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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扯虎皮做大旗

    眼见着酒至半酣,周溯也轮着敬了一圈,看着满盆满釜的肉也逐渐见底,汤碗酒水被喝干了,周溯知道差不多该是自己付诸行动的时候。

    周溯持觚来到矩子座前,突然朗声道:“今日宴席诸位同门师兄弟可还尽兴啊?”

    ““有劳师弟(叔)费心了。””

    “尽兴!”

    “肉太好吃了!”

    还有一些年轻跳脱的,也不知在谁的带领下,高呼了一声:“小师叔,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办啊?”

    墨家呢属于一个纪律松散,但组织性很强的门派,有点儿像是后世的那种帮派雏形。

    只要你不犯核心的几条规则,那么就百无禁忌,没有说像儒家那样遵循辈分师长的礼仪,一点都不逾矩,所以场面一时很跳脱,充满了欢声笑语。

    不过大家都只是乘机起哄而已,甚至连那些喊出要周溯择日再办的人,也都是口嗨说说罢了。毕竟这肉有多贵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一顿估计已经耗费了周溯重金,而且这么多肉也不是说有就有的。

    但周溯却仿佛真的思索一番,随即点头轻笑道:“嗯,诸位师兄弟说的有理,那就定下,每月的月末,咱们就举办一次这样的飨肉宴如何?”

    “咦?”诸同门都是面面相觑。

    认真的?

    “不是,师叔,刚才大伙在跟你开玩笑,你别真往心里去啊。”

    终于有人耐不住劝道。

    也对,这位可是大有来头的沧海君之子,要是他为了一时意气,说不定真会应承下来,可是,这就让之前开口起哄的那些人过意不去了。

    毕竟这有点把人架在火上烤的味道了。

    然而周溯却抬手,制止了对方把话继续下去。

    “这位师侄完全不必担心,我并非是逞能,也不是说要以一己之财来讨大家的欢心,而是觉得,咱们可以把这个定做是一个例行的节目,由墨家承办。”

    这话说完,轮到其中一名年长的师兄为难了。

    他是负责墨家财务琐事的二师兄曲桓,身材魁梧,却心思细腻,特别精于算学,所以由他来负责墨家的财务支出。

    实际上他的年纪比大师兄邵应雄还要年长六七岁的样子。

    “呃……师弟,你可能有所不知,咱们墨家如今的收益……”

    “哈哈,二师兄说的我明白,如今墨家偏居一隅,少与外界接触,加之我们墨家门人仗义疏利,财务方面嘛确实可能有些吃紧。”

    周溯不等二师兄说完,莞尔笑道:“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矩子之前已经与我讨论过了,事实上,这次宴会还有前往景丘亭之行,都是矩子的授意。”

    “矩子?”

    “原来是矩子的意思。”

    “是这样的,”周溯解释道:“矩子呢大家平时修炼清苦,所以开这么一个宴会来犒赏大家,激励大家能够在往后的日子里面更加的发奋。”

    “原来如此。”

    “矩子用心良苦啊。”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坐在周溯身后的矩子笑呵呵地拈着胡须,不发一语。

    这个态度,让周溯有了底气,他继续说道:“当然了,二师兄的话也很在理,坐吃山空嘛,但是我们墨家岂是坐吃山空之人,我斗胆一问,我辈修习武艺所为何事?”

    一时间,周围众人因为周溯的这句话而群情激荡。

    毕竟大家来墨家拜师学艺,肯定都有自己的理想抱负的,包括项籍,一开始不也是为了成为武艺高强之人,好兴复楚国的大业么。

    顿时,说“仗剑红尘,打抱天下不平事”的有之,说为了“除暴君,还天下太平”的亦有之。

    周溯笑着听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诸位同门都有宏愿,正是我派先祖所定的规矩那般,重民重义。

    所以啊,我们的第一要务,就是让民生变好,大家都能吃饱穿暖。当然,这个东西不简单,我们现在偏居此地,要去管咸阳,管巴蜀那些地方纯属扯淡。

    但是俗话说的好,苟利……不对,勿以善小而不为,我派在此地,当保此处一方民生,诸位同门觉得我说的如何?”

    “对,说的对啊!”

    “可是现在此地以被强秦入侵,暴政扰民,我们这点人,又怎么跟军队抗衡?”又有面善的师兄提出意见。

    周溯点点头。

    “以如今墨家的情况,跟暴秦直接对抗显然是不理智的,事实上,我们要做的只是让那些被欺压的民众,能够衣食无虑,不死于破家穷困。至于对抗秦国,还有六国那些流落各地的贵族呢,用不着咱们操心。”

    虽然人群中很快响起一阵吐槽六国的话,让项籍这个六国贵族后代很是脸红,好在,这声音很快便平息了。

    有人向周溯问道:“那么敢问小师叔,要如何才能保一方民生呢?”

    “首先,当然是更加勤奋的修炼,毕竟你要是很弱,那么就算遇上锄强扶弱的情况,也派不上用场。其次,江湖并不是只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你们平时呢去亭里里多走动,帮助那里的百姓。但我们要做的不是解对方燃眉之急,而是要与村民构成合作关系,共同富裕。”

    “这……”

    周溯提出了一个很“新”的概念,在座的这些墨家弟子明显有点懵。

    不过好在,墨家接受新事物的能力都很强,而且大家比起那些虚的,更在意实际的。

    所以场中很快就有人问:“小师叔教我。”

    “这里就要提起一件事,大家应该有所听闻,昨天我曾奉矩子命,去邻村处理一件机关器相关的事务,发现这其中牵涉甚广,竟然有人妄图用机关器谋害相邻,更欲藉此嫁祸于我们墨家。”

    “竟然有此等事情。”

    “究竟是何人,竟欲行此等卑鄙之法构陷于我墨家?”

