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挤兑
“晚霞，今日京城到了好些时兴的样子，你挑选几个，到时交给绣娘们。”绣坊的掌柜云舒仔细看了看放在她面前的绣花样子，林林种种大概有十几样，最后面依旧是放了几件精美的成衣。跟这个镇上的完全不同，正是京城里最流行的款式。
“是，掌柜的，我这就挑选几样。”晚霞草草看了眼这些样子，眼神却频频往窗外看去。
“今日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快把这些收一收。”云舒瞥了一眼那几件成衣，从中拿了一件往后院走去。
“我就是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花样，欢喜不已。”晚霞紧忙去收桌上的绣花样子，缥缈居之所以能包揽了镇上绝大部分的绣品和制衣，正是因为提前比其他铺子拿到最时兴的样子，绣花样子也就是绣坊赖以生存的根本。
云舒今日挽了一个流云髻，配了一套贝母的头面，换上刚刚挑的鹅黄色的云锦裙，通身流露出温婉大方之气。云舒本就是长得极好，五官细致，巴掌大点的小脸，妥妥的江南女子，这会子更是明丽动人。裙子裁剪得十分得当，云舒忍不住晃动了下裙摆，裙子在阳光的朝阳下，竟然呈现出不同的图案。
“双面绣。”云舒心里了然，那位可见用了心。云舒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娇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一切皆安，勿念！”一封书信，寥寥几字，云舒早已习惯，将书信收好，就慢悠悠往前头铺子走去。
苏青架着骡车一路快跑，不多久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绣纺门口。
“你可终于来了啊。”一个管事打扮的婆子看到骡车停下，就急忙上前，仔细瞧了瞧确认是苏启，方才松了口气。
“钱婆婆久等了，我这就将那屏风搬到屋里去。”苏启一看是掌柜身边的钱婆婆亲自在等他，以为是大主顾着急了。
“不着急，那府上取货的人还没来呢，苏家小子，屏风可是修好了？”钱婆婆一把拉过苏青，小声地问。
“修好了，婆婆放心。”苏启看到婆婆关切的眼神，感动不已。钱婆婆是她娘的故友，也是因为钱婆婆的推荐，她娘才能一直给绣坊刺绣，而且接的活计也都是些高回报的。这些年钱婆婆没少关照苏家，却从未要求过一丝回报。钱婆婆待苏青也是极好，苏青早已把她将她视为自家长辈。
“嗯，姜家闺女的刺绣功夫还是一等一的，是我老婆子多虑了。”钱婆婆喃喃自语，跟苏青摆摆手，示意他慢慢搬，就自顾自走进了铺子里。
“大舅，我来帮你。”洛清蕊见驴车外没了交谈声，便自己麻溜地爬下了车，去给苏青帮忙。
苏启除了带这个大物件，还带了荷包、成衣，满满登登有两大包。这两大包都是大舅母和二舅母平日所绣，每件虽不值钱，却经不住量大，也能添补不少家用。
洛清蕊抱起其中一个包袱直接往铺里走去，苏启紧跟其后。在钱婆婆的示意下，洛清蕊他们将包袱放在了大堂的大圆桌上。苏启回去取大屏风，洛清蕊便留在铺子里。
“丫头，你是苏启的外甥女？”钱婆婆打量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小儿，小闺女跟苏青有着三分相识。
“婆婆好，苏启是我大舅，我娘是苏云。”洛清蕊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自己，并照着苏云平时教的礼数，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呵呵，好。小闺女这礼数倒是周全。”钱婆婆高兴地眯着眼睛，对洛清蕊难掩喜爱之意。
“钱婆婆，苏家的屏风送来了？”晚霞刚才去后面给绣娘分发新的刺绣式样去了，看见钱婆婆这会子出现在大堂里，就猜到苏青定是来了。
“嗯。”钱婆婆懒懒地应了，对于晚霞，钱婆婆很不喜欢。
“这老婆子，看你今日怎么高兴地起来。”晚霞早已习惯了钱婆婆的冷淡，面上没有一丝不高兴，反而殷勤地给她沏茶。
