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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故事

    唐渊虽然记忆也没恢复完全,但也明白在关于“守密契约”这项屏障上的一切试探都是踩着钢丝跳舞。

    但比起在一些记忆中虽然条件艰辛、却也明确有方法修复的守密契约,他更在意一个完全不在印象之中、又卡住食谷者命脉存在的一切信息。

    没有信息的交流既丧失主动权,也代表没有任何可以验证守旧爷所说真假的方法,在人心各异的俗世里才是最致命的。

    守旧爷模糊的身影晃动,似是陷入回忆,“仙主无须对我抱有信任,毕竟当初是我兄弟二人主动犯禁逾越,如今还能充当旧约之钥,为放逐地的孩子们多添一分希望,也算完成当初灶君的嘱讬了。仙主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但凡携带信息不超出守密契约之限度,老朽定当知无不言。“

    唐渊犯愁,自己虽然隐约能感知到关于“守密”的承受上限,但却不够敏锐,就怕自己一个问题直接把眼前难以维持形体的守旧爷问炸,那可就真玩犊子了。

    “要不...由你来给我说些故事吧?”

    “说故事....嘿,说书嘛。”,守旧爷似乎想起了过往,实验室中的器皿无风自动,相互碰撞,响起了两三声仿佛快板一样的清脆声响,又复归沉寂。

    “茶楼依旧,这书,可不兴说啊...还是说故事吧。”,守旧爷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同样古老的密室里

    “话说从前在无穷大之处,有一座仁谷,这谷是又深又阔,里头生机盎然,可称得上是仙境一般,谷里生活着一群佃农,而这佃农里有一位最有威望的老人,知晓什时颳风什时落雨,从来没染上过什么疫疾,大家都很信服,在他的带领下,仁谷也是欣欣向荣,虽然农人间总有些摩擦,但总是能被老农一一化解。”

    “但好景不长,老农有天在想爬上自家房顶晒晒太阳时,忘了看天气,这强风一吹,陪伴老农无数年头的梯子久经风霜,有些摇摆,冷风吹得人发晕,老农一个喷嚏,滑了一跤,摔死了”

    “自从老农摔死后,这谷中就怪事人祸不断,先是有谣言说道那家里的梯子一节一节的成精,又有人说那山谷外来了一群拖着枷锁的金毛鬼,从上到下无不人心惶惶

    起先大家都看在老农曾经的面子上,大抵仍是听着老农儿孙辈的话,但俗话说的好,瓦房要塌,不过分家,子侄姻戚远近亲疏,不外如是。”

    “这家里的物件一件件被搬出,有人抱着能耕地的犁头锄头、有人靠力气拉走倔牛倔驴、更有人直接在兄弟姊妹们分家拆伙后,伙同外人将孤苦没人要的孩子强行赶出家门,甚至为了遮掩恶行想赶尽杀绝,要不是幺子头脑聪明从灶里偷了块火种出来,全都得饿死冷死。”

    “而这伙小孩中,大多随着头脑聪明的幺子一起找了块新地儿干,但有几个体虚的孩子糟了前些年的那场风,染上风寒,不得不在逃出家门后找附近的臭水山沟、甚至装成别人家孩子一藏,嘿,真给他们躲过去了。

    而其中有三个孩子,一个叫说不了、一个叫说不得、一个叫看不上,三个小孩子初生之犊,既觉得深谙天时的老农死的蹊跷,又为了治好风寒,只能偷偷潜回据说埋着老农的老房子附近,要么挖地道、要么偷出些小物件偷偷研究。”

    “都是为了救命治病的三人,在长时间的钻研后逐渐产生了不同感悟,看不上摸清了风寒让人发晕发热的原理,在压下风寒造成的症状后便独自离去,留下两个癡迷于风寒、妄图理解掌控的孩子。”

    “而两个孩子在摸黑过桥中,还真给他们摸出一条路子,他们...摸出了一股风,来去自如、往返弗届的风。”

    “兩兄弟乘著風,第一次眺望到了遠處的風景,兄弟俩也各自有了不同的感悟

    說不了在高空中忽感惊怖,叹世间万物纵有顺势乘风起之人,也无不受缚于风,取无根之水作画黄纸之上,可以拘敕仙神;而说不得则不昔此身,尽兴而上,在被罡风活剐前终于落地,但从此也风疾入脑,逢人便说自己遇着仙人、悟出那了化风随形之能的胡话,凡风所过之处,影皆随形摇曳而动。”

    “但谷外风大眯眼,非德可配天之人,行此僭越愚行,两人招惹上了更严重的风寒,遭了外人,甚至是至亲的厌恶排斥,兄弟二人也因此分道扬镳,一者对众人发誓此后自囚密室,不愿使恶疾重见天日,在那位幺子的担保下,谷中众人也愿意给他们一些体面。

    而另外一人,有人说他是自恃逍遥,不愿成为庙堂上众人尊佩的神龟,方一头扎入恶臭堆中曳尾,徒劳而行,也有人说......他只是疯了而已。”

    “手足一朝生怨怼,参商...从此不相见。”

    守旧爷的声音逐渐低微,终于不可再闻。

    密室一下安静下来,只剩满墙华彩蒙尘缓缓流转,唐渊细细思量,故事中的一些比喻自然是浅显易懂的,但其中似乎在许多看似不经意的地方,藏了至关重要的细节?像是金毛鬼为何拴着链子、这风、还有这佃.....

    唐渊耸然一惊,近乎本能屏气凝神,脑中无数如同实质、已经出现或是尚未成形的念头在入定的一刹那虚化,只剩下那个就要成形、似乎正孕育着大恐怖在具象的“脑海”中剧烈摇晃,就要破壳而出,一旁守旧爷摊在铁床上的人皮砰的一下,似乎要炸开一般。

    “擦啦!”墙上油彩层层剥落,一副月老姻缘图的雕绘落下,状元郎封做驸马、世家子门当户对、百姓蓬门指腹未婚,象征市井姻缘的红线层层缠绕,却好似将每个人用红线囚禁住命运一般,浑身上下透露着诡异的窒息感。

    歌颂着旧时代的余毒蜿蜒而下,流淌禁锢了将要迸发的念头一瞬,两人不待言语,唐渊抓住这一瞬,取巧催发了曾经仙人的一丝余威,那诡异红线上的鲜红顿时添了一分艳红,桃花纷飞,一切诡异恐怖、新旧好坏都化做飞絮,随风消散,淡于无何有之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