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树林里的故事
李校长回来时，已临近放学。
第一件事就是把杨瘸子叫了过去。
李校长绷着个脸，责问道：“杨老师，你身为人民教师，怎么能无视会议纪律，在公众场合骂人呢？”
“是他们欺人太甚。”
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校长已经很清楚了，杨瘸子到底错了没？各有各的看法。
李校长稍作停顿，又问道：“王大行真是他们说的那样吗？”
杨瘸子点了点头，说道：“但我相信，他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你相信有什么用？要让他们相信！让所有人相信！”
杨瘸子没吱声。
“下周日，上午十点，与九中打一场，谁赢谁参加国高联赛。”
“什么？”杨瘸子惊呼一声。
本以为是来挨批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时间竟不敢相信。
李校长没给他舒缓的时间，继续说道：“还有没有别的困难？”
杨瘸子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慢慢调整好呼吸。
“校长，下周日就比赛，时间有点紧，能不能再往后延个礼拜。”
“本来定的这周日。”
“呃……时间……好像也还行。那我没啥事了。”
“你没事了，我还有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杨瘸子瞪大眼睛，竖起了耳朵。
“本次比赛，王大行不能吃T，否则我们立即出局。”
杨瘸子腾地站了起来，“校长，他们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李校长直视着杨瘸子，大约五秒钟后方才开口：“你没有信心，对吗？”。
杨瘸子摇着头，缓缓坐了下来，“校长，大行若是知道了这事，他会很难过。”
“所以，需要你做好心理疏导。”
杨瘸子紧皱着眉头。
“老杨，孩子们追逐梦想的路从没有一帆风顺的，想要到达梦想的彼岸，就不能畏惧迎面而来的巨浪。作为他们的教练，把控方向，加油鼓劲，保驾护航，是你的责任。”
“校长，我明白了。”
杨瘸子眼中射出坚定地光芒。
“好的。你现在应该有很多工作要做，回去吧。”
杨瘸子一瘸一拐的向大门走去。
临拉门前，突然转回身来。
向着校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校长，我替孩子们谢谢您！”
李校长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被关上，屋里静悄悄的。
李校长仰面躺倒在椅子上。
想起刚刚在局长办公室里拍了桌子，他有些后怕，但不后悔。
“杨瘸子，有些话我没跟你说，是不想给你和孩子们太多压力。”
“这场比赛，是王大行唯一的机会，也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我唯一的机会。”
……
接下来的日子，四中篮球队疯了，练体能，练投篮，练技战术……
队员每天累得直不起腰来，但他们很快乐。
张轶凡每天都坐在教室里，他很不快乐。
落选校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班里，大家都知道了原因，个儿太矮了。
于贵那种刻薄的人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话里话外，明里暗里，各种讽刺。反倒是对李壮，他们多了些敬畏。
校队要打国高联赛的消息传出后，张轶凡感觉快要顶不住了，只能拼了命的学习。
每日除了老师提问，几乎一句话不说。
这种反常让李壮很担心，常常来他位前，试图安慰几句。
张轶凡根本不搭理他。
他不是在怪李壮，而是一看到他就想起了篮球，脑袋疼。
同样担心轶凡的还有夏芳雨。
周五下午，第三节课后。
夏芳雨悄悄对轶凡说道：“后桌，我们出去走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进了小树林。
于贵偷偷摸摸，一路跟来。
站在树林外，恨的是咬牙切齿。
“狗男女！”
“告老师去？”
“不行，万一找我对质就不好了。”
“张轶凡，你这个狗崽子，不要让我抓着把柄，不然非整死你不可。”
其实，学校里的小树林不是外面的小树林，这只是个谈心、交流的地方。
小树林里本来也没有‘座位’，来的人多了，便生出了许多平整的石块，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
