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崖未卜（五）
“没了?不可能，你肯定私藏了不少。”脚边是一条窄窄的小溪，成炙和庞渊各自并排走在一起，手里盘弄着石子，书被夹在了胳肢窝里。
“再多的还不是你应该知道的。岳举把这首‘词’送给了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庞渊用余光打量着成炙上下的举止，到底都还无法从他的身上看见半分成熟的模样。
“拜托，小爷今年才十九，要多稳重啊？难道要像你信云君一样活了大半辈子连个婆娘都不讨才算稳重吗？”
“成冉起，小心我劈了你。”见庞渊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成炙大步快走了几步，向左偏右各自枕了半边谷风，成炙瞧着庞渊一如既往骄傲的模样，放缓脚步等着他跟上自己。两人一路攀谈，路过了一座足有几百丈高的山，山的背面刻满了名字。
“你说说你，都快结业了，不会真打算和普通的学子一样把名字可在名山的山脚下吧？好，这的确符合你的风格。”是了，山唤名山，山背面刻满的名字多是以往于山海结业的学子留下的纪念，能力足够的学子能凭一己之力登上高处。
两人走在山下，小溪出露在山脚，流入不远处蔚蓝的大海。成炙撇着嘴，抬手指向眼前的海，唤起海的名字，“‘学海’无涯苦作舟啊!谁说我一定得在结业的时候才把名字给刻上去的。”
庞渊坏笑的指着他们背后的一处似吊在海上的青崖，海唤学海，阴阳道:“学海怎无崖（涯），哝，身后不正是你爬上去过的穷崖（涯）吗？诶，当初不知道是谁趴在人岳举的背上还扬言要带路的。”
“找死，好，打不过你。”成炙抵在庞渊的剑鞘前自觉收回了张狂的模样，海风吹起二人脚边的沙石，海浪拍打着两人脚下的岸堤，“李悖呢？你们这些‘君子’一天天都在忙什么啊？有小半年没见过大名鼎鼎的习浊君了。”
“我也快了，快要离开山海一阵子了。和李悖一样，去为明年山海的择拔做准备。俗子不在山海，老师们都在忙，只能我们这些君子去干这种糙活累活。”庞渊说完，成炙在一旁泯起了嘴角，他们和海风撞了一个满怀，往不远处走去就是山海下的一个小镇了。
迎面走去，渔人夫妇们在各自的渔船上捕捞，孩童在岸上追逐着天空的风筝。小镇上有各种的酒肆、饭舍和商铺。镇子上的人大多和成炙的父母一样在这里经生了半辈子，山海的学子来自五湖四海，自小长在山海的孩子自然也能到山海念书。
“嗯。”
“什么？银子诶。”
成炙赶忙按下庞渊的手，背对着人群把他拉到僻静处才敢亮出来，“欸，在我家吃喝惯了还以为你从来不给银子呢？怎么，良心发现了？”
庞渊举起剑敲了成炙的脑袋，无风，一片黄叶落下砸在了成炙的身上。一晕寒光在庞渊眸中闪过，他推开成炙，意念催动下，剑出鞘，“仗渊，现。”
通身绽开了暗绿色光晕的剑·仗渊入手，庞渊又脚划开，双手紧握住剑柄，意念催动下，暗绿色剑芒包裹双臂，定睛处海上一片无垠的长空，用力一挥一道道剑芒随剑挥出。
剑术·连刃问苍。
第一道剑芒率先在海上惊起海浪，成炙不解地看向远处，一点红色的光斑映入眼中，随后是数十个亮点一如之前的血芒。成炙看清了，是一支支箭矢，通身染着血色，速度极快，划过海面，和庞渊的一道道剑芒相撞，一阵阵风波从海面震出，惊起巨浪摇摆着渔船。
意念·定风波。
是成炙的老师严颜，老头拖着肥硕的身子却展现了平日不常见的速度出现在近海上，意念所动处水花静止，随后落下。成炙收好庞渊给的银子，岸上许多是和他一样围观的山海学子，大家都知道有君子和老师们在，不会有什么风浪。
“来了。”成炙对颜色有着过人的敏感，他抬头看着天空厚厚的云层，云层逐渐变得更厚，颜色加深变成黑色，一道道惊雷划破云层处，像是一只眼睛绽开般，暗紫色的巨大瞳孔出现在天空中。
