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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群居

    山里土狼的存在,犹如噩梦一般,驻留在土人的记忆中。每到寒冬来临,

    大群大群的土狼,由于食物的匮乏,便会成群结队走出大山,游荡在聚集

    地周围。甚至夜间更是偷袭土人,人狼之间的搏杀,互相提供着猎物。好

    在聚集地人多,付出伤亡的同时,也能获得美味。

    想到连年经历过的场景,三人都忍不住恐惧,为他们天真的想法,而自责

    不已。如果能提前加固洞窟,打造出安全环境,现在也不至于担心至此。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单靠三个人,想要完成这种任务,显然是不可能,毕

    竟寒冬马上就要光顾。

    把洞窟封闭起来,或者建造两面高墙,无论怎么规划,都已经为时已晚

    “不然躲进石屋,不行把门堵死。”大女给出的方法。

    “一旦被包围,还是行不通。”韩风立马否定,三个人就蜗居在,那么狭小

    的空间,吃喝拉撒烧柴取暖,想想都会绝望。

    “回去找人!”小女望着韩风,满眼期待。

    韩风没有马上回答,看着对方双眼,他凝神片刻咬牙说道:“发现贪心的

    人,要立刻杀掉,哪怕她是你的族人,在我眼中,没有女人。”

    “可以!”小女回答的很是兴奋。

    在确定人数,返回计划后,二女出发了。韩风这次没有跟随,他有了自

    己的打算。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对二女的戒备,虽然已经放下,只是面对

    那些,即将到来的人,他可不会轻易相信,那句防人之心不可无,最让他

    赞同。梦境中里的自己,跑路十几年,事业有成后,最后无形中,出卖自

    己的,不就是那个虚荣心极强,贪财好胜的女子吗。始终抱着低调隐藏的

    他,还是败给了迁就。

    石碓中的物资,被他转移到一处洞穴。那里是偶然发现的,虽然面积不

    太大,可预留这些装备食物,足够他躲避危机。至于二女他不会告诉,一

    旦出现问题,她们也必须买单,把洞窟让出来,也算他仁至义尽。这也是

    在自己失败前提下,如果有可能,把侵害他利益的人,即使都斩杀殆尽,

    韩风也都不会手软。

    二女返回很快,也仅仅是过了一天,便气喘吁吁回到洞窟。

    “她们在后面,要晚一些到!”大口灌着清水,喘息着说道。

    “你们休息一下,午后我们去接她们。”韩风出于谨慎,这样的安排是必须

    的。

    趁着午日的阳光充足,三人下山的速度很快,直到走出很远,才找了一

    处大石,隐藏起身形。如今他手里的断剑,已经交给大女,韩风抱着短剑

    ,和两女挤坐在一起,不时往下面山路张望。

    或许是感受到韩风的不安,挤坐中间的小女低声呢喃:“能让自己脱离苦

    海,哪怕家族有一丝恢复的希望,这和她们的性命一样重要,来到这里的

    人,是不会让外人靠近的。”

