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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梦千年

    虽未曾听闻过八服剑的的名号,但李悯知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这仿佛有灵的剑,展露出的种种神奇,还是让他忍不住去摸了摸剑鞘,八服剑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抚摸,灵动的上下翻飞抖了个剑花,又咻的一声飞入云端中的宫殿内,此时一声叹息就像是穿越了亘古,从四面八方传进他的耳朵里

    “看来,八服剑很中意你,天意使然,且上殿前来!”

    声音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竟不带一丝烟火气息,李悯活动一下手脚,定一定心神,慢慢从古朴的丹墀一级级的走到殿门口,反正都这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管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不管前路是怎样的,我自遵从本心!

    在殿门口,李悯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甚至还好奇的往殿内张望,“既见神迹,为何不拜?”

    “中华儿女,不信鬼神”

    “那你信什么?”

    “信自己!”李悯这三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你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世间大多的凡夫俗子得见神迹,大多数都会战战兢兢,顶礼膜拜”

    “心中有对神佛有所求,求财,求升官,求子,有所求才会战战兢兢,我也无所求,自然泰然处之,不管是神仙,巫蛊,佛门,在人们需要的时候,人们会把这捧的高高的,不用的时候,香火再繁盛的寺庙,也会变成山野荒祀,只有凡人将力量凝聚在一起,能量才是无穷的。”

    李悯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对于这种未知的力量竟然也能不卑不亢对答如流。

    “听你的意思,是凡夫俗子可以做到一切想做的事情,只要团结在一块儿行吗?”

    “通过我曾经从历史中得到的经验和学习伟人的思想理论,是这样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历史的发展规律告诉我,只有广大劳动人民才是历史真正的主人,这才是天地正道。”

    这次那声音沉默的时间更长,也不知过了多久,笑声传遍这方天地

    “痴儿,这番高谈阔论,在我看来,和陈胜吴广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殊途同归,但这不是万事万物唯一的解决办法,作为上位者,要考虑到的可不止只有黎民百姓,如果你是上位者你的思想会发生变化的,希望你能在有底线的情况下,灵活的变更自己,你想打败所有的敌人,就要先变成敌人的样子,比老虎更凶猛,比熊罴更健壮,比豹子更敏捷,比狼更残忍,比狐狸更狡猾,虎有入山日,潜龙在渊时,根据环境不同,境遇不同,永远保持一颗学徒的心,好好看,好好学,不论何时,还要三省吾身,记住我说的话。”

    “谨遵教诲,小子自会铭记于心”

    李悯说着冲殿门口拱手鞠了一鞠

    “哈哈,希望你能不管何时总想想自己对我说的这番话,说到做到,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除了不能说的,有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您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痴儿果是妙人!罢了,你不想知道什么就算了,送你一场造化”李悯一阵无语,这神仙怎么这么实在,我装一装,你告诉我得了,还真不说了。

    心思一转冲着殿门口鞠了个躬说

    “虽然不知道您是谁,自然是有大神通的神仙,我不奢求什么大造化,只盼着您能放我回去,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志向,只想安稳的过完自己这一生,做一些我喜欢的事情。”

    那声音没接他的话,反而问他

    “你知道你为什么名为悯吗?”

    “家中祖父希望我走仕途,不用做很大的官,只需要做一个悯民生多艰的官就好,在能力范围内为百姓做一些事情。”

    李悯心中愕然,果真是神仙啊?居然连我爷爷给我起名都知道。“你祖父出身军人,转业之后做了个小官,为官清廉,勤政为民”李悯静静听着,又想起从小爷爷教导他为民的观点,想起因为父母从他很小开始就忙着挣钱没空管自己,从而日日夜夜悉心抚养自己,爱喝酒,爱看战争剧,爱教导自己以史为鉴的老人,想起他的音容笑貌,不由的眼圈红了,爷爷去世了几年了,少时学陈情表,只当课文匆匆背过,而今读来其中的真意,再想起爷爷去世自己却还未来得及尽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让他一时陷入巨大的失落,眼泪流下也不知道,也听不到后续的话了。

    看到他这样,那声音也不再多言,等他收拾好心情,再抬起头的时候,八服剑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从殿内飞出来,此时正挂在自己腰间。“小子,别哭,孝是天地之间最朴素的情感,如果有缘,在某些时刻你们终究会相遇的。”

    李悯向殿内拱拱手表示感谢

    “谢谢您老人家,现在这形势比人强,您是刀俎,我是鱼肉,您看着办吧!”

    “哈哈!痴儿,记住我的一句话,这场造化如同山水墨卷,一笔一划如何绘制,都由你决定,是棋子还是棋手,是刀俎还是鱼肉,皆由你去施展,我不会干预,万千变化,自去体会其中滋味,且去罢”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赶紧正色,不再进行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

    “还有何疑问吗?”

    “这剑您送给我了吗?”

    “八服剑赠予你了,剑灵不会跟你去,八服剑并有九柄,取九州功绩,威服八方之意,子剑为仿制,埋葬于九州八方之地,这柄是母剑,我已经把它放在那里了,你腰间的是剑意与剑势,当你能握住母剑,合二为一才能发挥剑的最大威力”

    李悯打断那声音的话大声问道

    “那里是哪里?您到底让我去哪儿啊?”

    那声音已经不回答他的问题了

    “痴儿,入磬吧!”

