑兵整齐从两翼归整在一起。

    灰烬打在了梁文的肩甲上,明明刀兵都沾满了鲜血,又是谁翻泼了天上的墨,黑云压在了头顶,士卒将祝福带进了泥土里,盘蒙人的号角声催促着硕青部的铁蹄,梁文抬手然后落下,他们的火炮没有了炮弹,箭雨在视野中从黑云上落下,梁文横槊纵马指挥军队发起了冲锋,“杀!”

    箭雨逐渐变得稀疏,硕青部的骑兵换上了中原最先进的枪和盾,梁文率领的一千骑兵冲入了硕青骑兵的战阵中,由于人数的优势,硕青骑兵一直在试图包围梁文的军队却和他们陷入了死战。一杆长枪从梁文背后刺去,被梁文横槊挡下,拼杀间被执枪的硕青扬名打掉了头盔,而梁文同样还以颜色回马枪刺死了硕青扬名的战马。

    逐渐地,硕青部的骑兵对梁文进行了围攻,梁文勒马不稳摔下马背,硕青扬名的长枪冲梁文的眉心刺去之际,雁门关剩下的所有士卒对陷入死战的盘蒙人发起了最后的进攻,硕青扬名被逼退。索契潘云指挥索契部的士兵收拾残局,但被平原远处的火光和号角声拦下了自己的冲动,“撤军。”

    “撤军?我们不就前功尽弃了?!”硕青满满质问道。

    索契潘云扯过硕青满满的衣领,硕青部的骑兵已经开始后撤,索契部的军队后队改为前队往大漠撤去,索契潘云放开了硕青满满,“就算我们攻下了雁门关,你觉得就凭我们不到两万的人马能守住吗?我们的目的是用最小的代价,换来我们在盘蒙八部立足的根基,替别人卖命没必要认真,剩下的就由他们汉人自己去折腾吧!我们会回来的。”

    梁文吃力地脱下肩甲,血肉模糊的地方和衣服在低温的环境下黏在了一起,来支援的是河北袁氏的军队,他们正在清扫雁门关附近的盘蒙人,为首的是河北袁氏麾下的家将陈驷同。陈驷同的军队接管了雁门关的防务,陈驷同下马查看这位血战数日的将军,梁文喘着粗气将一记重拳响亮地砸在了陈驷的脸上,陈驷同的士卒拔刀相向却被他拦下。

    “最近的城池不足两百里,你们却用了三天!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梁文质问道。

    陈驷同扶了扶被打歪的下颚,同样的力度将这记重拳还了回去,梁文疲惫的身体倒在了雪地上,陈驷同挥了挥手示意拉住自己,梁文拍走了他的好意,陈驷同蹲坐在雪地上,“咱们的长公子袁治光是谋划就踌躇了整整一日,就这大雪塞川的节季,三日?呵,你就偷着乐吧!”

    梁文被左右士卒抬入了雁门关,陈驷同上下打量了战场和雁门关战损情况,不由得感叹道:“诶,这坑坑洼洼的,是火炮吧?你自个儿轰自个儿啊?”

    “不止,前几天还有攻城车呢!。”

    士卒打扫战场后拉来了几架损坏的火炮,陈驷同和梁文能轻松认出这是汉人的工艺,“现在我明白咱们袁大公子为什么要整整踌躇一天了,合着咱们自己先出了问题。”

    梁文落魄地走开了,手捂着受伤的地方,从废墟中捡起自己的头盔,模糊的视线中他的身体在摇摆,心中却暗自坚定了什么,陈驷同提醒道:“喂,这件事你别管,让那些大人物去对付大人物。你我,做好本分就够了。”

    “做不到……”清晨之前,这是梁文落下的最后一句话。

    河北袁氏。

    “父亲,按你的吩咐,我们审问了来往互市的商队,唯有一支商队没有登记在册,汝南王氏在临淄的分支,临淄王氏。”袁治,字伏仰。

    “雁门关的战况如何?好,梁壮宜还算有点本事。恐怕,咱们陛下的算盘要落空了。”袁永,字耑许,从邺京朝野传来的密信被袁永投入了火炉中,“想让文武领兵进河北?呵,这河北以后到底是姓袁还是姓文啊?”

