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中秋越来越近，团圆的气氛也越来越浓，院子里的丫鬟们也喜气洋洋的，将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婉心照旧重复着之前的作息，每天醒来先去给父亲问安，再到蒋氏那边坐会，与几位姨娘跟李澜心说会子话，下午则查看一下账册，再做一会女红，到了晚间还要练上一章字或是作上一幅画再睡。
想着白日里请安的时候，父亲看蒋氏的眼神，那样的宠溺热烈。让婉心想起了小时候阿娘抱着她，跟她说着她跟父亲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的阿娘眼睛里都带着幸福的笑意，白皙的脸上透着甜蜜的光。阿娘说父亲中榜后去慕家提亲的时候，她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打量，父亲的眼神扫过，把她羞的满脸通红……
小团子一样的婉心缩在阿娘的怀里。她说，她就认真的听，遇到不懂的就眨巴着大眼睛问问阿娘。现在忆起来，倒是令人感慨万千，幸福的时光竟是那样的短暂。
午后，婉心坐在东次间里，开着窗户，一阵阵凉爽的风穿过树荫吹进来，带着花朵的香气，给酷烈的灼日带来了一股凉爽。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盘西瓜，瓜上的籽已经被夏雨细心的挑出来了。摆着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丝线筐子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绣绷上的青竹绣了有大半了。
秋霜跟夏雨立在不远处。
教授她女红的周师傅在一旁看着：“姑娘做的绣品比之前精进了许多，不过这指法呀得稍微变一变，要不时间长了会伤手指头。”
“还是周师傅教导的好，要是没有您的指点，我现在连个鸳鸯都能绣成水鸭子。”婉心笑眯眯的回道。
周师傅又仔细的端详了起来：“有股苏绣的雅致感了，针脚细密，这颜色配的也好，倒是绣出了青竹的高洁之感。”
这周师傅最擅长的便是苏绣了，得到她的肯定，足以证明婉心的努力。
这才多长时间，一个原来不善女红的大姑娘，刺绣的水平眼见的上涨，看来不是她笨，是不够努力。
不过光凭自身的努力也不够，还得加上周师傅的教导。
周师傅原来并不喜欢婉心。在她教授她的时候，这姑娘总是走神，眼神迷离的，她知道婉心也不喜这些。也是，这种繁琐复杂的东西最是无聊。不过最近，这姑娘就跟转了性子一样，比之前勤勉许多，课下也时常请教她，话语间也是低姿态。
直到看到这绣绷上的青竹，周师傅才发现婉心有刺绣的天赋，对她教授的针法一点即通，并且还懂得变通。看着这伶俐的样子，周师傅自然也是心生喜欢，多了几分欣赏的态度。
授课完毕，于妈妈送了周师傅出门，秋霜扶着婉心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活动着半僵硬身子。夏雨收拾着针线，看着绣绷上浑然天成的青竹，笑着说：“姑娘秀出来的东西可真好看，奴婢虽不懂绣艺，可这瞧着竟像真的一样。”
听着夏雨的话，婉心笑了笑，这个曾经站在她身旁不苟言笑的丫鬟竟也会打趣她了。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丫头禀报孙妈妈过来了。婉心提了提精神，便让夏雨去迎一下，又让秋霜去端茶，于妈妈搬来了凳子请孙妈妈坐下。
婉心想着应该是前几日她吩咐的事情有眉目了，便屏退了她们出去，留下孙妈妈一人。
孙妈妈喝了口茶，凑近婉心低声道：“姑娘吩咐的事，老奴打听过了。”
果然是秋霜的事，婉心示意孙妈妈说下去。