    “不过还好这件事情早已被矩子洞察,处理及时,所幸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周溯赶紧给义愤填膺的众师兄弟打了个圆场。

    继续道:“拜这事所赐,矩子给我一道命令,让我去查验后山那些遗留的机关器,为此向世人展示,我们墨家的机关术,是用来行善而非施恶的。”

    “师弟啊,”二师兄皱眉道:“你的主意是不错,可是我们这一派对于机关术……”

    他目光望向周围,众师兄弟皆默然。

    要他们舞刀弄剑还行,可要他们去操持机关,那就一筹莫展了。

    说到底,那是上上代的墨家分家时,根本没有把机关术相关的东西继承过来,不然那些原本价值连城的古机关道具,就不会堆在石窟里当摆设了。

    周溯笑道:“对此,师弟我倒是略懂一二。”

    “师弟你懂?”

    “嗯,略懂。”周溯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模样说道:“师弟我愿尽绵薄之力,当然了,一开始,肯定是捣鼓不了太深,只能做些浅显的玩意,但想来这样其实也是够了的。

    我素闻,墨家弟子多是匠人出生,看这洞中器物,食具,做工扎实,品质上等,应该皆是出自师兄弟的手笔吧?”

    二师兄点了点头。

    毕竟墨家已经够穷了,就算不是手工业者出生,但秉持着自己能做的东西自己做这项勤俭的作风,就算不会,待上一段时间自然而然地也学会木工这些东西了,只是手艺的高低罢了。

    有人思忖良久问道:“小师弟的意思,莫非是让我们制作出机关道具然后去卖?”

    “欸,我辈岂是为了钱做这事,”周溯反驳道:“刚才师弟我已经说了,咱们是为了这天下黎黎众生啊。

    “我们可以帮助他们修羊圈鸡圈猪圈,制作打水装置,修水渠灌溉稻田,这些禽畜田亩产量增高了,富裕了,我们也可以用这项技术推广出去,然后赚个工费嘛。

    “而且这东西,不是一村一户,而是每村每户都需要用的。看到邻村富裕了,小日子好过了,那其他亭里也会主动邀请我们过去,帮他们制作同样的东西。

    “而这过程当中,免不了有什么乡绅恶霸看不惯民众过好日子的,或者是野兽侵扰,这时候,我们可以再帮忙行侠仗义。

    “到时候,大家都挣钱,大家都开心,村民过上好日子,我们每月都能吃上这样的烤肉,所有人都有幸福康庄的未来。”

    周溯这一通话,听得众人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感觉好厉害,好像真的行得通的样子。

    这些家伙本身就是一群热血青年,一听还有这种好事,都是捋起袖子就要开干,一副马上要下投名状的样子。

    “说的好,这事我干了!”

    “我也是。”

    “小师叔,你就吩咐我们要做什么,我们跟着你干!”

    周溯让这样的气氛发酵了一会,然后目光在场下循望一圈,最后锁定在一人身上:“承蒙大家厚爱,但是呢,一来我资历尚浅,我派能人辈出,二来,我还要负责机关术的研究,所以啊,我推荐,这里就要有请我们的大师兄了。”

    掩埋于人群中的邵应雄闻声不禁面露愕然。

    刚才他看到周溯出尽风头,内心其实多少有些不满的,毕竟这事无论是矩子和周溯,谁也没有向他提前透露过。

    可现在,周溯好像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由他来负责?

    只听周溯好整以暇地说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周溯向来很少对人如此推崇,但我唯独大师兄例外。

    “试问谁能够这般公平热情地对待门派内每一个人,事无巨细地处理派内大小事务,别的不说,就我来的这段时间,多承蒙大师兄的帮助,对其为人深表敬佩。

    “加之大师兄的实力,更胜我一筹,我觉得,这事无论如何,都必须由大师兄出面来做这个领头人。”

    邵应雄人还是懵的。

    但是看到周围众师兄弟连连点头,被周溯一番话语带动的认同目光,邵应雄嘴上虽然强忍住了逐渐散开的笑意,但背脊还是情难自禁地挺直了三分。

    邵应雄道:“欸,师弟哪的话,你我之间合分彼此啊,既然此事还是矩子吩咐,师兄自是听你差遣,马首是瞻。”

    “不不不,大师兄为表,负责外面的一应事务,我负责提供机关术相关的事宜,一表一里,相辅相成。”

    “好,一表一里,相辅相成。”

    周溯和邵应雄一时间走到了一块,在众师兄弟的面前握住彼此的双手,颇有将相和的风采。

    看到这一幕的季磐小声讽刺道:“师兄,这些都是你的谋划,好一个共同富裕,师弟我佩服佩服。”

    矩子也是笑着回应道:“再滑头,那也是你的弟子,不是我的。”

    “我反正管不了,”季磐大手一挥,瞬间躺平:“要不是师弟我早知道这臭小子为了捣鼓那些后山的机关,到处找人帮他锯木头,跑腿收集材料,现在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被人卖了还在感激涕零?”

    他唏嘘道:“你说那周远嚣好歹也算是一正人君子,怎生出这么个滑头的儿子?”

    “说不定像娘呢?”

    矩子这一句,让季磐不说话呢,闷声抬头喝了口酒。