“闺女，这点心不错，你也尝尝。”钱婆婆从桌上的一盘点心里拣了个荷花酥，递给洛清蕊。
“谢谢婆婆。”洛清蕊本想推辞，但那荷花酥做得格外好看，瞧着就是大铺子的款式，就想尝尝。
洛清蕊接过莲花酥，瞥见一旁的晚霞直勾勾看着她。洛清蕊权当没瞧见，不就吃了一个点心，至于吗？
“屏风若能叫人瞧出是修补过的，那我们绣坊可不收！”晚霞看到苏启将大件搬了进来，直直地站在他面前，干脆利落地说道。
苏启没接话茬，小心地将上头盖的细棉布揭开，偌大一副屏风就摆在了大堂中央。
晚霞急忙走上前，对着屏风细细观察，她明明记得昨日在那匹最为耀眼的骏马脸上有一道难以修复的痕迹，哪怕苏启送回家修补，修补难度很高，而苏家距离镇上的距离，定是不能准时交货。但饶是她盯了许久却没看出这修补的痕迹。屏风后面也是干干净净。晚霞原本雀跃的脸上此时染上了一层阴霾。
“昨日，若是我没记差，是翠翠接待的苏启？”钱婆婆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
“婆婆，昨日是我接待的。”旁边正在整理柜台的一个丫头脆生生地回答。
“那你可曾告诉别人，这屏风损坏之处在哪里？”钱婆婆平静地问。
“昨日铺子里事情多，我忙着接待客人，就告知了掌柜屏风有破损，并未仔细描述。”翠翠向来老实，这会子钱婆婆细问，她虽木讷，却也知道需说仔细了。
“那我刚才看晚霞可是对破损之处清楚得很啊，八匹骏马，你硬是没找错，就盯着那一匹。”钱婆婆的话依旧不温不火，看向晚霞的时候多了一丝考究。
晚霞心里咯噔一下，不过马上恢复如初，自己做得极其隐蔽，别人怕是抓不到错处。整理好情绪，晚霞笑盈盈地抬起头，“婆婆这是何意？怀疑屏风是我破坏的？我只不过看这匹骏马着实绣得不错，才多看了两眼。”
钱婆婆昨日早已问过在铺子里相熟的人，没人瞧见晚霞动手，今日也只准备敲打她，“我可没冤枉姑娘，只不过若哪个人敢在铺子里惹事，我老婆子定是不饶的。”
众人知道钱婆婆在掌柜面前的地位，都重重地答应了一声，晚霞也极不情愿地应了。
“婆婆慢着，晚霞姑娘怕是真知道些什么内情呢？”苏清蕊在一旁冷不丁说了一句。
“哦，丫头你倒是说说看。”钱婆婆慈爱地看着苏清蕊，刚才的严肃劲儿顿时收敛了不少。
“昨日我舅舅折返并未严明需要哪些丝线，但是晚霞姑娘却给的分毫不差，且我的鼻子一向敏锐，我闻到昨日屏风上残留的香味跟姑娘今日的脂粉味一模一样，应该是腊梅，且价格不低吧。”苏清蕊眨了眨眼睛，示意钱婆婆自己说完了。
“呵呵，丫头心思细腻。晚霞你还想怎么开脱呢？”钱婆婆一改之前的温和，言语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不能听着小丫头的，丝线我是随意拿的，脂粉又不是我一个用，铺子里其他姑娘也用，比如萍儿。”晚霞早准备了后招，这会子倒也不怕。
“这半两银子的脂粉，我是用不起，我一拿回家就被我嫂子顺走了。”前几日晚霞约了萍儿逛街，还非要送她一罐子脂粉，萍儿当时觉得高兴，毕竟自己要养活老子娘，从来不敢买这些贵价的，现在看晚霞点到她，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晚霞，你这小心眼怎么也改不了，快给苏家人道歉！”云舒早已在里间听了个七七八八，一走进大堂就命令晚霞。
“掌柜的，我就是不服气，他苏家的绣品为什么总压我一头。”晚霞瞒不过去了，索性也不装了。
“刺绣不单单是手艺，还是一种心性。”云舒轻叹了口气，这丫头怕是留不得了，好歹自己带了两三年，以前还看乖巧可爱，便传了她技艺，现在瞧她那些稚嫩退去，只剩下算计和功利了。罢了，以后就当个粗使丫鬟吧。
“小丫头不错，这样吧，今日这绣品，我再多给上十两银子算作赔礼，你看可行？”云舒发落完晚霞，便上下打量了下苏清蕊，小小年纪，有着不一样的成熟，眼里清澈真实。
“谢谢姐姐，姐姐赏罚公允，怪不得铺里生意这么好。”苏清蕊看到晚霞被婆子拉下去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松快不少，现在又得了十两银子的赔偿，对掌柜的好感急速上升。
“呵呵，丫头嘴甜，婆婆给他们结账吧，再给丫头一一匣子点心吧。”云舒素来不喜孩子，却看苏清蕊格外顺眼，吩咐完就去下面歇着了。
