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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药材

    “怎么了?”李苟旦有些莫名其妙,“像留遗言一样。”

    王敖没有接话,漆黑的眸子隐藏着深深的忧伤,“走吧。”

    “是煞阴体吗?”李苟旦追问,“我已经有办法了,明知给的那本秘籍很厉害,你和我一起修炼,我们迟早把道虚子那副老骨头给拆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敖平静的脸上并未泛起一丝波澜。

    “来不及了,我能感觉到,灾厄越来越近了。“

    “其实我一直能感觉到,但是我始终麻痹自己,我想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照顾弟弟,娶红丽,以及……和你做朋友。”

    “但是我不能只顾着自己,不为你们考虑,我只会把你们害得很惨。”

    王敖的脸上生出决然,“今晚我会帮你拖住道虚子,你找机会逃跑。”

    不给李苟旦说话的机会,王敖转身就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后罩房。

    “弟子拜见师傅。”

    “明直,明止,看来你们二人恢复得不错。”道虚子捏着鼠嘴上长长的胡须,满意地点头。

    “这个畜生趁为师不在,竟做出这种事。”道虚子冷哼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

    “罢了,借着这个机会,为师便带着你二人认认这世间的珍贵药材。”

    李苟旦和王敖被道虚子吩咐着先去地牢。

    幽暗,恶臭,熟悉的环境刺激着王敖脑中血腥的回忆,记忆燃烧炙烤着心脏,他捂着心脏,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李苟旦沉默地走在前面,没有发现王敖的异样。

    脚步声响在被囚禁在地牢的人的耳朵里,当他们看清来人的脸,各种恶毒的咒骂充斥在这整个地牢,还有人从地上团起泥土和排泄的混合物,丢向李苟旦。

    “道虚子的狗,快去死!“

    “贱人!站在那装什么可怜!“

    “你就应该立马去死!“

    ……

    李苟旦不躲不避,默默承受这一切。

    王敖刚想开口制止这一切,道虚子的声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下贱的药材,也敢对本道的徒弟指手画脚?”

    言罢,刚才骂的最凶,丢得最狠的那个男人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

    愤怒的人群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惊骇地向四周拥挤,给男人腾出一大片空地。

    “啊!”他的胸口越涨越大,足足涨得有一人高。

    嘭的一声,血肉横飞,道虚子站在破碎的胸膛中,手里捏着一指长的脊椎骨。

    “看好了,这是灵髓劲,算不上什么珍品,药性还坏了。”

    道虚子将尾椎骨一丢,额头上一只赤眼吞吐出血色妖焰,将脚下的尸体烧成齑粉。

    “今日要摘的药材不是这个。“

    道虚子挥手,一个隐秘的暗门打开,门里透出来的惨绿色的光在地上拉了长长一道口子。

    暗门内,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巨大的暗红色的木桌,木桌上躺着一个浑身没有一处好肉的男人。

    木桌的正前方的墙上有一副浮雕,那是一团近乎混乱的物体。

    身体上杂糅着各种生物的身体碎片,其身缭绕的烟雾似乎在同化这些残肢,皮肤底下泛起密密麻麻的小气泡。

    巨大的圆溜溜的眼睛沾满三分之一的躯体,飞舞的触手从幽暗的瞳孔中射出,上面长满锐利的口器。

    闪着绿光的香烛,星星点点分布在木桌的两侧,呈现出将木桌上的男人供奉给浮雕上的怪物的意图。

    两个浑身上下被浓密的红色毛发覆盖的人形生物站在桌子两侧,毛发底下是像鳄鱼那样粗糙的皮肤。

    每过一刻钟,它们就用长满利齿的嘴咬男人一口,似乎是仪式的内容,旧痕添新伤,男人刚止住血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明知啊,为师待你也不薄,为何要背叛为师,做出残害同门此等有违天理的事?“

    道虚子拉长声调,缓缓踱步到暗红的木桌前,那俩黑毛怪融入墙边的黑暗。

    有违天理?