“欸，我的书。”一股意念将成炙手里的书抽出，书卷里的绝笔和其他书页一样在空中有规律的飞舞。庞渊抓住那张绝笔递给了成炙，两人回头但见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脚踏长空，书卷上的墨迹在她的催动下从书页中抽出凝成墨珠。
意念·般墨弄龙。
墨珠逐渐变大，渐渐的所有人能看清楚一条交纽着身躯的黑色巨龙在墨珠中诞生，女子催动书页化成阶梯在长空踏足，黑色巨龙交纽在她的周围。暗紫色瞳孔被不知名的力量雕刻出花色图案，一团死光从瞳孔中射出。
女子唇齿间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水点入黑色巨龙的眼睛中。画龙点睛处，黑色巨龙通身崩出水墨，杀意所向直冲天际。黑色巨龙迎着死光，水墨逐渐减弱，庞渊见状再次催动章渊，袖手挥霍处，一柄仗渊化作七柄。
剑意·四十九年杀决。
袖手合一，七柄剑化作一柄，仗渊向死光冲去，和死光碰撞的一瞬间，仗渊崩出四十九道剑刃斩破死光的屏蔽。黑色巨龙在长空咆哮，意念所动，庞渊踏足龙身，四十九柄剑刃化作一处，仗渊入手，庞渊率先跃起，于天际间那只暗紫色瞳孔出挥砍出一道裂隙。
剑杀·君子可欺之以方
暗紫色瞳孔被划破，绽出血色来。庞渊踏空落下，黑色巨龙在书页飞舞处冲向云霄击碎了暗紫色瞳孔。冲天的杀意震向山海间，严颜盘坐在海面上。
意念·定山盘。
苍山和碧海在滔天杀意威压下反而成了海陆上人们的屏障，陆上的人群围观着这一切的发生。天空中云层逐渐褪去，血色浑浊于天边。海上逐渐变得风平浪静，人们回归到各自事物里。
“我的书……”成炙是离这一切最近的普通人，他不敢埋怨他的书卷被毁了。长空处，素衣女子落到地上，书页上的墨迹不见了，却一页页安详地躺在她的手心上，她缓缓走近成炙，成炙也逐渐看清了她的面容，端丽大方。
“女君子。”成炙慌乱行礼问候，即便他心中还是在心疼他的书卷。
“免了，成冉起，我还以为你会像不怕庞渊和李悖一样那么有骨气不怕我呢!”书页汇成一本，女子上下打量着成炙的个头，“嗯，两年没见，一点没长。不服?”
“服，我服。只是，你要赔我书。”成炙欲哭无泪地看向逐渐走近的庞渊和老师严颜，“老师，可不是我毁坏书籍啊？你看——”
“师叔。”庞渊问候道。
“嗯，回来了。一回来就碰见这种事，看来以后是嫁不出去了我。”女子是庞渊的师叔，姓李名恩惠，是山海为数不多的女君子之一，感情一点看不出她和严颜曾是同窗，“死胖子，没少吃啊？肥死你。”
“老同学，何必呢？”严颜委屈道。
“我走了。”成炙自知无趣，灰溜溜低头要走。
“诶，书我赔你。到时候给你送来。”李恩惠自知这一时弥补不来给成炙造成的创伤——他自己作的，她知道，“算了，你师兄李悖一不在就惹出这些事情来。”
“是试探还是什么？”庞渊抓住重点道。
“当然是试探。”一名从海上钓鱼而归的渔人走上了岸堤，渐渐走近他们。
“二师叔。”庞渊道。
“好小子，境界都快能和师叔们一较高低了。”山海除了诸君子，还有诸子，二师叔魏阑、字氓才，是其中被唤作浪子的，“你师父一不在山海，世人里总有一些家伙想要试探山海。这不巧，李小悖去忙着新一届的择拔，这次择拔的规模可是要和门庭的遂举掰扯掰扯的。”
“和章唐朝抢学生吗？不会惹麻烦吧？”李恩惠坐在岸堤上小心道。
“麻烦是当然的，可是向往山海的学子越来越多，这可就不能怪我们了。怪就要怪那些个大人物们就会耗尽人们的心血去稳固一个缥缈的信仰。”魏阑宽心道。
“现在山海啥都不缺，就缺老师和学生。哈哈。”严颜拍着庞渊的肩膀笑道。
“来，庞小子，去你干爹干娘家煮鱼吃。”魏阑亮出鱼筐，里面是刚才他在海上浑水摸的鱼
“诶，老同学，你怎么不长胡子啊？”严颜瞧了一眼鱼，跟着他们的步伐边走边道。
“刮了。”魏阑摘下斗笠，将鱼筐递给了庞渊。庞渊自小就讨厌鱼腥之物，但还是将就地拎起，带头走向了方才成炙的方向。