钱婆婆将一并银钱还有一盒精致的糕点递给苏启，然后草草告别，就伺候云舒去了，她在云舒面前得脸，也是因为云舒离不了她。
“是，掌柜的，我这就挑选几样。”晚霞草草看了眼这些样子，眼神却频频往窗外看去。
“今日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快把这些收一收。”云舒瞥了一眼那几件成衣，从中拿了一件往后院走去。
“我就是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花样，欢喜不已。”晚霞紧忙去收桌上的绣花样子，缥缈居之所以能包揽了镇上绝大部分的绣品和制衣，正是因为提前比其他铺子拿到最时兴的样子，绣花样子也就是绣坊赖以生存的根本。
云舒今日挽了一个流云髻，配了一套贝母的头面，换上刚刚挑的鹅黄色的云锦裙，通身流露出温婉大方之气。云舒本就是长得极好，五官细致，巴掌大点的小脸，妥妥的江南女子，这会子更是明丽动人。裙子裁剪得十分得当，云舒忍不住晃动了下裙摆，裙子在阳光的朝阳下，竟然呈现出不同的图案。
“双面绣。”云舒心里了然，那位可见用了心。云舒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娇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一切皆安，勿念！”一封书信，寥寥几字，云舒早已习惯，将书信收好，就慢悠悠往前头铺子走去。
苏青架着骡车一路快跑，不多久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绣纺门口。
“你可终于来了啊。”一个管事打扮的婆子看到骡车停下，就急忙上前，仔细瞧了瞧确认是苏启，方才松了口气。
“钱婆婆久等了，我这就将那屏风搬到屋里去。”苏启一看是掌柜身边的钱婆婆亲自在等他，以为是大主顾着急了。
“不着急，那府上取货的人还没来呢，苏家小子，屏风可是修好了？”钱婆婆一把拉过苏青，小声地问。
“修好了，婆婆放心。”苏启看到婆婆关切的眼神，感动不已。钱婆婆是她娘的故友，也是因为钱婆婆的推荐，她娘才能一直给绣坊刺绣，而且接的活计也都是些高回报的。这些年钱婆婆没少关照苏家，却从未要求过一丝回报。钱婆婆待苏青也是极好，苏青早已把她将她视为自家长辈。
“嗯，姜家闺女的刺绣功夫还是一等一的，是我老婆子多虑了。”钱婆婆喃喃自语，跟苏青摆摆手，示意他慢慢搬，就自顾自走进了铺子里。
“大舅，我来帮你。”洛清蕊见驴车外没了交谈声，便自己麻溜地爬下了车，去给苏青帮忙。
苏启除了带这个大物件，还带了荷包、成衣，满满登登有两大包。这两大包都是大舅母和二舅母平日所绣，每件虽不值钱，却经不住量大，也能添补不少家用。
洛清蕊抱起其中一个包袱直接往铺里走去，苏启紧跟其后。在钱婆婆的示意下，洛清蕊他们将包袱放在了大堂的大圆桌上。苏启回去取大屏风，洛清蕊便留在铺子里。
“丫头，你是苏启的外甥女？”钱婆婆打量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小儿，小闺女跟苏青有着三分相识。
“婆婆好，苏启是我大舅，我娘是苏云。”洛清蕊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自己，并照着苏云平时教的礼数，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呵呵，好。小闺女这礼数倒是周全。”钱婆婆高兴地眯着眼睛，对洛清蕊难掩喜爱之意。
“钱婆婆，苏家的屏风送来了？”晚霞刚才去后面给绣娘分发新的刺绣式样去了，看见钱婆婆这会子出现在大堂里，就猜到苏青定是来了。
“嗯。”钱婆婆懒懒地应了，对于晚霞，钱婆婆很不喜欢。
“这老婆子，看你今日怎么高兴地起来。”晚霞早已习惯了钱婆婆的冷淡，面上没有一丝不高兴，反而殷勤地给她沏茶。
“闺女，这点心不错，你也尝尝。”钱婆婆从桌上的一盘点心里拣了个荷花酥，递给洛清蕊。
“谢谢婆婆。”洛清蕊本想推辞，但那荷花酥做得格外好看，瞧着就是大铺子的款式，就想尝尝。