夏芳雨选了个好位置，坐下之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坐在教室里都快闷死了，还是这儿舒服。”
她闭上眼睛。
“听，叶子在沙沙抖动，鸟儿在尽情欢唱，还有风，穿过身体，带走了忧愁。”
夏芳雨尽情抒发着心中的情感，就像个诗人一样。
张轶凡很羡慕，这种事他永远都做不到，因为他是个内敛的人。
“突然想起了那首曲子。”
望着夏芳雨绝美的容颜，轶凡突然有些心动。
是的，就是这样，对一个人生出情愫，往往就是一瞬间。
他问道：“哪首？”
“《森林狂想曲》”
夏芳雨接着说道：“小时候怎么也弹不好，总被妈妈K。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不是走进森林就能内心欢畅，而是内心欢畅才能体会到森林的美妙，哪怕只是个小树林。”
森林，张轶凡见过不少，《森林狂想曲》却是没听过。
所以夏芳雨所说的，他没法领会。
“好想弹一首，可惜没有琴，哈哈哈哈。”夏芳雨笑了，她真的很爱笑。
她睁开眼睛，见张轶凡仍站在远处，笑道：“后桌，过来坐啊。”
张轶凡走过去坐了下来，身旁少女散发出的甜蜜气息，竟让他有些紧张。
“哈哈，刚才光顾着感悟了，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喜欢篮球吗？”
张轶凡犹豫了一下，答道：“以前喜欢，现在……不知道。”
如果有可能，他想永远都听不到篮球两个字。
“我喜欢，超级喜欢。”
张轶凡有些意外，女孩子喜欢篮球的可是极少，不由得问道：“你为何喜欢？”
“你真不知道？李壮没和你说过？”
“李壮？没有。”
“嘻嘻。我和李壮小学、初中就是同学，他那个大嘴巴，哈哈哈哈，早晚会告诉你的。”
张轶凡淡淡一笑，没有再追问。
“你最近很不开心，是吗？”
张轶凡‘嗯’了一声，他大约已知道夏芳雨的目的，他很感谢。但有些不开心是别人开导不了的，只能靠时间，慢慢遗忘。
“我可不是来开导你的。”
夏芳雨仿佛知道轶凡心中所想。
“我只想给你讲个小故事。”
“那时我还小，应该是八岁。天天练琴真的很烦，渐渐开始厌学。妈妈也不知咨询了哪位专家，竟给我报了个篮球班，说是打打球调节一下就好了，哈哈哈哈……”
张轶凡也跟着笑了，心中暗道：“这就是她喜欢篮球的原因吗？”
“篮球培训班一般按年龄段划分队伍，八到十岁的孩子是一个队。但我们队，真是巧了，只有我和我朋友是八岁，其他的都是十岁。每次课后训练赛，便是我和我朋友的噩梦。”
“为何是噩梦？”
“哈哈，打不过呗。在那个年龄，年纪差一岁，身体可差远了，在我印象中，那些孩子是又高又壮。我和我朋友进队本来就晚，长得又小，天天被他们欺负。我是女孩子，他们还留了点情面，我那朋友可是真的惨。”
说到这里，夏芳雨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嘲笑，挨帽那都是小事，腿青脸肿也是常有的。”
“每一次，我朋友都是咧着个嘴下场。妈妈，妈妈，我不想打了，我再也不来了。”
说到这里，夏芳雨又笑了，好久之后才停下来。
她继续说道：“每一次，他妈妈都鼓励他：孩子，男子汉要坚强，要坚持，要有毅力……直到有一天，我朋友被篮球砸到了鼻子，鲜血直流。他妈妈心疼了，也不知该怎么鼓励了，带着他默默地走了。”
“当时我就在想，或许他再也不会来了。”
“但下一节课，他竟然又去了。”
“真的好有毅力。”张轶凡插了一句。
夏芳雨摇了摇头，“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不是原因。”
“哦？”张轶凡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夏芳雨抬头望向远方，缓缓说道：“我问他，你怎么还来？你不怕受伤吗？”
“他说，妈妈跟他说：不要在受挫折时决定一件事情，明天睡醒之后，再问问自己，还想打球吗？还喜欢篮球吗？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去做，那毕竟只是个兴趣。如果喜欢，就不要怕受伤和挫折，就要坚持下去。他睡醒之后想了想，还是喜欢篮球，所以他又来了。”
夏芳雨接着道：“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那么高尚，只是一个单纯的热爱，就给了你一万个做下去的理由。”
“热爱！”张轶凡嘀咕了一句。
杨瘸子曾经问过：“什么叫热爱？”
“我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第一件事就是把杨瘸子叫了过去。
