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根源
2005年5月15日，武警江浙总队新训基地一批新兵，完成了3+2集训，原定于下午16时正准时下连，但今天似乎破了例，16时过一刻主席台那边仍没有动静。
3000名新训官兵却不敢有一丝放松，他们精神饱满地等待着仪式开始。
因为，接下来，将进行非常非常重要的新兵分配环节。
此时，霄山基地江浙总队各支队下属中队的接兵车辆，已尽数排列在塑胶跑道前方空地。
警用车辆、旅游大巴、金杯小面包、武警勇士吉普、豪华轿车，车型种类繁杂，无比花哨，给人一种不是下连队而是报了旅游团的感觉。
这些车辆大多数挂着{欢迎新同志下连队！}红绸子，车旁站立着服装、身份也各不相同的接兵人员。
有干警，有各中队派来的主官领导，还有郑府工作人员，水电站工作人员，穿工作服的工人。
这就是武警和其他友军的不同之处了。
武警这个军种，它完全依附在执勤单位身上，所以软性的福利非常多，也算是趣事一件。
有的中队负责巡逻水电站，那水电站领导就会在这一天兴冲冲地取代该中队主官，列出豪华车队来接人；
重点单位工厂，比如为某火箭军生产导弹陶瓷配件的工厂，就会派出以厂花为代表的接兵团来接新兵；
看守看押的，就是房所那类领导亲自来了，因为在领导层级上来说，警务协同中，武警是要全力配合公安的，当然要好好关照自己弟兄。
总之，在洋溢着崇军气息的余航地区，新兵下连队，绝对是非常隆重的一件事。
条件比较好的中队，可能等会儿还要中途去一下饭店，让新同志产生宾至如归的感觉，执勤单位的领导、中队主官和新战士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
正在新兵们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那一行车辆时，各新训班长，自动脱班。
他们集合跑步，一群一级士官红肩章耸动，喊着雷震般的号子，场面非常壮观。
然后他们各自带的兵就显得非常好奇，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班长们这是要干什么。
因为赵高亮跑了，刘伟力、江西老表王爽、三班其他战友队形难免懒散起来。
他们的关注重点无非就是曹磊的{优秀新兵证书}，这份荣誉因为是裱在水晶框里，分量上沉甸甸，上面烫金色的字体更是令人艳羡。
大家是爱不释手，传来传去的看。
战友王爽，搂着曹磊的脖子，大手狠狠拍了拍曹磊胸口。
“搞得不错！老表！你算是混出来了。”
王爽在新兵班和曹磊关系不错，这家伙其实严格来说，超出服役年龄了，是三班年岁最大的，人生履历非常丰富，天南海北每一个经济发达点的城市，都有王爽的足迹。
而且你看王爽这模样，也知道他人生经验很多，一脸苦楚老农相貌，皮肤又干又黑瘦得像虾米，身体好像永远站不直，这是以前在流水线上打工各给累的。
这样一个吃过苦的人，竟然被新训基地的海鱼给吃吐了，你想想看，那鱼味道。
王爽这人特别有意思，从小在山里长大，一家子是注册猎户，从小就会玩枪，进新兵班第一天就跟在赵高亮屁股后面介绍自己打枪特别准。
赵高亮开始还很有耐心，之后不堪其扰，就罚他端两个小板凳扎了半个小时马步。
后来知道新兵连不发枪，他不闹了，但是改不了见人勾肩搭背喊{老表}的习惯，被赵高亮逮到好几次，每一次都会赵班痛骂加罚体能训练。
后来也不敢逢人喊老表了，见人模模糊糊喊同志，十分别扭。
王爽方言重，人又长得丑，三排一个排都没几个人和他说话，只有曹磊刘伟力不嫌弃他，他时不时也会加入曹磊刘伟力小团伙，偷着抽烟。
但是王爽这个人反应比较慢，耳朵因为当年打工听车床声音耳膜受损了，听力也不行。
刘伟力有一次把他坑得不轻，俩人去抽烟说好一个放哨一个抽的，结果刘伟力远远听见赵班声音，也不跟王爽说，导致王爽被赵班收拾不轻。
关在大衣柜里耳朵鼻孔插得跟香炉似的，一下把王爽治得再也不跟刘伟力玩儿了。
