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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信念

    张轶凡轻轻地推开房门。

    老旧的木门‘吱’的一声,还是将睡午觉的爷爷吵醒了。

    爷爷盯着轶凡看了几秒钟,道:“又打球去了?”

    “嗯。”

    “又挨揍了?”

    张轶凡没回话,抄起水瓢‘咕咚咕咚’喝着水。

    “脸上咋回事?”

    “不小心撞树上了。”

    “什么树长得跟巴掌似的?”

    “爷爷,没事我先回房间了。”

    “是不是孙二狗家那俩小子打的?他娘的,我找他们算账去。”

    “不是。我回房间了。”

    “那是谁打的?我找他去。”

    “自己撞的。”

    张轶凡随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惜命苦啊!老天爷,你快睁睁眼吧!”

    ……

    很小的时候,张轶凡就跟着爷爷学习气功。

    此气功可不是八九十年代骗子们所宣扬的气功,而是一门高深的练气法诀,所以张轶凡的实力很强。

    爷爷曾告诉他,他们这一脉是上古昆仑山传人,此功法绝不可泄露出去。

    今日打轶凡的二人是堂兄弟关系,也都是十五岁出头。轶凡不肯还手,并不是怕他们,而是怕打伤他们,赔不起医药费。现代社会,可不是谁能打谁牛逼,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那兄弟二人的父母都是无赖一般的人,爷爷去找他们理论,多半又要受气。所以,他宁可自己受些委屈,也不想再计较下去。

    望着书桌上的篮球,张轶凡再也控制不住,顿时泪如雨下。

    “爸,妈,我好想你们啊!”

    ……

    龙山县城。

    一家餐馆内。

    李金睛独自坐在小包厢里。

    桌子上摆了四个菜,一瓶白酒。

    手机支在桌子的一角,正在直播‘华夏大学篮球选秀大会’。

    华夏大学篮球选秀大会历史悠久,是各大学从国家高中篮球联赛选拔人才的盛会,是高水平篮球运动员进入知名大学的重要通道,有‘篮球高考’之称。

    本届选秀大会又有不少李金睛当年挖掘的人才,这让他很是得意。

    只见他倒上一杯酒,端起来在桌子上轻轻一点,自言自语道:“李金睛,干得不错嘛!”

    ‘嗞’的一声,下去了半杯。

    酒杯未等放下,房间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名年约四十,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的汉子,咧着个嘴,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嘿嘿,我这客人还没到,怎么就喝上了?”

    “杨瘸子,你他么还有脸来啊?”

    “嘿嘿,咋叫人家外号?太没礼貌了。”

    中年汉子一瘸一拐的坐到了李金睛的对面。

    “讲礼貌、讲道德是吧?行,我今天好好跟你讲讲。杨二正,当年你跟老子说,你之所以叫杨二正,是你爹希望你做人正,做事正。今天你跟我说说,你哪里正了?有你这么坑兄弟的吗?”

    杨瘸子也不生气,一边嘿嘿直笑,一边给自己酒杯满上了酒。

    “你都知道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火眼金睛嘛。”

    “少给我拍马屁。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为啥要坑我?”李金睛真的很生气。

    杨瘸子没有解释,端起酒杯,‘咕’的一声,一杯酒干了下去。

    又倒满一杯,‘咕’的一声,又干了。

    又倒满一杯,道:“兄弟先自罚三杯,给你赔个罪。”

    李金睛急忙拉住他的手,“肚子里没点东西,别喝这么急。我……我特么用得着你赔罪吗?但你得给我个解释,不然别怪我翻脸。”

    杨瘸子嘿嘿一笑,顺势放下了酒杯,“嗝……这酒劲不小,我得赶快吃点硬的压压。”

    “那孩子是你亲戚吧?为了他的前途豁出老脸坑兄弟?”

    “他要是我亲戚,我还真干不出这事。我俩啥关系没有。”

    “那你图个什么?”

    杨瘸子匆匆吃了几口菜,才回道:“去年我去山里家访,恰好遇到山里发洪水,两小崽子也不知咋搞得,被冲进水里了,幸好抱住了河中间的一棵小树,不然没得救。”

    “你给救上来了?”

    “我?嘿,屁一个。瘸子嘛,腿没劲,下去也白搭,不等靠近,就被冲走了。”

    “那咋搞得?最后救上来没?”

