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

    “砰砰砰”又是一连数声的枪响划破了这片喧闹的夜空，这一次，你不再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足有三枚子弹，如若游蛇，向你袭杀而来，哪怕此刻的你已经逃出了猎枪的最佳狙杀范围，哪怕你已然拼尽一切，可还是才堪堪躲过前两枚子弹的截杀，脖颈间留下来一条长长的焦黑之痕。

    其实你并非是反应不及时，早在你应对第一枚袭杀而来的子弹之际，你便已经注意到了接踵而至的第二、第三枚子弹。只是，它们飞射向你的角度太刁钻了，再加上那恰到好处的时间间隔，让你明白，无论你做出何等的选择，你都将被至少一枚子弹击中。

    你自然知晓避重就轻的原则，既然难以同时规避两枚子弹的狙杀，那么唯有在躲过第二枚子弹后，以最小的代价来承受第三枚子弹所带来的创伤。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选择。所以，在面对直击要害而来的第二枚子弹是，你并没有以一个绝对完美的方式避过，而是微微侧身，让其从脖颈间，以擦拭的方式堪堪躲过，为的就是为应对第三枚子弹的射杀争取更多的时间。

    身后的破空之音已经传来，空中阵阵的气体波动，你隐隐间也可以感受得到，你知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在第二枚子弹刚刚略过你的脖颈时，你便强行扭身，欲要躲过这第三没子弹的袭杀。

    若是再给你哪怕仅有半秒的时机，你定然都可以完美地躲过，只可惜，这世界没有如果......在你有所行动后，仅是一瞬，一枚携有死亡气息的子弹便悄然从你的身躯上划过，带出一串鲜红的血雾，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毛发与碎末。那一刻，你只觉得右后肢一阵的发麻，如若失去了知觉一般，钻心的痛楚也在顷刻间，涌遍全身。

    你忽的一个趔趄，若非你反应及时，强行用剩余的三肢稳住身形，此刻的你恐怕已经摔翻在地。望着那已然失去知觉，颤抖不已；那鲜血横流，皮肉翻飞，似有森白之骨裸露；那不时有剧痛传出，几乎令你难以忍受的左后肢，你咬紧牙关，深吸了口气。

    仅仅只是洞穿血肉，与左后腿骨轻触了一瞬，便造成了如此的创伤。若是你的反应再慢上一步；若是那枚子弹袭杀的角度再刁钻一些；若是你还处在猎枪的最佳射杀范围内......如今的你，怕是已经骨断筋折，彻底失去了左后肢吧，一丝冷汗悄然从你的背后浮现。

    不过很快，你便强压下了即将从心底蔓延而出的恐惧，颤抖的身躯也因你前行的绷紧不再抖动，面孔似有狰狞显现，却最终尽数化为了平静，唯有那条依旧一片麻木的左后肢还在轻微地

    颤抖着......

    你调整好了因为中弹而打乱的身形，忍着依旧剧烈的疼痛，迈出了第一步。你并非是不想停顿下来，作一番调整后再走，只是你知晓，对于现在的你而言，哪怕是一分，哪怕是一秒都珍贵异常，都足以令你扭转生死。

    这第一步，你跨过的很勉强，纵然你早已有所准备，却还是被它打了个措手不及——不仅速度奇慢，还险些要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用三足行动的确并不困难，但那也仅是针对简单地游走与慢跑的。对于真正的疾行与狂奔，每一足都将显得至关重要，维系着诸多的平衡。一足的缺失，对于奔跑而言，少去的将会是每一次循环踱步中调节平衡的着力点。若是没有一遍又一遍刻苦的尝试与磨练，又岂能做到像那些四肢健全同类一般的轻松与随意呢？更何况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每踏出的一步，你都要忍受着从身躯传来的剧痛折磨，这又是何等的煎熬啊。只是在面对这一切之时，你却都不在意了，你紧咬着牙，嘴中似乎有淡淡的腥甜之味......你迈出了第二步，因为你明白从那一刻起，你的命便已不再只属于你自己。

    你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道身影，残破、狼狈、不堪......它会痛吗？怎么会不痛呢？身躯被硬生生地洞穿，腿骨被无情地击碎，那种痛，或许都难以形容了吧；它有恐惧吗？怎么会没有恐惧呢？谁会想死，谁不愿好好活着，谁......它有不甘吗？怎么会心甘呢？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要死的偏偏是它......

    它本可以抱怨，本可以控诉，本可以痛苦，本可以怒吼.....可最终呢，它却选择将这一切都尽数藏在心底，留下的仅是轻轻一笑。那一笑，道尽了它的视死如归；道出了它的义无反顾；道全了它的无怨无悔。

    痛，真的很痛，每一步都如若刀绞，可比起它的疼，它的痛，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它比你痛上十倍，痛上百倍，都可以一笑而过，你又有什么资格......

    你的嘴角已隐隐有鲜血渗出；你的眼眸也已然被血丝充满；你的身躯更是微颤不已，麻木一片，唯有那张面孔，依旧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