刘伟力斜眼看着赵高亮那群一级士官列队，在塑胶跑道上一字队形散开，脸上略感疑惑，“曹磊，你真不够意思啊，懂电脑也不跟我说，害得班长大队长都来骂我，说我没掌握你思想动态。”
曹磊装腔作势道：“一般吧，纯爱好，想学不想，想学我教你。”
“真的？”
“软华子先来十条再说！”
刘伟力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眼里光芒万丈地一把拉住曹磊的手，“十条软华子就能学会你刚才那种软件啊？曹老师你收费不高啊。”
“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我就是你爹了。”曹磊笑着在刘伟力肩膀上拍了拍。
大约是靠着一手编程技能让人不敢小觑，这刘伟力面对曹磊时态度谦逊了不少，曹磊蹬鼻子上脸跟这富二代称爹道父的，他也没显得不自然，笑着推了曹磊一下，“滚尼玛的！”
其他三班战友脸上再没有一丁点瞧不上，凑过来跟曹磊勾肩搭背起来。
三排那些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战友，别管叫得上叫不上名字，失去班长大队长管控之后，也跟脱缰野马似的凑过来手插兜跟曹磊攀起关系来了。
这个说“磊子以后当干部了，别忘了兄弟我！”
那个说“磊子，你说你会不会被诡楼给招走啊？太爽了吧！不用跟我们一样下连受苦了！”
对于这些人，曹磊只是频频微笑，不咸不淡地寒暄。
他现在心情其实有点复杂。
他就像站在山麓岔口的游人，一边是前景辉煌的总队信息化部门，一边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基层中队生活。
一边完全可以当他振翅起飞的跳板，一边是很难施展才能、信息封闭、生活单调的基层中队。
虽然不能确保这一次还会和王爽刘伟力一起分到富安江中队，但是，基层中队的生活每一个也都差不多，无休止的训练、执勤，曹磊又非常讨厌一成不变。
所以他现在非常纠结，到底是去类似快速反应方队的办公室部门，还是重新体验一次中队生活？
这时，赵高亮等新训班长们散开的队形中，各阔步前往一位接兵警官。
每一名警官手里都捧着他们中队的牌子，“警通中队”“第九中队”“下城中队”……
新兵们这才恍然大悟，新训班长们此时已不再是他们的班长了。
诸如赵高亮这群一级士官，现在是以各基层中队代表的身份，站在这里充当标杆，陪同中队主官接收新同志下连！
一道风度翩翩的颀长人影，站在了赵高亮身边。
此人身着熨烫得无比平整的呢子冬常尉官警服，双眼直视前方，嘴角牵起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般温暖自在。
曹磊闪烁不定的目光，在看到这人影以后，渐渐定格了下来。
和二十年前一样，富安江中队中队长徐兆秀中尉，前来霄山基地接兵。
当年，在喊到曹磊名字之后，曹磊满心欢喜地以为，跟随这样一位气度不凡的中队长，将要迎接的会是稍微有些期待感的警营生活。
孰料现实与想象大相径庭。
这位此时站立在塑胶跑道前，以笔挺身姿展现着巍巍警容的帅气青年警官，徐兆秀，却是一个和他面容气质截然不同的魔鬼教练员！
这人一身的书卷气，却无比霸道蛮横，在中队甚至敢占用导员王惠上尉的思政课！每天挂在他嘴上的就是军事素质，军事素质怎么地。
反正，在这位徐队长眼里，没有军事素质，没有强健体魄的就不配当他的兵。
因此，曹磊在两年警营生活里，不但训练上处处受到赵高亮{关照}，更是没有参加过一次中队外派勤务，军训就更是没有了，曹磊对两年警营生活怨言无比之大，就源于此人。
但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曹磊竟然在人群之中，定定地看着徐兆秀。
为这次重生制定了{赚钱}{发达}{舒坦}等一系列关键词的曹磊，在见到徐兆秀这一瞬间，心灵深处早已死绝的愤懑，竟然闪烁着赤红的光线复苏过来了！
对方警觉性很高，马上找出了这道不友好视线的来源。
