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谈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突然打开门，披着件单衣搬了把椅子也坐过来，问：“啥时候回来的？”
秦宪确实不知道自己刚刚陷入沉思多久，说：“有一会儿了。你咋不睡了？”
“一觉醒来就睡不着了，看见外面灯没关，准备出来把灯关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咋还不去睡？”
“睡不着。”秦宪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父亲，他这十多年短短的人生经历中，最信任的就是父亲。欲言又止。
秦安说：“那我们就说会儿话嘛。”他看出了儿子心里有些不平静，还以为是因为劫匪的原因。
他说：“今天要不是你，我差点儿就死了。你是没看到那些人捅铁牛那个样子，完全就是奔着杀人去的，一刀下去铁牛就软了，还连着捅了好几刀。儿子，这世道原本就是有很多灰暗的。你们课本里面说得对，这个世界写满了叱人二字。”
“爹，人家说的是这意思吗？你这儿瞎解释，幸好没别人在这儿，要不然得笑话你。”秦宪有些啼笑皆非。经过刚刚的沉思，实际上他已经好多了，难怪心理学家说人的坏心情维持不了多久。他们说是避免认知失调，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意思。这些年专有名词越来越多，但是世界依然还是那个世界，从来没有不一样。
父亲也笑了笑：“哈哈哈哈，我就说那个意思。”看秦宪被逗乐了，又看了看二楼，俯过身来悄悄问：“你把那几具东西处理干净没有？”
秦宪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秦安也就没说了，自从孩子长大以后，他就很少操心娃的事儿了。他知道娃主意正，考虑问题也全面。
“爹，你今天吓到没有？”
父亲点了支烟，边抽边说：“我刚刚跟那些闲人吹牛说自己如何英勇，但是实际上怎么可能不怕。我这儿只告诉你一个人，你爹差点儿吓得尿了裤子。”随即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人永远要对死亡充满敬畏。人死了，就是一团烂肉，什么勇气、尊严都没有了。娃，千万不要被这个世界表面的东西骗了。表面上都在歌颂一些美好的东西，我年轻那会儿也被忽悠得厉害，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看得明白，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你看到的永远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你得自己长脑子去思考，到底什么是自己想要的。自从看到你祖祖、爷爷婆婆死了之后的样子，我才知道我想好好活着，我不想变成一堆死猪一样的烂肉。”
秦宪只是半会儿没有抓住这些话里的重点。话里意味太多，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父亲想表达什么。只能点点头。
“儿子，你有心事。介意说说不？”
秦宪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爹，你这些年寂寞不？”
父亲也拿不准儿子这么问的目的，说：“你啥意思？”
“我出生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什么朋友，和娘也说不上几句话，感觉你很孤独。”
秦安好像有点儿知道儿子为什么这么问了，说：“儿子，我知道你在学校学的很多东西让你们这一代人产生了很多不合时宜的幻想。幻想着志同道合、幻想着你懂我我懂你，电视里也经常不是伯牙子期就是高山流水。但是实际上儿子，很难有人能真正懂你、成为你的知己。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在于实在是太稀少了。
我也是有朋友的。我当年以为很多人是我的朋友，但是一件事情就让我看清了这些所谓的朋友都是些什么德性。”
秦宪被钓起了好奇心：“爹你说说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当时我们村儿，很多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其中就有好些是我当时最要好的朋友，说是要去省城反应情况。刚开始说都去，但是正要准备去县里的时候，绝大多数人打了退堂鼓。后来我带着几个朋友去了县里，在县里住了一夜，第二天等我起来的时候，那几个所谓的朋友就都已经跑光了，一群废物点心。我自己一个人到了省城，刚去啥也不知道，就到处找人打听情况。。也是我傻胆大，也可能当时站岗的有心放水。后来那人直接就把我们家的所有不合理的欠款全都免了，还给我报销了来去的食宿。其实我当时是可以帮着我们村儿的这些人一起说话的，但是想到这些朋友的真面目，想到那些年我在这儿受到的这些对待，我就完全没兴趣了。”
