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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腊八与新年

    腊月初七山阴

    这一个多月以来,刘义符难得天天能睡个安稳觉,如果用一首诗来形容就是: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我们京口的爷就是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没别的!刘义符每到日上三竿,才会爬起来活动筋骨,锻炼完了下午要帮着三叔刘道规处理县内政务,顺便去蒯恩军中巡视士卒的训练情况。

    之前刘义符允诺的英烈祠已经建好,前来进香的富户、百姓络绎不绝。至于自掏腰包撒的抚恤费,刘义符都分发给了阵亡将士的家属,大伙都十分感念刘大善人的恩德,前来报名参军的人把衙署的门槛都给踏破了,但在这个筛选兵源的节骨眼上,众人商议后还是坚持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将一些老弱之人打发走了,在刘义符看来这些人当辅兵都是不够格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留你何用?

    当到了晚上的时候,刘义符就会亲自去王凝之房中请教并研习书法,之前那段时间在颜延之的拷打下,他的书法水平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原本就十分严苛的王凝之,在看完刘义符的刚写的作品后,也在感叹此子进步神速。

    王凝之拿起刘义符的字帖,捻须笑道:“汝字迹威猛劲隆,森严有冷峭之气。倒是与你在战场上的杀伐果断,镇定自若的作风有几分不约而同了。”

    “下官这才刚刚入门,对于书法的修行也只是初窥门径罢了,不足之处还有很多,自当勉励克己,终日苦练。”

    刘义符很是谦虚的对答道。在他前世练书法的时候,他经常临摹的对象是欧阳询,所以现在书写的风格也基本往这方面去靠拢。

    “哈哈哈!车兵贤侄虚怀若谷,写书法就要这样心境啊!”

    王凝之说罢从书柜中取出一个黄花梨木盒,打开后是用绢布写成的一副遒媚飘逸,字字精妙的书帖,上书: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这不就是号称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吗?刘义符看着字帖的眼神都有些颤抖,这可是历代文人墨客、皇亲国戚都求之不得的无价之宝啊!

    “此乃我琅琊王氏一族的至宝,贤侄以后若要临摹学习,每日来书斋取用便可,今后就托付于汝好生保管了。”王凝之略有深意的眯了一只眼,将木盒与字帖一并交予刘义符。

    “在下谨记尊驾嘱托!”

    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但是在刘义符看来,学习书法也好,诗歌也好,典籍的注解也好,这个时代的门阀之所以能站在顶点,是因为文化底蕴上超出普通人太多,后世萧和尚也做过抬高钟元常书法,贬低王右军书法来起到打击门阀文化话语权的操作。

    但是我刘义符不需要这么干,我要用自己的雄浑笔力彻底超越王羲之父子!对不起了,欧阳询、颜真卿!只能借你们的字帖一用了。

    王凝之说完就迈着非常悠闲的步伐,出门去庭院里散步了。

    “车哥儿写这么好吗?我也要康康。”

    “刘郎君能否指点小女子一二。”

    刚才还在屏风后面暗中观察的王贞璇、褚灵媛二女,听到了王凝之好像要收刘义符为徒的举动,马上就好奇心大发的来到跟前讨教。

    “褚家姐姐这是意欲何为?车哥儿受阿父真传,就是贞璇的师哥了,姐姐一个外人的态度如此亲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刘郎君与我本就是长康公门下的同门师姐弟,我虽在绘画上颇有见地,但在书法上一直是不求甚解,师姐请教自家师弟本就是分内之事吧。”

    “车哥儿、刘郎君以为该先指导谁?”

    “。。。。。。”这就是我想象中的齐人之福吗?这还没出阁过门,就已经是火星撞地球了。刘义符拿出方巾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这可如何是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你们俩在胡闹什么?今日算学课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没有?”

    后方紧急出现的谢道韫、张彤云,在此刻刘义符的视角看来就是两位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让我做选择题?我只想做多选题!

    两女见势不妙,王贞璇调皮的吐了下舌头,拱了拱手淘气的离开了,而褚灵媛则耷拉下头,连忙作揖告退了。

    “多谢二位夫人解围!”