徐中队长的嘴角，轻轻挑起。
二人，于20年后，还原的时空，再次对视！
3000名新训官兵却不敢有一丝放松，他们精神饱满地等待着仪式开始。
因为，接下来，将进行非常非常重要的新兵分配环节。
此时，霄山基地江浙总队各支队下属中队的接兵车辆，已尽数排列在塑胶跑道前方空地。
警用车辆、旅游大巴、金杯小面包、武警勇士吉普、豪华轿车，车型种类繁杂，无比花哨，给人一种不是下连队而是报了旅游团的感觉。
这些车辆大多数挂着{欢迎新同志下连队！}红绸子，车旁站立着服装、身份也各不相同的接兵人员。
有干警，有各中队派来的主官领导，还有郑府工作人员，水电站工作人员，穿工作服的工人。
这就是武警和其他友军的不同之处了。
武警这个军种，它完全依附在执勤单位身上，所以软性的福利非常多，也算是趣事一件。
有的中队负责巡逻水电站，那水电站领导就会在这一天兴冲冲地取代该中队主官，列出豪华车队来接人；
重点单位工厂，比如为某火箭军生产导弹陶瓷配件的工厂，就会派出以厂花为代表的接兵团来接新兵；
看守看押的，就是房所那类领导亲自来了，因为在领导层级上来说，警务协同中，武警是要全力配合公安的，当然要好好关照自己弟兄。
总之，在洋溢着崇军气息的余航地区，新兵下连队，绝对是非常隆重的一件事。
条件比较好的中队，可能等会儿还要中途去一下饭店，让新同志产生宾至如归的感觉，执勤单位的领导、中队主官和新战士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
正在新兵们带着好奇的眼神，打量那一行车辆时，各新训班长，自动脱班。
他们集合跑步，一群一级士官红肩章耸动，喊着雷震般的号子，场面非常壮观。
然后他们各自带的兵就显得非常好奇，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班长们这是要干什么。
因为赵高亮跑了，刘伟力、江西老表王爽、三班其他战友队形难免懒散起来。
他们的关注重点无非就是曹磊的{优秀新兵证书}，这份荣誉因为是裱在水晶框里，分量上沉甸甸，上面烫金色的字体更是令人艳羡。
大家是爱不释手，传来传去的看。
战友王爽，搂着曹磊的脖子，大手狠狠拍了拍曹磊胸口。
“搞得不错！老表！你算是混出来了。”
王爽在新兵班和曹磊关系不错，这家伙其实严格来说，超出服役年龄了，是三班年岁最大的，人生履历非常丰富，天南海北每一个经济发达点的城市，都有王爽的足迹。
而且你看王爽这模样，也知道他人生经验很多，一脸苦楚老农相貌，皮肤又干又黑瘦得像虾米，身体好像永远站不直，这是以前在流水线上打工各给累的。
这样一个吃过苦的人，竟然被新训基地的海鱼给吃吐了，你想想看，那鱼味道。
王爽这人特别有意思，从小在山里长大，一家子是注册猎户，从小就会玩枪，进新兵班第一天就跟在赵高亮屁股后面介绍自己打枪特别准。
赵高亮开始还很有耐心，之后不堪其扰，就罚他端两个小板凳扎了半个小时马步。
后来知道新兵连不发枪，他不闹了，但是改不了见人勾肩搭背喊{老表}的习惯，被赵高亮逮到好几次，每一次都会赵班痛骂加罚体能训练。
后来也不敢逢人喊老表了，见人模模糊糊喊同志，十分别扭。
王爽方言重，人又长得丑，三排一个排都没几个人和他说话，只有曹磊刘伟力不嫌弃他，他时不时也会加入曹磊刘伟力小团伙，偷着抽烟。
但是王爽这个人反应比较慢，耳朵因为当年打工听车床声音耳膜受损了，听力也不行。
刘伟力有一次把他坑得不轻，俩人去抽烟说好一个放哨一个抽的，结果刘伟力远远听见赵班声音，也不跟王爽说，导致王爽被赵班收拾不轻。
关在大衣柜里耳朵鼻孔插得跟香炉似的，一下把王爽治得再也不跟刘伟力玩儿了。
刘伟力斜眼看着赵高亮那群一级士官列队，在塑胶跑道上一字队形散开，脸上略感疑惑，“曹磊，你真不够意思啊，懂电脑也不跟我说，害得班长大队长都来骂我，说我没掌握你思想动态。”
曹磊装腔作势道：“一般吧，纯爱好，想学不想，想学我教你。”
“真的？”
“软华子先来十条再说！”