秦宪大概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他的意思就是，事儿上才能见到是不是真朋友。看来今晚，父亲确实是“亲传”了。很难得父亲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这些年来父亲一直的教养方式是都是“响鼓不用重锤”，能少说就尽量少说，颇有些“大器免成”的意味。
“那你和妈之间有爱吗？”
父亲点点头，又摇摇头。弄得秦宪有点莫名其妙。
“傻儿子，刚刚才给你说过了，你看到的很多都不是真实的。很多概念包含在内，包括爱情，还有很多你一听起来就容易上头的褒义词。实际上这些东西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一宣传，至少听起来积极正面，也就越来越多的人信以为真。越多人信，就越有人信。但是归根结底，你自己思考看看，这些东西能够被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吗？”
秦宪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看来，自己这些年小看了父亲。
父亲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小子可别小看你爹。我虽然正经学没上过几年，但是我那些年读的书是很多的。你祖祖家原来有很多书，只是后来那个时期大部分都烧了。”
秦宪有点尴尬：“说你和妈，说你和妈。”
父亲嘿嘿笑了几声，接着说：“我和你娘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人。我这人就比较随性一点，你娘比较要强，受不得一点委屈。我们俩经常说话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如果按照这个标准，这对于你所谓的爱，可能就基本上就是没有的意思。但是我们这么多年过来了，相互也做到了包容和坚持，从这个角度，又是有的。其实已经说不清楚了，可能这么些年下来已经只是个习惯问题了。不过这些年家里日子越来越好，我和你妈吵架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你觉得和娘在一起开心吗？甘心吗？就没想过离婚？”
“一言难尽，我看书上说几乎所有的婚姻里都会在某些阶段，夫妻双方都想弄死对方。大概也都是这样吧。”
秦宪大概也懂了，父亲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故意说得这么简洁概括。
“别说我们了，说说你吧？”
秦宪想了想，轻声说：“我刚刚从县城回来又去了山里，准备把首尾彻底收拾干净。但是我发现有人在找。”
秦安立刻了就明白了儿子说的找什么。愤怒地立刻站起身来：“混账东西。”脸都被气红了。
秦宪立刻按住他：“爹，你小点儿声，别生气，别把妈吵醒了。我都处理好了。”
秦安眼中杀机毕露，咬着牙：“是谁？”
“你先消消气，我都送他们见阎王去了。”
秦安听到这儿才放松一些：“说说怎么回事儿。”这才坐回椅子上。
“赵汝成、赵开齐和赵开心。放心，都处理干净了。”
“便宜他们了。”父亲把烟头狠狠地扔到地上，狠狠地碾碎。“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畜生也不想想，要不是你他们哪来的出头之日。尤其是赵开齐这两兄弟，踏马的，当年打靶他爷爷的时候就该把他们家根都给撅了。”
发了一通无名火，这才问秦宪：“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想请你们二老去国外旅游一圈。正好有个对头，很厉害，想要酒厂。我准备借他来布个局，看看身边这些人到底都是人是鬼。”
秦安反倒犹豫了：“对你危险大吗？”
“你们要是不在，对我危险很小。你们要是在，我会很有顾忌。”
秦安叹叹气，说：“儿子，人性经不起考验。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走这一步，我不想到时候心里遍体鳞伤。”
“爹，你让我试试吧。反正我心里已经充满了恨，不试一试，最终都要发泄出来的，到时候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不合适。”
“哎，也有得你。你能护得住你自己不？”
秦宪点点头：“爹，你放心。今天以前，我没有把握。今天之后我立于不败之地。”
秦安皱起眉头，感觉今天秦宪很不靠谱，怎么说起了这种大话。
秦宪看出来了，决定给父亲投个底：“爹，你记得王陆要得宝贝不？”
秦安只是点点头，秦宪直接下了猛药：“我从里面得了神通。我......”
哪想到秦安立刻制止了他继续说话：“你不要告诉我，多一个人知道对你来讲就多了一分危险。我和你妈明天就出发去国外旅行，避祸压惊。”
父亲眼睛猛地一缩，秦宪立刻就注意到了异常，这有些不对劲......