    “车兵贤侄不必多礼,是妾身对女儿管教不严,给你添麻烦了。”谢道韫轻笑一声,与张彤云隔了屏风,在榻上并排坐下。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刘义符连忙摆了摆手。

    张彤云抿了一口茶,忽道:“妾身听闻车兵徒儿的母亲臧夫人在家中整日操劳家务,对于相关事宜可谓是轻车熟路,我们姐妹对臧夫人也是倾慕已久,不如就将臧夫人从京口迎到山阴来,对贞璇侄女和我那徒儿指点一二,何如?眼下新年将至,车兵徒儿也好在母亲身前侍奉,以尽孝道啊。”

    啊?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不是,这个时代的僚机居然能如此给力!刘义符听罢连忙躬身行礼道:“车兵多谢二位夫人费心了。”虽然嘴角上不敢有半点意动,但心里早就开心得乐不可支了。

    “哦对了,还要去监督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用功呢,车兵贤侄就请自便吧。”谢道韫说完就携手张彤云离开了。

    母亲要是过来了,那谁来操持京口、建康的产业呢?只有暂时辛苦一下二叔刘道怜了。自己现在结交了这么多的文臣猛将,沈家兄弟在吴兴,二叔蒯恩在山阴,夏口的卧底天团,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以自己目前的精力要管理这么多区域的事务,有点分身乏术了。

    那是不是还差一位总览全局的全能型宰辅呢?刘邦有萧何,刘秀有邓禹,刘备有诸葛亮,我是不是该请他出山了?

    。。。。。

    腊月初八这天是佛祖释迦牟尼成道之日,古印度人为了不忘佛祖成道以前所受的苦难,也为了纪念佛祖在十二月初八悟道成佛,便在这天以吃杂拌粥作为纪念。自从佛教从古印度传入中国,各寺院都用香谷和果实做成此粥来赠送给门徒和善男信女们。不过魏晋时期的腊八粥成分远没后世那么复杂多样,现在粥底只选用红小豆为料,经大火烹煮而成,味型相对比较单一。

    山阴的一干文武和主官家眷来到郊外的栖光寺求粥,栖光寺和吴郡通玄寺、建康瓦官寺、龙宫寺并称为江南四大古刹。现场人声鼎沸,都为了博个来年的好彩头,大清早的都挤到了庙门口排队,一条蜿蜒可见的人群长龙一直延伸到了寺庙后山的栖光宝塔处。

    众人来到塔下既是祈福,也是为王凝之践行,他升任御史中丞的诏命已经传到了山阴,接任他当会稽内史的是刘义符的老熟人谢琰,与之联袂搭档的府中长史是司马元显亲信张法顺。其余文武因守卫山阴有功皆有封赏,刘义符还得了个材官校尉的六品武职,说人话就是干土木工程的,与他之前主持修城墙的差事放到一起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哼,看来这位会稽王世子对我还是不放心啊,马上就派了自己的心腹过来膈应、监视我了,不过这山阴的大小掾吏全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斗?

    刘义符、王球、谢灵运三兄弟来到塔后的僻静处喝粥,接着开始了闲扯,王球先发声道:“车哥儿你咋不开心呢?你母亲不是快过来与你相见了吗?”

    “你不是已经高升了吗,小小年纪已经与乃父同级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谢灵运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就觉得这货在装深沉,有点过于凡尔赛了。

    “要过新年了,好像还差了点年味啊。”刘义符突然想到什么,粥也不喝了,拔起腿来就往庙外走。

    “车哥儿你去哪儿呢?”王、谢两人见状立刻跟上,三人总是形影不离的,感觉少了谁都有点不自在。

    “去炼丹房做鞭炮咯!”刘义符咧嘴大笑道,就和挖出了尘封心底的宝藏一样,整个人变得欣喜若狂起来。

    “鞭炮那是何物?”王、谢二人满头雾水,但是秉持着车哥儿做的东西就是好东西的原则,还是充满好奇心的跟了上去。

    在他们的不远处,有两道沁人心脾的香魂也萦绕在旁,久久没有散去,他们也追随三兄弟的背影飘然离去。

    内史府炼丹房

    “这跟爆竹有什么区别啊?”王球看着在丹炉前鼓捣粉末的刘义符表示疑惑。

    “少看多做懂不?”刘义符先将硫磺、木炭、硝石等材料用碾子磨成粉末,再用勺子把材料放入竹筒中,最后在竹筒外侧包上红黄纸和红缨用作装饰,以此类推做好了七八个绑在一起。为了安全起见,刘义符很是惜命的黏上了一根极长的引线,用于点火燃烧。