    那声音说完,一阵狂风刮过,这方天地就像是云消雾散一般化为虚无,这次还是五感尽失的感觉,只不过跟上次见到八服剑不同的是,这次的失重感,更像是从高空中坠落,不管是哪种感觉,在他彻底丧失意识前,都只有一个感受,真TM难受。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就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大口呼吸,又像是做了噩梦猛然惊醒,当李悯吃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张带着关切神色的丑脸凑到他脸前,距离近到快要贴上了,李悯惊叫一声,推开了眼前的丑脸,却发现自己的手小了一大圈,自己发出的声音,也是稚嫩的童声,自己正身处于颠簸的车内,那丑脸的主人是年约十岁的小厮,被李悯推开后他跌坐在一旁,头还磕到了车壁上,正哎呦哎呦的叫着,揉着自己的脑袋喊道

    “小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这咋病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怎么回事?我变成小孩儿了?”

    李悯没空去留意那小厮,正惊恐的摩挲着自己的脸,看着自己这具最多也就四五岁的身体,一时间竟然无法接受

    “什么狗屁神仙?把老子变成一个小孩子,柯南吗?”

    就在李悯疯狂吐槽之时,车外的人听到了车内的动静,车停在了路边,车门厚重的布帘被人掀开,同时带入车内的,还有北方冬日特有的干燥的北风,凛冽如刀的北风让李悯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也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毡子,入眼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健壮的青年,一个是年约五旬的老叟,老叟先开口

    “小少爷,您醒了,身上爽利些了没?”

    李悯被北风吹醒的头脑此刻冷静下来,才注意到刚才的小厮和眼前老叟的语言语调怪异,只是从右衽服饰和打扮能看出是古汉族人。“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李悯说完自己也心下一阵惊异,自己的语言和音调和老叟,小厮一模一样,也是怪异的口音,看了看眼前对自己满是关怀目光的老叟,又看了看窗外,所乘的牛车正停在官道的边上,树木干枯,天色昏暗,一派冬日萧索的氛围,心下一定,想着这估计就是那神仙说的造化,只是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代,老叟一看李悯醒了,喜笑颜开的说:

    “小少爷没事就好,狗儿,给小少爷拿出水袋喂少爷用一些,手脚麻利一些,小少爷身体还未彻底好嘞”

    “身体还未好刚才推俺还让俺差点栽一跟头”

    名为狗儿的小厮嘴上嘟囔着,掏出水袋就要往李悯嘴边送,他也没拒绝,身体像是发烧刚好,也没什么力气,就着水囊喝了几口,这时老叟进了车,坐在李悯的下首,扭头对那健壮青年说

    “虎子,继续赶车吧,天色不早了,今晚要赶到临水嘞”又对名为狗儿的小厮说

    “狗儿,滚出去跟你哥一块儿赶牛车去,笨手笨脚的也照顾不好小少爷”

    那健壮青年看上去不善言辞,轻轻放下布帘,拽过弟弟就一并出去继续驾车了。

    李悯将头靠在车厢的软垫上,双眼微阖,开始思考当下的处境,

    老叟一边手脚麻利的从褡裢里掏出干酪,用热水泡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什么老天保佑,小少爷的身体能好,又说着什么没照顾好自己,将来下去没脸面对老爷和少爷了云云。”

    李悯也没搭话,只考虑着自己这具身体最多五岁,就算是被神仙扔到这个地方,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一思考就感觉头脑发胀,就像是拧住的水龙头把水的压力消弭,就算是拼命去想也找不都一点记忆,也没什么线索,便不再想开口问了句

    “今年是哪一年?”

    李老顺话头一顿,带着疑惑的神色看向他,心说小少爷从睁眼到现在,给他的感觉怪怪的,那个眼神,那个动作,根本就不像他熟知的虚岁只有五岁的小少爷,李老顺也没再多想,只认为是小少爷因为生病才变得有点不一样,便一边将热水冲开的干酪奶浆端给李悯,一边开口

    “小少爷,这世道乱,咱也不知道是个啥年,咱就知道这天下,现在还是人石家说了算,就是这个皇子杀那个皇子,那个皇子杀这个皇子的,现在是谁当皇帝,咱还真不知道,前两天咱们还没从老家往邺城去的时候,我曾听人说过...”

    李悯思绪一动,姓石的皇族?便打断李老顺说

    “老顺叔,你说现在当皇帝的姓石?”

    李老顺一愣,这好像还是小少爷第一次管自己叫叔,早些年虽说是一直侍奉老爷和少爷,可部曲就是部曲,在这个时代,永远都是依附关系,阶层的差距犹如鸿沟天堑,不可能真有主家对下人有如家人般的感情的,心下震惊之余,也是瞬间被暖意所包围,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扭身跪在李悯面前声音略微颤抖的说:

    “小少爷是主家,咋能喊我叫叔呢?这不是折煞我老顺了”

    “我是总角黄口小儿,得老顺叔庇护,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他伸手虚扶一下李老顺,李老顺还是神色激动,拽过袖子就是一阵擦眼泪,还是李悯让他坐下,又宽慰了片刻,李老顺才情绪稳定继续开口

    “早些日子听太老爷跟人谈话我曾听到过,现在,应该是太宁元年吧!按照南方朝廷的说法,此时应该是永和...六年吧”

    李悯此时睁开双眼,脑海中像是有一道惊雷炸响,之前神仙的那个声音又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响彻

    “痴儿,醒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