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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阎婆

    门外,两个黑衣人进来,身手敏捷,“哗哗”两个闪跳,就到了白老太太的床前。

    烛光跳跃着,照出了姚传重和他徒弟的脸。

    烛光跳动下,姚传重的鼻子显得格外巨大,鼻头格外油腻。

    他擦了擦鼻头上的油,指挥着徒弟道:“阿瑞快点,把这尸妖抬走。”

    阿瑞瞟了一眼昏迷的白行川,脸上现出了厌恶,仿佛还在对白行川撞到他的事计较。

    随后,他低头从裤兜里掏出一条黑袋子,抖开袋子的开口,对准白老太太正欲套下,却整个人扑了个空,牙齿磕到了床上。

    “啊,师傅······那尸妖不见了!”阿瑞瞪大眼,惊诧不已,转身向姚传重看去。

    姚传重眉心一皱,却感到身后一阵异样。

    他忙把目光瞥向门外,大喝道:“什么人!”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阵冷风阴阴吹进,凉丝丝的,门外却没有人。

    阿瑞望向门外,满脸惊疑。

    姚传重把手背在身后,喉咙里“嗯咳”轻咳了一声,像在等待着什么。

    门外,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露出一角。

    崭新的,却是四十年前的老款式,血一样鲜红,轻轻踏着,毫无声息。

    “喝——”阿瑞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进门的,是一个长相凌厉的老妇,六七十岁的样子。

    可那一双眼睛却没老,像鹰一样,锋芒毕露。

    老妇的额头上,缠着黑色的抹额,上面绣着五色的百花纹,身着墨色长袍,胸前戴着一大串绿珍珠,鲜丽通透。

    像深宅老院里,一个冤死的老太太。

    阿瑞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种长相极为恐怖,带着一种怨恨的气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你是······”姚传重打量着老妇的脸,脸上没了刚才的平静,惊诧道,“你是······阎姑娘?”

    老妇看了一眼姚传重,突然“呵嗤”笑了一下,阴森森的,眼角斜斜地望向一旁:

    “姚弟弟,四十年了,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我吧?”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姚传重瞪着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老妇棱角分明的嘴唇笑了笑,透出一阵悲凉:

    “这个样子?呵呵呵。”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仰头感慨:

    “居然都四十年了,我就这样孤零零的,变成一个老太婆了,我的命苦啊。”

    “阎姑娘,魔临他不值得,你为什么要自暴自弃?!”姚传重对老妇大喝道。

    “——别再说了!”老妇像被什么刺到似的,瞪眼向姚传重。

    她浑身颤抖,整张脸狰狞起来:

    “值不值得,为什么要你们这些人评判?什么苍生,什么道义,全都是狗屁!

    我恨死了以前那个阎盼盼,我恨死了!从前那个阎盼盼,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阎婆。”

    “阎婆······”姚传重凝住。

    阎婆不再说话,转头看向地上的白行川,尖尖的手指一弹。

    “吱吱!”一只蝙蝠飞出,往白行川的脖子一口咬去。

    “啊!”白行川惊醒大叫,一阵剧痛中,整个人跳了起来,一手抓住脖子上的蝙蝠。

    蝙蝠“吱吱”挣扎着,嘴里流出一滩鲜血,一片黑红。

    姚传重大惊:“阎姑娘你——”瞪眼望向阎婆。

    这时,白老太太却突然出现,就在阎婆的身旁站立着。

    “奶奶!”白行川把蝙蝠甩开,捂着脖子大喊。

    阎婆看向白行川,眼神凌厉,喊道:

    “想要救你奶奶,就到壁山来找她。”

    说罢,她飞身一跃,带着白老太太消失不见,只留下窗户被风吹得“嘎嘎”作响。

    “快追——”姚传重大喝一声,和阿瑞猛追出去。

    “奶奶!”白行川大喊着,赶忙追出去,突然,却见一把大刀迎面劈来。

    他吓得大叫一声,重新退回了房间,只见眼前是一个陌生中年男人。

    男人的个子很高,头发灰白,五官深邃,像有些异国血统,手里握着一把大刀,格外锋利明亮。

    白行川脸上一阵煞白:“你是什么人?”又见长安气喘吁吁窜了上来。

    “爹,你干嘛!”长安大吼着,要把男人拦住,整个人就挡在男人面前。

    白行川听长安叫那人爹,不由一愣,惊得看向那个男人:“什么?”