    李苟旦觉得这句话从道虚子嘴里说出来十分荒诞可笑,一个为了成仙手染鲜血的暴虐嗜杀之人,居然责备他人不守规矩。

    “弟子只是想要自保罢了。”

    明知身上的咬伤触目惊心,但是并没有伤到要害,声音依然中气十足。

    “这张桌子,躺了七八个师兄弟了吧,师傅?!”

    道虚子背着手,冷哼一声,“为为师的成仙大道赴死,乃无上之荣耀!”

    “等为师成了仙,复活你的师兄弟易如反掌,为师一人得道,尔等鸡犬尚可升天一同享乐,为何不从?”

    明知冷声呛道,“那何不把成仙的机会让给我呢?师傅啊,你老了!成仙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吧!”

    “孽畜!以下犯上,忤逆师傅!”道虚子六目圆瞪,冰冷地看着明知,“逞口舌之快只会让你死得更加痛苦。”

    道虚子额头四只血红的竖眼脱离体外,向着浮雕上怪物的眼睛飞去,没入那幽暗的瞳孔中。

    “唔——”

    一声悠远,彷佛来自极度阴暗的地狱深处的哀鸣由远及近,浓郁的恶意随着哀鸣扩散整个地牢,不加掩饰的邪恶如同钢针扎得李苟旦皮肤生疼。

    浮雕上的怪物彷佛动了起来,黑雾翻滚,触手纷飞,幽暗的瞳孔似乎要吞噬房间内的所有人。

    巨大的心理压力压得李苟旦和王敖无力地坐倒在地,用颤抖的手臂勉强支撑住身体。

    王敖脸上表情异常扭曲,身体炽热的灼烧感让他手脚疲软,向前趴去倒在地上。

    房间里的一切事物在此刻暂停,四周静悄悄的,一双玉足出现在自己眼前,王敖顺着向上看,是瑰幻境里的那只血肉乌鸦。

    “是你?你不是瑰制造的幻觉吗?”王敖有气无力趴在地上。

    “她算什么东西?”血肉乌鸦不屑,“配合她的表演罢了。”

    “大人很中意你。可惜,我尝不到你的肉了。嘿嘿,尽情燃烧你的灾血吧。”

    说罢血肉乌鸦开始融化直至消失,房间内顿时恢复正常。

    地牢里被囚禁的人此刻大脑被恐惧冲击得一片空白,瑟瑟发抖紧紧挤在一起,企图用彼此的体温对抗着极致邪恶带来的阴寒。

    抱团取暖的众人里抬起一个脑袋,他悄悄地摸到地牢门口,跑了出去。

    谁也没有发现偷跑的人,此刻道虚子眼睛狂热地看着浮雕,用爱慕到近乎发疯的语气,举着双手伸向扭动地怪物。

    “主神大人!这一次我为您献上更加美味的祭品!”

    怪物伸出七八根触手,锐利的口器刺入明知的身体,随着触手散开,明知的身体炸开成七八份,残肢碎肉洒满整个房间。

    触手伸回浮雕,黑雾渐渐消散,李苟旦怔怔地看着渐渐归于平静的浮雕,明知死了。

    虽然他对明知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个赠送秘籍和对自己掏心窝子的师兄死在眼前,李苟旦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复杂。

    而且他最后看向李苟旦,还对他眨眨眼,好像即将被大卸八块的人不是自己。

    道虚子从地上的残肢碎肉里拿起明知的头颅,手从脖子的断口伸进去,掏出一颗白色的珠子。

    “玉灵!明直明止,你们看到没有,通体洁白,质地似玉,唯有生长在心思澄澈的人身上。”

    “最后一味药材——”道虚子扭头,那四只眼睛已经飞回到额头上瞪着王敖,鼠嘴噙着贪婪的笑。

    “明直呀,到了你为为师献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