秦宪确实不知道自己刚刚陷入沉思多久，说：“有一会儿了。你咋不睡了？”
“一觉醒来就睡不着了，看见外面灯没关，准备出来把灯关了。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咋还不去睡？”
“睡不着。”秦宪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父亲，他这十多年短短的人生经历中，最信任的就是父亲。欲言又止。
秦安说：“那我们就说会儿话嘛。”他看出了儿子心里有些不平静，还以为是因为劫匪的原因。
他说：“今天要不是你，我差点儿就死了。你是没看到那些人捅铁牛那个样子，完全就是奔着杀人去的，一刀下去铁牛就软了，还连着捅了好几刀。儿子，这世道原本就是有很多灰暗的。你们课本里面说得对，这个世界写满了叱人二字。”
“爹，人家说的是这意思吗？你这儿瞎解释，幸好没别人在这儿，要不然得笑话你。”秦宪有些啼笑皆非。经过刚刚的沉思，实际上他已经好多了，难怪心理学家说人的坏心情维持不了多久。他们说是避免认知失调，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意思。这些年专有名词越来越多，但是世界依然还是那个世界，从来没有不一样。
父亲也笑了笑：“哈哈哈哈，我就说那个意思。”看秦宪被逗乐了，又看了看二楼，俯过身来悄悄问：“你把那几具东西处理干净没有？”
秦宪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秦安也就没说了，自从孩子长大以后，他就很少操心娃的事儿了。他知道娃主意正，考虑问题也全面。
“爹，你今天吓到没有？”
父亲点了支烟，边抽边说：“我刚刚跟那些闲人吹牛说自己如何英勇，但是实际上怎么可能不怕。我这儿只告诉你一个人，你爹差点儿吓得尿了裤子。”随即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人永远要对死亡充满敬畏。人死了，就是一团烂肉，什么勇气、尊严都没有了。娃，千万不要被这个世界表面的东西骗了。表面上都在歌颂一些美好的东西，我年轻那会儿也被忽悠得厉害，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看得明白，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你看到的永远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你得自己长脑子去思考，到底什么是自己想要的。自从看到你祖祖、爷爷婆婆死了之后的样子，我才知道我想好好活着，我不想变成一堆死猪一样的烂肉。”
秦宪只是半会儿没有抓住这些话里的重点。话里意味太多，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父亲想表达什么。只能点点头。
“儿子，你有心事。介意说说不？”
秦宪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爹，你这些年寂寞不？”
父亲也拿不准儿子这么问的目的，说：“你啥意思？”
“我出生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什么朋友，和娘也说不上几句话，感觉你很孤独。”
秦安好像有点儿知道儿子为什么这么问了，说：“儿子，我知道你在学校学的很多东西让你们这一代人产生了很多不合时宜的幻想。幻想着志同道合、幻想着你懂我我懂你，电视里也经常不是伯牙子期就是高山流水。但是实际上儿子，很难有人能真正懂你、成为你的知己。传说之所以是传说，就在于实在是太稀少了。
我也是有朋友的。我当年以为很多人是我的朋友，但是一件事情就让我看清了这些所谓的朋友都是些什么德性。”
秦宪被钓起了好奇心：“爹你说说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当时我们村儿，很多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其中就有好些是我当时最要好的朋友，说是要去省城反应情况。刚开始说都去，但是正要准备去县里的时候，绝大多数人打了退堂鼓。后来我带着几个朋友去了县里，在县里住了一夜，第二天等我起来的时候，那几个所谓的朋友就都已经跑光了，一群废物点心。我自己一个人到了省城，刚去啥也不知道，就到处找人打听情况。。也是我傻胆大，也可能当时站岗的有心放水。后来那人直接就把我们家的所有不合理的欠款全都免了，还给我报销了来去的食宿。其实我当时是可以帮着我们村儿的这些人一起说话的，但是想到这些朋友的真面目，想到那些年我在这儿受到的这些对待，我就完全没兴趣了。”
秦宪大概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他的意思就是，事儿上才能见到是不是真朋友。看来今晚，父亲确实是“亲传”了。很难得父亲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这些年来父亲一直的教养方式是都是“响鼓不用重锤”，能少说就尽量少说，颇有些“大器免成”的意味。
