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一个农夫的日常生活(一)
拉里是个世世代代居住在诺克默奇的农夫。贫瘠的平原被战火烧尽,因此,他只能搬到诺克默奇北部的丘陵地带。
这里很适合养牛,养羊,养马,拉里还在这里开垦了四亩地。
每年的夏天,这里的人们会碰到从北边雪山翻越而来的弗雷尔卓德牧民和商人。
北境的肉与皮毛是珍贵物品,粮食与武器这里并不算缺,要是赶到牧民随行的踏牟生育,他们还会从慷慨的牧民手里低价买下一只幼崽。
踏牟是个好东西,力气大,有耐力,能驮货,能犁地,肉质鲜美,皮毛温暖。
拉里去年就买了一只踏牟幼崽,只可惜今年夏天,诺克萨斯的税务官前来征马时,看上了这只即将成年的长毛牛。
这是没办法的事。长官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要交得还是那些东西。
区别就是,德玛西亚人说话好听,诺克萨斯人不讲废话。
自从踏牟被征走后,拉里就陷入了闷闷不乐,经常在农田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手脚残废的老婆,过着贫困清苦的生活。
日子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头,有时候他也想摆脱,可是他该去哪呢?
西边的普通人听说过得很滋润,那里土地肥沃,人民淳朴,战争来时还有贵族挡在前面保护,只可惜长城高耸,一望无际。
东边也不赖,听说只要有能力,就能过上好日子,不过体现能力的代价太大。
每每想到这里,拉里总是沉默地抽着旱烟,烟叶烧了一袋又一袋。
年轻时,他有一把力气,也肯闯荡,可惜这光辉的年岁已经过去了。
多年的耕牧生活,他的志气已经被翻了一次又一次的黄土,深深地埋在了诺克默奇的土壤里。
人到中年,总是动弹不得。
这天,拉里照常在日落的时候回到家。
两个儿子在门前的老树下嬉戏,一见到他回来,就活蹦乱跳地围了过来。
拉里故作严酷,却从汗腻的衣兜里掏出一把浆果。这时的父亲,在儿子们的眼里总是无所不能。
拉里的疲惫散了一些,回到了狭小的安身之所。残废妇人早早就准备好干薄但是可口的饭菜,并提前为拉里打好了粮食酒。
看着面容干枯发瘪的黄脸妇人,拉里想起了多年前相遇的那个下午。
阳光明媚,姑娘比阳光更明媚。在这之后,他牵着她的手,发誓要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美丽的姑娘为新家操碎了心,在一次赶牛入栏时,不慎摔倒在了牛蹄子下,才落得了行动不便的可怜样……
听到兽栏里耕牛的惨叫。疲惫的拉里露出放松的神情。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牲畜喂了吗?这些东西马虎不得!”一家之主放下了筷子,严肃地说。
妇人笑了,眼角清晰的纹路依稀能分辨出多年前的美貌,她的声音温柔慈和:
“孩子还得依靠这些东西走出这里呢,我怎么会忘?是母牛有崽了!”
拉里点了点头,没有露出喜悦,却是多喝了一杯酒。
妇人又说:“今天我和隔壁的嫂子聊天,她说昨天隔壁村引水的时候,似乎挖出了一只不祥的石像。”
“石像?什么石像?不祥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拉里并不在意,自顾自地吃饭。
“是博朗皇帝的雕像,胸口插着一把剑,刚抬上岸,头就掉了!”妇人煞有其事地压低了声音。
“断头皇帝?”拉里笑了笑,“某个人的恶作剧罢!闲着没事干。”
“不,石像长着青苔,剑锈得不成样子,这东西早就存在了!”
妇人的话让拉里生出了一些重视的心,不过很快,迟钝与麻木再次占上高峰。
“一个更早的恶作剧罢……”
妇人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恐惧:“人们都说,这是一个预兆,诺克萨斯要变天了!”
“变不变天,这不关我们的事。”
“可这不是好事吗?税务官越来越残暴了。”
拉里放下了筷子,怒瞪着妇人:“妇人之见懂什么?你怎么就敢保证是好事!多吃饭,少说话!”
