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竺光济第一次听到“兽人”这个词，是在3年前，那一年他12岁。
“爸爸，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越过那条河啊？到河的那边去生活不好吗？”
竺光赫愣住了，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放下手里的碗，面向儿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突然想问一问罢了。”竺光济嘟哝了一声，“因为我感觉那边更好玩儿，而且能找到更多吃的。”
竺光赫瞟了竺光济一眼，眼神中透漏着一丝犹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做了个深呼吸，又叹了口气，把碗重新拿了起来。
“因为河的那边有很可怕的怪物。”
“可怕的怪物？”
“对。那种怪物，平时的长相和我们一模一样，但是它们可以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非常危险。我们一般把它们叫做‘兽人’。”
“那些怪物难道比爸爸还强吗？”
竺光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在你心目中我有那么厉害吗？”
“那当然咯，在我心目中，你比其他人都强。”
竺光赫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那抿着的嘴唇一翕一动，又化为了苦笑，悬在鼻子之下。他把脑袋微微一偏，望向了放在窗边的那把包裹在剑鞘中的剑，沉默不语。
“总之你记住。”过了大概十几秒，竺光赫转过脑袋，重新看向竺光济，“千万不要到河的那边去，那边的怪物比我们更强。”
那时的竺光济并不能完全理解爸爸的话，也不能完全理解什么是兽人——人总是无法完全理解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但是他知道，爸爸是不会害自己的。
竺光济曾经不止一次地沿着河边走，却始终走不到尽头。没人知道这条河的源头和尽头是什么，这条河就像是一条巨大的线，把世界分割成两半。河水算不上湍急，完全可以游过去。尽管如此，却没有任何人尝试到河的那边去。不出意外，我可能永远都会在河的这边生活了吧？竺光济经常这样想。
然而，危机，却发生了。人类没有向河的那边去，并不意味着河那边的怪物不会过来啊。事件发生那年，竺光济年满15岁。
那天晚上，竺光济坐在离河边不远的一棵树上，眺望着悬在河上的月亮。那晚的河面平静异常，月光融入河水，激起阵阵涟漪。突然，竺光济的舌头开始发麻，发苦，而且火辣辣的疼。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舌头在口腔里搅动着，不断分泌着唾液，却没有丝毫好转。就在这时，竺光济发现，在不远处，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远远望去，似人而非人，魁梧异常，而且在大概是背的地方，有着十分高傲的突起。竺光济被吓到了，他忘记了舌头的麻木，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浑身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眼前的疑似生物的东西离开视线后五六分钟吧——竺光济感觉自己的舌头犹如魔法般好了，刚刚的麻木犹如过眼云烟，瞬间不知去向。又过了约莫一两分钟，原本动弹不得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竺光济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洇湿了衣裳，夜风吹过，凉飕飕的。恐惧笼罩心头，他连忙从树上下来，抄近路跑回了家。
回到家时，竺光赫正坐在煤油灯下擦着自己的剑。
“回来啦？”竺光赫看向竺光济，“怎么慌慌张张的？跑哪儿去啦？”
竺光济没有回话，他径直跑到家中的水缸旁，舀起一瓢水，囫囵吞下。
“怎么了？你还好吧？”
竺光济挺直了背，又咽了一口唾沫，愣了几秒。然后他回过头来看向了竺光赫。
“我刚刚在河边的树上，看到了几个很怪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
“很怪的东西？”竺光赫顿时警觉起来，他停下正在擦剑的手，“你冷静下来，好好说。”
“一开始，我只是感觉莫名其妙的舌头不舒服，紧接着，我看见有几个东西似乎是从河的那边过来了。说他们像人吧，看上去却超级魁梧，背上还有，额……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感觉有点儿像鱼的背鳍。说他们不像人吧，却的确有着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而且站着走路。当时我吓得动不了。过了好久，我感觉舌头好点儿了，身子也能动了，这才跑了回来。”
竺光济一口气说完了，在长跑和冷水的双重刺激下，他的心又重新跳得厉害，额头和脊背又开始渗出滴滴汗水。