    女子的话,对韩风的触动很小,再多的道理,也不能动摇他的戒心。

    比预想时间要早,一串晃动的人影慢慢变大。她们并没有聚集一起,而是

    各自紧搂包裹,低头弓腰尽力前行。仅是八个人的队伍,中间距离都拉的

    老长,显得有些稀稀落落。眼见并没有人尾随,三人连忙现身追上,只是

    韩风还有些不放心,时不时转头观望一下。

    直到临近目的地附近,始终观察的韩风,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后,这才与前

    方的人汇合。

    裸露的皮肤上,水渍连连,更有人腿臂流血,各个大口喘息着。这就是

    来女们的现状,也预示她们,已经疲惫不堪。好在有一点令韩风意外,这

    些女人身体都还壮实,这样的女子,在聚集地里,也是比较稀缺的,如同

    美女一样,大受雄性土人青睐。‘真不知道她是咋忽悠来的,一旦不服管

    ,自己还是赶紧跑路吧。’有些心虚的他,只能在心里腹诽。

    没有欢呼雀跃,更没有感激道谢,在抵达洞窟时,仿佛自然而然一般。

    八女站成一排,躬身施礼见过小主后,就安静的等待吩咐。

    这场景让韩风有些尴尬,好像自己成了局外人,在观看别人的表演。只是

    很快,这种鸠占鹊巢般失落感,便被小女化解。

    “寒氏月儿,代族人拜谢风郎,收留之恩!”娇声响起的同时,二女转身趴

    伏下来,双手牢牢抓住对方脚腕。紧接着就是八女,纷纷趴下,头部也贴

    紧地面,洞窟里变得落针可闻。

    韩风没有准备,遇到这种场面,一时楞在那里。以他今生加上梦境中,

    经历过的几十年经验,立马就能看出来,这哪里是纳头便拜,那么狗血桥

    段啊,分明是来混吃混喝,赖上自己,名正言顺的鸠占鹊巢。自诩经验丰

    富的老江湖,现在就是,让人牵着鼻子走,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之前你们也救过我,算是回报吧,不需要拜谢,今后凡是对我好的人,

    我不会忘记。”即使心中不平,韩风也只能认栽,可话总要说在前面,你

    好我好大家好,否则不排除翻脸无情。

    危机近在眼前,容不得拖沓,几张面饼分发之后,封闭洞窟的工作,得

    以立刻上马。女人们风风火火搬运起来,每日困境下的人们,做起事情毫

    不惜力,毕竟这也关系到,每个人自身安危。

    “你咋知道我叫风?”干活的间歇,韩风还是靠近月儿,忍不住问起。

    “嘻嘻,你生病时说的,韩风,不会你也是寒氏族人吧?”

    “不是!。”这时候韩风也纳闷,咋就这么巧,想不让人误会都难。

    “也是,即使是寒氏,你也不要承认,否则有杀身之祸。”

    “为什么?”韩风惊讶的放下石块。

    “寒氏是灭族之祸,所有男丁不得苟活,这是律制。”

