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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寻找转机

    元昭再次醒来时,周围被黑暗和寂静所笼罩,然而通铺上的味道让他莫名安心,回忆起在寺中修行的五年时光,连带着身上的剧痛也减轻了不少。

    “慧严,醒了?”

    耳边猝然传来的声音,让向来胆大的元昭也不禁吓得颤抖。

    房间的烛火被点燃,元昭举手遮住光,看向周围,心里同时一暖,慧云就趴在他身边,与慧觉等五名师兄弟一起将他围在中央。

    几人看他醒来,脸上担忧的神情瞬间变作了笑容。

    见此情景,元昭再也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慧宁被他们害死了,他的手臂从我眼前飞过,血洒在我的脸上,即便如此他还是冲回去为我争取逃跑的时间,师兄,他都是为了我!”

    伤悲的氛围布满房内,众人无不垂泪。

    几人中年龄最大的慧觉帮元昭拭去眼角的泪水,轻轻的抚摸他的发顶,哽咽道:“不哭了,慧宁与你有缘,前世之因方有今生之果,一切诸法,众缘所成,缘分既然了结,慧宁自要先你我一步,他已褪去尘世身修得正果了,此后尘世间的诸般因果,当由我们去了结”

    元昭看着师兄,微微点头,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其余人也是一样,纷纷埋头于双手间。

    过了许久,元昭的心情稍微平复,用衣袖胡乱的抹了抹脸,这才问道:“师兄,我那位好友可曾回来或者传来消息?”

    慧觉用眼神询问慧云,后者怔了一息,才反应过来,“不曾,住持早已遣了几名师兄弟与你那好友一同前去庄子,理应不会出什么事”

    “我也要出城去,庄子离河渚不远,那群契胡乱兵,保不齐会祸害周边,更别说奸恶之人还会趁乱浑水摸鱼,只有亲眼看见阿娘与他们,我才能放心”,说着,元昭双手撑着床铺,就要起身。

    慧觉将他扶起来,叹道:“恐怕难如你愿了,尔朱荣在淘渚屠杀百官的事已经传入洛阳,各处城门如今挤满了要逃出城的人群和车驾,就是咱们寺中也收留了不少前来避难的人”

    闻言,元昭顿时泄了气,“范阳卢氏怕是已经和尔朱荣结盟,这才有余暇调人来谋害我”,他回想着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最后得出结论:“我若留在城内,怕是九死一生”

    “难不成这群奸贼还敢来开云寺杀人不成?要是有这胆量,怕是日落前就来了”,慧觉摸着自己的明亮的头顶,显然是不赞成元昭的判断。

    “他们敢来,我们正好给慧宁报仇!”,说话的是众人中年龄最小的慧尘,不过十三岁,

    “妄语,既入空门,当灭妄念,尘世诸事,有师兄在”,元昭虽是斥责慧尘,却将他抱入怀中不断地安抚着,同时转首看向慧觉,“卢氏寻不到我,自会找府内下人逼问出我修行的寺庙,且尔朱荣对我父王极为仇视,待他进了城,太极殿都藏不住我,所以今夜我必须离开”

    “那该如何是好?水道和城门同样走不通,就是挖地道也来不及了”,慧云当先急了,面容看上去更加愁苦。

    不过元昭此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反过来安慰他:“莫慌,我不是说还有一线生机吗?我有一好友是尔朱荣亲信的养女,此时约莫还在城内,我去她那先避一避,总归试着活下去吧,还请师兄即刻帮我剃发”

    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师兄,我若回不来,就将我埋在墙边老松树下的坛子挖出,将其中铜钱全都送给慧宁的兄长赵隐,再帮我向伯母磕三个头,就说,就说我落水,慧宁为了救我,殁了......”

    说这话时,元昭的神情越发黯然,而后猛得下地朝着师兄磕头,最后抓起桌上的馒头,低头嚼了起来。

    一盏茶的时间后,一个黑脸小和尚从开云寺后门溜出,正是拒绝了师兄弟跟随的元昭。

    平日里已是宵禁时间的洛阳城,道路上挤满了人和各种马车、牛车,嘈杂的吵闹声此起彼伏,反倒没人注意贴着墙边逆行的元昭。

    不知走了多久,元昭已经不知道宽大的僧袍下,缠在身上的布带是汗湿了还是被血浸透了,只感觉在夜风的吹刮下又疼又冷。

    当他踉跄着走到好友陆浅家附近时,远远看到她家门外果然站着数名披甲军士时,顿时长舒一口气,活下去的信心又增添了一分。

    陆浅是元昭还未去寺中修行时,便已结识的好友,她父亲是元天穆的属下,早亡,后者怜悯她们母女,便将她认作养女。

    元天穆乃魏朝皇族宗室的旁支,家底自然无献文、孝文诸王豪横,平日里也与陆浅母女往来甚少,所以陆浅自幼虽不用担心衣食,可在遍地王公贵人的洛阳,家里也没个男人,孤儿寡母自然没少受白眼和欺负。

    直到五岁那年,陆浅被游荡这里的七岁的元昭偶然救下,此后她家经常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少年坐在门槛上一边啃着烙饼,一边笑着吹牛,旁边的小姑娘时哭时笑的为他包扎着伤口。

    当尔朱荣起兵勤王时,元昭才得知元天穆竟然成了他的亲信,这才会想到来陆浅家求取一线生机,只因哪怕自己被杀掉,也不会有人敢伤害陆浅母女。

    “走开,小和尚不要命了吗?”