    “只怕陛下会一不做二不休,让归老的文武……”

    袁治表示了担心,他为自己的父亲披上了冬衣,这些年来他的咳疾越来越重了,“这场戏有的做呢!盘蒙八部从来不和,硕青和索契两部能毫无端倪地联合在一起?你说的那个临淄王氏,盘蒙人留下这么个破绽,指不定是要我袁氏和汝南王氏开战做的准备。”

    “王泊已死,临淄王氏如今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王萍了。”袁治提醒道。

    “咳咳咳,我没事,倒是有位客人来了。”屏风后传来脚步声,一位面容俊秀的青年出现在了袁氏父子面前,在袁永的示意下袁治走到了供刀台前倒了一杯茶,“折澜侯,还好吗?”

    “折澜人还北骑,冯程万里,奉折澜侯之命拜见袁氏家主。”冯程万里抱拳道。

    袁治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攥紧了刀走近了自己父亲身边,茶杯冒着热气,但袁永没有要让冯程万里喝杯茶的心情,“长话短说,折澜侯敢让你明目张胆地走进我袁氏府邸,究竟是为了什么?”

    “买卖。”

    “什么买卖?”

    “将军对燕难之地,当真没有半点留恋之意吗?”冯程万里放下了抱拳的手,他甚至没有抬手的动作,袁治的快刀就已经抵喉,冯程万里只是垂眉,“燕难之地如今由盘蒙八部其中的五部平分,但并不团结,将军本可以建功立业,却对燕难之地不闻不问十年,是害怕——”

    “笑话,我害怕什么?”袁永挥着衣袖,扭过屁股,袁治的刀已经在冯程万里的脖子抹出一条血痕。

    “自然是功高震主这个最大的忌讳。”此话一出,袁永的心思被拿捏住了,舒了一口气,袁治便将到离冯程万里的脖子远了一丝,冯程万里继续说出他的目的,“君侯愿和明公做一笔买卖,明公帮我们除掉汝南王氏,折澜人助明公收复燕难之地的同时让河北袁氏染指中原。”

    “我为什么要信你,信你能做到?”袁永指了指冯程万里抬手的动作。

    冯程万里苦笑了一声,他从腰间取出一封和先前袁永烧掉了的一模一样的密信,这不足以让袁永信服却让袁治的刀又抵近了自己一分,“信不信,明公不用急着做出决定。君侯与你定下一月时限,若一月之内君侯让文武出山又让文武成为制衡陛下的存在。”

    “哼,呵呵,本来对我袁氏左右都没有好处。”

    “明公难道明明猜到了,硕青和索契的联合是江南吴氏的手笔,却始终还要嘴硬。”冯程万里戳中了袁永的痛处,他大胆地往前迈出数步然后停下,“河北袁氏不比其他世家门庭,除了川蜀景氏,袁氏是最脱离世家门庭的存在,要想维持在河北的统治难免要四散家仆,但可惜,这些自立门户的家仆,比如被您打发去守雁门关的梁文,却一点都不会念您的恩……”

    “好了,老夫就好好看看,这一个月折澜侯的手笔了。”袁永打断了冯程万里的话,抵在冯程万里嘴边的是那碗热茶,被冯程万里一饮而尽,“治儿,送客吧!”

    冯程万里走后,袁治回到了自己父亲面前,他将刀放回了供刀台,此间袁永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折澜侯,威逼利诱的手段,让老夫开眼啊!”

    “父亲,你会和折澜人合作吗?”袁治试探道。

    “哼,冯程万里话都讲到了这个份儿上,明显是告诉你我想摘掉我袁氏的除了皇帝,还有他吴阳。当然,折澜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袁永自顾道,他扭头看见盯着自己的袁治,他知道他一定要说出一个答案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