    众人在府内找了一处空地,立了一根竹竿,将整串鞭炮都挂了上去。

    “点火了!快跑!”随着刘义符大声呼喊,本来还在看戏的王、谢两兄弟学着他奔出去老远,堵着耳朵找个了安全的地方蹲下,等待着火苗逐渐的燃尽。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鞭炮发出刺耳的爆破声,把旧岁的一切的污秽尽数洗涤,将带来厄运的瘟神、恶鬼统统驱逐。

    “啊!”

    “啊!”

    躲在暗处的两女被爆炸声吓得不轻,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下意识的互相搂抱住对方,等到外面的声响归于平静,王贞璇、褚灵媛才发现他们之前做了多大胆的事情,慌忙的分开后,连忙让随行的丫鬟帮着整理妆容。

    “说起来之前,我家早就跟庾家定了婚,我当时还没看出那个庾鸿有多放荡,还没娶正妻,就养了四五个外宅,还不顾礼仪廉耻的全放在自己房中。真是气煞我也!”

    “中秋的秦淮河那次,我也想着了却此生,但是没想到我还有选择自由的权利,你堂姐嫁给皇帝又是何等凄凉的境地,只是最近家里来信了,我那两个哥哥又来催我嫁给那个王爷。”

    “你让他帮你啊。”

    “我倒是想……可妹妹你……”

    王贞璇将食指放在了褚灵媛的双唇上,让她不要拒绝,让她不要谦让。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次山阴守城战,我们都受到了他的庇护不是吗?”

    “对啊,遇到他之前,我可能就一息尚存吧。”

    “以后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跟褚姐姐做对,我一定站到姐姐这边给你摇旗呐喊!”

    “一言为定!”

    两女都伸出小拇指拉钩盟誓,满满的全是姐妹情深,患难与共,刘义符不知道的是,他这次的山阴之战造成的吊桥效应,使得两女达成了一致对外的战略共识……

    众兄弟刚刚还有点畏惧鞭炮的爆炸声,随着硝烟的逝去,都露出了喜气洋洋的模样,在谢灵运的提议下斩青牛、白马举行正式的八拜之礼。毕竟之前大家的兄弟关系都是闹着玩的,没有真正的名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祭坛、祭品、香炉都摆好后,三人跪在蒲团上,谢灵运居中,刘义符和王球分列两侧。三人都持三炷香,由谢灵运开始宣读誓词,只听他正色朗声道:“昊天上帝,黄天后土在上,今我三人……”

    “谢灵运!”

    “刘义符!”

    “王球!”

    义结金兰,生死与共,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违誓言,形同此案!”

    谢灵运煞有其事的拿起宝剑,沾了符水,一刀砍向小案几,不知是木材材质太过名贵,还是谢灵运力气太小,连剁了几刀这案几还是完好如初,作为长兄的他一度把这庄严神圣的场面搞得极度尴尬。

    “大哥,还是让二弟来效劳吧。”

    “啊……哈哈哈!那为兄就叨扰二弟了。”

    “啪!”小案几被刘义符迅雷一刀,砍得尸骨无存,总算完成了繁琐的结拜仪式。

    “不是,为啥我就非要当老三啊?”王球挠了挠头问道。

    “你年纪最小!”刘义符、谢灵运不约而同的吐槽道。

    “好弟弟,大哥渴了。取些蜜水来,给为兄解渴吧。”

    “好弟弟,二哥饿了。想吃牛肉了,你去宰头牛吧。”

    “啊?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

    腊月廿一东海甬东某海岛

    “孙道首!孙道首!你快醒醒啊!”

    “快请郎中过来啊,孙道首又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