    眼见元昭走了过来,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士立刻拔刀呵斥,他们受命保护此宅的主人,不允许有一丝隐患靠近。

    “将军,小僧是陆浅姑娘的好友,受她所托前来送佛珠的”,说罢当真从袖中拿出一串微旧的紫檀木佛珠。

    可这深夜中,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他的胡话,于是这名军士立刻举刀向他砍去,好在这人似乎也不想随意杀害一名和尚,只是用刀背将他砍倒在地。

    即使元昭重伤在身,想要避过这刀也不难,只是一来他看到是刀背,二来想着趴在地上总能让对方降低些戒心,这才硬接了这刀。

    军士见他倒在地上不动,倒真没有追砍,只是与其他军士一样戒备地盯着他。

    元昭借机赶忙大喊:“浅浅,是我慧严呀,快出来救我啊”

    军士哪容他这样呼喊,上前就是一脚重重的踹在他后背,元昭嘴角立刻溢出鲜红,他却顾不得这些,抱着军士的靴子苦苦哀求:“将军,我真没骗你,你就行行好,帮我通报一下”

    当军士犹豫的一霎,元昭又接着朝宅院方面大声呼喊,而且声音愈加的悲凉无助,惹得那名军士本要挥下的刀停在了半空,只是蹲下将他的嘴捂住。

    其他军士可没他这般仁慈,另一人快步走来,举刀就要砍下,却被这名军士挥刀挡住。

    元昭感激的看向为他挡刀的军士,记住了他样貌的同时,心道果然是心善人俊。

    “吱呀”

    宅门终于打开,陆浅举着灯烛在半空中转了转,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急喊道:“都住手!”

    听见熟悉的声音,元昭终于放心的昏了过去。

    这日,听到马蹄声在宅门外戛然而止,元昭立即从地上跳起跑到门缝中窥探,果然有一名身穿紫袍佩金玉带的中年人从大门进入。

    元昭心中顿时狂喜,等了五天,救星终于来了!

    那夜在陆浅母女的力争下,军士们抓来了大夫,在柴房中总算把元昭的小命救了回来。

    此后元昭就被他们软禁在柴房中养伤,即使是陆浅母女,每天也只能来探视他一个时辰,趁此机会元昭也将心中计划告知了她们,得到理解和支持后,他就每日巴望着元天穆早点来。

    “哐当”

    门锁被打开,守卫陆浅母女的两名军士当先持刀推门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刚才的那名中年人和陆浅母女。

    元昭此时才瞧清了中年人的样貌,身材魁梧,皮肤白皙,须美而密,确实像是宗室高官,只是皮肤白了些又年轻了些,但想着洛阳这么乱,哪个高官没事会跑来陆浅家?于是心中更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只可惜他没注意到陆浅的摇头示意。

    “爹!”,元昭一声悲鸣,即时向着中年人滑跪而去,直到两口长刀袭来,他瞬间抓地扑倒,最后还不忘伸手握住那人的靴边。

    尔朱世隆被派来探望元天穆的养女,心情本就极差,当下看到一个小和尚称他为爹,顿时暴怒,抬脚用力踩着他的手,拔刀怒喝:“这就送你转世去找爹!”

    电光火石之间,陆浅挺身挡在元昭身前,两名军士反应也极快,举刀护住陆浅。

    陆浅的母亲慌忙中抓住尔朱世隆的衣袖,哀求道:“求将军看在聊城伯的面子上,留这个孩子一命”

    听见此话,挥下的刀当真停在了半空中,若是换作其他尔朱氏大将,元昭的小命恐怕就糊里糊涂的丢了,只是尔朱世隆对元天穆的心理阴影确实有些深,当初人家一句话,尔朱荣可是直接对他军棍伺候。

    元天穆不仅是尔朱荣的亲信和谋主,洛阳朝廷的许多宗室、高官暗中与尔朱荣结连,也是他牵线的结果,如今他更是代替尔朱荣坐镇大本营并州,若论在尔朱荣军事集团的地位和影响力,还在他们这些尔朱氏族人之上。

    扭曲的心,让尔朱世隆不想让众人知道元天穆刚刚被晋封为上党王,他收起刀,抬脚勾起元昭的下巴,先是愣了一霎,而后突然询问:“你可识得萧宝夤?”

    元昭此时心中却彻底慌了,聊城伯就是元天穆,那眼前之人是谁?萧宝夤?可萧宝夤明明在关中叛乱投贼了啊!

    他只得摇头装傻,那人却突然放低了声音,温和的说道:“莫怕,我与聊城伯乃世交,若需帮忙,尽管告诉我”

    “疼,请将军松松靴子”,元昭继续不回答,等他松脚之后,观察好柴房内各人的位置,这才站起身,一边观察对方,一边回答道:“世伯可要救救我,我乃东平王幼子元昭,浅浅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被仇家追杀,这才暂避于此,还不知世伯贵姓?”

    此话一出,不仅尔朱世隆怔住,两名军士也不禁回头看着他。

    元昭已然做好了随时搏杀的准备,却见尔朱世隆突然仰天大笑。

    “小子你走运了,救,我当然会救你,毕竟你父兄就是在我眼前被诛杀的,我乃尔朱世隆,你可听说过?”

    尔朱世隆嘲谑的笑容明明没有一丝杀气,元昭却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