洛清蕊接过莲花酥，瞥见一旁的晚霞直勾勾看着她。洛清蕊权当没瞧见，不就吃了一个点心，至于吗？
“屏风若能叫人瞧出是修补过的，那我们绣坊可不收！”晚霞看到苏启将大件搬了进来，直直地站在他面前，干脆利落地说道。
苏启没接话茬，小心地将上头盖的细棉布揭开，偌大一副屏风就摆在了大堂中央。
晚霞急忙走上前，对着屏风细细观察，她明明记得昨日在那匹最为耀眼的骏马脸上有一道难以修复的痕迹，哪怕苏启送回家修补，修补难度很高，而苏家距离镇上的距离，定是不能准时交货。但饶是她盯了许久却没看出这修补的痕迹。屏风后面也是干干净净。晚霞原本雀跃的脸上此时染上了一层阴霾。
“昨日，若是我没记差，是翠翠接待的苏启？”钱婆婆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开口。
“婆婆，昨日是我接待的。”旁边正在整理柜台的一个丫头脆生生地回答。
“那你可曾告诉别人，这屏风损坏之处在哪里？”钱婆婆平静地问。
“昨日铺子里事情多，我忙着接待客人，就告知了掌柜屏风有破损，并未仔细描述。”翠翠向来老实，这会子钱婆婆细问，她虽木讷，却也知道需说仔细了。
“那我刚才看晚霞可是对破损之处清楚得很啊，八匹骏马，你硬是没找错，就盯着那一匹。”钱婆婆的话依旧不温不火，看向晚霞的时候多了一丝考究。
晚霞心里咯噔一下，不过马上恢复如初，自己做得极其隐蔽，别人怕是抓不到错处。整理好情绪，晚霞笑盈盈地抬起头，“婆婆这是何意？怀疑屏风是我破坏的？我只不过看这匹骏马着实绣得不错，才多看了两眼。”
钱婆婆昨日早已问过在铺子里相熟的人，没人瞧见晚霞动手，今日也只准备敲打她，“我可没冤枉姑娘，只不过若哪个人敢在铺子里惹事，我老婆子定是不饶的。”
众人知道钱婆婆在掌柜面前的地位，都重重地答应了一声，晚霞也极不情愿地应了。
“婆婆慢着，晚霞姑娘怕是真知道些什么内情呢？”苏清蕊在一旁冷不丁说了一句。
“哦，丫头你倒是说说看。”钱婆婆慈爱地看着苏清蕊，刚才的严肃劲儿顿时收敛了不少。
“昨日我舅舅折返并未严明需要哪些丝线，但是晚霞姑娘却给的分毫不差，且我的鼻子一向敏锐，我闻到昨日屏风上残留的香味跟姑娘今日的脂粉味一模一样，应该是腊梅，且价格不低吧。”苏清蕊眨了眨眼睛，示意钱婆婆自己说完了。
“呵呵，丫头心思细腻。晚霞你还想怎么开脱呢？”钱婆婆一改之前的温和，言语中夹杂着一丝怒气。
“不能听着小丫头的，丝线我是随意拿的，脂粉又不是我一个用，铺子里其他姑娘也用，比如萍儿。”晚霞早准备了后招，这会子倒也不怕。
“这半两银子的脂粉，我是用不起，我一拿回家就被我嫂子顺走了。”前几日晚霞约了萍儿逛街，还非要送她一罐子脂粉，萍儿当时觉得高兴，毕竟自己要养活老子娘，从来不敢买这些贵价的，现在看晚霞点到她，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晚霞，你这小心眼怎么也改不了，快给苏家人道歉！”云舒早已在里间听了个七七八八，一走进大堂就命令晚霞。
“掌柜的，我就是不服气，他苏家的绣品为什么总压我一头。”晚霞瞒不过去了，索性也不装了。
“刺绣不单单是手艺，还是一种心性。”云舒轻叹了口气，这丫头怕是留不得了，好歹自己带了两三年，以前还看乖巧可爱，便传了她技艺，现在瞧她那些稚嫩退去，只剩下算计和功利了。罢了，以后就当个粗使丫鬟吧。
“小丫头不错，这样吧，今日这绣品，我再多给上十两银子算作赔礼，你看可行？”云舒发落完晚霞，便上下打量了下苏清蕊，小小年纪，有着不一样的成熟，眼里清澈真实。
“谢谢姐姐，姐姐赏罚公允，怪不得铺里生意这么好。”苏清蕊看到晚霞被婆子拉下去的那一刻，心里已经松快不少，现在又得了十两银子的赔偿，对掌柜的好感急速上升。
“呵呵，丫头嘴甜，婆婆给他们结账吧，再给丫头一一匣子点心吧。”云舒素来不喜孩子，却看苏清蕊格外顺眼，吩咐完就去下面歇着了。
钱婆婆将一并银钱还有一盒精致的糕点递给苏启，然后草草告别，就伺候云舒去了，她在云舒面前得脸，也是因为云舒离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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