“秋霜姑娘是七岁的时候被人牙子从村子里买走的。据说是那村子里旱了三年，一家子饿的骨瘦如柴，人牙子去的时候，她父母啥都没说就把她给卖了，几经辗转卖到了咱们府里。进府后先到厨房做了烧火丫头，一年后去了张姨娘那，过了两年被分到了花园里，十一岁的时候来了咱们院子里。”
婉心见孙妈妈叙述了个大概，便知晓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孙妈妈顿了顿便又接着说：“有件事老奴觉得奇怪，当初她在花园的时候，常常不当值，别的丫头以为她偷懒，就去管事那告发她，奇怪的是，管事的竟也不责怪她。秋霜不是家生子，在这府里无依无靠的，管事的不说她，定是背后有人撑着。”
秋霜竟还在张姨娘那待过，婉心倒是不知道。不过几天的时间哪能探听到那么些事情的，又要背着人。不行就着人在外面打听一下吧。
孙妈妈又说起了大公子：“姑娘，门房那边的人说大公子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您准备的东西老奴着人送到鸿雁阁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婉心摇了摇头说。
孙妈妈应了后，便退了下去。
稍后于妈妈便进来了，她这几日脸颊上长了些肉，面色也好了不少。于妈妈不动声色的走到婉心跟前，把手里的汤放在小几上。“姑娘，虽说是立秋了，可还是热，饮碗绿豆汤消消暑吧。”
婉心看了看于妈妈，又望向窗外，烈日当空。
“还是你最贴心。”婉心笑着说。
“这是老奴分内的事。”于妈妈低下头回道，双手不自然的摩擦着。
婉心看着于妈妈空荡荡的手腕，心里想着，哪个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不是体体面面的，只于妈妈，虽是近身伺候她，却依旧满身朴素。便对于妈妈说：“妆匣里有对金镯子，你拿过来。”
于妈妈便朝着妆台走去，在妆台上的匣子里找出一对分量十足的赤金镯子拿给了婉心。
婉心招招手示意于妈妈坐下，她便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婉心身边。婉心拉起她的手：“这些黄白之物我最是厌烦，好端端的把我美好的年华一下子给整的老气了，还是你戴着合适。”说完便套在了她的腕子上。
“这可是姑娘的东西，老奴不能戴。”于妈妈忙起身道。
“戴上，凡是院子里有点体面的管事妈妈，那个不是簪金带银的，你可不能寒酸了，落了我的面子。”婉心忙拉着她道。
于妈妈顿了顿，还想说些什么，婉心又开口道：“戴着，不许摘下来！”她便没有再推辞……
兄长回来定会先去拜见蒋氏，婉心想着不如先到蒋氏那边等着，便让夏雨进来伺候她换了件喜庆点衣裳，就出了门向着蒋氏那边而去。
稍坐片刻后，李澜心与李昭先后过来，几个姨娘也相携而来，赵姨娘先于她们过来，此刻正在服侍着蒋氏。
蒋氏靠在罗汉床的软枕上，吃着赵姨娘剥过皮的葡萄，对着大伙说道：“我有大半年没见曦哥儿了，不知道变没变样子，长没长高？”
“大公子正直青春年少，正是抽条子的时候，不用想，定会长高了许多。”张姨娘笑呵呵的说着。
李曦比婉心年长两岁，今年十七，正是议亲的时候。可婉心则听孙妈妈说，他一无功名在身，二没到及冠之年，推脱了好些家中适龄的女子。
正说着玉如进来禀报：“大公子的马车已到大门外了，说是先去老爷那边，稍后便过来。”
不多时，婉心一盏茶都没喝完，就听到自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母亲！”
自门口进来一个身量高大、面容俊朗，身穿浅色丝绸直缀的男子。婉心朝着那抹身影望去，他比父亲还要高大，侧面的轮廓跟父亲有些相像，一双桃花眼不笑都似含情脉脉的，高挺的鼻梁，薄嘴唇，虽不似父亲般儒雅，倒也是个翩翩美男子。
赵妈妈忙给李曦搬来了凳子，等他给姨娘和弟弟妹妹相互问好后便落了坐。
是个守礼的人，看来书院的夫子教导的很好。
李曦顺着婉心的目光看过来，神情淡淡的向她点了下头，便没有再看过来。想来平时两人的关系也不太好，不过也不至于太疏远吧！
