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报应之夜半魔音
城市的深夜，很难做到绝对宁静。
对于被喧嚣声吵醒的人而言，有些是不可抗力，比如汽车驶过、鸣笛；有些是不可原谅，比如楼上有人半夜开演唱会。
具体到柯林这人身上，好消息是，金宸星级花园的房子隔音效果都很好。
坏消息是，他在睡觉的时候会开启从紫瞳那里拷贝来的异能“地视天听”，做到梦中仍能警惕偷袭的同时，也做到了视隔音效果为无物。
于是……
“想念你的眼睛你的表情你的身影~泪湿在一个人的夜里~”
“下一次我们会在某个路口相遇……”
听了楼上传来的歌声足足半小时，柯林终于被逼上了绝路。他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难听过头了。再这样下去，柯林觉得自己神经衰弱的概率都比睡着的概率大。
往旁边看一眼，雪霏已经睡到嘴角流涎。看来这房子的隔音效果确实不错。
要不把地视天听关掉？
柯林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安全问题。
无奈之下，柯林只能穿好衣服，快速出门跑到六楼。
面色沉凝，颇有恶邻之风。
柯林礼貌地按响门铃。
等了一会儿，难听的歌声依然没有停下。
唱歌的那位似乎非常陶醉。不过很遗憾，柯林品不出曲中意境。
“砰砰砰！！”
柯林嘴角抽动，愤怒地接连扣门，在尽可能拍得更响的同时控制着力道，免得把门拍碎，落下个入室抢劫的罪名。
这样一来，歌声终于停止。
很快，门被缓缓推开。
“怎么了？”
柯林默默注视着，云绮顶了一头没干透的乱发，发出低沉的询问。她藏在乱发后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和阴郁。
“……”
柯林顿时脑袋短路了一下——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狭小……
“你是……”
“对，没错，是我，云绮。两年前选秀节目出道，目前在做演员的那个云绮。今天暂时搬来这里，也许过几天就走了，所以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到处宣传，你要是答应不说出去的话，我可以给你签名……”
云绮的语速很快，一副想要赶紧送客，回去继续制造噪音的样子。
对柯林而言，这自然是万万不可的……
“签名什么的就不必了，我不会到处乱说。”柯林掩去脸上的异常神色，像是初次见面那样，“只是你能不能别再拿起麦克风了？现在已经很晚了……”
“可物业说，这小区的房子隔音能力很强，所以我才在这个点练歌的。别人不都睡得挺好？”
“嗯……我的听觉异于常人，被吵得睡不着。”
“哦。非常遗憾。”
面无表情地说完，云绮直接关门。
半分钟后，折磨人的歌声再度响起……
“砰砰砰！！”
“开门！！”
柯林觉得，自己这次算是被彻底惹毛了，不讨个说法他就不打算回去，大家一起熬夜吧。
不过话说回来，柯林怎么都想不明白，白天的时候看上去人还不错的云绮，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难搞了。
足足怼门怼了一分钟后，云绮才重新开门。
只是这次，柯林只看她一眼，就感觉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劲。
双眼泛红，爬满血丝，发梢微颤，嘴角抽动，云绮仿佛正压抑着极为激动的情绪，眼皮都不颤地死死盯住柯林。
“改天再聊。”柯林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选择闪人，“晚安……”
“站住。”
云绮的语气透着即将撕裂的平静，如同载满雷霆的阴云。
柯林觉得，现在的局势似乎有所逆转……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半夜喊麦吗？”
“不想知道……”
“我是听说这个小区安保很好，才临时决定搬来的。”云绮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说着，“看新闻了吗？十个小时前，我被一头怪物劫持了。”
“……看到了，挺危险的。”柯林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走低，眼神飘到了天花板上。
“是啊，挺危险的——你能想象，和那头怪物待在一辆车里一个多小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你知道在那一个小时里，每个下一秒都有可能突然去死，是种什么样的体会吗！？”
“没体验过，但我能理解……”
“你怎么理解？你隔着一个屏幕！你只能看到那怪物丑恶的脸！你近距离观察过，它身上那些畸形的肉块吗？你能感受得到，它散发出的那种死亡气息吗？压抑得让人不想多活一秒！”
“很抱歉……”
“我活下来了，但即使在这个以安全著称的小区里，我还是不敢关灯睡觉！而且白天的破事搞得我都快窒息了，我喊麦唱歌发泄一下怎么了！？一个半天前差点死掉的人！唱个歌怎么了！？我知道我唱得很难听！我从来没有唱得好听过！我……”