李校长绷着个脸，责问道：“杨老师，你身为人民教师，怎么能无视会议纪律，在公众场合骂人呢？”
“是他们欺人太甚。”
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校长已经很清楚了，杨瘸子到底错了没？各有各的看法。
李校长稍作停顿，又问道：“王大行真是他们说的那样吗？”
杨瘸子点了点头，说道：“但我相信，他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你相信有什么用？要让他们相信！让所有人相信！”
杨瘸子没吱声。
“下周日，上午十点，与九中打一场，谁赢谁参加国高联赛。”
“什么？”杨瘸子惊呼一声。
本以为是来挨批的，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时间竟不敢相信。
李校长没给他舒缓的时间，继续说道：“还有没有别的困难？”
杨瘸子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慢慢调整好呼吸。
“校长，下周日就比赛，时间有点紧，能不能再往后延个礼拜。”
“本来定的这周日。”
“呃……时间……好像也还行。那我没啥事了。”
“你没事了，我还有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杨瘸子瞪大眼睛，竖起了耳朵。
“本次比赛，王大行不能吃T，否则我们立即出局。”
杨瘸子腾地站了起来，“校长，他们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
李校长直视着杨瘸子，大约五秒钟后方才开口：“你没有信心，对吗？”。
杨瘸子摇着头，缓缓坐了下来，“校长，大行若是知道了这事，他会很难过。”
“所以，需要你做好心理疏导。”
杨瘸子紧皱着眉头。
“老杨，孩子们追逐梦想的路从没有一帆风顺的，想要到达梦想的彼岸，就不能畏惧迎面而来的巨浪。作为他们的教练，把控方向，加油鼓劲，保驾护航，是你的责任。”
“校长，我明白了。”
杨瘸子眼中射出坚定地光芒。
“好的。你现在应该有很多工作要做，回去吧。”
杨瘸子一瘸一拐的向大门走去。
临拉门前，突然转回身来。
向着校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校长，我替孩子们谢谢您！”
李校长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被关上，屋里静悄悄的。
李校长仰面躺倒在椅子上。
想起刚刚在局长办公室里拍了桌子，他有些后怕，但不后悔。
“杨瘸子，有些话我没跟你说，是不想给你和孩子们太多压力。”
“这场比赛，是王大行唯一的机会，也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我唯一的机会。”
……
接下来的日子，四中篮球队疯了，练体能，练投篮，练技战术……
队员每天累得直不起腰来，但他们很快乐。
张轶凡每天都坐在教室里，他很不快乐。
落选校队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班里，大家都知道了原因，个儿太矮了。
于贵那种刻薄的人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话里话外，明里暗里，各种讽刺。反倒是对李壮，他们多了些敬畏。
校队要打国高联赛的消息传出后，张轶凡感觉快要顶不住了，只能拼了命的学习。
每日除了老师提问，几乎一句话不说。
这种反常让李壮很担心，常常来他位前，试图安慰几句。
张轶凡根本不搭理他。
他不是在怪李壮，而是一看到他就想起了篮球，脑袋疼。
同样担心轶凡的还有夏芳雨。
周五下午，第三节课后。
夏芳雨悄悄对轶凡说道：“后桌，我们出去走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进了小树林。
于贵偷偷摸摸，一路跟来。
站在树林外，恨的是咬牙切齿。
“狗男女！”
“告老师去？”
“不行，万一找我对质就不好了。”
“张轶凡，你这个狗崽子，不要让我抓着把柄，不然非整死你不可。”
其实，学校里的小树林不是外面的小树林，这只是个谈心、交流的地方。
小树林里本来也没有‘座位’，来的人多了，便生出了许多平整的石块，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
