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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敌我不辩

    九月初三江州刺史府

    “这混账羔子,果真来老夫的地盘上撒野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汝速速差人前去,把他随行一干人等给我锁拿了!”王愉恼怒的咆哮着,支使刀疤脸行动起来。

    “诶,茂和公稍安勿躁,此事还需从从长计议。”王愉身侧坐着一个中年人正是广州刺史刁逵,他脸色淡然,挥动了一下手里的拂尘。

    “哎呀,敬道公,这其中是非曲折汝不甚了解,这刘车兵与我等有过节只是其一,至于这另一缘由,还容在下徐徐道来。”

    “哦?茂和公请讲。”

    说起来比较讽刺的是,刘裕父子和王愉产生仇怨的根本原因,要赖在王谧身上。

    王愉的祖父王述年过而立,仍旧声名不显,世人皆云王述痴傻,心智不全。王谧的祖父王导一日在家中游宴,也邀请了王述前来做客,但是王导不顾王述的面子,当着众宾客调侃王述道:“王掾不痴,人们为何说他痴呢?”当时王导已经贵为三公,却还般折辱自己还在担任小吏的王述,那别人的面子怎么挂的住?而且王述在王导看来,是一个德才尚可,心胸不够开阔之人,此后两家的梁子就从爷爷辈攒下了,经年累月,愈发香醇。

    而且在王愉看来,刘裕是王谧的同党,本着敌人的朋友还是敌人的原则,刘义符也算是需要打击报复对象,更何况,还让自己在天下人面前成了他晋身的垫脚石。你刘义符就等着父债子偿吧!

    “但那谢家郎君跟他们一同出游啊,若是出了差池,瑗度公那里就没法交代了,茂和公还需三思啊。”刁逵提醒了一下王愉,他们还有谢灵运这个掣肘之患。

    “那就增派人手继续监视,尽可能的挑谢郎君与他人分头出行之时,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就把此事栽赃给彭蠡泽的那伙水匪就好,出门在外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独善其身。”王愉脸上渐渐露出阴狠神情,让刀疤脸进来听候指令。

    。。。。。

    彭蠡泽湖面某处

    彭蠡泽一词出自《汉书·地理志》乃今鄱阳湖之古名也,一为彭蠡湖,彭蠡,是很古老的泽薮名,《汉书·地理志》“豫章郡彭泽“一条记载着湖泊的地理方位:“彭蠡泽在西“。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有一种说法解释道:“彭者大也,蠡者,瓠瓢也。意思就是湖泊形似葫芦状的水瓢。但是由于千年以来的长江故道变迁,泥沙淤积的缘故,后世的鄱阳湖已经与东晋时的生态大为不同了。湖泊周围的地势呈北低南高之象,湖汉九水于此相互顶托,交汇冲击而成今日之地貌,但是因为汛期多条长江支流往湖里泄水,彭蠡泽的范围还在往南不断延伸,故而冲毁了不少沿岸的屋舍、田亩,造成很多人流离失所。

    深秋时节,但见整片湖泊燕雁代飞,群鸟归巢真是好不热闹。不少过冬的候鸟团聚在湖畔觅食、栖息、嬉戏,天地间群鸟与湖水共生成长,一时间穆然恬静的风光熏染着来往的游人旅客,逼得他们只想醉倒在这湖床里。有一些母鸟在迁徙过程中与自己的孩子失散,仰天发出使人扼腕的哀鸣,不远处的一尾游舸的船头,挺立观察的谢灵运不由得生起一丝悲恸之情。

    “呜呼哀哉!骨肉分离乃世间最痛之情!”谢灵运抹了摸眼泪,他不禁想起了五年前刚去世的父亲,再加上他打小就寄居在他人家里的经历,此时他的心境可以说是非常应景了。

    “车兵是何感触?”

    “我吗?生老病死乃是常人必经之劫,眼一闭,腿一蹬,就投胎往生极乐去了。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双亲在世礼而敬之,双亲逝去祭而思之。则善矣。”

    刘义符由谢灵运所感想到,魏晋时期的士人尤其喜欢表达悲天悯人的情绪,从而去抒发自己消极避世的处世态度,反正外面的腥风血雨都跟我无关,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总之躺平就完事了。当然这种生活方式是门阀阶级的限定特权,平头老百姓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食不果腹的。

    唉!这种社会风气太低沉负面了,以后还需要自己来整风改造啊,刘义符暗自下定决心,又把一条章程写进了心里的小本子上。

    临近酉时,刘义符吩咐艄公向西划船,因为据说早年陶渊明任江州祭酒时,曾在庐山上筑草庐,日夜耕读,现在应该还有老母在家,遂众人商议准备先去拜访熟络一番,当然要是能蹭上一顿饭就更好了,船内诸人在湖面上漂久了,都患点轻微晕船之症,而且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使不上力气,便催促艄公划的快些。

    小游舸又是游弋了数里水路,直接钻入了一窝不大的芦苇荡,这些芦苇遮天蔽日,其中有不少的长度已经长到快一个成人的高度,使人看不到丝毫的前路。

    “车哥儿,我们还是绕出去吧,这地方邪乎的很。”王球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牙齿摩擦出滋滋声。

    “这窝芦苇丛并不宽广,若是绕行还要多费些时辰,不如就直接穿行而过吧。”刘义符双手背到身后,一副派头十足的老干部样,心里似乎对接下来的突发情况早有了筹谋。

    谅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冲就完事了!

    众人刚驶出芦苇荡,天色逐渐黯淡,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便命艄公点了渔灯,刘义符打了个哈欠,昏睡带来的疲惫感直冲脑门,就躺下裹了被子准备休憩。心里嘀咕到:“他们怎么还没来?”他眯上眼才入梦没一会儿,就听见行船激起的踏浪声,裹挟着兵器的敲击声如约而至。

    “来得好!”我盼星星,盼月亮,你们终于来了,等得我好苦啊,刘义符立马起身到船头观望形势。

    “贼徒来袭!吾命休矣!”谢、颜、王三人也从甲板上跳起来,撒丫子乱跑,他们刚想投水遁逃,就被刘义符劝止了,三人俱是感到疑惑,哪有强人来袭自己不跑的道理?他们这边的家丁很少,只有十几二十人,但细观敌方的阵仗少说也有百十来人了,他们举着武器,发出刺耳的恐吓声,吓得三人肝胆都要抖落出来。

    “车兵,我们现在身在寻阳郡,不比当时在山阴熟知山川地理,如今内无所依,外无救兵,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谢灵运非常急切,他认为刘义符有点自信过头了,早晚要把命丢在这里。

    刘义符听罢,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谁说没有援兵的?”

    “这茫茫湖面何来援兵?”谢灵运心道你这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现在跃水逃跑,迟早要被弓箭穿身而死,不如就待在原地与贼首折冲一二。”

    刘义符说完,扬手伸出食指,遥指迎面杀来的数百水匪,只听他平静的说道:“诸君勿忧,此乃援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