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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

    你愚蠢吗?不,那你又为何要做那些看似十分愚蠢的事呢?哈,为你自己吗,或许吧。其实你早就知道,无论你怎么做,在它,狼酋血皇,你的父亲陨灭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让它们,狼群的所有人去承担这一切,哪怕是你万死,已无法改变。你这么做,其实只是想为狼群,想为它们多分担一点,哪怕真就是一点;只是想让你,想让你的内心少一分对狼群的愧疚,哪怕真就是一分......

    你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跪俯在地上,任由有雨水不断敲打着你们本就不壮实的身躯,泪水似乎也彻底和雨水交融在了一起,一齐向着大地滴落而去.....雨越下越大,你的身躯也尽皆被雨水淋湿,你不禁打了个寒颤,似乎有点冷呢,不过你依旧没有动弹半分,为什么,哈,身体的冷,有心冷吗?似乎也唯有如此,方能让你心得到一丝的慰藉吧。

    你不知道,你会跪到何时,或是十息,或是一刻钟,或许便是......但至少,在你的心还没有活过来之际,你是不会起来的。

    雨还在下着,四周依旧是一片的死寂,唯有雨水滴落大地的“嘀嗒”声......不对,等等,隐约之中好像还有一些轻微的踩水之音......

    只是还不待你反应过来,原本一直跪俯于地的众狼们,竟在瞬间,全部起身,然后便再次彻底地沉寂了下来。于是,你稍稍扬首,微微抬眸,放眼向它们望去,你看见了什么,哦,你看见了倾盆的大雨,看见了它们被雨水浸湿的身躯;你看见了它们颤抖的双眸,看见了惊讶、惊喜、激动、震惊、悲伤与心痛;你似乎还看见一道极尽模糊的身影,是那样的陌生,却又是那样的熟悉。你有一种预感,你深吸了口气,缓缓地扭过了头......

    你望见了什么,哈,又是那几乎要模糊你眼眶的瓢泼的大雨吗?忽然间,你轻扬嘴角,微微一笑,因为,透过那狂风暴雨,你望见了一道身影,一道瘦削的不堪的身影。

    你望见了它用鲜血染红的大地;你望见了它那残破的身躯,空洞的双眸,断去的一肢;你还望见了它那如若恶鬼般狰狞的半残的面孔......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道其的末日之路,可这便是全部吗?哈,你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因为在它的身后,你还望见了一道极尽闪耀的伟岸的光辉!

    无论如何,至少它还活着,至少它风魔还活着,欢迎回来,风魔。那一刻你笑着,却又泣不成声......

    你们就这样静静地与它,大公狼风魔,在雨中对视着,此刻,纵然你们心中有千般的情绪,却也尽皆你们藏于了心底。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于你们目光的凝望,那一刻,它,大公狼风魔竟轻扬嘴角,微微一笑,如若在言:“我没事,大家,不用为我担心......”哈,它什么都看见,可它什么都看得见。

    望着它那在笑,却如若厉鬼般狰狞的面孔时,你的内心又是猛地一颤,你知道,你应该忍住的,可不知为何,你就是止不住,那不断从眼眶中,奔涌而出的泪水;你知道,此刻你应该高兴,应该兴奋的,可不知怎么的,当你望见它,大公狼风魔那极尽凄惨的身影时,你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骤然间,一声蕴含着无尽悲意的长啸打破了你们这般的沉寂,然后,你便见一道身影飞速从狼群中蹿出,略过倾盆的大雨,直扑入它,大公狼风魔的怀中,身后好像还有四道娇小孱弱的身影,在雨中艰难地蹒跚前行着,也一同钻入了它,大公狼风魔的怀中。是它,小母狼清烟吗?除了它,似乎也不可能还会其他人了吧。

    对于它的举动,你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它们是......你与整个狼群都未出声,只是静静地立于雨中;静静地望向它们;静静地听着它,清烟悲伤的哭泣,听着它,大公狼风魔充满着无限柔情的宽慰;静静地感受着这片刻的祥和与安宁。

    只是,每当你望见它,大公狼风魔用脖颈轻柔地摩挲着那四道瘦小的身影时;望见它那双空洞的双眸中所闪过的一抹颤抖时,你的脑海中总会不自主地再次浮现出那道伟岸、刚毅却略显苍老的背影。对于它,大公狼风魔的痛,你又岂会不知呢?痛失双目,惨遭断肢,身躯中弹,这是何等的痛楚,这又是何等绝望的处境,甚至那一刻,连它自己都想要选择放弃了吧。可它却活下来,在七只猎狗与十位猎人的围杀之下硬生生地活了下来了,奇迹吗?是,也不是。它要活下去,不仅要为了狼群,为了它自己,它还要为了它,小母狼清烟,它更要为它们,它大公狼风魔的孩子,活下去!这是个奇迹,因为这是它,大公狼风魔,用深沉的爱创造的奇迹!可这同样也不是一个奇迹,因为爱从来就没有极限,因为爱从来就有着无限的可能!