夏芳雨选了个好位置，坐下之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坐在教室里都快闷死了，还是这儿舒服。”
她闭上眼睛。
“听，叶子在沙沙抖动，鸟儿在尽情欢唱，还有风，穿过身体，带走了忧愁。”
夏芳雨尽情抒发着心中的情感，就像个诗人一样。
张轶凡很羡慕，这种事他永远都做不到，因为他是个内敛的人。
“突然想起了那首曲子。”
望着夏芳雨绝美的容颜，轶凡突然有些心动。
是的，就是这样，对一个人生出情愫，往往就是一瞬间。
他问道：“哪首？”
“《森林狂想曲》”
夏芳雨接着说道：“小时候怎么也弹不好，总被妈妈K。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不是走进森林就能内心欢畅，而是内心欢畅才能体会到森林的美妙，哪怕只是个小树林。”
森林，张轶凡见过不少，《森林狂想曲》却是没听过。
所以夏芳雨所说的，他没法领会。
“好想弹一首，可惜没有琴，哈哈哈哈。”夏芳雨笑了，她真的很爱笑。
她睁开眼睛，见张轶凡仍站在远处，笑道：“后桌，过来坐啊。”
张轶凡走过去坐了下来，身旁少女散发出的甜蜜气息，竟让他有些紧张。
“哈哈，刚才光顾着感悟了，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喜欢篮球吗？”
张轶凡犹豫了一下，答道：“以前喜欢，现在……不知道。”
如果有可能，他想永远都听不到篮球两个字。
“我喜欢，超级喜欢。”
张轶凡有些意外，女孩子喜欢篮球的可是极少，不由得问道：“你为何喜欢？”
“你真不知道？李壮没和你说过？”
“李壮？没有。”
“嘻嘻。我和李壮小学、初中就是同学，他那个大嘴巴，哈哈哈哈，早晚会告诉你的。”
张轶凡淡淡一笑，没有再追问。
“你最近很不开心，是吗？”
张轶凡‘嗯’了一声，他大约已知道夏芳雨的目的，他很感谢。但有些不开心是别人开导不了的，只能靠时间，慢慢遗忘。
“我可不是来开导你的。”
夏芳雨仿佛知道轶凡心中所想。
“我只想给你讲个小故事。”
“那时我还小，应该是八岁。天天练琴真的很烦，渐渐开始厌学。妈妈也不知咨询了哪位专家，竟给我报了个篮球班，说是打打球调节一下就好了，哈哈哈哈……”
张轶凡也跟着笑了，心中暗道：“这就是她喜欢篮球的原因吗？”
“篮球培训班一般按年龄段划分队伍，八到十岁的孩子是一个队。但我们队，真是巧了，只有我和我朋友是八岁，其他的都是十岁。每次课后训练赛，便是我和我朋友的噩梦。”
“为何是噩梦？”
“哈哈，打不过呗。在那个年龄，年纪差一岁，身体可差远了，在我印象中，那些孩子是又高又壮。我和我朋友进队本来就晚，长得又小，天天被他们欺负。我是女孩子，他们还留了点情面，我那朋友可是真的惨。”
说到这里，夏芳雨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的往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嘲笑，挨帽那都是小事，腿青脸肿也是常有的。”
“每一次，我朋友都是咧着个嘴下场。妈妈，妈妈，我不想打了，我再也不来了。”
说到这里，夏芳雨又笑了，好久之后才停下来。
她继续说道：“每一次，他妈妈都鼓励他：孩子，男子汉要坚强，要坚持，要有毅力……直到有一天，我朋友被篮球砸到了鼻子，鲜血直流。他妈妈心疼了，也不知该怎么鼓励了，带着他默默地走了。”
“当时我就在想，或许他再也不会来了。”
“但下一节课，他竟然又去了。”
“真的好有毅力。”张轶凡插了一句。
夏芳雨摇了摇头，“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不是原因。”
“哦？”张轶凡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夏芳雨抬头望向远方，缓缓说道：“我问他，你怎么还来？你不怕受伤吗？”
“他说，妈妈跟他说：不要在受挫折时决定一件事情，明天睡醒之后，再问问自己，还想打球吗？还喜欢篮球吗？如果不喜欢，可以不去做，那毕竟只是个兴趣。如果喜欢，就不要怕受伤和挫折，就要坚持下去。他睡醒之后想了想，还是喜欢篮球，所以他又来了。”
夏芳雨接着道：“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那么高尚，只是一个单纯的热爱，就给了你一万个做下去的理由。”
“热爱！”张轶凡嘀咕了一句。
杨瘸子曾经问过：“什么叫热爱？”
“我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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