吼着说话太过用力，云绮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脸色非常难看，眼角闪烁着些许泪花。
她说到一半开始咳嗽，并且攥拳捶门。
她只是个普通人，力气不大，但捶在门上的每一下，都仿佛重重地击落在柯林的心脏上。
“我、我只是唱个歌……我不想唱歌！我想睡觉……你听得懂吗！？我想关灯睡觉……”
云绮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她又哭又笑，长发像发疯似的胡乱颤动。
柯林有些僵硬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他不再理睬云绮的哭声笑声吼声，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去。
回到家里后，柯林后背抵在紧锁的门上，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十分钟，不停地急促喘息。
随后，他背贴着门板下滑，疲惫地坐到地上。
上下楼这点路程一点都不累，但柯林现在心很累。
以往，柯林无论是在紫雨公司的工作安排中，还是在和甲方谈判准备挣外快的过程中，都非常坚持不殃及无辜的原则，尽全力保证那些在不知情中被卷入“片场”的“群演”的安全。
他认为，只要做到这些，就是不违反职业道德，良心上就说得过去。
只是，现在的柯林终于不得不意识到，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能轻易保护“群演”避免物理上的伤害，但是精神上的伤害，却是只能由云绮这样的受害者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的。
再往深处想，那些极少数“群演”被伤害的例子，尽管都是职业英雄所为，与他柯林无关——但是，难道真的丝毫无关吗？
不久前，他在与雪霏的诉说中表达了对某些客户的强烈愤慨，好像越愤怒就甩锅越干净似的，好像愤怒多一点愧疚就少一点似的……
柯林猛然发现，自己立下的很多原则，其实也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必须停下了……最多再干两三年，到时候就算达不到预计目标，也必须停下了……实在不行最后搞一票大的，然后散伙回家……”
心里不断地念叨，柯林晃晃悠悠地来到沙发前，一头栽倒，躺平。
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只想一个人偷偷地进入梦乡。
他关闭了地视天听，这个夜晚变得更加静谧。
再也没有难听的歌声传来。
睡着睡着，柯林的身体渐渐蜷缩起来……
对于被喧嚣声吵醒的人而言，有些是不可抗力，比如汽车驶过、鸣笛；有些是不可原谅，比如楼上有人半夜开演唱会。
具体到柯林这人身上，好消息是，金宸星级花园的房子隔音效果都很好。
坏消息是，他在睡觉的时候会开启从紫瞳那里拷贝来的异能“地视天听”，做到梦中仍能警惕偷袭的同时，也做到了视隔音效果为无物。
于是……
“想念你的眼睛你的表情你的身影~泪湿在一个人的夜里~”
“下一次我们会在某个路口相遇……”
听了楼上传来的歌声足足半小时，柯林终于被逼上了绝路。他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难听过头了。再这样下去，柯林觉得自己神经衰弱的概率都比睡着的概率大。
往旁边看一眼，雪霏已经睡到嘴角流涎。看来这房子的隔音效果确实不错。
要不把地视天听关掉？
柯林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安全问题。
无奈之下，柯林只能穿好衣服，快速出门跑到六楼。
面色沉凝，颇有恶邻之风。
柯林礼貌地按响门铃。
等了一会儿，难听的歌声依然没有停下。
唱歌的那位似乎非常陶醉。不过很遗憾，柯林品不出曲中意境。
“砰砰砰！！”
柯林嘴角抽动，愤怒地接连扣门，在尽可能拍得更响的同时控制着力道，免得把门拍碎，落下个入室抢劫的罪名。
这样一来，歌声终于停止。
很快，门被缓缓推开。
“怎么了？”
柯林默默注视着，云绮顶了一头没干透的乱发，发出低沉的询问。她藏在乱发后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疲惫和阴郁。
“……”
柯林顿时脑袋短路了一下——这个世界怎么会如此狭小……
“你是……”
“对，没错，是我，云绮。两年前选秀节目出道，目前在做演员的那个云绮。今天暂时搬来这里，也许过几天就走了，所以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到处宣传，你要是答应不说出去的话，我可以给你签名……”
云绮的语速很快，一副想要赶紧送客，回去继续制造噪音的样子。
对柯林而言，这自然是万万不可的……
“签名什么的就不必了，我不会到处乱说。”柯林掩去脸上的异常神色，像是初次见面那样，“只是你能不能别再拿起麦克风了？现在已经很晚了……”
“可物业说，这小区的房子隔音能力很强，所以我才在这个点练歌的。别人不都睡得挺好？”
“嗯……我的听觉异于常人，被吵得睡不着。”
“哦。非常遗憾。”
面无表情地说完，云绮直接关门。
半分钟后，折磨人的歌声再度响起……