那是成炙家的方向。
“再多的还不是你应该知道的。岳举把这首‘词’送给了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庞渊用余光打量着成炙上下的举止，到底都还无法从他的身上看见半分成熟的模样。
“拜托，小爷今年才十九，要多稳重啊？难道要像你信云君一样活了大半辈子连个婆娘都不讨才算稳重吗？”
“成冉起，小心我劈了你。”见庞渊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成炙大步快走了几步，向左偏右各自枕了半边谷风，成炙瞧着庞渊一如既往骄傲的模样，放缓脚步等着他跟上自己。两人一路攀谈，路过了一座足有几百丈高的山，山的背面刻满了名字。
“你说说你，都快结业了，不会真打算和普通的学子一样把名字可在名山的山脚下吧？好，这的确符合你的风格。”是了，山唤名山，山背面刻满的名字多是以往于山海结业的学子留下的纪念，能力足够的学子能凭一己之力登上高处。
两人走在山下，小溪出露在山脚，流入不远处蔚蓝的大海。成炙撇着嘴，抬手指向眼前的海，唤起海的名字，“‘学海’无涯苦作舟啊!谁说我一定得在结业的时候才把名字给刻上去的。”
庞渊坏笑的指着他们背后的一处似吊在海上的青崖，海唤学海，阴阳道:“学海怎无崖（涯），哝，身后不正是你爬上去过的穷崖（涯）吗？诶，当初不知道是谁趴在人岳举的背上还扬言要带路的。”
“找死，好，打不过你。”成炙抵在庞渊的剑鞘前自觉收回了张狂的模样，海风吹起二人脚边的沙石，海浪拍打着两人脚下的岸堤，“李悖呢？你们这些‘君子’一天天都在忙什么啊？有小半年没见过大名鼎鼎的习浊君了。”
“我也快了，快要离开山海一阵子了。和李悖一样，去为明年山海的择拔做准备。俗子不在山海，老师们都在忙，只能我们这些君子去干这种糙活累活。”庞渊说完，成炙在一旁泯起了嘴角，他们和海风撞了一个满怀，往不远处走去就是山海下的一个小镇了。
迎面走去，渔人夫妇们在各自的渔船上捕捞，孩童在岸上追逐着天空的风筝。小镇上有各种的酒肆、饭舍和商铺。镇子上的人大多和成炙的父母一样在这里经生了半辈子，山海的学子来自五湖四海，自小长在山海的孩子自然也能到山海念书。
“嗯。”
“什么？银子诶。”
成炙赶忙按下庞渊的手，背对着人群把他拉到僻静处才敢亮出来，“欸，在我家吃喝惯了还以为你从来不给银子呢？怎么，良心发现了？”
庞渊举起剑敲了成炙的脑袋，无风，一片黄叶落下砸在了成炙的身上。一晕寒光在庞渊眸中闪过，他推开成炙，意念催动下，剑出鞘，“仗渊，现。”
通身绽开了暗绿色光晕的剑·仗渊入手，庞渊又脚划开，双手紧握住剑柄，意念催动下，暗绿色剑芒包裹双臂，定睛处海上一片无垠的长空，用力一挥一道道剑芒随剑挥出。
剑术·连刃问苍。
第一道剑芒率先在海上惊起海浪，成炙不解地看向远处，一点红色的光斑映入眼中，随后是数十个亮点一如之前的血芒。成炙看清了，是一支支箭矢，通身染着血色，速度极快，划过海面，和庞渊的一道道剑芒相撞，一阵阵风波从海面震出，惊起巨浪摇摆着渔船。
意念·定风波。
是成炙的老师严颜，老头拖着肥硕的身子却展现了平日不常见的速度出现在近海上，意念所动处水花静止，随后落下。成炙收好庞渊给的银子，岸上许多是和他一样围观的山海学子，大家都知道有君子和老师们在，不会有什么风浪。
“来了。”成炙对颜色有着过人的敏感，他抬头看着天空厚厚的云层，云层逐渐变得更厚，颜色加深变成黑色，一道道惊雷划破云层处，像是一只眼睛绽开般，暗紫色的巨大瞳孔出现在天空中。
“欸，我的书。”一股意念将成炙手里的书抽出，书卷里的绝笔和其他书页一样在空中有规律的飞舞。庞渊抓住那张绝笔递给了成炙，两人回头但见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子脚踏长空，书卷上的墨迹在她的催动下从书页中抽出凝成墨珠。