刘伟力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眼里光芒万丈地一把拉住曹磊的手，“十条软华子就能学会你刚才那种软件啊？曹老师你收费不高啊。”
“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我就是你爹了。”曹磊笑着在刘伟力肩膀上拍了拍。
大约是靠着一手编程技能让人不敢小觑，这刘伟力面对曹磊时态度谦逊了不少，曹磊蹬鼻子上脸跟这富二代称爹道父的，他也没显得不自然，笑着推了曹磊一下，“滚尼玛的！”
其他三班战友脸上再没有一丁点瞧不上，凑过来跟曹磊勾肩搭背起来。
三排那些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战友，别管叫得上叫不上名字，失去班长大队长管控之后，也跟脱缰野马似的凑过来手插兜跟曹磊攀起关系来了。
这个说“磊子以后当干部了，别忘了兄弟我！”
那个说“磊子，你说你会不会被诡楼给招走啊？太爽了吧！不用跟我们一样下连受苦了！”
对于这些人，曹磊只是频频微笑，不咸不淡地寒暄。
他现在心情其实有点复杂。
他就像站在山麓岔口的游人，一边是前景辉煌的总队信息化部门，一边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基层中队生活。
一边完全可以当他振翅起飞的跳板，一边是很难施展才能、信息封闭、生活单调的基层中队。
虽然不能确保这一次还会和王爽刘伟力一起分到富安江中队，但是，基层中队的生活每一个也都差不多，无休止的训练、执勤，曹磊又非常讨厌一成不变。
所以他现在非常纠结，到底是去类似快速反应方队的办公室部门，还是重新体验一次中队生活？
这时，赵高亮等新训班长们散开的队形中，各阔步前往一位接兵警官。
每一名警官手里都捧着他们中队的牌子，“警通中队”“第九中队”“下城中队”……
新兵们这才恍然大悟，新训班长们此时已不再是他们的班长了。
诸如赵高亮这群一级士官，现在是以各基层中队代表的身份，站在这里充当标杆，陪同中队主官接收新同志下连！
一道风度翩翩的颀长人影，站在了赵高亮身边。
此人身着熨烫得无比平整的呢子冬常尉官警服，双眼直视前方，嘴角牵起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般温暖自在。
曹磊闪烁不定的目光，在看到这人影以后，渐渐定格了下来。
和二十年前一样，富安江中队中队长徐兆秀中尉，前来霄山基地接兵。
当年，在喊到曹磊名字之后，曹磊满心欢喜地以为，跟随这样一位气度不凡的中队长，将要迎接的会是稍微有些期待感的警营生活。
孰料现实与想象大相径庭。
这位此时站立在塑胶跑道前，以笔挺身姿展现着巍巍警容的帅气青年警官，徐兆秀，却是一个和他面容气质截然不同的魔鬼教练员！
这人一身的书卷气，却无比霸道蛮横，在中队甚至敢占用导员王惠上尉的思政课！每天挂在他嘴上的就是军事素质，军事素质怎么地。
反正，在这位徐队长眼里，没有军事素质，没有强健体魄的就不配当他的兵。
因此，曹磊在两年警营生活里，不但训练上处处受到赵高亮{关照}，更是没有参加过一次中队外派勤务，军训就更是没有了，曹磊对两年警营生活怨言无比之大，就源于此人。
但是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曹磊竟然在人群之中，定定地看着徐兆秀。
为这次重生制定了{赚钱}{发达}{舒坦}等一系列关键词的曹磊，在见到徐兆秀这一瞬间，心灵深处早已死绝的愤懑，竟然闪烁着赤红的光线复苏过来了！
对方警觉性很高，马上找出了这道不友好视线的来源。
徐中队长的嘴角，轻轻挑起。
二人，于20年后，还原的时空，再次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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