“那你和妈之间有爱吗？”
父亲点点头，又摇摇头。弄得秦宪有点莫名其妙。
“傻儿子，刚刚才给你说过了，你看到的很多都不是真实的。很多概念包含在内，包括爱情，还有很多你一听起来就容易上头的褒义词。实际上这些东西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一宣传，至少听起来积极正面，也就越来越多的人信以为真。越多人信，就越有人信。但是归根结底，你自己思考看看，这些东西能够被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吗？”
秦宪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看来，自己这些年小看了父亲。
父亲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小子可别小看你爹。我虽然正经学没上过几年，但是我那些年读的书是很多的。你祖祖家原来有很多书，只是后来那个时期大部分都烧了。”
秦宪有点尴尬：“说你和妈，说你和妈。”
父亲嘿嘿笑了几声，接着说：“我和你娘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人。我这人就比较随性一点，你娘比较要强，受不得一点委屈。我们俩经常说话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如果按照这个标准，这对于你所谓的爱，可能就基本上就是没有的意思。但是我们这么多年过来了，相互也做到了包容和坚持，从这个角度，又是有的。其实已经说不清楚了，可能这么些年下来已经只是个习惯问题了。不过这些年家里日子越来越好，我和你妈吵架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你觉得和娘在一起开心吗？甘心吗？就没想过离婚？”
“一言难尽，我看书上说几乎所有的婚姻里都会在某些阶段，夫妻双方都想弄死对方。大概也都是这样吧。”
秦宪大概也懂了，父亲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故意说得这么简洁概括。
“别说我们了，说说你吧？”
秦宪想了想，轻声说：“我刚刚从县城回来又去了山里，准备把首尾彻底收拾干净。但是我发现有人在找。”
秦安立刻了就明白了儿子说的找什么。愤怒地立刻站起身来：“混账东西。”脸都被气红了。
秦宪立刻按住他：“爹，你小点儿声，别生气，别把妈吵醒了。我都处理好了。”
秦安眼中杀机毕露，咬着牙：“是谁？”
“你先消消气，我都送他们见阎王去了。”
秦安听到这儿才放松一些：“说说怎么回事儿。”这才坐回椅子上。
“赵汝成、赵开齐和赵开心。放心，都处理干净了。”
“便宜他们了。”父亲把烟头狠狠地扔到地上，狠狠地碾碎。“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畜生也不想想，要不是你他们哪来的出头之日。尤其是赵开齐这两兄弟，踏马的，当年打靶他爷爷的时候就该把他们家根都给撅了。”
发了一通无名火，这才问秦宪：“那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想请你们二老去国外旅游一圈。正好有个对头，很厉害，想要酒厂。我准备借他来布个局，看看身边这些人到底都是人是鬼。”
秦安反倒犹豫了：“对你危险大吗？”
“你们要是不在，对我危险很小。你们要是在，我会很有顾忌。”
秦安叹叹气，说：“儿子，人性经不起考验。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走这一步，我不想到时候心里遍体鳞伤。”
“爹，你让我试试吧。反正我心里已经充满了恨，不试一试，最终都要发泄出来的，到时候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不合适。”
“哎，也有得你。你能护得住你自己不？”
秦宪点点头：“爹，你放心。今天以前，我没有把握。今天之后我立于不败之地。”
秦安皱起眉头，感觉今天秦宪很不靠谱，怎么说起了这种大话。
秦宪看出来了，决定给父亲投个底：“爹，你记得王陆要得宝贝不？”
秦安只是点点头，秦宪直接下了猛药：“我从里面得了神通。我......”
哪想到秦安立刻制止了他继续说话：“你不要告诉我，多一个人知道对你来讲就多了一分危险。我和你妈明天就出发去国外旅行，避祸压惊。”
父亲眼睛猛地一缩，秦宪立刻就注意到了异常，这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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