婉心心中思量着。
婉心照旧重复着之前的作息，每天醒来先去给父亲问安，再到蒋氏那边坐会，与几位姨娘跟李澜心说会子话，下午则查看一下账册，再做一会女红，到了晚间还要练上一章字或是作上一幅画再睡。
想着白日里请安的时候，父亲看蒋氏的眼神，那样的宠溺热烈。让婉心想起了小时候阿娘抱着她，跟她说着她跟父亲的点点滴滴。
那时候的阿娘眼睛里都带着幸福的笑意，白皙的脸上透着甜蜜的光。阿娘说父亲中榜后去慕家提亲的时候，她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打量，父亲的眼神扫过，把她羞的满脸通红……
小团子一样的婉心缩在阿娘的怀里。她说，她就认真的听，遇到不懂的就眨巴着大眼睛问问阿娘。现在忆起来，倒是令人感慨万千，幸福的时光竟是那样的短暂。
午后，婉心坐在东次间里，开着窗户，一阵阵凉爽的风穿过树荫吹进来，带着花朵的香气，给酷烈的灼日带来了一股凉爽。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盘西瓜，瓜上的籽已经被夏雨细心的挑出来了。摆着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丝线筐子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绣绷上的青竹绣了有大半了。
秋霜跟夏雨立在不远处。
教授她女红的周师傅在一旁看着：“姑娘做的绣品比之前精进了许多，不过这指法呀得稍微变一变，要不时间长了会伤手指头。”
“还是周师傅教导的好，要是没有您的指点，我现在连个鸳鸯都能绣成水鸭子。”婉心笑眯眯的回道。
周师傅又仔细的端详了起来：“有股苏绣的雅致感了，针脚细密，这颜色配的也好，倒是绣出了青竹的高洁之感。”
这周师傅最擅长的便是苏绣了，得到她的肯定，足以证明婉心的努力。
这才多长时间，一个原来不善女红的大姑娘，刺绣的水平眼见的上涨，看来不是她笨，是不够努力。
不过光凭自身的努力也不够，还得加上周师傅的教导。
周师傅原来并不喜欢婉心。在她教授她的时候，这姑娘总是走神，眼神迷离的，她知道婉心也不喜这些。也是，这种繁琐复杂的东西最是无聊。不过最近，这姑娘就跟转了性子一样，比之前勤勉许多，课下也时常请教她，话语间也是低姿态。
直到看到这绣绷上的青竹，周师傅才发现婉心有刺绣的天赋，对她教授的针法一点即通，并且还懂得变通。看着这伶俐的样子，周师傅自然也是心生喜欢，多了几分欣赏的态度。
授课完毕，于妈妈送了周师傅出门，秋霜扶着婉心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活动着半僵硬身子。夏雨收拾着针线，看着绣绷上浑然天成的青竹，笑着说：“姑娘秀出来的东西可真好看，奴婢虽不懂绣艺，可这瞧着竟像真的一样。”
听着夏雨的话，婉心笑了笑，这个曾经站在她身旁不苟言笑的丫鬟竟也会打趣她了。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丫头禀报孙妈妈过来了。婉心提了提精神，便让夏雨去迎一下，又让秋霜去端茶，于妈妈搬来了凳子请孙妈妈坐下。
婉心想着应该是前几日她吩咐的事情有眉目了，便屏退了她们出去，留下孙妈妈一人。
孙妈妈喝了口茶，凑近婉心低声道：“姑娘吩咐的事，老奴打听过了。”
果然是秋霜的事，婉心示意孙妈妈说下去。
“秋霜姑娘是七岁的时候被人牙子从村子里买走的。据说是那村子里旱了三年，一家子饿的骨瘦如柴，人牙子去的时候，她父母啥都没说就把她给卖了，几经辗转卖到了咱们府里。进府后先到厨房做了烧火丫头，一年后去了张姨娘那，过了两年被分到了花园里，十一岁的时候来了咱们院子里。”