意念·般墨弄龙。
墨珠逐渐变大，渐渐的所有人能看清楚一条交纽着身躯的黑色巨龙在墨珠中诞生，女子催动书页化成阶梯在长空踏足，黑色巨龙交纽在她的周围。暗紫色瞳孔被不知名的力量雕刻出花色图案，一团死光从瞳孔中射出。
女子唇齿间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水点入黑色巨龙的眼睛中。画龙点睛处，黑色巨龙通身崩出水墨，杀意所向直冲天际。黑色巨龙迎着死光，水墨逐渐减弱，庞渊见状再次催动章渊，袖手挥霍处，一柄仗渊化作七柄。
剑意·四十九年杀决。
袖手合一，七柄剑化作一柄，仗渊向死光冲去，和死光碰撞的一瞬间，仗渊崩出四十九道剑刃斩破死光的屏蔽。黑色巨龙在长空咆哮，意念所动，庞渊踏足龙身，四十九柄剑刃化作一处，仗渊入手，庞渊率先跃起，于天际间那只暗紫色瞳孔出挥砍出一道裂隙。
剑杀·君子可欺之以方
暗紫色瞳孔被划破，绽出血色来。庞渊踏空落下，黑色巨龙在书页飞舞处冲向云霄击碎了暗紫色瞳孔。冲天的杀意震向山海间，严颜盘坐在海面上。
意念·定山盘。
苍山和碧海在滔天杀意威压下反而成了海陆上人们的屏障，陆上的人群围观着这一切的发生。天空中云层逐渐褪去，血色浑浊于天边。海上逐渐变得风平浪静，人们回归到各自事物里。
“我的书……”成炙是离这一切最近的普通人，他不敢埋怨他的书卷被毁了。长空处，素衣女子落到地上，书页上的墨迹不见了，却一页页安详地躺在她的手心上，她缓缓走近成炙，成炙也逐渐看清了她的面容，端丽大方。
“女君子。”成炙慌乱行礼问候，即便他心中还是在心疼他的书卷。
“免了，成冉起，我还以为你会像不怕庞渊和李悖一样那么有骨气不怕我呢!”书页汇成一本，女子上下打量着成炙的个头，“嗯，两年没见，一点没长。不服?”
“服，我服。只是，你要赔我书。”成炙欲哭无泪地看向逐渐走近的庞渊和老师严颜，“老师，可不是我毁坏书籍啊？你看——”
“师叔。”庞渊问候道。
“嗯，回来了。一回来就碰见这种事，看来以后是嫁不出去了我。”女子是庞渊的师叔，姓李名恩惠，是山海为数不多的女君子之一，感情一点看不出她和严颜曾是同窗，“死胖子，没少吃啊？肥死你。”
“老同学，何必呢？”严颜委屈道。
“我走了。”成炙自知无趣，灰溜溜低头要走。
“诶，书我赔你。到时候给你送来。”李恩惠自知这一时弥补不来给成炙造成的创伤——他自己作的，她知道，“算了，你师兄李悖一不在就惹出这些事情来。”
“是试探还是什么？”庞渊抓住重点道。
“当然是试探。”一名从海上钓鱼而归的渔人走上了岸堤，渐渐走近他们。
“二师叔。”庞渊道。
“好小子，境界都快能和师叔们一较高低了。”山海除了诸君子，还有诸子，二师叔魏阑、字氓才，是其中被唤作浪子的，“你师父一不在山海，世人里总有一些家伙想要试探山海。这不巧，李小悖去忙着新一届的择拔，这次择拔的规模可是要和门庭的遂举掰扯掰扯的。”
“和章唐朝抢学生吗？不会惹麻烦吧？”李恩惠坐在岸堤上小心道。
“麻烦是当然的，可是向往山海的学子越来越多，这可就不能怪我们了。怪就要怪那些个大人物们就会耗尽人们的心血去稳固一个缥缈的信仰。”魏阑宽心道。
“现在山海啥都不缺，就缺老师和学生。哈哈。”严颜拍着庞渊的肩膀笑道。
“来，庞小子，去你干爹干娘家煮鱼吃。”魏阑亮出鱼筐，里面是刚才他在海上浑水摸的鱼
“诶，老同学，你怎么不长胡子啊？”严颜瞧了一眼鱼，跟着他们的步伐边走边道。
“刮了。”魏阑摘下斗笠，将鱼筐递给了庞渊。庞渊自小就讨厌鱼腥之物，但还是将就地拎起，带头走向了方才成炙的方向。
那是成炙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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