竺光赫铁着脸，死死地盯着竺光济，似乎是在惊讶，却又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什么。
“爸爸？”
“你就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竺光赫拿起自己的剑，站起身来，“还有，关于你刚刚说过的舌头不舒服，不要告诉任何人，就算今后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也不要告诉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记住，是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听到了吗？”
“哦，哦……”
竺光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打开屋门，冲了出去。竺光济看见自己的爸爸向黑暗奔去，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竺光济一夜未睡。他坐在熄灭的煤油灯旁，借着月光，死死地盯着煤油灯芯。天刚明，门一下子响了。竺光济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是爸爸竺光赫回来了。
“跟我走。”竺光赫站在门口，对着竺光济说。
竺光济走了出来，他不知所措，紧紧站在竺光赫身旁。
“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竺光赫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过了几秒，他开口道，“你还记得大概两三年前，你问过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到河那边去，对吗？”
“嗯。”
“当时我回答，因为那边有可以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而就在昨晚，那些怪物自己到河的这边来了。昨晚我到河边去了，发现守卫已经死了。”
“啊？？死了？”竺光济感觉自己的心一沉，仿佛慢了一拍。
“手法很干净，一击毙命，守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
“那、那……那我们也会被杀死吗？”
竺光赫没有回答竺光济的问题。他紧紧地握住竺光济的胳膊，带着竺光济坐上了一辆马车。
“如果你出现了昨天晚上那样的舌头不舒服，马上告诉我。根据脚印，大概过来了两只，我要把他们都找出来。”
“啊？哦……哦。”竺光济一头雾水。竺光赫把马车上的窗户全部打开，然后驾驶着马匹，马车缓缓驶动。竺光济这才发现，爸爸的腰上系着那把他从未拿出过家门的剑。
“爸爸，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越过那条河啊？到河的那边去生活不好吗？”
竺光赫愣住了，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他放下手里的碗，面向儿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只是突然想问一问罢了。”竺光济嘟哝了一声，“因为我感觉那边更好玩儿，而且能找到更多吃的。”
竺光赫瞟了竺光济一眼，眼神中透漏着一丝犹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做了个深呼吸，又叹了口气，把碗重新拿了起来。
“因为河的那边有很可怕的怪物。”
“可怕的怪物？”
“对。那种怪物，平时的长相和我们一模一样，但是它们可以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非常危险。我们一般把它们叫做‘兽人’。”
“那些怪物难道比爸爸还强吗？”
竺光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在你心目中我有那么厉害吗？”
“那当然咯，在我心目中，你比其他人都强。”
竺光赫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那抿着的嘴唇一翕一动，又化为了苦笑，悬在鼻子之下。他把脑袋微微一偏，望向了放在窗边的那把包裹在剑鞘中的剑，沉默不语。
“总之你记住。”过了大概十几秒，竺光赫转过脑袋，重新看向竺光济，“千万不要到河的那边去，那边的怪物比我们更强。”
那时的竺光济并不能完全理解爸爸的话，也不能完全理解什么是兽人——人总是无法完全理解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但是他知道，爸爸是不会害自己的。
竺光济曾经不止一次地沿着河边走，却始终走不到尽头。没人知道这条河的源头和尽头是什么，这条河就像是一条巨大的线，把世界分割成两半。河水算不上湍急，完全可以游过去。尽管如此，却没有任何人尝试到河的那边去。不出意外，我可能永远都会在河的这边生活了吧？竺光济经常这样想。
然而，危机，却发生了。人类没有向河的那边去，并不意味着河那边的怪物不会过来啊。事件发生那年，竺光济年满15岁。