婉心见孙妈妈叙述了个大概，便知晓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孙妈妈顿了顿便又接着说：“有件事老奴觉得奇怪，当初她在花园的时候，常常不当值，别的丫头以为她偷懒，就去管事那告发她，奇怪的是，管事的竟也不责怪她。秋霜不是家生子，在这府里无依无靠的，管事的不说她，定是背后有人撑着。”
秋霜竟还在张姨娘那待过，婉心倒是不知道。不过几天的时间哪能探听到那么些事情的，又要背着人。不行就着人在外面打听一下吧。
孙妈妈又说起了大公子：“姑娘，门房那边的人说大公子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您准备的东西老奴着人送到鸿雁阁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婉心摇了摇头说。
孙妈妈应了后，便退了下去。
稍后于妈妈便进来了，她这几日脸颊上长了些肉，面色也好了不少。于妈妈不动声色的走到婉心跟前，把手里的汤放在小几上。“姑娘，虽说是立秋了，可还是热，饮碗绿豆汤消消暑吧。”
婉心看了看于妈妈，又望向窗外，烈日当空。
“还是你最贴心。”婉心笑着说。
“这是老奴分内的事。”于妈妈低下头回道，双手不自然的摩擦着。
婉心看着于妈妈空荡荡的手腕，心里想着，哪个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不是体体面面的，只于妈妈，虽是近身伺候她，却依旧满身朴素。便对于妈妈说：“妆匣里有对金镯子，你拿过来。”
于妈妈便朝着妆台走去，在妆台上的匣子里找出一对分量十足的赤金镯子拿给了婉心。
婉心招招手示意于妈妈坐下，她便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婉心身边。婉心拉起她的手：“这些黄白之物我最是厌烦，好端端的把我美好的年华一下子给整的老气了，还是你戴着合适。”说完便套在了她的腕子上。
“这可是姑娘的东西，老奴不能戴。”于妈妈忙起身道。
“戴上，凡是院子里有点体面的管事妈妈，那个不是簪金带银的，你可不能寒酸了，落了我的面子。”婉心忙拉着她道。
于妈妈顿了顿，还想说些什么，婉心又开口道：“戴着，不许摘下来！”她便没有再推辞……
兄长回来定会先去拜见蒋氏，婉心想着不如先到蒋氏那边等着，便让夏雨进来伺候她换了件喜庆点衣裳，就出了门向着蒋氏那边而去。
稍坐片刻后，李澜心与李昭先后过来，几个姨娘也相携而来，赵姨娘先于她们过来，此刻正在服侍着蒋氏。
蒋氏靠在罗汉床的软枕上，吃着赵姨娘剥过皮的葡萄，对着大伙说道：“我有大半年没见曦哥儿了，不知道变没变样子，长没长高？”
“大公子正直青春年少，正是抽条子的时候，不用想，定会长高了许多。”张姨娘笑呵呵的说着。
李曦比婉心年长两岁，今年十七，正是议亲的时候。可婉心则听孙妈妈说，他一无功名在身，二没到及冠之年，推脱了好些家中适龄的女子。
正说着玉如进来禀报：“大公子的马车已到大门外了，说是先去老爷那边，稍后便过来。”
不多时，婉心一盏茶都没喝完，就听到自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男声：“母亲！”
自门口进来一个身量高大、面容俊朗，身穿浅色丝绸直缀的男子。婉心朝着那抹身影望去，他比父亲还要高大，侧面的轮廓跟父亲有些相像，一双桃花眼不笑都似含情脉脉的，高挺的鼻梁，薄嘴唇，虽不似父亲般儒雅，倒也是个翩翩美男子。
赵妈妈忙给李曦搬来了凳子，等他给姨娘和弟弟妹妹相互问好后便落了坐。
是个守礼的人，看来书院的夫子教导的很好。
李曦顺着婉心的目光看过来，神情淡淡的向她点了下头，便没有再看过来。想来平时两人的关系也不太好，不过也不至于太疏远吧！
婉心心中思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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