“砰砰砰！！”
“开门！！”
柯林觉得，自己这次算是被彻底惹毛了，不讨个说法他就不打算回去，大家一起熬夜吧。
不过话说回来，柯林怎么都想不明白，白天的时候看上去人还不错的云绮，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难搞了。
足足怼门怼了一分钟后，云绮才重新开门。
只是这次，柯林只看她一眼，就感觉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点不对劲。
双眼泛红，爬满血丝，发梢微颤，嘴角抽动，云绮仿佛正压抑着极为激动的情绪，眼皮都不颤地死死盯住柯林。
“改天再聊。”柯林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选择闪人，“晚安……”
“站住。”
云绮的语气透着即将撕裂的平静，如同载满雷霆的阴云。
柯林觉得，现在的局势似乎有所逆转……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半夜喊麦吗？”
“不想知道……”
“我是听说这个小区安保很好，才临时决定搬来的。”云绮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说着，“看新闻了吗？十个小时前，我被一头怪物劫持了。”
“……看到了，挺危险的。”柯林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走低，眼神飘到了天花板上。
“是啊，挺危险的——你能想象，和那头怪物待在一辆车里一个多小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你知道在那一个小时里，每个下一秒都有可能突然去死，是种什么样的体会吗！？”
“没体验过，但我能理解……”
“你怎么理解？你隔着一个屏幕！你只能看到那怪物丑恶的脸！你近距离观察过，它身上那些畸形的肉块吗？你能感受得到，它散发出的那种死亡气息吗？压抑得让人不想多活一秒！”
“很抱歉……”
“我活下来了，但即使在这个以安全著称的小区里，我还是不敢关灯睡觉！而且白天的破事搞得我都快窒息了，我喊麦唱歌发泄一下怎么了！？一个半天前差点死掉的人！唱个歌怎么了！？我知道我唱得很难听！我从来没有唱得好听过！我……”
吼着说话太过用力，云绮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脸色非常难看，眼角闪烁着些许泪花。
她说到一半开始咳嗽，并且攥拳捶门。
她只是个普通人，力气不大，但捶在门上的每一下，都仿佛重重地击落在柯林的心脏上。
“我、我只是唱个歌……我不想唱歌！我想睡觉……你听得懂吗！？我想关灯睡觉……”
云绮的话语变得断断续续。她又哭又笑，长发像发疯似的胡乱颤动。
柯林有些僵硬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他不再理睬云绮的哭声笑声吼声，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去。
回到家里后，柯林后背抵在紧锁的门上，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十分钟，不停地急促喘息。
随后，他背贴着门板下滑，疲惫地坐到地上。
上下楼这点路程一点都不累，但柯林现在心很累。
以往，柯林无论是在紫雨公司的工作安排中，还是在和甲方谈判准备挣外快的过程中，都非常坚持不殃及无辜的原则，尽全力保证那些在不知情中被卷入“片场”的“群演”的安全。
他认为，只要做到这些，就是不违反职业道德，良心上就说得过去。
只是，现在的柯林终于不得不意识到，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能轻易保护“群演”避免物理上的伤害，但是精神上的伤害，却是只能由云绮这样的受害者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的。
再往深处想，那些极少数“群演”被伤害的例子，尽管都是职业英雄所为，与他柯林无关——但是，难道真的丝毫无关吗？
不久前，他在与雪霏的诉说中表达了对某些客户的强烈愤慨，好像越愤怒就甩锅越干净似的，好像愤怒多一点愧疚就少一点似的……
柯林猛然发现，自己立下的很多原则，其实也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必须停下了……最多再干两三年，到时候就算达不到预计目标，也必须停下了……实在不行最后搞一票大的，然后散伙回家……”
心里不断地念叨，柯林晃晃悠悠地来到沙发前，一头栽倒，躺平。
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只想一个人偷偷地进入梦乡。
他关闭了地视天听，这个夜晚变得更加静谧。
再也没有难听的歌声传来。
睡着睡着，柯林的身体渐渐蜷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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