    “关键时刻,大行来了,就你今天见得那个王大行。落入水中的孩子十二三岁,大行当时也不过十五,他二话不说就往水里冲,那勇气让我终生难忘。当时,我赶紧拦住他,我说:这样下去太危险,你抓着棍子那头,我抓着棍子这头,也算有个保险。”

    “棍子顶个屁用哟,得用绳子绑住腰,那样才安全。”

    “最好有辆消防车,搭个云梯,走过去行了。有吗?”

    “你说消防车那是抬杠。绳子不是可以解腰带,脱裤子嘛?”

    “就你聪明。我和大行当时都穿着大裤衩,加起来这么长。”杨瘸子伸手一比量。“当时形势很紧急,小树随时都可能被冲断,没那时间想对策。”

    李金睛不再说话。

    “大行,扯着棍子,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孩子们靠过去。仗着个高,下肢力量足,很顺利的救回了一个。水位还在涨,大行的力气渐渐耗尽,救第二个时,他有点要放弃的意思了。他在水里抱着孩子对我说:他没劲了,让我把孩子拉过去。还问我他算不算是英雄?”

    说到这里,杨瘸子摸了把眼睛,继续说道:“我对他说,你这不算英雄,把人救上来才算英雄,你得坚持。大行又问道:我把人救上来后,能继续打篮球吗?”

    “怎么又扯到篮球上去了?”李金睛问道。

    “他之前打篮球不是打人了嘛,学校不让他打了,村里也不让,也没人愿意和他打。当他累到极点时,无意识的问出了心中最想说得话。”

    “你咋说的?”

    “我说能。我说我就是龙山四中的体育老师,我保证你能继续打球,以后打国高联赛。”

    “然后呢?”

    “听到我的保证,他突然就爆发了,最终安全回来了。你知道的,我腿上没劲,根本出不了多少力,全靠他自己的毅力才能活着上来。后来,他在家躺了整整两天才能下地。”

    听到此处,李金睛心中怨气全消,并赞道:“真是个好孩子!”

    “是啊。一个身体条件如此优秀,简直就是为篮球而生的人,却因为……因为……打不了球,我真的很不甘。所以我便想到了你,想让你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走出大山的机会。”

    “老刘,说实话,我也很喜欢这个孩子,听完这个故事,我更喜欢了。但是,他这种情况真的打不了球,就算我带走他,也会被退回来,对他的打击更大。”

    杨瘸子端起了酒杯,嘀咕道:“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只是不甘心罢了!实话跟你说了吧,在你来之前,我就准备把他弄到我们学校来了,体育特长生身份。”

    李金睛摇摇头,道:“没用的,他这种情况打不了国高联赛。”

    杨瘸子脸色一变,犀利的眼神直射过去,“怎么就打不了?”

    “老刘,你冷静点!你这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精神病能治好吗?”

    杨瘸子将酒杯里的酒一口闷了下去,酒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放,大声说道:“能。”

    李金睛苦笑一声,默默地陪了一杯,道:“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老李,你还记得那位老神仙吗?给你逆天改命的那个。”

    “我去,这事你都知道?”

    “这不是啥秘密。你爹娘见人就说,恐怕连你村的老鼠都知道了。”

    “杨瘸子,你啥意思?不带这么讽刺人的啊?”

    “老李,别误会,别误会。我绝不是在讽刺你,是真的在探讨治病的事。”

    “什么意思?那老神仙还能治精神病啊?还是说也给大行来个逆天改命?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那些?那都是封建迷信。”

    “非也,非也。你先告诉我,你从内心来说有没有很感谢那位老神仙?”

    李金睛沉思片刻,方才开口:“说心里话,挺感谢的。当年我成绩极差,不出意外毕业后就在家种地了。说他为我逆天改命有点扯,但真的为我指了一条路。”

    “不,他给你的不仅仅是一条路,而是一个信念,一个你一直都坚信不疑的信念。如果我也给大行一个信念,一个让他坚信不疑的信念,一个让他愿意付之一切的信念,我相信他一定能控制住自己,就像那天救落水儿童一样。”

    李金睛沉默了。

    他觉得这事就是扯淡,医学上都做不到的事,你凭一个信念就能行?

    但他又觉得这事或许能行,自己不就这么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