    “让开!”男人脸上的皮肉颤动着,眼周的皱纹深刻,目光中杀意涌动。

    长安瞪着他父亲,声音都颤抖着,哀求道:

    “爹,你放过他吧,够了,不要再杀人了。”

    白行川听得一颤,直瞪瞪望向男人。

    男人的双眼满是血丝,眼珠凸了出来,咆哮道:

    “够了?什么叫够了?你忘了,我们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他要死,他必须死!”

    “爹,你要是杀了他,她会恨你一辈子的!”长安尖叫着,身体肉眼可见地抖动着。

    白行川站在长安身后,人就僵住了。

    事情虽突如其来,但他听得一清二楚,他瞪向男人大吼道:

    “我们白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爹娘就是你烧死的吗?啊?!”

    “是!”男人听到白行川这么问,突然笑了。

    他眉毛都炸开了,像完全疯了一样大吼大叫:

    “你爹那狗杂种,我杀他一千次、一万次,他都该死,你这狗杂种,也早就该死。”

    “爹你别说了!”长安嘶吼着,拦住男人,把刀锋挡在自己胸膛上。

    他声音都在发抖:“你放过他吧,放过他吧,白行川你快走啊,走啊!”

    白行川的恨意早已冲破恐惧,他左右一望,看到刚刚剪蜡烛的剪刀,猛冲过去,抓起剪刀,朝男人刺去:“呀!”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长安,一刀向白行川劈去。

    “不要啊!”长安跌到地上,惊恐大叫。

    一瞬间,一大群蝙蝠飞了进来,围住了男人的大刀。

    蝙蝠的嘶叫声“吱吱”一片。

    男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蝙蝠,急忙挥刀大杀:“走开!走开!”

    “哗哗”声中,蝙蝠一只只跌落。

    另一边,更大的一群蝙蝠“吱吱”嘶叫着,一阵黑风似的,将白行川围住了。

    呼噜噜声中,蝙蝠群把白行川抬了起来,接着滚滚乌云般飞出窗外。

    “白行川!”长安眼见蝙蝠群掳走了白行川,又望了一眼父亲,一个箭步追出门去。

    蝙蝠群朝壁山的方向飞去,长安脸上一阵颤动,连忙飞奔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两匹马,他登上一匹马,急向壁山奔去。

    长安骑马一路飞奔,到了壁山脚下,山上一阵火光冒出,半空中的蝙蝠融化了一般,瞬间烟消云散。

    白行川一下掉了下去:“啊!”

    长安一惊,赶紧快马加鞭追上去。

    “啊——”白行川以为要摔到地上了,却一个屁股坐到马背上。

    长安急问:“没事吧?”

    一阵风吹过,带来阵阵烧焦的气味。

    白行川惊恐未定,看着长安,不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要上山。”

    ······

    山路上,荒草有人高。

    马从一大片荒草丛穿越,割得皮肤上小伤痕一道道,混合着草木间虫咬的奇痒,白行川浑身难受。

    山里头阴森森一片,月光下,树林子郁郁葱葱的,似在一汪汪冷冷的白雾中笼罩着。

    苍白的月光,像是照鬼的法宝,每照到一处,都是夜里荒山的奇异古怪。

    簌簌簌!

    一阵急迫的拨草声中,马突然“噔”的一震,像是踩到了什么陷阱。

    两人一马“哗啦”一声掉下去。

    白行川和长安的惊叫声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