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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苏醒

    在无知无觉中,他渐渐醒来,

    或许是因为有人在遥远的地方思念他,他便从虚无中感受到自己的存在,逐渐苏醒。

    尽管他看不见,听不到,也没有知觉,但他的意识本能地执着探索,在黑暗中探索,寻找一切。

    同时,他不断重复着无声的询问,“我是谁?我在哪?”

    黑暗中,他触碰到一个物体,习惯的张嘴咬住。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嘴巴咬住!

    嘴巴动了!好像能动的只有嘴巴!触碰到的物体,应该曾经吃过,所以会习惯的咬住。

    他感觉到饥饿,正好进食,在咀嚼的时候,模糊的意识到,

    “我应该是个人类!”

    人类?似乎应该有眼睛!有耳朵!……

    于是,他想象着自己的眼睛,耳朵,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视觉!也没有听觉!黑暗中的一切直接映射在意识中!……

    渐渐地,他意识到探索是艰难的,因为缺乏光明。

    原来,我身处于黑暗之中吗?

    他想象着光明的形象,在黑暗中不懈努力,寻找光明,然而一无所获!

    正准备放弃对于光明的追寻,回顾自身,却发现原来自己就是这片黑暗中的光源!

    虽然暗淡模糊,昏沉微弱,但跟随着他移动,似乎害怕被黑暗所发觉!甚至连他自己都忽略了光的存在!

    他观察这幽光,试图在其中寻找存在的意义!

    这是漫长的过程,但是“漫长”这个词汇,对他毫无意义,

    好在,黑暗中有隐藏的食物,漫长的探索过程中,进食,让他渐渐发生变化,

    很久以后!幽光中开始出现模糊的影像,又逐渐变得清晰。

    “我,已经死了吗!”他感到哀伤!

    这是死亡时刻的影像记录吗?

    ……

    他在一个奇怪又熟悉的地方,突然遭遇了一群凶恶的虫子,铺天盖地而来,

    他惊慌失措,却无处躲藏,密集的虫子如同暴雨扑向他!

    虫子雨点般落在他身上,疯狂撕咬他,顺着耳朵往里钻,又往他的鼻子和嘴巴钻,

    他来不及感到恶心,只能将口中的虫子咬碎,没有时间吐出,便挥舞双臂,拼命扑打。

    虫子看起来狰狞可怖,但是咽到肚中,便迅速转化为能量,他感觉力量得到了恢复!

    但更多的虫子扑到他身上,要将他撕碎,他很快遍体鳞伤,他的身体逐渐缩小!

    这并不是他的真实身体,而是他的灵魂!是他身体中的灵魂正在受到袭击!

    虫群的袭击变得更加猛烈,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冲击着他,他站立不稳,拼命想办法逃跑。

    虫子涌来的地方,是个通道,那里通往仓库。或许是仓库里,存在让虫子害怕的东西?

    在这狭窄的地方,根本无处躲藏,仓库里有宽阔的空间和一堆堆的箱子,一定可以遮挡躲藏!

    他咬紧牙,双臂护着头脸,低头弯腰,顶住飞舞的虫子,撞入进去,……

    进入仓库中,就看到一排排的架子上,密密麻麻的虫子快速攀爬,堆放的资料已经被啃咬得零碎不堪。一个个箱子倾倒在地,上面覆盖着一层层的虫子,仿佛能听到嘈杂的咀嚼声!

    他感觉失去了珍贵的东西,但同时,也似乎被解除了束缚!灵魂因此更纯粹,更凝实!

    虫子似乎因为进食而变得越来越多,开始在仓库中漫天飞舞,他跌跌撞撞的躲避袭击,

    角落处,有个与众不同的箱子,它的外壳似乎很坚硬,只被咬穿一个洞,有虫子正往里面钻。

    他竭尽全力,将自己挤到那箱子旁边,紧紧抱住,虽然破了一个洞,但是能帮他挡住很多撕咬。

    这个箱子看上去光滑结实,整个箱体只有一个被虫子咬穿的洞,找不到任何开口处,居然打不开!

    有了箱子的遮挡,再加上体型变小,更方便躲避,他感觉能坚持很久,甚至以为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但是很快,整个空间都要塌陷了,虫子拥挤堆叠着,像一堵堵墙向他挤压。

    他的体型已经不足原本的1/3,头颅只比原来的拳头大些,他已经逐渐昏沉。

    箱子上的洞成了最后的生路,他将头钻进去,身体四肢却卡在外面。蜷缩在箱子后面,这是最后的坚持!