那天晚上，竺光济坐在离河边不远的一棵树上，眺望着悬在河上的月亮。那晚的河面平静异常，月光融入河水，激起阵阵涟漪。突然，竺光济的舌头开始发麻，发苦，而且火辣辣的疼。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舌头在口腔里搅动着，不断分泌着唾液，却没有丝毫好转。就在这时，竺光济发现，在不远处，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远远望去，似人而非人，魁梧异常，而且在大概是背的地方，有着十分高傲的突起。竺光济被吓到了，他忘记了舌头的麻木，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浑身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眼前的疑似生物的东西离开视线后五六分钟吧——竺光济感觉自己的舌头犹如魔法般好了，刚刚的麻木犹如过眼云烟，瞬间不知去向。又过了约莫一两分钟，原本动弹不得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竺光济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洇湿了衣裳，夜风吹过，凉飕飕的。恐惧笼罩心头，他连忙从树上下来，抄近路跑回了家。
回到家时，竺光赫正坐在煤油灯下擦着自己的剑。
“回来啦？”竺光赫看向竺光济，“怎么慌慌张张的？跑哪儿去啦？”
竺光济没有回话，他径直跑到家中的水缸旁，舀起一瓢水，囫囵吞下。
“怎么了？你还好吧？”
竺光济挺直了背，又咽了一口唾沫，愣了几秒。然后他回过头来看向了竺光赫。
“我刚刚在河边的树上，看到了几个很怪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
“很怪的东西？”竺光赫顿时警觉起来，他停下正在擦剑的手，“你冷静下来，好好说。”
“一开始，我只是感觉莫名其妙的舌头不舒服，紧接着，我看见有几个东西似乎是从河的那边过来了。说他们像人吧，看上去却超级魁梧，背上还有，额……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感觉有点儿像鱼的背鳍。说他们不像人吧，却的确有着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腿，而且站着走路。当时我吓得动不了。过了好久，我感觉舌头好点儿了，身子也能动了，这才跑了回来。”
竺光济一口气说完了，在长跑和冷水的双重刺激下，他的心又重新跳得厉害，额头和脊背又开始渗出滴滴汗水。
竺光赫铁着脸，死死地盯着竺光济，似乎是在惊讶，却又好像早已预料到了什么。
“爸爸？”
“你就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要去。”竺光赫拿起自己的剑，站起身来，“还有，关于你刚刚说过的舌头不舒服，不要告诉任何人，就算今后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也不要告诉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记住，是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听到了吗？”
“哦，哦……”
竺光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打开屋门，冲了出去。竺光济看见自己的爸爸向黑暗奔去，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竺光济一夜未睡。他坐在熄灭的煤油灯旁，借着月光，死死地盯着煤油灯芯。天刚明，门一下子响了。竺光济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是爸爸竺光赫回来了。
“跟我走。”竺光赫站在门口，对着竺光济说。
竺光济走了出来，他不知所措，紧紧站在竺光赫身旁。
“爸爸，发生什么事了？”
竺光赫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过了几秒，他开口道，“你还记得大概两三年前，你问过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到河那边去，对吗？”
“嗯。”
“当时我回答，因为那边有可以变成半人半兽的怪物。而就在昨晚，那些怪物自己到河的这边来了。昨晚我到河边去了，发现守卫已经死了。”
“啊？？死了？”竺光济感觉自己的心一沉，仿佛慢了一拍。
“手法很干净，一击毙命，守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
“那、那……那我们也会被杀死吗？”
竺光赫没有回答竺光济的问题。他紧紧地握住竺光济的胳膊，带着竺光济坐上了一辆马车。
“如果你出现了昨天晚上那样的舌头不舒服，马上告诉我。根据脚印，大概过来了两只，我要把他们都找出来。”
“啊？哦……哦。”竺光济一头雾水。竺光赫把马车上的窗户全部打开，然后驾驶着马匹，马车缓缓驶动。竺光济这才发现，爸爸的腰上系着那把他从未拿出过家门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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