    那么它呢?为了狼群,为了它自己,为了它,小雌狼银霜,它又怎会不想活下来呢?可为何它还是死了,没有死在猎人的枪下,也没有死在猎狗的嘴下,而是死在了它,猛虎黑煞的口中,为什么,是因为爱没有创造奇迹吗?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没有呢?你,不就是它所创造的那个奇迹吗?

    它为了你,为了心中的那份爱,那份沉甸甸的父爱,它选择舍弃所有,选择放弃一切,只为了能让你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这,难道就不是一个奇迹吗?

    你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了泥土之中,隐隐间,似乎有鲜血从其中流出,彻底溶于这片泥泞的大地之中,泪水再一次混合着雨珠从你的眼角中滑落,滴落在这片潮湿的大地之上,发出清脆的“啪嗒”之音,不过随即便彻底湮灭在,这瓢泼大雨的“哗哗”声中。

    你低垂头颅,身躯微颤。望着雨水中所倒映着的,你的那模糊的身影,忽然间,你惨然一笑。你本以为你已经可以放下了,就算是再次想起也不会太过的伤心吧。的确,当你望见它银霜,当你看见狼群,乃至是看到它,大公狼风魔之时,你都做到了,纵然依旧很痛,很痛,但你终究还是能放下的。

    可当你望见它,大公狼风魔哪怕是拖着残破的身躯亦要极力地去安抚,去宠溺它的狼崽时,你才明白,你错了,大错特错了。你怎么可能放得下呢?它,狼酋血皇,不,你的父亲,为你所做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放得下呢?怎么可能呢......

    那一刻,你彻底沉寂了,四周的一切在逐渐地模糊着,耳中的嘈杂之音也在渐渐地消散着,脑海中似乎仅剩下了它燃血而战的身影......忽然间,你笑了,傻笑着,呆呆地傻笑着。

    你的心境在一点点地崩塌,你的心神在一点点地混沌......只是此刻,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了你的异样,大家似乎都还沉浸那片刻的安宁之中吧。

    你知道,你不应该如此,它,你的父亲,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任何的回想,任何的感慨,都已无法改变这已成定局的事实了,只会徒增伤感,徒留悲戚罢了。你知道,此刻的你应该冷静,应该去重振狼群,去完成它,你的父亲,还未完成的事......

    可你更清楚,此刻的你,除了彻底地沉沦,似乎别无选择。不是因为你不想,而是因为你不敢,更是因为你不能,因为你不配。

    你扛不起所有,你做不到如它,你的父亲,一般始终平静,却又能看透一切,你,给不了狼群光明的未来,所以,你不能;你的命,是它,你的父亲,用它的命换来的,它本可以继续带领着狼群,带领着它们走向更辉煌的明天,是你将这一切都粉碎了,粉碎得干干净净,所以,你又有什么资格去代替它,走它该走的路......

    正因为如此,所以,你没有选择,你唯有沉沦,或许这样还能让你的内心少一些痛苦,少一些悲伤吧。眼眸中的神采与理智,在一点点地被死寂吞没着,眼前之景在逐渐地模糊,逐渐地黯淡,似乎已经快要是一片的漆黑了......你并有去阻挠半分,任由身躯与神魂彻底地沉沦着,因为你知道,此刻,或许听从于心,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你即将彻底陷入到无尽漆黑的深渊中时,你忽然缓缓俯首,望了眼怀中那正在熟睡的,绝美的银霜,刹那间,有一抹神采,在你那一片漆黑与死寂的瞳孔中一闪而逝,你轻轻一笑,这或许便是你最后一抹的理智了吧。

    “银霜,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一定要啊......保重,原谅我的卑微,原谅我的无能与自私吧......我走了,不用想我,就当我从未来过好了......”你轻缓地将依偎在你怀中的银霜放了下来,然后缓缓起身,迈步,一点点地远离狼群,一点点地走向远方。眼眸中的那最后一抹神采,也在此刻悄然散去,彻底化为一片的漆黑与死寂。

    你呆滞着目光,望向雨中一片模糊、漆黑的远方,每迈出的一步,都是那样的生硬,那样的无神。你不知道你会去向何方,你的前路已经彻底黑暗了,但有一点,你很清楚,你不会留在此处,更不该、不配留在此处,因为是你,毁了狼群的未来,因为是你,断送了它们的希望,因为是你......

    雨水不住地敲打在你早已湿透的身躯之上,望着那苍茫一片的大地,你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出路在哪?或许,你本就不应该存于此地吧。

    你继续走着,只是依旧没有发觉,你那颗在死寂、沉沦中早已彻底冰封的内心,那颗,早在它,你的父亲,葬身虎口时,便已彻底冻结的内心......

    (全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