    “那你们还怎么恢复寒氏,就靠女人吗?”韩风惊讶的问道。

    “方式有两种,族女有了男丁,长大后夺取一座城池,凭家族徽章,宣示

    复族即可。再有就是,少主择婿,拥有城池,夫从寒姓亦可。”直起身形

    ,女子眼里隐有微光闪动。

    “做梦!”在韩风眼里,这就是白痴一样的想法,他不介意打击对方。靠生

    孩子长大,那要多少孩子,怎么去武装,至于一群和土人一般,老弱病残

    般垃圾女人,更是谱都不靠。还找个老公,有那能耐的男子,要啥样女人

    没有,还得随你家姓,在这个自私自利世界上,没有任何特例。

    “那是我们的坚持,不会放弃!”女子回应的非常决绝。

    一切重新归于平静,这种没意义的话题,韩风直接打住。还是先顾眼前,

    一个牢固庇护所,躲过寒冬的危机,比什么豪言壮语,伟大构想,都来的

    贴合实际。

    人多的优势显现出来,在伙食充足的保障下,人们的潜力,被不断的榨

    取。或许受气氛感染,韩风又咬牙取回衣物,彻底的解决了刚需。

    洞窟前的砂砾堆,已然被抹去大半,附近能搬运的石块,都已然清空。当

    有人发现,水下的石块适合时,几具浑身颤抖,牙关紧咬的裸女,当即便

    下到,冰冷的江水中,奋力扔出一块块江石,直至筋疲力尽,跑到篝火旁

    裹衣瑟瑟发抖。而轮换之人,更是接力在干,一刻未曾断档。

    韩风与月儿地位高贵,被安排搬运,算是对她们二人,特有的尊敬。对这

    些敢于下水的女人,韩风倒是钦佩,想想那种滋味,都让他身体抖动。‘

    人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到。’这是他由衷的感慨。

    洞窟被封闭起来,仅在角落留出一个出口。随之而来的是,洞内面积变小

    ,这也是为了堆积石墙,底部占地大的原因。一间稍大的石屋,在洞底落

    成,里面铺满枯枝树叶,以致女人们睡觉时,都要爬上柴草堆。

    一个三米见方的大灶台,被大家就势当做餐桌,有了中间不灭的柴火,成

    了人们,最爱闲坐的地方。除了睡觉做活之外,众人围拢在那里,坐着由

    木杆搭制的长凳,惬意聊天。

    已近十天的劳作之下,大家的身体,终于有些吃不消,听着洞外的雨声,

    韩风不得不开口:“外面雨太大,今天都休息吧。”。

    “尔等把身上的衣物改一下,风郎也脱下来吧。”月儿随意的吩咐起来。

    一阵叽叽喳喳响起,女人们纷纷开始比量,有急性子的,就地开始解开

    衣袍。眼见乱哄哄一堆,韩风难得感到一丝羞涩,连忙快步回屋。已经习

    惯了穿戴,再让自己赤身,他真的有些不习惯了。

    “快脱下来,小主都催了。”刚刚回到石屋,大女便追了进来,一叠声催促

    起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边脱衣物,韩风边转移话题:“对了,你叫什么名

    字?在家族里做什么?”

    “我叫枝儿,名字是养父起的,我家是役人,做月儿小主贴身侍卫。”有些

    开朗的她,一连串报了出身。

    “就你!还侍卫!”看了一眼对方那瘦削身板,除了个子不矮之外,和外

    面那些,健女比起来,韩风很是不屑。

    “我杀过许多人!”女子的话语,说的很慢,如同在讲述一件事实。

    从对方那低沉平淡话语中,韩风没来由心里一紧,解衣的手,下意识停

    了下来。他有种感觉,女子的话是真的。反倒是自己,也曾经杀过人,可

    那是在梦境中,打群架时失手而已,为此,他才有了十几年跑路,那种悔

    不当初的经历。只是在现实中,就是唯一那次,推人落崖而已。

    韩风没有转身,深吸一口气,低声吩咐道:“帮我脱下来。”

    枝儿的动作很麻利,兵服与内衣一件件退下,留给韩风的,只有一件兜裆

    布。

    “这件不用改吧,嘻嘻。”临走时故意拽了两下。

    调戏就调戏吧,韩风现在真的无语,他不得不承认,能在这里活到现在

    的人,没有一个是废物,这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单凭自己那些

    见识,真的能玩转吗。用斗篷裹住身体,他蜷缩到床铺上,极力在驱赶着

    ,内心所产生的忧虑。

    阳光还是升起,只是推辞了两天,凛冽的寒气笼罩山地,江水的流动,似

    乎都在变慢。能够捕获的江鱼越来越少,再加上人口增多,一旦到处冰天

    雪地,聚集地内的生活更困苦,这也意味着,他们食物的供给,将难以为

    继。

    每个人的食量都在减少,这不需要叮嘱,身为聚集地出来的人,谁都了

    解冬季,对土人意味着是什么。梦境里的一切,在韩风脑中一遍遍拂过,

    再多的想法,也被现实工具匮乏,变得毫无意义。他有时候抱怨自己,为

    啥在那里,没有野外狩猎经验,依照那些道听途说,镜头下的表演,想必

    将一无所获。

    所有的滕筐下到江里,几乎分散在整个江湾,人们耐心等待,期盼着靠

    时间,来换取最大收获。只是往往事与愿违,往往等了一天,一无所获,

    则成了常态。

    “要不要再去一次聚集地,能换多少都可以。”月儿提议道。

    “不行,我们储备有限,根本不划算,而且危险太大。”韩风一口否决,

    “去采些树根和树皮,饿了可以顶一下。”有人给出了建议,这是以前的

    经验。

    谁都没有回应,那种方式谁都试过,与自欺欺人无异。

    商议的结果不言而喻,没有任何可行办法,反而倒是觉得,似乎食物已

    经够多,克服一下没有问题。这样的观点,已经得到大家认同。让韩风顿

    时泄了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捕获的鱼再少,毕竟偶尔还有收获,这也成了大家,现在唯一的工作。