妇人抿了抿嘴,转而往正在大快朵颐,不问世事的两个孩子碗里夹了仅有的两块肉。
晚饭的气氛向来沉默。
饭后,拉里没有休息,而是走到门口的树下抽着旱烟。
他没有像表现的那样不上心,年轻的热血还残存一些,以使他总是幻想余下的岁月里,还有着大放光彩的机会。
算了,他有儿子了。未来如何,就让孩子们自主选择吧。
拉里抽着烟,望着远方的农田。有时间思考这些不切实际的事,还不如趁这功夫从河里舀两盆水,给庄稼也喝一喝。
突然一声尖锐的怪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狐狸?不多见的东西。”拉里很有经验地分辨出声音的来源。这个热天气,狐狸也无法安心待在窝里。
很快,狐狸又叫了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拉里凝视着黑暗,隐约听到了狐狸在扯着嗓子,发出尖锐又模糊不清的声音。
“诺克萨斯……”
“变天……”
“诺克萨斯……”
“皇帝要死……”
……
一波接一波的喊叫惊动了一双双眼睛。人们打着火把,开始走出房屋。
白日的石人已经在人们心里留下了阴影,狐狸的诡叫又让心生惶惶。
火光寻找在漫山遍野。却只在一处篝火的余烬旁,找到几只狐狸尸体。
狐狸形状怪异,同样被一把生锈的小刀穿透胸膛,除此之外别无伤口。人们碰了碰狐尸,狐狸头滚了下来,与石人如出一辙。
怪事……
这个世界是有神灵的,很多事情也都是有预兆的。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哪里见识过这种场景,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面面相视,在他人眼中的寻找着安慰。
看来大家都害怕,那就行了。
一个年轻时学过一些占卜之术的老农夫站了出来,手中的拐杖仿佛变成了法杖。他看向众人,声音带着深深的神秘与郑重:
“这是上天的启示!”
见过世面的老农夫一向受到村民的尊重,甚至很多孩子取名,都要询问老农夫的建议。
“上天还启示了什么?”有妇人小声问。
老农民闭上了眼,紧紧皱着眉,摇晃着拐杖。
人们屏息以待。
终于,老农民睁开了眼。他声音颤抖道:“上天沉默不语,却说还有启示!”
“还有指示?”人们骚乱了一阵。
“时间会证明的,我们闭目以待吧!”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
村民们各回各家,但这个夜,不安的火星已经落到了柴堆里。
这里很适合养牛,养羊,养马,拉里还在这里开垦了四亩地。
每年的夏天,这里的人们会碰到从北边雪山翻越而来的弗雷尔卓德牧民和商人。
北境的肉与皮毛是珍贵物品,粮食与武器这里并不算缺,要是赶到牧民随行的踏牟生育,他们还会从慷慨的牧民手里低价买下一只幼崽。
踏牟是个好东西,力气大,有耐力,能驮货,能犁地,肉质鲜美,皮毛温暖。
拉里去年就买了一只踏牟幼崽,只可惜今年夏天,诺克萨斯的税务官前来征马时,看上了这只即将成年的长毛牛。
这是没办法的事。长官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要交得还是那些东西。
区别就是,德玛西亚人说话好听,诺克萨斯人不讲废话。
自从踏牟被征走后,拉里就陷入了闷闷不乐,经常在农田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手脚残废的老婆,过着贫困清苦的生活。
日子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头,有时候他也想摆脱,可是他该去哪呢?
西边的普通人听说过得很滋润,那里土地肥沃,人民淳朴,战争来时还有贵族挡在前面保护,只可惜长城高耸,一望无际。
东边也不赖,听说只要有能力,就能过上好日子,不过体现能力的代价太大。
每每想到这里,拉里总是沉默地抽着旱烟,烟叶烧了一袋又一袋。
年轻时,他有一把力气,也肯闯荡,可惜这光辉的年岁已经过去了。
多年的耕牧生活,他的志气已经被翻了一次又一次的黄土,深深地埋在了诺克默奇的土壤里。
人到中年,总是动弹不得。
这天,拉里照常在日落的时候回到家。
两个儿子在门前的老树下嬉戏,一见到他回来,就活蹦乱跳地围了过来。
拉里故作严酷,却从汗腻的衣兜里掏出一把浆果。这时的父亲,在儿子们的眼里总是无所不能。
拉里的疲惫散了一些,回到了狭小的安身之所。残废妇人早早就准备好干薄但是可口的饭菜,并提前为拉里打好了粮食酒。
看着面容干枯发瘪的黄脸妇人,拉里想起了多年前相遇的那个下午。
阳光明媚,姑娘比阳光更明媚。在这之后,他牵着她的手,发誓要让她过上最好的生活。
美丽的姑娘为新家操碎了心,在一次赶牛入栏时,不慎摔倒在了牛蹄子下,才落得了行动不便的可怜样……
听到兽栏里耕牛的惨叫。疲惫的拉里露出放松的神情。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牲畜喂了吗?这些东西马虎不得!”一家之主放下了筷子,严肃地说。
妇人笑了,眼角清晰的纹路依稀能分辨出多年前的美貌,她的声音温柔慈和:
“孩子还得依靠这些东西走出这里呢,我怎么会忘?是母牛有崽了!”