    洞口的光亮被挡住,箱子里漆黑一片,之前有虫子钻进来,它们在黑暗中似乎能看到他,凶狠地扑上来。

    感觉到虫子扑在脸上,他就扭着头张嘴咬去,进行最后的反击!

    直到感觉不到身体,失去意识,只剩下钻进箱子的头颅,嘴巴缓慢地张合。

    ……

    黑暗中苏醒的张耀,在自身发出的光芒中看到临死前的影像,残缺的记忆逐渐浮现……

    他回想起自己名叫张耀,并意识到正在参加实验!

    那个深夜,他戴上实验设备,计算机开始监测并记录他的梦境!……

    在梦境中,他突然遭遇虫子袭击!监测仪器触发警报…

    值班员发现异常,查看监控日志……

    专家们赶到并开始抢救。与此同时,张耀残余的灵魂核心钻进了一个箱子中,在绝境中逃避了虫群的彻底吞噬,并阻断了脑电波仪器的监测…

    专家们毫不知情,最终确定他已经脑死亡!

    专家们依然忙碌着!电脑旁边的仪器不停地闪烁着…

    最后,张耀的灵魂核心伴随着箱子,被一股力量从他的身体中挤了出来!

    他只能记得这些零散的片段,无法将它们连接成连贯的整体。

    张耀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这里一片死寂,所有的感知都是灵魂感应,是意识波动的反馈。

    他已经想起曾经的模样,对照着自身,发现四肢与身体已经失去,只剩下头颅,

    灵魂究竟是什么?是什么样的本质和形态?

    他生前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意识中只有茫然。

    四周上下空空荡荡,幽暗深远,隐约漂浮着虫子,正是当初撕咬他的凶狠虫子,现在却无声无息!

    被他当做食物的也是这虫子。

    他只有嘴巴能动,在虚空无依无靠中以漂浮的方式缓慢移动。每次碰到虫子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专注地移动头颅,张开嘴巴捕捉。好在虫子静止不动,让他顺利进食。

    这才发现那只虫子包括周围漂浮的其实早已经死去变成尸体!

    饥饿得到缓解后继续在灵魂中发出细微的意识波动,

    “我叫张耀,这是哪里?”

    他时刻提醒自己,反复询问。感觉饥饿时就去寻找虫尸,然后继续提醒自己,再次反复询问!

    他感觉不到时光流逝,也不记得吃了多少虫子的尸体,但意识波动在逐渐增强,虫子尸体逐渐清晰,上面隐约有着图案,似乎是一个个的“0”和“1”

    这是数学符号,灵魂中浮现出对应的记忆,

    临死前的影像,没有给他太多内容,一切答案,需要自行寻找!他开始计数,数着虫子身上的符号。

    “我能够想起更多!”信念支撑着他,

    符号细小密集,无法分辨,但是排列整齐,他数着每行每列,从头部到尾部,一共“128”。

    这是灵魂残留的本能,数到多少数字,灵魂中就恢复对这个数字的理解!

    每吃一只虫子,就数一遍符号,全都是“128”,他渴望超越这个数字,想知道后面是什么,希望得到更多的记忆!

    他在虚空寻找虫尸,开始记录虫子数量,探索更多的数字,

    不知不觉中头颅在恢复,更加凝实,发出的光线渐渐明亮,甚至能够照亮虫尸。

    意识跟随光芒延伸向远处,直到余光散尽,才恍然惊觉,

    “数到多少了?刚才没有计数!”已经吞下去的一个虫尸被吐出来。

    然而,吐出来的虫尸,已经不再是虫尸,不再毫无反应,它似乎活了过来!

    他感受到了亲切!意识中听到呼唤!这不再是之前的虫尸,而是崭新的,拥有意识的虫子!

    虫子微弱的意识在不停呼唤,提醒着张耀关注它的存在。

    在张耀的感应中,如同曾经拥有的手足,无需刻意的指引,虫子便绕着他游动!

    他很开心,头颅因欣喜而颤抖,虫子游走的更欢快,仿佛手脚在舞蹈。

    他放任虫子靠近,贴着脸颊,感觉到亲切,温馨,自然,

    他有所明悟,虫子新生的意识,与他密不可分,虫子的呼唤,是灵魂碎片在渴望完整!

    “它是我的一部分,与我同为一体!”

    如同手指触碰身体,身体能感受手指,手指也能感受身体,两者彼此独立,相互依存,同为一体。

    放开思绪,那只虫子远远的飞走了,在虚空迅速穿梭,虫影映在灵魂深处,

    所到之处,如亲身所至,亲手触摸,是知觉的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