    收集来的柴草,越堆越高,几乎填满整个洞窟,这样做好处很多,即保暖

    也安心。

    天气的寒冷,加上捕获艰难,让人们的活动,变得越来越少。大家每天

    恨不得,抱着灶台,闲聊着打发时间。

    韩风坚持每天外出,查看滕筐的同时,顺便观察周围情况。这倒不是他

    大公无私,而是峭壁上,不时响起的狼嚎,令他始终不放心。

    外出巡查的时间,一般是正午,此时还算温暖,土狼也很少出没。如同

    往日一般,韩风走出洞窟,冷风袭来,让他下意识裹紧斗篷。抬头望了一

    眼刺目的阳光,纠结的心情,似乎缓解不少。他快速走到水边,正要弯腰

    查看滕筐。就在这时,一声野兽的爆吼,夹杂着群狼的咆哮声,猛然从上

    方传来。

    韩风立马直起身子,转身往上看去。由于距离太远,他根本看不清上面

    情况,只是杂乱的声响,不时响起,更有凄惨的狼嚎,刺激着他的神经。

    没有再继续观察,他惊惧的往回跑去,唯恐自己被发现,遭受无妄之灾。

    一捆捆枯枝,被人们挪到洞口,随时准备封闭通道。人们紧张的侧耳倾

    听着,如此喧嚣的吼叫声,那狼群的规模,可想而知。

    嘈杂的叫声,一直持续到傍晚,随着最后一声长吼,夜晚重新归入静寂

    人们的心并没有放下,通口还是被堵了起来。大家回到各自屋内,紧紧

    依偎在一起,心里犹自在默默祈祷。这么多的狼,聚集在周围,谁知道有

    没有,路过的土狼到来。

    提心吊胆过了一夜,韩风越想越郁闷。这样到底算什么,东躲西藏的老

    鼠吗,这样苟且偷生,要到什么时候。抓起身旁的短剑,他大步走出石屋

    ,甚至连枝儿的拉拽,也被他甩开。

    不管不顾的扒开柴垛,韩风弯腰钻了出去,狰狞的目光四下搜寻,如果

    有野兽在面前,他不介意扑上去,彻底发泄心底的压抑。

    只是直到他来到岸边,也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身影,韩风转身看向峭壁

    上方,那里依旧如往日一般,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你们收拾鱼获,我上去!”望了一眼,洞窟出口前的女人,韩风大声喊道

    当他走进水道的时候,枝儿提着断剑追了上来,她紧走几步,越过韩风

    ,当先走了上去。

    此刻的韩风,在一番折腾下,思绪变得清醒下来,但他并没有阻止对方,

    只是尽力加快步伐,紧紧跟在她后面。

    脚下的石块有些湿滑,显得比平时更加坚硬。来到转角时,二人自觉的放

    缓脚步,小心翼翼往上走去。

    直到踏上山路的一刻,上面空地之上,那一地的狼藉,让曾经发生的一切

    ,暴露在他们眼前。

    满地的残破皮骸,粗大的森森白骨,一具黝黑干瘪,体型硕大的兽囊。

    二人踏进这腥臊刺鼻,血淋淋杀场,脚下踩着毛皮碎块,心里不由紧张不

    已。

    望着脚下的巨兽皮囊,韩风弯腰用短剑,慢慢挑起它那。已然爆裂的肚

    皮。只是一眼便发现,一条胳膊粗的大蛇,正在里面蠕动着,而它的尾部

    猛然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