拉里点了点头,没有露出喜悦,却是多喝了一杯酒。
妇人又说:“今天我和隔壁的嫂子聊天,她说昨天隔壁村引水的时候,似乎挖出了一只不祥的石像。”
“石像?什么石像?不祥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拉里并不在意,自顾自地吃饭。
“是博朗皇帝的雕像,胸口插着一把剑,刚抬上岸,头就掉了!”妇人煞有其事地压低了声音。
“断头皇帝?”拉里笑了笑,“某个人的恶作剧罢!闲着没事干。”
“不,石像长着青苔,剑锈得不成样子,这东西早就存在了!”
妇人的话让拉里生出了一些重视的心,不过很快,迟钝与麻木再次占上高峰。
“一个更早的恶作剧罢……”
妇人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恐惧:“人们都说,这是一个预兆,诺克萨斯要变天了!”
“变不变天,这不关我们的事。”
“可这不是好事吗?税务官越来越残暴了。”
拉里放下了筷子,怒瞪着妇人:“妇人之见懂什么?你怎么就敢保证是好事!多吃饭,少说话!”
妇人抿了抿嘴,转而往正在大快朵颐,不问世事的两个孩子碗里夹了仅有的两块肉。
晚饭的气氛向来沉默。
饭后,拉里没有休息,而是走到门口的树下抽着旱烟。
他没有像表现的那样不上心,年轻的热血还残存一些,以使他总是幻想余下的岁月里,还有着大放光彩的机会。
算了,他有儿子了。未来如何,就让孩子们自主选择吧。
拉里抽着烟,望着远方的农田。有时间思考这些不切实际的事,还不如趁这功夫从河里舀两盆水,给庄稼也喝一喝。
突然一声尖锐的怪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狐狸?不多见的东西。”拉里很有经验地分辨出声音的来源。这个热天气,狐狸也无法安心待在窝里。
很快,狐狸又叫了起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拉里凝视着黑暗,隐约听到了狐狸在扯着嗓子,发出尖锐又模糊不清的声音。
“诺克萨斯……”
“变天……”
“诺克萨斯……”
“皇帝要死……”
……
一波接一波的喊叫惊动了一双双眼睛。人们打着火把,开始走出房屋。
白日的石人已经在人们心里留下了阴影,狐狸的诡叫又让心生惶惶。
火光寻找在漫山遍野。却只在一处篝火的余烬旁,找到几只狐狸尸体。
狐狸形状怪异,同样被一把生锈的小刀穿透胸膛,除此之外别无伤口。人们碰了碰狐尸,狐狸头滚了下来,与石人如出一辙。
怪事……
这个世界是有神灵的,很多事情也都是有预兆的。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哪里见识过这种场景,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面面相视,在他人眼中的寻找着安慰。
看来大家都害怕,那就行了。
一个年轻时学过一些占卜之术的老农夫站了出来,手中的拐杖仿佛变成了法杖。他看向众人,声音带着深深的神秘与郑重:
“这是上天的启示!”
见过世面的老农夫一向受到村民的尊重,甚至很多孩子取名,都要询问老农夫的建议。
“上天还启示了什么?”有妇人小声问。
老农民闭上了眼,紧紧皱着眉,摇晃着拐杖。
人们屏息以待。
终于,老农民睁开了眼。他声音颤抖道:“上天沉默不语,却说还有启示!”
“还有指示?”人们骚乱了一阵。
“时间会证明的,我们闭目以待吧!”人群中响起一道声音。
村民们各回各家,但这个夜,不安的火星已经落到了柴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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